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鱼儿瞪着他，他却笑得更开心了。
宋美人住的地方有些偏远，在西十二宫的最后一宫——玉英阁的偏殿里。
李元睿坐在轿辇中，张九福在右，魏瑜跟在张九福身后，后面一大群宫女太监禁卫护送着，浩浩荡荡地往玉英阁行去。
这玉英阁是昭歌曾经住过的地方，魏瑜不由想，不知道昭歌如今怎么样了？
李元睿把北梁国并入了大禹，联姻也给取消了，不知道他是否已经将昭歌指给什么人了？
回到禹州之时，她去找过魏皖。
本想让魏皖带她入宫见李元睿，结果四处打听之下，才知道他竟然被李元睿贬成了官药局（大禹国家医疗机构）禹州分局的——门房。
门房，也就是看大门的。
而且，皇帝还下令，他只能做个门房，不许他撂挑子回家自谋生路。
当时魏瑜看到他时，他正穿着厚厚的棉袄，蹲在大门口跟一个抽着旱烟的老大爷聊天。
看到他的样子，魏瑜心酸得差点没哭出来。
“干什么？还不跟着皇上进去？！”张九福叫了魏瑜好几声了，直给她使眼色。
魏瑜忙跟了进去。
看起来，宋美人过得应该不大好，玉英阁正殿关闭着，一丝人气儿都没有，地上生着野草，门前树木枯死了好几棵。
凤举 第449章 间歇性抽风
偏殿则好些，院里晾着衣裳，好歹有些人气。
宋香织带着两个丫鬟在地上跪迎，显然打扮过了，也穿了身新衣服，但是整个人瘦了一大圈，从里到外透着一种憔悴感。
“妾婢/奴婢拜见皇上！”宋美人和两个宫女一起说。
“起来吧！”李元睿面不改色地走了进去。
张九福和魏瑜跟了进去。
宋香织最后进去，见皇帝已经在主位坐了，便堆砌出一脸感动的笑容道：“皇上，您终于想起妾婢了！妾婢天天盼着皇上，今儿总算来了，妾婢真高兴！”
见李元睿没什么反应，她大概有些尴尬，说道：“皇上，您用些点心吧？”
“不用了。”李元睿看着她说。“自从孩子没了，你的精神一直不好，要好好养着自己的身体。”
“是！多谢皇上关心！”她说着，眼泪竟流了下来。
魏瑜躲在张九福身后，极力地降低着自己的存在感。此时见她如此潦倒，不由想起她刚进门时，对李元睿那饱满的感情和对自己赤裸裸的鄙视……
如今的她，精气神看着都不好，病恹恹的不说，原先的那股子劲也消失得干干净净，变得谨慎又卑微。
“你好歹也是个美人，位份虽然不高，也不低。这院子破败成这样，成何体统？”李元睿又说。
“这……”宋香织似乎不知道该怎么解释，一脸为难之色。
还是她身边的丫头见状，极为伶俐地开口说道：“并非奴才们不愿收拾庭院，只是贵妃娘娘曾说过，主殿的范围不是奴才们能动的地方！”
“你身边怎么只有两个丫头？张九福，宫里美人的份例就是这样的？”
“回皇上，美人的份例是一等宫女两名，二等宫女两名，三、四等宫女可配四到六名，还有内监4至6人。”张九福回答。
“伺候你的奴才呢？”李元睿问。
宋美人颇为凄凉地说：“他们都……走了，只剩这两个而已。”
“岂有此理！内务府是怎么办事的？宫女太监不过是奴才，能由着他们的性子想走就走？”
满屋一片静谧。
皇上大概也知道，这并不是宋美人的错，发话道：“张九福，传朕旨意，内务府总管佟寿办事懈怠，罚俸三个月。”
“是！”张九福不动声色地回答。
魏瑜也没想到，李元睿竟然会为宋香织出头，前废皇后不是他的杀母仇人吗？他应该很厌弃宋香织才对。
更何况，以前在王府，他本来就不喜欢她。
最后，魏瑜得出两个结论。
第一，李元睿同情心泛滥。不过，她有些怀疑，同情心这个东西，他真的有吗？
第二，他间歇性抽风。嗯……这个可能性比较大。
看宋香织那消瘦憔悴的容颜，魏瑜觉得，他在此留宿的可能性不大。
不料，份外令人惊悚的是，他偏偏就留宿了！
当他说：“今晚就留在玉英阁吧！”的时候，满屋子人都惊讶了。
宋香织自己也挺不安的，磕磕巴巴地问：“皇……皇上，您今晚要留宿在玉英阁吗？”
凤举 第450章 唯一一床新被
“怎么？你不想朕留在这里？”李元睿反问。那语气，令魏瑜牙痒痒的。
“不不不！自然想！”宋香织吓得急忙跪下。
不知道是吓得还是感动的，她又哭了。
旁边的丫头忙递上手绢，她边擦眼泪边说：“臣妾已经一年没见过皇上，日思夜想，臣妾是……太激动了！”
“好好的又跪下做什么，穆曦，还不快去将宋美人扶起来？”
一直躲在张九福身后的魏瑜咬咬牙，走出来去扶她。
刚才皇帝来的时候，黑压压一群人，宋香织根本没注意到一个小宫女，也是直到这时才看到，从张九福身后走出一个四等宫女来，来到她身边扶她。
“王妃？”宋香织瞪大眼睛叫道。
“奴婢穆曦。”魏瑜说。
然而，她却跟没听见一般，露出一脸惊喜之色，一下子抓住魏瑜的衣裳下摆，激动地说：“王妃！您回来了？您总算回来了！”
魏瑜被她抓得浑身不自在。
她回来了，张九福、李楠、王妈妈都可以惊喜一下，毕竟他们是有交情在的。
她惊喜个什么劲？
而且，那惊喜的神色还不似作假，远远比刚刚见到李元睿的时候高兴多了！
“那个……宋美人，您认错人了，奴婢叫穆曦。”魏瑜揪回自己的衣服，伸手扶住她说：“宋美人快别跪着了，再跪皇上就心疼了！”
宋香织就势站了起来，笑颜如花，竟比刚刚看起来要放松得多，指挥着两个宫女给皇上奉茶，又说了些这两年的思念之情，气氛比刚刚要好得多了。
“皇上，奴才等先告退了！”张九福说。
“嗯。”李元睿回答。
于是，张九福招呼一屋子的太监宫女相继离开，魏瑜也紧随其后，准备开溜。
“穆曦，你上哪去？”李元睿的声音响起。
“回皇上，奴婢先回勤政阁。”魏瑜转身道。
“宋美人这里人手不够，你是朕贴身伺候的，就留下吧！”
留下……看他跟宋香织亲热吗？我擦！
魏瑜深呼吸，看他的眼神有些不善：“遵命，皇上！”
李元睿嘴角微弯，说：“宋美人，时候不早了，就寝吧！”
“是！”宋香织领着李元睿进去了。
只听屋里传来宋香织的声音：“皇上，妾婢这里……只有这唯一一床新被了，恐怕晚上会冷……”
“无妨。”李元睿的声音传来。
魏瑜听到他们已经在讨论被子的问题，哪里还听得下去，转身就跑到院子里，咬牙切齿地骂：“李元睿你个变态！你个超级变态！人家都憔悴成那样了，一看身子就虚得要命，你还要留宿！你个流氓！流氓！”
骂完李元睿，她又骂老天爷：“混蛋老天爷！为什么要让我穿越到这里来？离开吧，又想他，在他身边吧，又受不了这一茬，偏偏他还是个皇帝，吃个醋什么的都是犯罪……”
正念念有词地骂着，身后传来宋香织的声音：“王妃！”
魏瑜回头，便见到宋香织跪在自己身后，磕头行了个大礼道：“王妃，您总算回来了！”
凤举 第451章 誓死追随
“你这是干嘛？”魏瑜忙扶她起来。“以前该行大礼的时候也没见你这么客气，如今我不过是个四等宫女，宋美人何必如此？”
此时就她们两人相对而立，魏瑜才发现，想必敬事房提前通知了，宋香织经过精心的打扮，该红的红，该白的白，容颜还算过得去。
那种憔悴之感，是从眼里散发出来的！
宋香织说：“过去是我糊涂，如今……也算是明白了，这世上，唯一真心对我好过的，只有王妃一人而已！”
魏瑜笑道：“宋美人，我可没那么高的情操！”
“王妃，我这一生，就是个悲剧！”宋香织红着眼眶说：“做姑娘的时候，被嫡母捧杀得连自己有几斤几两也拎不清！然后被她推入注定被厌弃的婚姻，因为说错了话，还被家族抛弃而毒杀！也就只有王妃您是真的好心人，将我救了回来，还出言提点，即便当时我那般不懂事，也从没真正亏待过我……”
看她说得如此声泪俱下，魏瑜倒是真的生出几分恻隐之心来，问道：“刚刚听你们说，有了孩子却又没了，是怎么回事？”
宋香织眼里崩射出强烈的恨意：“皇上登基那年，因为子嗣问题，曾被有心人提出来大加渲染，于是，那一年，后宫诸人相继有孕，半年里，有七人先后受孕，其中，也包括我。”
“种猪！”魏瑜脱口而出。
“……王妃，您小声点！皇上就在里头呢！”宋香织看看内门说。“这个世上，也就只有您敢说这样的话！”
“后来呢？孩子怎么没的？”
“那是个男孩，生下来……浑身淤青，只三天就没了！”她的眼神有如毒蛇一般。
浑身淤青……通常情况下，那是胎毒！也就是说，在胎里就中毒了！
“那位贵妃娘娘以我不祥为由，迁居到这里，两年来，不知受了她多少龌龊折磨！”
魏瑜皱眉：“皇上就不查一查吗？”
“您也知道，皇上什么时候将我看在过眼里呢？”再说到皇上，她的眼里再无之前的那种痴迷，竟是充满一种哀大莫过于心死的平静。“不仅是我，皇上其实从来不过问后宫的事情，一律交给贵妃、贤妃、淑妃而已。”
魏瑜点点头。
“不过，我的孩子夭折，倒是让皇上和太后采取了措施，往后的孩子，都顺顺利利地生养下来了！”她露出个悲哀的笑容。“也算是，我那可怜的孩儿为他的兄弟姐妹们积福了！”
说完，她抓住魏瑜的手：“这下好了，王妃回来了！只要王妃不嫌弃妾婢卑微，香织愿意誓死追随王妃，哪怕是为王妃死了，也心甘情愿！”
说着，她又跪了下来。
她如今自身难保，哪能接受什么人的追随？
魏瑜扶她起来，赶紧转移话题说：“这些事以后再说，你出来这么久了，把皇上一个人丢在里面不好吧？快进去吧！”
“王妃，嫔妾身子不好，不能伺候皇上，皇上已经命嫔妾别室休息，让王妃您进去伺候着！”
“什……什么？”
“快进去吧！别让皇上等久了！”说着，她将魏瑜推了进去，并关上了门。
凤举 第452章 皇上，要不要一起睡？
魏瑜一进去，就差点撞到李元睿怀里。
他正好整以暇地站在门口，看她的眼神颇为不善。
魏瑜瞪着他：“皇上堂堂九五至尊，不会在这偷听吧？”
“你敢说朕种猪？”他一把揪住她的肩膀。“不想活了？”
“一年七个，不是种猪是什么？”魏瑜不甘示弱地瞪回去。
她满脸醋意，瞪着自己的小模样，显得格外精神。
李元睿嘴角一弯，竟然笑了，说：“伺候朕洗漱。”
魏瑜便气冲冲地跟着他去净房，给他热帕净了脸、用青盐净了牙，又洗了脚，他便回到房间，躺上了唯一的一张床，盖上那床“唯一的新被子”。
然后说了句：“你就在这里上夜”，就睡了。
上夜……
魏瑜看看这空荡荡的屋子，除了张梳妆台之外，什么都没有。
要上夜的话，她怎么睡？
这里可真冷啊，虽然烧着地龙，但貌似不好使，地板并不热，整个屋里都有种阴冷阴冷的感觉。
魏瑜呆了一会，就觉得冷得难受，推门出去，本想找宋香织再要床被子，她却似乎已经睡下了，整个偏殿空荡荡的一个人都没有。
四处瞄了瞄，她也没找到任何东西可以用来取暖，连个炭盆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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