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巧巧被她这种近乎质问的口气吓了一跳，本能地往陶沝身后避让：“我，我只是听说……宫里现在都这么流传来着……”
“真的？！”陶沝不安地瞪大眼睛反问，而后目光不断地在倾城和师兄两人脸上来回逡巡。这一传闻显然对他们两人都不利！
果然，倾城的脸色因而变得有点不太好看，眉心紧拧，像是在努力思索着什么。
而师兄那厢也微有不悦地将眉头皱在了一起，且一言不发。
气氛忽然间变得沉闷起来。
陶沝跟着滞了一会儿，决定主动打破僵局：“巧巧你今日就是来和我说这件事的？”
“当然不是，我是来问你要礼物的！”巧巧立马否认，“之前大家都为了你和倾城中毒的事情一直忙得团团转，连带我的生日也被耽搁了，而且你做的那些玩偶里又唯独没有我的份，所以，你一定得补偿我一份生辰礼物……”
“那你想要什么样的礼物？”想起巧巧的属相正好和她一样，即是她在这世上最害怕的事物——蛇，陶沝不免自知理亏，只得拍着胸脯答应：“只要是我能做到的，一定会帮你实现……”
巧巧不假思索地提出要求：“当然是要最特别的，不能和别人一样，就好比你当初送给苒若的那些青草娃娃……”
“最特别的礼物？”陶沝听罢歪着脑袋想了半天，面露难色。“这个要求好像有点困难，我一时可想不出来……”
巧巧好奇地眨眨眼睛：“那桃子你从小到大收到过最特别的礼物是什么？”
“唔——”陶沝努力在大脑数据库里仔细搜寻了一阵，总算是找到了合适的答案。“我从小到大收到过的最特别的礼物，就是七岁那年在乡下阿婆家，有个小男孩送给我的……当时也是过生辰，可那时候我爸妈……不，是爹娘都不在身边，只有我和阿婆两个人，我见不到爹娘，也没有盼到期待已久的蛋糕，更没有任何礼物，所以当然伤心得偷偷躲起来哭了……然后，那个小男孩就出现了，年纪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那天晚上，他抓来了满池塘的萤火虫送给我做生辰礼物……”
“满池塘的萤火虫？”巧巧的双眼立时瞪得滚圆。“这是怎么做到的？”
“对啊，就是用网兜在草丛里抓了好多好多的萤火虫，然后装进一个大布袋里兜住，再拿到我面前放出来……”陶沝充满美好地细细回忆，脸上也随之漾开了一抹幸福的笑容。“当时的我正好待在池塘边，那些萤火虫一直围绕在我身边，星星点点地布满了整个水面，衬着月光，就好像是做梦一样……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多的萤火虫……”
“那个人一定很喜欢你吧？”巧巧惊讶之余，忍不住插了一句八卦：“是不是就是你曾经提到过的那个送你花的小男孩？”
“不，那个小男孩只是我刚好在那时偶然遇见的，才不是因为喜欢我……”陶沝闻言怔了怔，而后轻轻摇头，“再说，我这副长相也从来都不是人见人爱的类型……”
没错，一个七岁的小男孩哪会想这么多，之所以会为她抓那么多萤火虫当礼物，不过是因为见到一个陌生的小女孩在路边哭泣，出于善良，本能地想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来安慰对方别哭而已……
“不过——”她又满怀感慨地添上一句，“在我心里，那个小男孩永远是最特别的……我记得他当时还承诺过，如果第二年的生日我还在那里，他会送给我满园的蝴蝶当礼物……只可惜，打从那晚之后，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连他的名字也不知道……而且第二年的生辰，他也没再在那里出现，我期待了整整一年的蝴蝶就这样破灭了……”
“你们之后再也没见过吗？”巧巧试探地追问。
“嗯！”陶沝点点头，“所以我才说，那是最特别的礼物……尽管那之后每年过生辰我都有去当时那个池塘边等的，可是却再也没见过他……后来阿婆去世了，我也回到了爹娘身边，就再也没去过那里了……”
“这样啊……”巧巧有些失望地应声，显然也觉得这个结局听起来有点悲伤。
气氛一时间又莫名变得伤感起来。
蓦地——
旁边有人插话了：“如果你只是想要满园的蝴蝶做生辰礼物，其实也不难……”
咦？
此语一出，陶沝和巧巧两人几乎是同一时间诧异地回过头看向声音来源。
这句话是师兄说的，他好像从刚才起就一直在静静聆听两人的谈话，倾城亦是如此。
见他开口，巧巧有些不相信地反问：“你真的可以做到？就现在？”
“我可以试试！”师兄很是坦然地迎接着前者此刻投射而来的满怀质疑的目光。
“这……”怎么可能？陶沝也觉得此事极度不可思议，但她还是把质疑的问话压在了心底，好心出言提醒：“师兄，现在可是冬天，这里应该没有蝴蝶的……要不，等过段时间再说吧？”
然而后者却仿佛并没有听见她的这番话，只胸有成竹地笑，不答反问：“你身上可有带绢帕等物？”
“我有！”不等陶沝这边答话，巧巧已迫不及待地将自己适才拿在手里的那块帕子递上，末了还不忘冲其作最后确认：“你真的能现在就招来蝴蝶吗？”
师兄仍是笑而不语，只伸手接过巧巧递去的帕子，放在左手掌心。他抬头望了望头顶的暖阳和远处的树梢，跟着将右手宽大的衣袖往帕子上轻轻一拂，然后又把帕子移到了身旁的陶沝手里：“好了，现在你捧着这个站到风口去吧，很快，你想要看到的那副满园蝴蝶的画面就会出现了……”
真的吗？可是这大冬天北方哪来的蝴蝶？而且，生物课本上明明就说过，蝴蝶一般都是以卵过冬，等到来年春暖花开的时候再破蛹成蝶的……
陶沝很想出言质疑，但又觉得自己不应该怀疑师兄的能力，所以只好半信半疑地捧着帕子走到了院子中央，正对着殿门方向，将手里的那块帕子小心翼翼举高——
一盏茶的功夫过去了，四周连半点动静都没有。
又过了一盏茶的功夫，周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这时候，巧巧原本还闪烁着些许期待的眼眸里已渐渐开始流露出失望之意，而陶沝心中也因此变得格外忐忑不安。她转头看向站在师兄身边一直保持沉默的倾城，想瞧瞧后者这会儿有什么反应——是坚信无疑，还是和她一样满怀担心？——结果却出乎意料地发现，倾城此刻正双手抱胸地斜倚在离她最近的那根廊柱上，脸上完全就是一副看笑话的表情。
陶沝有些无语，不过师兄本人好像并没有被她们三人的情绪所感染，还是维持着刚才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
时间继续一分一秒地悄然流逝。院子里也依然没有出现蝴蝶的身影。
就在陶沝心中打算放弃，并试图想些冠冕堂皇的理由让师兄有台阶可下时，忽然，巧巧那厢率先叫了起来：
“蝴蝶！你们快看，真的有蝴蝶！”
陶沝闻声抬头，循着巧巧此刻手指的方向望去，果然，有一只黄色的蝴蝶正远远朝她这边飞来，速度极慢，就像是酒醉未醒一般，慵懒地绕着她打了个转儿，然后落在了她手里的那块帕子上，轻轻晃动翅膀。
天！
陶沝第一时间将手里那块帕子果断移到自己近前，细细打量着上面这只莫名从天而降的蝴蝶，眼中盛满了惊诧：这会是单纯的巧合吗？
滞了一会儿，她又重新转头看向站在廊下的那三人——
此时此刻，巧巧的眼中和她一样盛满了不可思议，而倾城则是终于站直了身子，脸上的神情也有了些许动容，至于师兄，他的表情至始至终都没有变过，仍是胸有成竹地浅笑。
随着第一只蝴蝶的出现，很快，陶沝所在的院子上空又6续飞来了好些蝴蝶，用事实证明了这一切并非巧合。尽管数量有限，只有大约数十只，但的确都是蝴蝶，真的蝴蝶——
黄的，白的，黑的……各种颜色的蝴蝶竞相环绕在陶沝手中的那块绢帕周围，各自翩翩起舞，也让陶沝看得眼前一片缭乱。这和她心目中一直向往的那幕被蝴蝶满满围绕的场景几乎一模一样——
漫天蝴蝶翩翩飞，梦里花开几轮回……
她就这样一动不动地立在院子中央，脸上漾着满满的惊喜，就连脑海中也被这股惊喜填溢得再也容不下任何其他东西。
而周遭所有看到这幕画面的人，包括倾城，巧巧，以及那些在奉先殿里准备祭祀的宫女太监们，也无一不被眼前的情景给彻底震慑住了，好半天都说不出话来。
正文 274蝴蝶翩翩满芳草（下）
良久；巧巧第一个回过神来，欣喜地跑到院子当中，却又在距离陶沝还有几步的地方蓦然收住脚；像是想起了什么；转头看向师兄：“这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闻言；其他人也集体扭头看向师兄；各自猜测着后者会给出一个什么样的答案。却没想到，后者这会儿始终都专注凝神地望着站在院子当中对着漫天蝴蝶灿笑不已的陶沝；像是并没有听到巧巧提出的这个问题——
他的眼中温柔含笑，笑容是如此满足；仿佛他毕生的夙愿已在这一刻得以实现；再没有其他值得追求的东西……
想必任是谁，在见到这样的画面之后，都会彻底明瞭他的心思。
果不其然，巧巧很快收起了刚才因为看到蝴蝶而产生的那份欣喜之意，开始略带探究地在陶沝和师兄两人之间来回打转，其他人脸上也各自浮现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见此情景，倾城忍不住在一旁重重地咳嗽出声，像是在对这两个人示意提醒。
陶沝闻声终于从刚才一直沉浸的幻想世界中回到现实，见所有人此刻都目不转睛地盯住自己，她免不了疑惑地眨巴眨巴眼睛，而后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又径直向巧巧走去。
“喏——这个给你！”她小心翼翼地将自己手里那块帕子捧到了巧巧掌心，而原本围绕在她身边的那群蝴蝶也因为帕子的转移而慢慢围聚到了巧巧四周。“这算不算是一份特别的生辰礼物？”
巧巧张张嘴，似是想要再说些什么，但终究还是被此刻聚集在她身边越来越多的蝴蝶给彻底吸引了过去。
陶沝这厢也雀跃着重新奔回廊下，一把扯住师兄的衣袖，激动得语无伦次：“师兄，你真是太厉害了！你是怎么做到的？”
师兄此时也因为倾城方才的提醒而重新恢复如常，淡淡解释道：“尽管蝴蝶大多都以卵过冬，可也有少数蝴蝶是以成虫形式越冬的，比如黄钩蛱蝶、白钩蛱蝶、孔雀蛱蝶、珠蛱蝶等等……如今虽是冬末，但离立春之日却已不远，加上今儿个又是暖阳天，也有风，所以自然是可以引来的……”
“那具体又是怎么去引的呢？”陶沝歪着头想了半天，“是因为帕子上的香味吗？”
她刚才特意闻了闻，那条帕子上好像除了薰有一股淡淡的水仙花香味之外，其他就再没有什么特别的味道了。
“……也可以这么说！”师兄微微滞了滞，并没有完全否决她的这个答案。“其实最主要的，是因为我刚才在那条帕子上多加了一点东西……”
“是什么东西？”陶沝好奇地追问，倾城也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