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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德也很惦记你。”赵姑姑偏头看着将脑袋枕在她肩头上的云栖,目光慈爱,“知道我今儿要来北宸宫见你,有德很想一道过来,但那孩子懂事,怕添麻烦,生枝节,便忍着没有跟来。”
她的好徒弟,好有德一向都是这么乖巧懂事的。
“姑姑,这段日子有德的功课怎样,可有精进?”云栖问。
赵姑姑答:“有德用功,只要得闲就埋头练字,练习打算盘。前阵子王醒见了有德的字,还夸写得好。问我要不要在内侍监,给有德安排个体面的差事。我回去问有德的意思,有德想都没想就说他不去内侍监,说他只想跟着他师傅,等来日他师傅嫁进王府以后,要跟去王府帮他师傅。”
话说到这儿,赵姑姑不禁“啧啧”两声,“这个徒弟,你可真没白疼。”
云栖点头,眼睛有些红,“姑姑回去告诉有德,就这几天,我会寻个机会过去瞧他。”
赵姑姑听了,很是迟疑。
她知自景嫔过世,吴才人离宫后,毓秀宫就是云栖心里的禁地,云栖怕回毓秀宫。
“真要去?”赵姑姑想云栖再考虑考虑。
云栖默了默,才下定决心,“不进去,就在外头的宫巷里与有德说几句话就好。”
赵姑姑点头,“如此也好。”
其实,云栖不回毓秀宫,并不是怕睹物思人不敢回,而是觉得自己没脸回毓秀宫。
她还没为无辜惨死的景嫔娘娘报仇呢。
还有宜香,容悦,以及她素昧谋面的双亲与兄长。
她一定要让皇后血债血偿,以告慰她至亲挚友的在天之灵。
而与她一样痛恨皇后,恨不得手刃仇人,在将仇人片片凌迟的还有太子。
太子妃和阿恬也与太子和她同仇敌忾。
她不再是一个人孤军奋战。
云栖有种预感,要不了太久,她就能昂首挺胸的再次踏进毓秀宫。
……
三日后的午后,云栖悄悄去见了有德一面。
许久不见,有德瘦了,个头却长了,人看着比之前沉稳了许多,但依然爱哭。
还没说上几句话,就掉泪了。
碧蕊见了,连忙从袖中掏出手帕,上前为有德擦泪,就差直接把“心疼”两个字写在脸上。
可有德显然还没察觉碧蕊对他的心意,待碧蕊并没有什么不同,甚至待阿阮都要比待碧蕊更亲近些。
这还是毓秀宫出事以后,云栖头一回见阿阮。
阿阮至今都不愿相信,是董姑姑被人收买,下毒害了景嫔娘娘。
如今阿阮每日不是待在董姑姑生前住的地方,就是待在毓秀宫的小厨房。
从前宁肯去做粗使宫人,也不愿在小厨房当差的人,如今却很喜欢下厨。
听说云栖今日要来,阿阮亲手蒸了一锅肉包子。
新鲜的猪肉糜里,加了香菇,冬笋,还有虾米,是董姑姑从前最拿手的馅。
阿阮叫云栖趁热尝尝,云栖才吃了一口,阿阮就焦急又紧张的问她,“与董姑姑和的馅可是一个味儿?”
云栖点头,“一模一样的。”
阿阮松了口气,望着云栖笑。
云栖看着阿阮,心疼的厉害,不由得将人抱进怀里。
阿阮伏在云栖肩头笑着,笑着笑着就泣不成声。
……
从毓秀宫回来以后,云栖大哭了一场。
待心绪稍稍平复些,她又将自己亲笔书写的,写满皇后罪状的纸卷找出,一条一条看下来。
越看越冷静,越看越清醒。
究竟要怎样做,才能扳倒皇后?云栖又陷入沉思。
因想的实在太入神,以至于楚恬来了她都没察觉。
直到楚恬在她身边坐下,云栖才回过神来。
“云儿哭过?”楚恬抬手,轻柔抚过云栖泛红的眼角,眼中是深深地疼惜与担忧。
云栖不解释,只道:“殿下抱抱我好不好。”
楚恬立刻将云栖揽入怀中,低头吻了吻云栖的发,“若心里难受就哭出来,我陪着你。”
云栖将脑袋埋在楚恬怀里蹭了蹭,“见到殿下我高兴还来不及,哪会想哭。”
楚恬将人抱得更紧,“我若能时时刻刻都陪在云儿身边就好了,如此,云儿就能时时刻刻都高兴了。”
云栖唇角微扬,抬手露出一截皓白的手腕,腕上系着一条由数股红线编织而成的手绳。
“殿下一直都时时刻刻陪在我身边,每回我难过的时候便看看这个,想想殿下,心里就不难过了。”
楚恬也抬起手来,腕上系着一条与云栖那条一模一样的手绳。
他牵过云栖的手,与云栖十指紧扣,“云儿,我明白你的心思,也知道你的心愿。你不必着急,很快,你很快就会得偿所愿。”
云栖一怔,目光从两人交握的手上移开,抬眼落在了楚恬的脸上,“殿下是不是已有什么计划,若殿下要做什么,可千万不要瞒我,我也想出一份力。”
“云儿只要信我就好。”楚恬与云栖四目相对,目光清湛而诚挚,“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信我就好。”
楚恬不愿多说,云栖也不逼问。
她只管牢记楚恬的叮嘱,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害怕,要相信她的殿下。
……
自从得知太子妃有孕的事,云栖就去陶然阁悄悄找来不少医书翻阅。
只要读到有关孕期禁忌的内容,便摘抄下来反复研读,这几乎已经成了云栖每日临睡前的功课。
这日云栖做完功课,正预备安置,就见盈夏慌慌张张的寻来,说太子妃身子有些不适,请云姑娘过去看看。
一听说太子妃身子不适,云栖心头便是一紧,胡乱拢了拢已经散下的头发,披上件外衣,就随盈夏匆匆赶到太子妃的寝殿。
一进内室,就见太子妃伏在卧榻边呕吐不止,在烛火的映照下,太子妃的脸色苍白得吓人。
云栖连忙上前,一边轻轻替太子妃拍背,一边询问身旁的令春,太子妃这样有多久了。
一向端稳的令春,眼下已然吓丢了魂,红着双眼颤声说:“殿下这样快有一个时辰了,这都吐了第五回了。”
“只是吐?可有……可有见血?”云栖艰难发问。
令春赶忙摇头,“回云姑娘,没有见血。”
云栖稍稍松了口气,只是吐,并没有见血,应该不是太子妃腹中的孩子有什么不好,大约是太子妃吃坏了什么东西。
云栖掏出手帕,为吐到近虚脱,正伏在卧榻边喘粗气的太子妃擦了擦嘴,又要来温水请太子妃漱口。
之后,便扶太子妃躺了回去。
“殿下这样不行,得请个太医来为殿下瞧瞧,咱们不叫太医诊脉,只与太医说说殿下的症状,请太医写张对症的方子……”
“不要太医!不要喝药!”没等云栖把话说完,太子妃就急道,“听闻孕中服药,对腹中的孩子不好,我不能喝药,不能喝……”
见太子妃这般惶急紧张,云栖连忙握住太子妃的手,柔声安抚说:“殿下不必担心,关于妇人孕中能否服药的事,我之前曾问过张太医,张太医说安胎药也是药,不是对有孕的妇人和腹中的孩子有益无害吗?张太医说,只要所服之药,药性温和,药量得当,是不会伤及腹中孩子的。”
令春和盈夏听了云栖的话,忙连声应和,也劝太子妃请太医来瞧瞧,若再这么吐下去,大人受不了,腹中的孩子怕是更受不了。
奈何太子妃却坚持不肯松口,说忍一忍就好了。
谁知不过一盏茶的工夫,太子妃又吐了两回。
云栖见太子妃这般抗拒见太医,不敢强行去把太医请来,却也不能眼睁睁地看着太子妃吐到虚脱晕厥。
到时候,莫说太子妃腹中的孩子,只怕连太子妃都有性命之虞。
她得想想办法,她必须得想个办法出来。
第412章
云栖心急归心急; 却没惊慌失措,她忽然想到一个止吐的偏方。
于是,吩咐令春和盈夏好生守着太子妃,自己则匆匆去到小厨房; 熬了一剂生姜饮来。
一碗生姜饮勉强喂进去不久,太子妃就全都吐了出来。
云栖又给太子妃喂下半碗,这回太子妃没再吐。
但云栖却不敢有丝毫松懈; 紧绷着精神守了太子妃整整一夜。
太子妃在后半夜才终于睡了过去,却睡的不甚安稳,会时不时发出痛苦的梦呓。
云栖隐约听见太子妃在唤“阿忻”,这是太子的名字; 太子名唤楚忻。
太子妃心里终究还是很担心太子的安危; 平日里故作坚强不肯表露出来,只在病中在梦里才会表露出真实的脆弱与柔情。
云栖轻轻握住太子妃梦魇中乱抓的手。
殿下您放心,太子殿下他一定会平安归来; 还有您腹中的小殿下; 也一定会安然无恙的顺利降生。
第二日一早起来,太子妃还是一副病恹恹的虚弱模样,但好在脸上比昨夜添了几分血色。
云栖亲自熬了粥来; 又亲自喂太子妃喝下。
“殿下昨夜睡得不好,若觉着困了乏了; 就再躺下睡会儿。”云栖放下粥碗以后; 又掏出手帕; 细致地替太子妃擦了擦嘴角。
太子妃对云栖是又感激; 又觉得过意不去。
昨夜若不是云栖临危不乱,想出偏方为她止吐,她和腹中的孩子恐怕都要不好了。
云栖就是她和孩子的救命恩人。
有道是大恩不言谢,说出来倒显得矫情了。
这份恩情她会铭记在心,没齿不忘。
“妹妹守在这里陪了我整整一夜,实在辛苦,快回去歇一歇吧。”
心惊胆战,坐立难安的熬了一整夜,云栖的确是累惨了。
云栖没逞强,又宽慰了太子妃几句,便起身告辞。
谁知,刚走出寝殿,就见进喜匆匆迎上来,一脸的焦急慌张。
“敢问云姑娘,太子妃殿下可起了,奴才有要事回禀。”进喜急道。
云栖连忙应说:“殿下身子不适,起来吃了碗粥,刚刚又睡下了。进喜公公的事,一定要立即向殿下回禀吗?”
进喜点头,“此事紧急,怕不得不惊动殿下了,劳烦云姑娘帮奴才进殿通报一声。”
云栖知进喜与进玉,进宝一样,都是自小跟着太子,见过不少大世面。
一般的情况,不会令进喜这般惊慌。
正因如此,云栖心里才更加犹豫。
以太子妃如今的身子,怕是经不起任何波折与惊吓。
“究竟出了什么事,进喜公公可否先与我说说?”云栖问。
进喜没迟疑,立刻与云栖说:“不瞒云姑娘,这到底出了什么事,我一时也说不准,只知御前的韩景韩公公带着一大批禁军,气势汹汹的朝咱们东宫来了。”
云栖知道韩景,韩景与王醒一样,也是在御前伺候的大太监。
有王醒在时,不显着韩景。
眼下王醒出宫养病,御前的差事王旻一个人当不过来,韩景这才有了露脸的机会。
云栖心里清楚,就算韩景是御前的大太监,位高权重,也无权调动禁军,更何况是大批禁军。
韩景带领大批禁军前来东宫,必定是皇帝的吩咐。
这好好的,皇帝为何要调禁军来东宫呢?
一定是出了什么事,还是了不得的大事。
云栖紧张的双手冰凉,指尖发颤。
她告诫自己,要镇定,要冷静。
眼下还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万万不能先自乱阵脚。
云栖安抚进喜说,叫进喜莫要惊慌,先看看韩景带着禁军来是要做什么。
在弄清楚事情的原委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