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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八郎垂眼,道:“谢大的确不错,我与你说实话,我其实也曾有这个想法。只是他那个家族……”
他拧着眉头,连连摇头,道:“我可不想哪天听到十娘发生什么事。”
柳福儿抿嘴,明了他的意思。
谢大的出身不低,即便本朝刻意压制门阀。
可一个敢拒绝前朝皇族提亲的家族,便是没落了,也不比当下的徐家差多少。
但现在,他的家族没了,幸存的就只他们兄妹两个。
由此可知,他们招惹上的麻烦有多大。
柳福儿沉吟了下,道:“大兄,你的担心我很理解,但我以为,没有必要。”
司空八郎抬眼。
柳福儿道:“如今是大争之世,几家并存,但就目前来看,他的仇人似乎不再这几家之中。”
第三百六十八章 怎么就非他不可呢!
“你确定?”
于心而言,谢大这样的人才,司空八郎也是很中意的。
柳福儿微弯嘴角,道:“他从来都对自家的事三缄其口,我哪里知道那么确切?”
“我只是根据他的态度推断的。”
只是猜呀,这实在有点儿戏。
那到底答不答应?
司空八郎烦躁的猛挠脑袋。
孟氏立在窗边,听了几句,想想小姑子这些日子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消瘦,便也跟了出来。
丫鬟们忙抬着把竹椅过来,其上还铺着软垫和藤垫,边上还搭着薄薄的软毯。
柳福儿挑眼看了眼,又看司空八郎。
司空八郎道:“你阿嫂如今身子弱,半点寒气也沾不得。”
柳福儿点头。
好吧,怀孕有理。
这碗狗粮,她干了。
“就你小题大做,”孟氏眉眼含情的看了眼司空八郎,白生生的手搭在腰上,似乎在扶着腰。
“你们这是在说什么呢?”
司空八郎赶忙把柳福儿所言一五一十的说了。
孟氏点头,道:“福娘说得不错。“
司空八郎纠结着眉头,道:“可要万一猜错了呢?”
这可是他亲妹,一辈子的大事,不能马虎啊。
孟氏道:“你想啊,谢郎君早前就见过徐家郎君,可他并没有什么异样,就说明跟徐家无仇,他兄妹如今在这儿,自然也跟梁家无关,再有便是剑南山南。”
“他都过去那么多次了,要是真有仇家,还能这么风平浪静?”
听着娘子娓娓道来,司空八郎脑袋频频点着,忽然忘了跟前还有个妹子在。
孟氏又道:“剩下的就是刘家和那帮子乱军。”
“这会儿两边正打得热火朝天,谁知道谁以后能赢?便是真是刘家,又如何?”
被乱军一顿消耗,刘家的实力定然大损。
到时谁打谁还不一定呢。
司空八郎眨巴眨巴眼,没话了。
柳福儿看了眼这对夫妻。
好吧,话都让他们说了,她就听着好了。
“行吧,我这就写信回家,”司空八郎转去书房。
柳福儿给孟氏倒了杯甜浆,道:“阿嫂,还是你口才好,一开口,大兄就同意了。”
孟氏笑了声,道:“这就是在你眼前,十娘这事我一早就跟他说过,那会儿可给我好一顿训呢。”
柳福儿含笑。
便是在她眼前这般,也是为了给自家娘子长脸。
能把娘子放在第一位,自己退居其后的郎君,这当下可不多见。
“时辰不早了,我就回了,你也早些歇了吧,”柳福儿起身,往外走。
孟氏要送她。
柳福儿忙按住她,道:“自己家里,哪用送来送去。”
孟氏闻言,便笑着坐定,让自己跟前的贴身丫鬟送。
翌日,柳福儿来到府衙。
她将纸条拿给谢大,同时仔细观察他面部表情。
谢大只一扫,便将纸条看完,抬眼见他盯着自己,便道:“怎么了?”
柳福儿赶忙摇头,道:“那个,你也别伤心,天下何处无芳草,她不珍惜,自有珍惜之人。”
谢大弯了弯唇角,道:“她与我只差三个月,我还以为她一早就嫁人生子了呢。”
柳福儿轻嘶了声。
既然那么以为,那为何还要提,还让她派人去查。
谢大道:“不管如何,知晓她安好,我也就放心了。”
听了这话,柳福儿突然就不想跟他说十娘的事了。
谢大好整以暇,静等她接下来的话。
不想柳福儿竟出了门,转去正堂。
谢大呆了呆,复又一笑,转而低头料理公文。
傍晚,柳福儿回到家里。
重槿赶忙端来热腾腾的饭食。
柳福儿在桌边发了会儿呆,才咬着牙道:“去把十娘请来。”
重槿急忙去请。
没多会儿便带着司空十娘一同过来。
才一进门,司空十娘便咧了嘴,道:“柳姐姐,你叫我?”
语气忐忑又隐带欢喜。
手指紧捏袖子,薄薄的纱衣被她揪得皱巴巴的。
柳福儿看了眼赤槿。
赤槿连忙摇头,表示自己什么也没说。
柳福儿轻吸口气,指了边上的椅子,道:“先吃饭。”
司空十娘乖巧的坐下,乌黑的眼珠一下一下的看柳福儿。
“柳姐姐,你不是有事吗?”
面对她一脸期待,柳福儿纠结的咬了咬唇瓣。
末了,她还是狠了心,道:“谢郎君不适合你,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
“为什么呀,”司空十娘泣道:“你不是都跟大兄说要跟他提亲了吗?为什么又变了?”
晶莹的泪珠沿着她光洁的脸快速下滑,沿着她下颌的曲线,簌簌落下。
柳福儿腹诽,哪里又说提亲,只是说合适,到底成不成还要阿耶和阿娘来定啊。
不过看司空十娘哭得浑身颤抖,她还是抽了帕子递过去,道:“我是觉得你们两个合适,但是那是在他心里没人的情况下。”
“我不在乎,”司空十娘哽咽不止,“我就是欢喜他。”
“可我在乎,你大兄在乎,阿娘和阿耶也都在乎。”
“我们都希望你能幸福。”
柳福儿拉着她的手,道:“两个人在一起,单方面的付出是不会长久的。“
“你就听姐姐的话,试着忘了他吧。”
“可我忘不掉,”司空十娘再也忍不住,崩溃的大哭。
“我也想忘,可我就是忘不掉。”
她可怜巴巴的看着柳福儿道:“我忘不掉初一见他时的模样,也忘不掉他的笑,我走在路上,他会善意的提醒我,天黑路滑,还帮我清了路上的石子。”
她呜呜的哭,人都抽抽成一团。
柳福儿叹气。
这个谢大,实在是坑人。
好端端的,你提醒个什么劲啊,她跟前又不是没有丫鬟。
司空十娘哭得脸色煞白,似乎马上就要晕过去一般。
柳福儿唬得不轻,忙扶住她,道:“若他一辈子也忘不掉宋娘子,那你也愿意?”
“愿意,”司空十娘点头如捣蒜。
柳福儿无语。
搞不明白,他到底是有多好啊,能让她这样。
她好言好语的安抚司空十娘,表示只要阿娘和阿耶同意,便会去跟谢大提。
这才哄得司空十娘暴雨转阴,吃了半碗羹饭。
第三百六十九章 城主可是在取笑?
送走司空十娘,柳福儿有些郁郁。
洗个了略有些烫的热水澡,方才感觉好些。
一觉天亮,柳福儿懒懒起身。
正吃早饭,赤槿捏了封信进来。
柳福儿搁了筷子,道:“哪儿来的?”
赤槿递过去,道:“定州。”
柳福儿眉头一动,赶忙拆开来看。
赤槿立在她边上,看着她眉眼如初绽的昙花,瞬时舒展开来。
柳福儿收了信,快步去边上跨院。
赤槿看了眼只吃到一半的饭,快步去厨下,让重槿备些糕点。
小跨院里,梁康正坐在特制的小椅子里吃饭,看到柳福儿过来,他扔了调羹,叫着羊,就往她这儿奔。
柳福儿微弯下腰,等他走到自己跟前,才拉着他回到椅子旁。
润娘正收拾地上的碎瓷片,柳福儿示意润娘让开,指了还余下的几片,道:“你看,因为你刚才的马虎,你的小勺勺不能再用了。”
梁康眨巴乌黑的眼睛,懵懵懂懂。
柳福儿想起崔大郎的交代,让润娘再拿来个调羹,放软了语气,道:“这个给你,但你要保证下次注意,不让它再摔碎。”
梁康看看柳福儿,又看看调羹,伸出小手。
柳福儿把调羹给他,盯着他坐回自己的椅子上,拿着调羹舀米糊。
待到吃完,他将调羹重又搁在桌上,力道明显轻了一点时,柳福儿露出笑脸,过去给他擦了沾着米糊的小嘴,将他抱过来,亲了下,道:“康儿真乖,阿娘才说一次就听懂了。”
梁康弯起眼睛,咯咯的笑。
小巴掌摸上柳福儿的脸,软乎乎,暖融融的。
柳福儿故意做出凶狠样,去咬他手。
梁康急忙把手拿开。
看柳福儿咬了空,他很得意,笑得小身子乱颤。
柳福儿作势不依。
梁康便把手又捂在她脸上,等到她抬起下颌,要咬时,他又赶忙将手挪开。
两人你来我往的玩了一会儿,柳福儿每每都咬不到,便撅着嘴,哼唧。
梁康咯咯笑得开怀,半晌他伸出胖乎小手,送到柳福儿嘴边。
柳福儿张开嘴,一边靠近一边盯着梁康。
梁康一脸认真,小手动也不动。
牙齿轻轻碰到他的手背。
梁康背脊微微有些紧,小嘴用力的抿成一条线,却还保持不动。
柳福儿的心顿时化成一汪春水,抱着梁康,用力的的亲他小脸。
真是怎么亲都不够。
小手得保,梁康松了口气,便也由得柳福儿亲个够。
赤槿看了眼天色,小声道:“娘子,时辰不早了。”
柳福儿这会儿眼里除了儿子就没别的。
她哦了声,道:“不急,晚会儿再去也成。”
母子两又玩了会儿,梁康便软软的打了个呵欠。
待到他睡下,柳福儿才摊开信,小声的将上面的条款一一说与润娘。
润娘垂着眉眼,在心里默记,有些不懂的,还一问再问。
待到柳福儿说完,她一边想着,一边复述。
竟然八九不离十。
柳福儿有些惊讶。
润娘有些不好意思的垂下头,道:“是不是我记错了?”
柳福儿摇头,道:“记得不错。”
她将漏掉的一点补充全面,道:“以后你就照着这些规矩去做,便是他哭闹,你也要斟酌,不可以太过宠溺。”
润娘赶忙点头
柳福儿摸摸她脑袋,看了眼儿子,这才去府衙。
谢大正交代吕三郎和娄大去东西各坊市巡视,见柳福儿来了,便示意两人出去。
两人朝柳福儿行礼,待柳福儿摆手示意,才转去外面。
柳福儿转脸,朝谢大笑笑,便去自己那屋。
“等一下,”谢大从案几后面过来,道:“才刚收到魏节度使捎来消息,田节度使最近动向有点不对。”
“谁,”柳福儿挑眉头。
“河东的田宇?”
谢大点头。
“这怎么可能,”柳福儿笑道:“田节度使手握三万大军多年,真要反,早在当初乱军袭城之时便可借机自立,如何会等到现在?”
“这只怕不是空穴来风,”谢大面色微沉,道:“早前我便听说,今夏河东连日暴雨,冲垮河堤,导致河水倒灌大片庄稼。”
柳福儿看着谢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