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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哪里有这个能力,能拯救得了她那瞬息万变的作风!
孔弗一听这话,不由乐了。
哟,这怎么瞅怎么像是闹别扭的模样啊……
“晋公子在连城见过我那孙女了?”孔弗问道。
“晚辈近来随五城兵马司熟悉京都环境,前两日带南城兵马司巡城之时,偶然得见了江姑娘。”晋起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显得无关紧要一些,再漫不经心一些。
“哦,倒是巧。”孔弗又笑了。
晋起忽然觉得被这老爷子笑的有些不自在。
有一种被人一步步剖析清楚的压迫感!
这老爷子今日找他过来,压根儿就不是来谈正事的吧?
少年人终于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这一关键……
“都晌午了啊。”孔弗仰头朝窗外瞧了一眼。
又换话题了……
晋起说不上来自己在不满意什么。
难道还想继续讨论有关她的问题不成!
孔先生盯着窗外金灿炽烈的日头,眼神端得是悠远非常,就在晋起怀疑他是不是突发了灵感,甚至要抒下一首应景诗之时,却听其缓声含笑说道:“差不多该吃午饭了。”
晋起:“…………”
他忽然信了。
他信人与人之间的习惯。真的是会相互传染的!
看样子孔先生已经被那姓江的女人给传染了……
“应该是来了……”孔弗转头朝外头望去。
晋起闻听,下意识地顺着孔先生的目光看去,只见一身竹青色宽松杭绸衫的石青正朝着此处走来。
“先生还邀了别人?”晋起眼皮一阵跳。
联想到孔弗方才那番看似东一句西一句的话,晋起几乎已经猜到了……
果然,就见孔弗给了自己一个心照不宣的笑容。
晋起忽然有了一种掉进了陷阱里的感觉……
“咱们走吧……”孔先生笑着起身,理了理衣袍,出了木榭而去。
晋起唯有表情复杂地提步跟上。
“师傅——庄婶和梁老爷来了!”还相隔着数十步远。石青便喊道。
“都来了?”孔弗沉吟了片刻。
平时是没什么。人多了倒也热闹,可今个儿他是打算给这俩孩子疏导一二的,人多了……怕是不太方便行事啊。
晋起皱了下眉。
这人怎么到哪儿都拖家带口的?
回京城打官司是。过来做客吃个饭也是!
一个人不认识出门的路还是怎么回事?
晋起这厢正默默腹诽之际,又听走近了许多的石青说道:“他们是过来找姑娘的——”
自打从孔弗将要收江樱做孙女的事情敲定了之后,这两日便在拾掇着狄叔和石青、以及清波馆上下的仆人们改称呼,说是不能再江姑娘江姑娘的喊了。显得太生分,而是要喊姑娘。自家姑娘,这样才能凸显出关系的亲近。
大家虽然对向来不注重细节的老爷子的斤斤计较有些讶然,但还都是
“怎么,没一同过来吗?”孔弗听出了不对劲。
“庄婶说今日一早姑娘便乘马车过来了。因家中有急事庄婶这才过来找人,按理来说,姑娘该早到了才对——”石青已经来到跟前。说这些话的时候显然有些不放心,是以补充了一句:“可我在前院待了一上午。也没瞧见姑娘过来过。”
“是不是知道我在,便没来了?”
孔弗正思考间,忽听身侧的晋起说道。
石青目含讶异地朝晋起望去。
怎么这话听着这么奇怪……
好似连自己都觉得自己很遭人嫌弃似的,如此自我鄙弃真的好吗?
“不会。”孔弗皱眉摇头说道:“我事先并未告诉她,你今日也在。”
石青:“师傅……”
这么说真的没问题吗!
真的不用考虑一下晋公子的感受吗!
完全就是……大家一致觉得晋公子很遭人嫌弃的即视感好吗?
这样真的很伤自尊的。
然而作为当事人的晋起,此刻根本无暇分心去深思这个伤人的问题。
不知为何,他忽然有一种极不好的预感。
话说到这里,几人都未有开口,也不敢随意做出什么猜测,片刻之后,孔弗只道先去前院见庄氏与梁平。
三人便立即出了竹林而去。
前院正厅中,庄氏片刻都安静不下来。
“樱姐儿竟然真的不在,难不成那信里说的都是真的不成……”庄氏来回的走着,焦急似热锅上的蚂蚁,既忿然又焦虑地自语道:“真不知道这起子人安的是什么心!咱们这是得罪谁了啊究竟是……”
坐在一侧的梁平还算镇定些,出言安慰道:“等见过孔先生再做定论也不晚,现在说这些还言之过早了,说不准只是一场闹剧或误会。”
庄氏却仍然冷静不下来,自打从方才石青同她说,阿樱还没到清波馆之时,她就觉得自己如同被人架在了烈火上烤着了。
时间越久,越难冷静。
“孔先生来了……孔先生!”时刻注意着厅外的动静的庄氏瞧见了孔弗的身影,连忙就迎了上去。
待离的近了,这才瞧见跟着一起过来是不止有石青,还有另外一个少年。
晋起?
庄氏愣了一下,一时没能反应的过来晋起这孩子怎么也在这里。
晋起微一颔首算是打了招呼。
孔弗亦朝着庄氏和梁平一拱手,而后还不待他开口,便听有人赶在了他前面发问,“她何时出的门?”
问话的人是晋起。
庄氏来不及去细究晋起出现在这里的原因,此刻听得他问,便满面急色地担忧道:“用罢了早饭,差不多刚到辰时便出门了!”
辰时出的门……
距今差不多已有两个时辰了。
而一个时辰赶到清波馆都是绰绰有余的。
“这一上午,樱姐儿都不曾过来过吗?”庄氏看着孔弗一瞬不瞬地问道。
孔弗轻轻摇头,眼中亦有疑惑。
“那这么说的话……”庄氏神色发怔的喃喃着。
“可是路上耽搁了,或是遇到熟人了也未可知。”石青尽量往好的方面推测道,企图以此来缓解庄氏身上过度紧张的情绪。
却不料庄氏越发激动了起来,蓦地看向梁平,满脸的惊慌之色,继而没头没脑地来了一句——“是真的……!这下怎么办?我们报官吧!”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孔弗从庄氏的言语和表情中隐隐意识到了事情的严重性,连忙问道。
晋起亦片刻便锁紧了眉,一瞬不瞬地看着梁平和庄氏,等着二人的回答。
同样紧紧皱眉的梁平安抚地轻轻拍了拍庄氏的手,而后在孔弗晋起石青三人的注视之下,从怀中取出了一封已经拆开过的书信来。
“大概一个时辰前,有人用一柄匕首将这封信插在了我家门前的柱子上——”梁平一面将信递给孔弗,一面道:“信上称有人掳走了阿樱,要我们拿三千两赎金去赎人,在天黑之前他们会再将交易的地点告诉我们,若这期间我们敢去报官,阿樱便会有生命危险……”
“什么?”平和到了一个境界的孔弗闻言也不禁大惊失色,万万没有想到江樱会在来清波馆的路上遇到了这种可怕的事情!
“光天化日之下,京城之中竟也会发生如此猖獗之事……”孔弗面露思索,几乎是瞬间便认定了此事绝非表面上这么简单。
“庄婶,我认为为了姑娘的安慰着想,还是暂时不要报官为妙……”石青较为理智地建议道。
这些丧尽天良的亡命之徒,绝对是说得出做得到的……L
☆、243:‘她在哪里’
“难道就眼睁睁地等着他们把交赎金的地点告诉我们吗?那得等到什么时候!天知道这帮人……”庄氏说到这里蓦地停住,没敢再继续说下去,却急的红了眼睛。
只要一想到樱姐儿现如今不知是处在什么样的一个危险状况下,庄氏便急的想要冲过去救人。
可偏偏连个去处都不知道,只能站在这里干着急,才是最折磨人的!
别说三千两了,就是三万两,三十万两,或是拿她这条命来换,只要能保证樱姐儿的安危,她也绝不会眨一下眼——可眼下的关键是,能做出这种事情的人,你真的能指望他们存有良知,会信守承诺,不伤害人质吗?
“不能坐以待毙。”
晋起开口说道,声音冷到了骨子里。
庄氏所想到的,他也想到了。
庄氏不能等,他也不能等!
江樱更不能等!
“那现在怎么办!”庄氏听到晋起赞同她的话,大有找到主心骨的感觉,连忙问道。
“先从身边的人和事寻找线索——先仔细想一想,近来可有得罪过什么人?”晋起看着庄氏和梁平问道。
庄氏想也没想便摇头,“我们初回京城且不常出门,与左邻右舍关系都还算和睦,连争执都未起过,何来的得罪之说……这群人肯定就是求财的绑匪!”
“绝对不是。”晋起神色果伐地摇头。
在京城这样的地界上,有钱人多如牛毛,招摇者更是比比皆是,若是为普通的绑匪,断不可能一眼便将目标瞄准了江樱。且最为重要的一点是——“寻常的绑匪不可能连江丫头住在哪里都一清二楚。”孔弗补充说道。
他早在看到这封信的时候便意识到了这绝非是一起简单的绑架勒索。
“对对,我竟然忘了这一点……那这么说的话……对方定是早先已有预谋!”庄氏被点醒过来,后知后觉地惊呼出声。
“而且定不是一个人单独作案。”晋起笃定道。
“……到底是谁,到底是谁要跟我们过不去?有什么事情冲着我来便是了,为什么要将樱姐儿掳走……”庄氏这性子实在不好安静下来,越听晋起他们往下分析,越是着急害怕。
“萍娘。现如今最是不能慌的时候。我们坐下来认真地分析分析。”梁平语含安抚地说道。
庄氏被他怔怔地拉回厅中坐下,原本直来直去的脑袋此刻也难得的急速运作了起来,仔仔细细地过滤着所能想到的可疑之人。
“我两日前在衙门前曾见过她。当时听她说在打官司,是同谁打的官司?”晋起想到这处细节来,看向庄氏问道。
打官司?
孔弗一皱眉,遂也看向梁平。
这丫头从没跟他提起过此事——
“是樱姐儿的两位亲叔伯。”梁平代替庄氏答道:“打的是酒楼与祖宅的官司——”
“这几日衙门都有派官差严加看管二人。明日便是交回地契的最后期限,也是衙门复审之日。”梁平补充道。是觉得二人作案的机率不大。
倒不是说他很信得过江世品和江世佑作为亲叔伯,对江樱存有的仁慈之心,而是认为,二人应当没有傻到继续顶风作案的地步。
侵占房屋。逼良为娼,充其量不过是坐几年牢。
可若是绑架勒索,蓄意伤人。那罪名便大了,动辄根据情况判处死刑的也比比皆是。
若有足够的本事开逃还且罢了。拿了银子逃之夭夭,搏一把也不是没有可能。
可江世品和江世佑加在一起也没有这个本事,连赌赢的一成几率都不存在。
谁会冒着生命危险,去做一件连一成的成功机率都不存有的蠢事?
这便是梁平所有的想法。
晋起似懂了他的意思,然而却不甚赞同。
因为这世上不光有聪明人和蠢人。
还有恶人。
所谓恶人,又可细分为好几类。
其中又恶又蠢的一类,叫做宁可玉碎不为瓦全——
他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