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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伯母骤然惨死,你觉着难过才是人之常情,你很不必为此感到困扰。
还有,你一点儿都不笨,紫薇花和秘信都是大伯母精心设计,算好的。
大伯母就是看准了你是个老实守诺的人,才会有葬花这个设计。
大伯母算得准,准到你注定无法在她想你发现那秘密之前,先察觉什么。
云儿,你不笨,真的不笨。
你要明白,那场大火,是大伯母自己的选择,也是天意,你无需为此自责。”
“嗯,我不笨,我不自责。”云栖应道,可眼泪还是止不住的往下掉。
楚恬望着云栖水雾朦胧的双眼,还有紧紧抿在一起,不许自己发出哭声的嘴唇,心痛的几乎无法呼吸。
罢了。
楚恬将云栖整个人拥入怀中,“难过就哭出来吧,哭出来会好些,有我陪着云儿。”
云栖伏在楚恬怀里,如同一只受惊过度的幼猫,无助又可怜。
她无声落泪,并不只是为了昭怀太子妃,也为了那些无辜被牵累,搅如是非中,不幸丧命的可怜人。
而这些可怜人中,也包括容悦。
若昭怀太子妃不在秘信中提及,她恐怕永远都不可能知晓,容悦并非急病暴毙,荣悦她也是被皇后秦氏给害死的。
云栖觉得好累,身心俱疲。
她不愿再想起秘信中的内容,可信上的字字句句,却总在她眼前,在她脑中挥之不去。
在苦苦挣扎了很久以后,云栖终于决定妥协,决定冷静的梳理一下自己的思绪。
她又从头回忆了一下那秘信中的内容。
昭怀太子妃于秘信中写到,在先皇后遇害前两个月,她从昌宁行宫赶回京都城,出席她娘家大舅舅的丧仪。
先皇后得知此事以后,特地派人去府上接她,说她难得回来,邀她去宫里住上一段时间再走。
眼见盛情难却,她便应邀住进了宫里。
那段日子,昭怀太子妃住在凤仪宫,与先皇后朝夕相伴,两人几乎形影不离。
正因如此,她才能察觉到先皇后其实早在后来中鸩毒而亡之前,就已经中毒了。
先皇后中的是一种慢性毒|药,此毒的中毒症状因人而异。
中毒之人,有人会感到胸腹疼痛,有人则会咳嗽不止,也有人会高烧不退,鼻塞流涕,像是患了严重的风寒。
但这些人都会有一个相同的症状,就是掌心会随着中毒的深浅发生变化。
中毒越深,掌心看起来就越红。
凡连续中此毒百日者,无一例外,都会暴毙身亡,药石罔医。
因此,这个毒有个很符合它毒性的名字——百日红。
第395章
昭怀太子妃并未在秘信中解释; 自己为何会知晓,甚至可以说十分了解这名唤“百日红”的毒|药。
也不曾提及皇后究竟从何处得来的这种毒。
昭怀太子妃只说,她费了好些心思才查到,暗地里给先皇后投下这种慢性毒|药的; 就是当时的顺嫔,也就是当今皇后秦氏。
至于秦氏为何要谋害曾对她有提携之恩的先皇后,昭怀太子妃也只字未提。
没有起承转合; 昭怀太子妃直接写到了六年后,也就是去年夏天,皇帝携众嫔妃与皇子公主,前往昌宁行宫避暑的事。
自先皇后过世以后的这六年来; 昭怀太子妃只醉心于花草; 全部心思都付在芳园上,两耳不闻窗外事。
她原以为秦氏如愿除了先皇后,取而代之; 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存在; 便该收起自己的利爪獠牙,安分守己,不再有其他妄念。
却不想秦氏不知餍足; 仍旧野心勃勃,这六年多来; 竟从未停止在后|宫中搅弄风雨。
权衡之下; 昭怀太子妃决定稍稍敲打一下秦氏; 提醒秦氏要懂得适可而止; 不要赶尽杀绝。
于是,昭怀太子妃便在一次秦氏去永宁轩拜访她的时候,赠了秦氏一盆紫薇花。
而这紫薇花刚巧有个别名,就唤作百日红。
在读到“紫薇花”和“百日红”这两个字眼时,云栖心里狠狠懊恼了一下。
她觉自己不仅是笨,记性还奇差。
当日,昭怀太子妃赠秦氏紫薇花时,她恰巧就在永宁轩,她是亲眼目睹,昭怀太子妃将一株紫薇盆景赠给皇后的。
那一天,太子妃刚好也在。
因此,那日在永宁轩收到百日红的,不只秦氏,还有太子妃,以及吴才人。
数日之前在昌宁行宫,木槿姑姑在将那盆病恹恹的紫薇花交给她时,明明提示过她紫薇花还有个别名。
可她愣是没想起那一茬。
她是从他家殿下,从张老院判那里听说过“百日红”的,她知道这百日红是一种毒|药。
倘若她当时就想到其中关窍,早些发现花盆中这封秘信,赶在昭怀太子的忌日之前,她是否就能阻止昭怀太子妃自|焚身亡了?
想到此处,云栖才稍稍平复些的心绪,又汹涌的翻滚起来。
她攥紧了拳头,深吸了好几口气,才叫自己重新冷静下来,接着梳理秘信中的内容,也一并梳理自己的思绪。
在赠给秦氏满含警告意味的紫薇花以后,秦氏明显做贼心虚。
昭怀太子妃在秘信中说,她也不知秦氏是笃定她知晓当年先皇后横死的真相,还是只是疑心她知道些什么。
总之,秦氏心狠手辣,宁可错杀一千,也不肯放过一个。
秦氏很快就对她出手了。
秦氏下|毒害她。
昭怀太子妃就是在这里提到容悦的。
昭怀太子妃说,就是因为自己的一时疏忽,才害的容悦惨死。
每年入秋以后,天干物燥,昭怀太子妃咳嗽的老毛病便会犯。
多年来,昭怀太子妃一直都有在入秋后,每日吃一勺秋梨膏的习惯,止咳又润肺。
秦氏就是知道昭怀太子妃有这个习惯,于是便命人给昭怀太子妃送了两罐秋梨膏。
这看似是在体贴昭怀太子妃,却是实实在在要取昭怀太子妃的性命。
昭怀太子妃在秘信中写到,她怀疑秦氏对她没安好心,在收到秦氏赠的秋梨膏以后,便立即找来一位她信得过的太医,帮她验一验这秋梨膏究竟有没有问题。
太医细细验过以后,并未发现这秋梨膏有什么可疑。
尽管太医说这秋梨膏可以放心大胆的食用,但一想到这东西是秦氏送的,她就下不了口。
于是,昭怀太子妃便将秦氏赠的那两罐秋梨膏,赏给了底下人吃。
而其中一罐,便是赏给了小厨房的李娥,李姑姑。
那一日,容悦早起喉咙干痛,咳嗽不适。
与容悦素来交好的李姑姑,好心去为容悦讨来几粒治疗风寒咳嗽的药丸,又冲调了一碗秋梨膏水端来,叫容悦喝了压一压咳嗽。
在服下药丸,又饮下那碗秋梨膏水不久以后,容悦就暴毙身亡。
尽管死的只是一个小宫女,但毕竟是出了人命。
事后,太医院和静室都派人来验过容悦的尸体。
两边分别验过以后,都没验出任何异样,得出的结论一致,断定容悦是重病暴毙。
昭怀太子妃写道,她当时也不知是怎的,就一心觉得容悦之死太过蹊跷,绝对没那么简单。
于是,她不理静室那边已经结案,只管自己暗中展开调查。
昭怀太子妃找来容悦暴毙当日,唯一与容悦接触过的李姑姑,从李姑姑那里详细的了解到,当日容悦都吃过什么,碰过什么。
直觉告诉她,容悦服下的药丸,以及那碗秋梨膏,或许有问题。
昭怀太子妃便立即命人,将余下的药丸以及秋梨膏,秘密送到昌宁城中一间医馆中,请医馆的馆主帮她验上一验。
那间医馆的馆主医术泛泛,但贵在走南闯北,见识广博,对疑难杂症,怪药奇毒都很有研究。
经那馆主一验,还真就验出了问题。
馆主在秋梨膏中验出了毒,一种慢性毒|药。
之前,太医之所以没能从中验出这种毒,应该并不是因为那位太医已被秦氏收买。
而是因为下在秋梨膏中的这种毒,提炼自异域一种十分罕见的毒草。
本朝的太医从没见过,实属正常。
据那医馆的馆主讲,中此慢性毒|药者,起初不会有很明显的中毒症状,随着体内的毒越聚越多,便会渐渐出现身体疲乏,食欲不振,贪睡多梦的情况。
至多一年,中毒之人便会因脏器衰竭,或是罹患迷狂之症丢了性命。
毒是慢性的毒,照理来说,应该不会害人暴毙。
而容悦之所以会突然暴毙身亡,是因为当日容悦服用的药丸中有一味药,与那秋梨膏中的毒|药,药性相冲。
这是一个令人悲伤的巧合。
昭怀太子妃为容悦的无辜惨死,痛心万分。
她恨自己太不谨慎。
倘若她早些将秦氏送来的秋梨膏,送到医馆让馆主验过,一早就发现那秋梨膏有问题,她便不会将那秋梨膏赏给李姑姑。
容悦也就不会因误服了秋梨膏,年纪轻轻就香消玉殒。
一想到容悦竟然是死于非命,云栖的泪又忍不住簌簌往下掉。
胸膛里这颗心,就像是被一双无形的大手住,无情地反复揉搓。
“殿下……阿恬,我好疼……我疼……”
闻言,楚恬的身子明显一僵。
这半天他就只管把云栖抱在怀里,哄云栖不难过,压根就没留神云栖的脸色从何时起变得这般苍白。
不只脸色苍白,嘴唇还泛着不祥的青紫色,额头上冷汗直冒。
“常寿!”楚恬高喊一声,声音抖得厉害。
正倚在屋外的廊柱上,微微有些走神的常寿,猛然听到楚恬的呼喊,先是一个激灵,而后便以最快的速度进了屋。
常寿匆匆进入内室,就见楚恬坐在软榻之上,怀里紧紧抱着云栖。
常寿闹了个大红脸,心道:殿下您与云栖姑娘正亲热着,叫奴才进来做什么呀?
很清楚自己什么该看,什么不该看的常寿,慌忙移开眼,并迅速低下头。
奴才什么都没看见,真的什么都没看见。
“常寿,快!快去把张北游找来!”
听楚恬声音狂颤,还带着明显的哭腔,常寿才察觉事情不对。
他连忙抬眼,朝软榻上看去。
只见他们殿下怀中的云栖姑娘,面色如纸,嘴唇青紫,双眼紧闭,似乎是晕死了过去。
而他们殿下的脸色,也不比云栖姑娘好到哪儿去,白的吓人。
本该水剪般清澈澄湛的双眸,此刻浑浊不堪,嘴唇紧紧抿成了一条线,整个人都在不停的发抖。
自调来殿下身边当差,常寿还从未见过他们殿下这般失态过。
完全搞不清状况的常寿,根本就没工夫去弄清楚情况。
他顾不得宫里不许疾走的规矩,从北宸宫一路狂奔,赶到了太医院。
庆幸的是,张北游今日正好当值,且没有去别处闲逛,人就在太医院中。
一见张北游,常寿二话不说,就背起张北游的诊箱,拖着一脸惊疑的张北游就往外跑。
张北游与常寿很是相熟,他知常寿这个人虽然平日里俏皮话不断,爱说又爱闹,但办起正经事来,还是相当稳重可靠的。
常寿如此,一定是遇上了很紧急的事,紧急到一句话都来不及与他多说。
究竟发生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竟能惹得常寿这般紧张?
张北游一边速度不减的跟着常寿跑,一边有些不安的询问常寿,“出了什么事,要跑这么急?”
常寿头也不回,边跑边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