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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诺敏正坐在大妃身边陪她说话,一见多尔衮进来,赶忙起身给他让座,自己立到一旁蹲身行礼:“爷!”
大妃见她这样知道分寸,十分满意,转而轻斥儿子:“你这孩子,成了家还是这样没规矩。多铎呢,怎么没同你一道来?”
多尔衮一屁股在塌边坐下,端了茶喝了口,挥手满不在乎道:“不管他,一会儿自个儿就来了。”他忽而双眼放光,“方才父汗已下了令,正月里就要出兵了,这回我一定要一同去,杀他个片甲不留!”
大妃闻言,脸上立刻冷了下来:“你才多大点,这种打打杀杀的事,少掺合,安安稳稳给我留在城里。”
多尔衮闻言,立刻不满的跳起来:“额娘,我已经开牙建府,娶亲成人了,为什么不能跟着父汗去杀敌?”
大妃冷着脸也不解释,重重道:“没有为什么,叫你别去你就别去!”她说着,就朝诺敏使了个眼色。
诺敏有些为难,她也不认为多尔衮跟了去有什么不好,可大妃发话,她只好小心翼翼道:“爷,额娘一定有她的道理,你……”
多尔衮不耐烦的打断她的话:“你懂什么?”
外头多铎也已跟了来,他摸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额娘,我也觉得哥跟着去没什么不好……”他看着母亲脸色越来越冷,声音也渐次小了下去。
阿巴亥似一句也不打算解释,直挥手赶他们:“好了,没事就都出去吧,我歇了。”
多尔衮脸上全是倔强,他渴望一个建功立业的机会这样久,实在不懂,为什么自己的额娘要阻止自己。他低头草草行了礼,双手握拳便出去了。
大妃一眼看穿了他心里的不服气,在背后喊道:“多尔衮,你可别动心思,你父汗那里,额娘可是会好好说的!”
大汗眼下看来还算身强力壮,可她是枕边人,最是知晓,岁月不饶人,美人会迟暮,英雄亦白头。当年威风赫赫的大金汗□□哈赤,已然老迈。她既然要让多尔衮坐那位置,那么成功之前,他便一点风险也不能冒!
多尔衮完全不知道母亲曲折隐晦的心思,只气得脸通红,头也不回的直直走了出去。诺敏与多铎不知所措,匆匆告退也跟了出去。
“哥,额娘这是怎么了?难道你方才惹她生气了?”多铎挠挠光溜溜的脑门,说了心里的疑惑。
多尔衮冷哼:“我哪里知道?幼时我体弱,额娘不让我多骑马打猎也罢了,如今我已大大的好了,更成了人,还能有什么理由把我束在这沈阳城里?”
多铎瘪了瘪嘴,一句话也答不上来。诺敏小心看了他一眼,开口道:“多尔衮,额娘——”
可才开话头,多尔衮便生生打断:“你别来劝我!”他还为方才她的话生气,甩甩袖子,头也不回便走了。
诺敏有些委屈的站在原地,喃喃自语:“我就想说,额娘在气头上,明天再来劝劝,兴许就好了……”
多铎看了觉得怪可怜的,他尴尬笑了笑安慰道:“嫂子,你别放在心上,我哥就是急了,我这就去劝劝他!”
他说完,也追着多尔衮的背影小跑而去,留了诺敏一个人站在原地。
“诺敏!”一道清亮的女声从身后传来。诺敏把眼眶里委屈的泪意憋回去,转过头去,却见海兰珠正笑着走来。
海兰珠远远的就见到这三人,还没走过来,多尔衮与多铎就相继走了,留下了诺敏。她走近了一看,这姑娘正委委屈屈的,想来方才与多尔衮又闹了不愉快:“这是怎么了?瞧这小脸儿委屈的!”
诺敏正难受,见着海兰珠顿时有些忍不住,要把方才的不快吐出来:“也不知怎么的,大妃怎么也不让多尔衮跟着去战场,还让我劝,我就说了那么一句,他就一直气着……”她说着说着委屈就一股脑儿上来,眼睛里的泪水一股一股冒出来,“真的就一句,他就那样走了,我……每天对着他都小心谨慎的,他怎么就不能给我个好脸……”
海兰珠顿时有些心疼,她与多尔衮的婚姻,似乎从一开始就磕磕绊绊,不久布木布泰来了,她可要更让人担心了。她拿起帕子给诺敏一点点拭泪:“别哭别哭,小夫妻吵架是常事,你们呀,互相让着,日子才能长久。你若受了委屈想找人说,我一直都在呢!”
诺敏掉了一会儿眼泪,慢慢止住,红着眼眶道:“真是不好意思,总教你瞧见我委屈伤心的样子,我不哭了。”她说着,抽抽鼻子,眼泪鼻涕一把的脸上扯出个怪异的笑,让海兰珠看了不禁噗嗤笑了声:“这样才好,还是我认识的那个诺敏!”
诺敏拉了她的手,有些羞赧:“也不怕你知道,前几日,大妃竟悄悄说,要我远着你一些,可我知道,你是个好人,像我亲姐姐一样,我不想就这样疏远了你。”
海兰珠心里有些暖,又觉得这姑娘真是敦厚善良,遂轻拍着她的手:“你也忒实诚了,大妃让你远着我,你就多注意些,真惹恼了大妃可不好。你这份心,我知道就行了,往后,我还一样当你是妹妹。”
诺敏如今又渐渐欢快起来,泪痕都消了,脸上嘻嘻笑起来:“这就好啦,我只怕你从此不待见我呢!”
海兰珠也跟着笑了笑,突然又想起方才诺敏的话:“你方才说,大妃怎么也不让多尔衮跟去战场?”
诺敏点头:“是呀,也不知为何,大妃一句也不解释,就是不让,两个人没几句就吵了起来呢!”
海兰珠暗叹,看来皇太极还是没拦住□□哈赤,宁远之战还是要如期打响。只是多尔衮正是建功立业的时候,大妃百般阻挠,是为何呢?
她心中疑惑着,诺敏却突然摇摇她的胳膊:“哎呀,你看,那是不是四贝勒呀!”
海兰珠立刻抬眼望过去,不远处,果然见皇太极负手而立,见她过来,二人相视而笑。等她走近了,皇太极朝她伸手,海兰珠自然的将手交到他掌中,两人一道牵着手向诺敏告别,那相依偎的身影,仿佛再也容不下别人。
诺敏心生羡慕,若是哪一天,她与多尔衮也能这样互相扶持依偎,那该多好。
第64章 滑冰
64 滑冰
正月里; 新年刚过,□□哈赤依照原计划,率八旗军七万众奔赴孤城宁远。此时,宁远城内守军仅两万,两相实力悬殊; 结果看来毫无悬念。□□哈赤胸有成竹; 开拔同时亦派遣细作; 扮成汉人入宁远劝降。
临行前; 海兰珠千叮咛万嘱咐:“咱们既然知道凶多吉少; 就更好保护好自己了; 你千万别拿命去拼,记得我还在家等你呢!”
皇太极握住她为他系盘扣的柔荑; 抚着她的脸颊道:“我晓得,你别担心,在家好生歇着,不多久我便回来了。”他揽了她的后背纳入怀中,“此战也并非全是徒劳,蒙古八旗初建,也能用这次机会看看成效。”
新婚不过数月便要分离; 二人有些难舍难分,亲昵的抱了许久; 急得安达礼在外头好几次想催促; 才终于出了门。
大妃阿巴亥领着大汗与各贝勒眷属送至城外,乌泱泱的人群气势非凡; 各色战甲令人眼花缭乱。□□哈赤锐利的眼神四处逡巡一周,大手一挥,七万将士便整齐的迈开脚步,朝辽河而去了。
多尔衮沉着脸望着飞扬的尘土,一言不发。多铎小心翼翼凑过来:“哥,你还生气呢?咱兴许下回就有机会了。”
多尔衮摇摇头。过了那日,他心里的气也消了不少,额娘一定又在盘算什么,他留下来,正好弄清楚这其中的名堂。
多铎嘿嘿笑了两声:“你是有福,那头打着仗,你这还要纳个娇妻啊!”
多尔衮冷冷的瞪他一眼:“管住你的嘴!”这婚期是额娘为他择下的,特意嘱咐了不能大操大办。他心里怪不舒服的,这原是他自己答应下的一桩婚事,可额娘倒好像时时要提醒他,这是个大大的污点。如今这婚礼,也像掩耳盗铃一般。
可惜他现下处处受限,无法自主。即使已经被封为贝勒,他仍是有难言的羞愧与自卑。八哥,仿佛是挡在他面前的一座大山,受人景仰,又难以逾越。
正月十七,大军出发不过三日,便西渡辽河,直逼宁远,战报传至沈阳,众人皆是既欢欣又忐忑。
外头积雪皑皑,没法纵马行猎,诺敏在海兰珠身边坐着,捧着手炉端了热茶,一口一口喝着。她忽而一把放下茶盏,扔下手炉,一跃而起,烦躁的来回踱步。
海兰珠放下手里的书卷,笑问:“怎么了?才刚说了要陪我读会儿书,只这一会就坐不住了?”
诺敏扯扯领口,拿帕子扇了扇,四处打量着:“你这儿怪热的,我闷得慌!”
海兰珠看看外头的积雪,又瞧瞧屋里的炭盆,掩唇轻笑:“我看是你心里不宁静吧!外头积雪初消,正是最冷的时候,我只点了一只炭盆,你倒还嫌热。”
诺敏瘪瘪嘴,有些不好意思,又回到塌边坐下,略低头道:“我心里头确实不宁静……”
海兰珠明白她的担忧,也不点破,只认真听她说。
她绞着帕子,咬着唇:“布木布泰就快嫁过来了,我……我这心里老不踏实的……”她一下扑到海兰珠身边,挽住她的胳膊,“多尔衮是什么想法,我又不敢开口问,这么下去,要难受死了!”
“你同多尔衮,近来处得可好?”
诺敏叹了口气,闷闷不乐道:“就是那样吧……汉人那个词叫什么——相敬如宾?”见海兰珠点头,她又道,“我那样小心的待他,一点儿也不像你与四贝勒那样甜蜜,倒像是客人一般……”
一提到皇太极,海兰珠有一瞬的恍惚,嘴角不由的就要上扬。她生生压住心头涌上的甜蜜,安慰道:“你们相识相处的时日尚短,不够知根知底,时间长了,才能情感愈浓。”
诺敏有些急:“可我怕,本来就半生不熟的,再来个布木布泰,就更不可能熟了!”她烦躁道,“这鬼天气真可恨,不然,我非得骑马出城跑两圈,泻泻心头的火不可!”
“到底还是咱们科尔沁格格,我还说呢,你文静了这么久,都快把你的格格脾气磨了,这下好了,可算回来了!”海兰珠哈哈笑起来,她也不忍心看好好儿一个活泼开朗的女孩儿变得日日沉郁忧愁,
诺敏咧嘴笑道:“那可不?我装乖装久了,总要出来活络活络!”
这冰天雪地的……海兰珠灵机一动:“你可会滑冰?”
诺敏一愣,立刻摇头。刚才还说骑马呢,这会儿又滑冰了?
海兰珠拉过她:“女真人擅渔猎,这辽东冬日里常年冰雪覆盖,是以人人都会滑冰,尤其多尔衮,可是厉害的很呢!”她见诺敏一听多尔衮的名字,立刻双眼放光,又问道,“你想学吗?”
诺敏原来也是个闲不住的,立时捣蒜似的直点头。
海兰珠满意的露齿一笑:“那你等着,明日或是后日,咱们滑冰去,你等我的信儿!”
诺敏惊奇的打量着她问道:“你会滑冰?”
“我在大金这么久,自然会。”其实她也不是在这里学会的,前世学来滑着玩儿的,现在倒派上用场了。
送走了诺敏,海兰珠赶紧喊来阿娜日:“快,找个麻利机灵的,给我出府递个口信儿去!”
阿娜日急急冲进来又冲出去,才刚办好了事,门房上的便来了:“给福晋请安!方才科尔沁来了信使,要同福晋与哲哲侧福晋回话。”
海兰珠估摸着,就是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