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赵姑姑取了一粒碟中的翠珠儿喂进云栖嘴里,“你快吃,尽量吃,我去准备炭炉。”
“嗯。”云栖应下,依着赵姑姑的话,乖乖巧巧地坐在那儿卖力地吃着葡萄。
……
尽管膝盖受伤行动很不便,但云栖还是在赵姑姑的帮助下,顺利的把豆沙卷做出来了。
待豆沙卷做好以后,也快到云栖与六殿下相约见面的时辰了。
云栖腿上有伤,走不快,怕路上耽误太多工夫,让六殿下久等。
于是,云栖决定早早出门。
赵姑姑不放心云栖一个人,叫有德送云栖过去。
云栖没推辞,提上食盒就与有德一道出门了。
楚恬特意提前了好一会儿出门,就是想早早的到约定之地等着云栖。
不想,云栖却比他先到了。
有德远远地迎上前来,冲楚恬一礼,“殿下,我师父在前头等您。”
楚恬冲有德点点头,温声说:“谢你一路送她过来。”
有德也不多话,又冲楚恬一礼,便赶紧让开身请楚恬过去。
楚恬回身交代随行的常寿一句,让常寿就在这里等他,便快步朝前走去。
刚往前走了没几步,楚恬就望见独自坐在池边石阶上的云栖。
从背影看去,云栖的身量似乎比上回见时更加瘦削单薄了些。
单薄到好像轻轻一碰,就会碎了。
楚恬不由得放轻脚步,就连呼吸也放缓了些,一步一步慢慢靠近,生怕吓着云栖似的。
云栖原本正双手捧着脸,盯着池中一株残荷发呆,听见脚步声,她立刻醒过神来,转身望去,正见楚恬朝她走来。
原先一直萦绕在心头的阴云,在见到楚恬的这一刻,瞬间就烟消云散了。
云栖一时忘了自己膝上还有伤,她起身,双腿猛地一用力,一阵钻心凿骨般的剧痛顷刻间自膝盖传遍全身。
云栖疼得眼泪都出来了,恍惚间险些从石阶上跌下去。
楚恬知云栖腿上有伤,见状,立马三步并作两步地冲上前,将人扶住,“你快坐下,快坐下。”
云栖生怕楚恬察觉到她腿上有伤的事,连忙向楚恬解释,“坐得太久,腿有些麻了。”
“嗯。”楚恬没说什么,小心地扶云栖坐下。
云栖悄悄观察楚恬的表情,觉得六殿下应该没起疑。
她松了口气,趁楚恬没注意,飞快地抹掉眼角疼出的泪。
在扶云栖坐下以后,楚恬也挨着云栖坐下了。
两人挨得很近,稍稍一动,便能碰到对方的手臂。
云栖心里有些紧张,其实也不是紧张,就是有些害羞……也高兴。
她抬眼,偷偷去瞧楚恬,却发现楚恬正在瞧她。
瞧得正大光明,坦坦荡荡。
云栖立刻收起了小女儿家的娇怯,大大方方地迎上了楚恬的目光。
她冲楚恬浅浅一笑,正预备说什么,却忽然被楚恬拉进了怀里。
因为实在太突然,起先云栖僵在楚恬怀里,一动也不动。
但很快,云栖就冷静下来。
她觉得今天的六殿下有点儿奇怪。
在云栖眼中,六殿下是个不折不扣的君子,一向举止得体又庄重,从来不曾对她做过任何逾规越矩的轻浮举动。
中秋节当夜,六殿下情不自禁的牵住她的手,也是隔着衣袖的。
眼下,六殿下忽然这样拥住她,实在是有些……殿下他怎么了?
云栖心中疑虑,原是想问一问,但最终却没问出口。
倘若六殿下想说,即便她不问,殿下也会主动与她说。
若六殿下不想说,她这一问,便是在勉强六殿下。
她不想勉强六殿下。
于是,云栖什么也没问,也什么都没说,只是环住楚恬,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后背,是对他拥抱的回应,也是安抚。
楚恬的身体明显一僵,而后将云栖抱得更紧。
云栖的脸紧紧贴在楚恬的胸膛上,能清楚的听到楚恬的心跳,感受到他温热的鼻息。
云栖觉得六殿下似乎有些难过。
她无凭无据,仅仅是靠感觉。
或者说,是靠默契。
两人之间那说不清道不明的奇妙默契。
六殿下为何而难过?
想知道,好想知道。
想为他排忧解难,让他能高兴起来。
半晌,冷静下来的楚恬缓缓将云栖松开。
他一脸懊恼的低着头,不敢看云栖,“对不起,我……”
云栖温浅一笑,“之前一个人坐在池边有点儿冷,多亏了殿下,这会儿我身上暖和多了。”
“我不该约你在池边见的。”楚恬自责,“下回,下回我们找个暖和的地方说话。”
“好。”云栖一口答应。
她转过身,把放在身后的食盒提到前边来,“好几日没做豆沙卷了,觉着略有些手生,殿下回去尝尝,看还是不是原来的味。”
楚恬望着眼前的食盒,想着食盒里的豆沙卷是云栖拖着伤腿,忍着剧痛做出来的,就高兴不起来。
可为了不让云栖察觉,自己已经知道她膝盖受伤的事,楚恬只能装出欢欢喜喜的样子。
他双手接过云栖递来的食盒,“我会好好吃的。”
“糯米做的吃食,就算做的再软和,也不好克化。如今天气转凉了,这豆沙卷放上个三四天也不会坏,殿下慢慢吃,千万不要一气儿吃多了。”云栖柔声叮嘱说。
“嗯。”楚恬点头,目不转睛地盯着云栖瞧,怎么瞧都瞧不够。
今日一别,怕是得有好一阵子见不着了,他自然得多看云栖几眼。
被楚恬这样盯着看,云栖却丝毫没觉得不自在。
她喜欢被楚恬凝望,喜欢在楚恬清澈澄湛的双眼中看到自己的倒映。
两人就这样四目相对,静静坐着,不说那些生离死别,勾心斗角的事。
不肯辜负了这好时光。
远处,有德见他师傅和六殿下就这样看着彼此,半天也没说一句话,心里既焦急又纳闷,不禁问身旁的常寿,“常寿哥,你说我师父和殿下好不容易见上一面,怎么都不说话呢?”
常寿其实也不大明白,却不想在有德这个后辈面前露怯,只道:“殿下与云栖姑娘心有灵犀,一个眼神,便已胜过千言万语。”
有德眼睛瞪得溜圆,“这么厉害?”
常寿下巴一抬,“那可不。”
有德既惊奇又好奇,忍不住问常寿,“常寿哥可能看出,我师父和殿下在用眼睛说什么?”
常寿哪里能看得出来,却不能说自己看不出来,故弄玄虚道:“不可说,不可说。”
有德单纯,只当常寿真能瞧出来,“常寿哥说几句给我听嘛,就几句。”
“不可,不可。”常寿怕露馅,连忙抬手去遮常寿的眼,“非礼勿视,咱们别看了。”
常寿左躲右闪,“常寿哥,你让我再看一会儿,就看一会儿。”
这边两人闹得正欢,常寿忽然用余光瞥见远处来人了。
定睛一瞧,来者不是旁人,是和顺。
和顺会找来这里,想必一定是有很紧急的事,常寿连忙松开有德,与有德一道迎了上去。
常寿是个急性子,还隔着几步远,就急着问和顺,“快说,出了什么事?”
和顺也不含糊,立刻答:“七殿下睡醒以后见不着咱们殿下,哭闹的很凶,黄姑姑和林姑姑一起哄都哄不好,眼睁睁地看着七殿下哭晕了两次。我见七殿下的情况实在不好,便赶紧过来寻殿下。”
“怎么会这样。”常寿眉头皱的死紧,“早在三四日前,七殿下除了夜里噩梦惊醒以后,会哭上一阵儿,白天已经不哭了,怎么又会突然哭闹的这么凶。”
和顺道:“我想,应该是有人想利用七殿下,查咱们殿下的行踪。”
常寿闻言心头一紧,连忙抬眼向和顺身后张望。
“有人尾随你?”
“都已经被我甩掉了。”
“是晴芳,一定是她!”
总是笑脸迎人的常寿,脸色骤然阴沉下来,他紧攥着拳头,咬牙切齿道:“她真是越发胆大妄为了,胆敢做出这种事来,就不怕殿下知道后扒了她的皮!我真是后悔,后悔喊了这种疯子那么多年的姐姐。”
“你消消气。”和顺伸手轻轻碰了碰常寿攥紧的拳头,“如何处置她,殿下自有主张,当务之急还是要请殿下赶紧回去瞧瞧七殿下。万一七殿下真哭出个好歹,扒了谁的皮也抵偿不回来。”
常寿缓缓松开紧握的拳头,原本阴沉的脸色也稍微转好了些,“罢了,我去跟殿下说。”
说完,便深吸一口气,朝楚恬和云栖走去,一边走一边亲切地把晴芳的祖宗十八代都问候了一遍。
第175章
见有德呆愣愣地望着常寿的背影; 像是吓住了的样子; 一向话少,且从不主动与人搭话的和顺忍不住与有德说:“他生气的样子吓人吧?”
有德回神; 使劲冲和顺点了点头; “想不到像常寿哥那样和气的人,也会生气。”
和顺难得的有谈兴,“平日里越和气的人,一旦生气起来就越是吓人。”
“那六殿下也会生气吗?生起气来的样子也很吓人吗?”有德好奇道。
和顺很认真的想了想以后; 才对有德说:“我追随殿下多年,从没见殿下对什么人真正发怒过; 但是这回……”
这回?这回怎样?有德疑惑。
难道这回; 六殿下被常寿哥跟和顺哥刚刚提起的那个……那个唤作什么晴芳的人; 给激怒了?
听见脚步声; 云栖和楚恬同时回过头。
见常寿一脸焦急的朝这边走来,楚恬心里既郁闷又惆怅。
想跟云栖像这样单独在一起; 静静的待会儿; 怎么就那么难。
楚天几乎是瞬间决定; 等来日他跟云栖成亲以后,他一定要找一个远离尘嚣; 远离世俗纷扰的地方; 谁都不带; 就他跟云栖两个; 好好过上一阵子清清静静的日子。
常寿苦着一张脸走上前来; 冲楚恬一礼; 道:“回禀殿下,和顺刚刚来报,说七殿下忽然哭闹不止,吵着要见殿下。任黄姑姑和林姑姑如何安抚劝慰都不管用,眼睁睁地看着七殿下哭晕过去两回。和顺瞧情况不对,就赶紧来寻殿下了。”
楚恬原以为是他二哥那边有什么急事找他,没想到是他七弟出事了。
“早在两日前,惺儿白日里睡醒以后,便已经不哭不闹了。有黄、林二位姑姑照看,那孩子也不似之前那般粘我。怎么会忽然又变回了老样子?”楚恬纳闷又担忧。
那自然是有人作怪了。
常寿稍稍犹豫了一下,才凑上前,与楚恬耳语了几句。
楚恬听了常寿的话,澄澈清湛的眼底闪过一抹阴厉之色,但稍纵即逝。
尽管如此,云栖还是敏锐地捕捉到了。
云栖的心不由得往下一沉,觉着六殿下大约是遇上什么麻烦事。
她想问一问六殿下究竟出了什么事,即便她人微言轻,脑子也不够聪明,根本帮不上六殿下什么,至少也能宽慰六殿下几句。
可六殿下未必肯告诉她。
就像她怕六殿下为她的事担心一样,六殿下同样也不愿她为自己的事担心。
云栖再三犹豫,最终忍住了没问。
“抱歉,我有些急事,得回去了。”楚恬望着云栖,目光缱绻而温柔,眼中尽是深深的不舍与眷恋。
“嗯,那你快些回去吧。”云栖应道,表现的大方得体,十分懂事。
可天知道,她有多想跟六殿下在一起多待一会儿。
今日一别,下回再见应该就是在皇宫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