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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是平安时代本身,这里的建筑物就不会如此古旧,应该是崭新的才对。
这里的建筑的确是平安时代留存下来的,然而时至今日,时间的车轮已经碾过了许久。
或许是几百年,或许是几千年。
由于人类势微,这座城池已经很久没有向前发展。
郭承云壮起胆说:“你也该把你的真身给我看了,藏头露尾的干什么。”
但伪·冥帝没再搭理他,而是率领百鬼来到一座大庭院附近。
庭院之外有个木质牌坊,上面没有字,只有一个正五芒星。
这让郭承云联想到了冥帝胸前的倒五芒星标志。
看来这两个世界的共同点的确很多,或许都是妖魔鬼怪横行、人类苟延残喘的萧条末世。
与冥帝那边率领的恶魔大军相比,这里的百鬼更加虚实不明,善恶难辨,阴气也更重。
百鬼们并未进入庭院,而是在外面聚集了一阵,像是在祭奠什么。
庭院空旷无人,似乎已经久无人烟,但屋檐下却亮着一排排的纸灯,上书“御神灯”三字,还画着五芒星符号,看性质应该是驱鬼用。
可惜现在这些诡美幽暗的纸灯,已经失去了驱鬼的意义。
郭承云被包夹在铺天盖地发出各种火光的妖怪中,与其说感受到了庄严肃穆的气氛,倒还不如说被吓得噤声了。
因为此时此刻,庭院里竟然传来叮铃叮铃的声音,像是有人在窃窃私语。
清脆悦耳,但却孤独难捱。
郭承云听得后背直起毛:“里面有什么东西。”
伪·冥帝被问到这个时,似乎心情甚好:“那是风铃,本国一大景致。”
“景致?……拉倒吧。”
很快,妖怪大军离开了庭院,来到距离庭院一百多米的石桥附近。
石桥并不大,连叶长晴那边的断桥的一半大小都比不上。
石桥的左边自上而下写着两个繁体字“戾桥”,右边也是上下两个繁体字“一条”。
“‘戾桥一条’……桥的单位不是‘一座’吗?”郭承云喃喃道。
在收获伪·冥帝的白眼一枚后,郭承云迅速反应过来,这是在古代,得从右往左读,赶紧改口:“一条戾桥……”
然而,伪冥帝的白眼依旧快把郭承云刺穿了。
郭承云努力地发掘着自己的错误,终于发现了错误的关键点:“这桥的名字叫‘一(yī)条’,还是叫‘一(yì)条’?”
“一(yī)条戾桥。”伪冥帝脸上尽显无奈。
“啊……好吧,算我没文化,”郭承云挠头,“你们来这里干什么?”
“这是晴明公生前封印他的十二式神之地,也是连接你们人界与我等鬼界的通道。”
郭承云问伪·冥帝:“晴明公不在了,没人能守着这个通道,那你们可以自由出入了吧。”
伪·冥帝点头:“现在掌管十界生死的,便是鬼界和地府。如果死者生前作恶多端,便交由地府的佐伊发落;其余灵魂,死后皆进入鬼界,由吾等安排其进入轮回。”
郭承云觉得这里的人类实在不争气,居然把生死簿交到了妖怪的手中。
“以前人类和妖怪不是势均力敌的吗,怎么现在成了这种景象?”
“晴明公在逝前,将平安京的人民托付给了百鬼的第一任首领,酒吞童子。”
“你们会滥杀无辜吗?”郭承云忍不住说。
“并不会。人类最擅长之事,便是以讹传讹。”
伪·冥帝望着雾蒙蒙的远方。
月亮正在降下,夜晚快要结束了。
他缓缓说道:“我等妖怪,虽说接下了守护人类的使命,但妖怪本是无拘无束的自由之物,不会干涉人间诸事。只可惜人类并不领情,他们针对妖怪的捕杀行为,愈演愈烈。”
郭承云闻言不由得担忧起来:“当时的头目酒吞童子,现在哪去了?”
“酒吞童子被晴明的后代大伤元气,现已隐居,养精蓄锐。接管百鬼的第二任统帅是蜃气楼,蜃气楼感慨于人妖殊途,不能两全,遂化形为雾气,将平安京变成这副雾霭重重的模样。”
“原来这些雾气不是真实存在的,而是海市蜃楼?难道人类就永远生活在暗无天日的环境里?”
“那样的确太残忍。自我担任第三代头目以来,最终令人类与妖怪划界而治。吾等入主黑暗,而人类则居于光明之中。”
“光明在哪里?我没见着。”郭承云表示不解。
“当漫漫长夜走到尽头,光明便从东方诞生。”
“你就没想过做些什么来改变现状,让人与妖和平相处?”
伪冥帝望向东方的天空:“在下原本就不是开拓之物,唯守成而已。”
“‘之物’?你是个物品?”
“吾乃付丧神之一。”
“你是神?”
伪冥帝轻轻摇头,表情既不肯定也不否定。
郭承云猜想,在日本,神、鬼、妖的概念,似乎有点混淆。
☆、雾都死城千重霞(十)
天空泛起鱼肚白。
月亮没入地平线,雾海翻涌。
郭承云被伪·冥帝带到山顶,飞到一颗高大的枯树枝头,放了下来。
他抱着树枝,望了望站在他旁边略高一根树杈上的伪·冥帝,又望望脚下的都城。
红日初升。
郭承云发现,纵横整夜的滚滚浓雾,竟然在那轮红日的照耀下渐渐淡薄。
对这座在阴寒中喧闹了一整夜的古都而言,哪怕夜晚再漫长,新的一天也终将开始。
街道两旁的枯木下方,忽然生出了嫩绿的长藤,上面的小叶片就像蜷曲的茶芽。
郭承云抚摸着爬到他身边的藤叶,不由感慨万分:“谢天谢地,春天终于还存在。”
他都几乎要忘记了,现在时值春天,而这里既然属于十界之一,也脱离不了自然的循环。
“这些绿藤怎么会长得那么快,不科学。”郭承云百思不得其解。
伪·冥帝的声音从上方的树干上飘下来。
“此物并非藤蔓,而是百鬼之中的紫藤妖,非缠树而不能苟活。当年为情而生,乃至为爱而亡。亡后守望千年,只为见心中之人一面。只可惜,物是人非。”
“没错,确实‘物是人非’……”郭承云低声应道。
绿藤的嫩芽舒展开来,将城中枯木装点一新。
当绿藤缠到枯木顶端时,从翠羽般的绿叶之间,钻出了一串串繁茂的紫色花穗,迎风摇曳。
京城一时间繁花满树,灿若云霞。
“此城之中,人间一日逢一春。”
郭承云听着头顶上伪·冥帝的声音,忽然觉得音色有变,似乎变得温雅明丽了。
他乍一抬头,就“啊”了一声,差点没从树上掉下去。
冥帝早已不是那个冥帝。
映入郭承云眼帘的,是一位眉清目秀的佳公子,身着白色狩衣,手持一把绘樱折扇,将灰色长发束于身后,风华内敛,不事张扬。
那公子在衣装上打扮成阴阳师模样,额前却有一只朝前弯曲的嫩红色妖角,身畔萦绕着行迹不定的红色妖气,犹如隔世灯火。
虽是人形,实为妖物。
他朝郭承云转过脸来,那掩映在花藤中的笑颜,与其说是来自他本身的笑意,更不如说是他所守护之万物的返照,和煦芬芳,就像能一直暖到人的心底。
郭承云支吾两声,终于开口问道:“你是……谁?”
“在下乃‘云外镜’。”
“什么?”
美好如碧玉的少年公子一挥衣袂,翩翩飘落在郭承云所在的树枝上,却并未让树枝产生过大的震颤,就像是降落在郭承云面前的一场幻梦。
郭承云看到,对方的双眼与常人不同,眼珠是水银般的镜面,里面倒映着左右两个郭承云。
“云……外镜?”郭承云再次确认。
被他所呼唤的妖怪头目,忽然间收敛了脸上的一切柔情。
很显然,他不高兴了。
郭承云察觉到自己令对方不快,于是按照日本的名字结构,重新念了一遍。
“云外……镜。”
妖怪头目至此才重新绽开微笑,眼中的光辉就像金鱼的鱼鳞一样柔润。
“你是人是妖,还是人与妖结合生出来的?”郭承云问。
“付丧神乃物体所化,无父无母。在下的原形乃是一面铜镜。”
“那你就是纯妖怪了。”
有妖怪过来向云外镜报告道:“主公,天色已明,我们是否该回程。”
“那便回程罢。”
群妖骤然启程,“哗啦啦”地离开这座叫“一条”的戾桥,隐入渐趋稀薄的浓雾之中。
郭承云拉住云外镜的袍袖:“你也要回去?”
云外镜颔首道:“若君要将那位金属人偶带到邻近的人类世界,只要带他穿过晴明神社前方的那座木牌坊即可。那金属人偶既然如今活动不便,吾等可以协助。”
“先别出发,我还有话要问你。”
“请讲。”云外镜不紧不慢地摇着折扇。
“你之前为什么要假扮成冥帝?”
“在下身为铜镜,昨晚所映照的是冥帝之貌。”
“我不是问你原理,而是问你动机。”
“随性而为罢了。”云外镜摇头。
郭承云见云外镜不愿说,就暂时跳转到下一个问题:“我好像丢掉了一段两年前的记忆,那段记忆有四天那么长。猫头鹰的路线途径你这里,那时候我们认识吗?我的记忆会不会落在这里的某个地方了?”
“君之记忆并不曾遗留在我们鬼界,而是被封印在别处。”
“那段记忆是关于什么的?”
“关于在下,关于琥珀,关于冥帝。”
“我以前还认识冥帝?”
人与妖陷入了短暂的沉默,云外镜似乎不乐意再说些什么,因为如果郭承云什么都记不得的话,多说也是无用。
云外镜像是嫌郭承云不够惊诧似的,继续娓娓道来:“两年前,与您最相熟的,并不是在下或琥珀,而是当年的恶魔佐伊。”
“啊?……不会吧。”郭承云犹如被迎头打了一棒槌,蒙掉了。
“那四天的记忆,被在下封印在冥帝本人那里。若君有了足够的勇气迈出那一步,自然就能拿回。”
云外镜飞到另一株树上,那宛如羊脂白玉的脸上泛着说不出的温柔,也饱含着绵绵的期盼。
他飞入空中,白袍飘飘翩然若仙,就像是如云似锦的大好韶光,一去不复回。
郭承云抓住旁边的大天狗,跳到它背上,追了上去:“我会试着去了解那个脱缰家伙的内心,让他别再束缚着自己了。不过他都已经到了那种程度,我靠近他真的有用?”
云外镜微微颔首:“极尽人事,顺其自然。”
郭承云想了想,问:“你是凹凸镜,还是平面镜?”
“凹凸镜为何物?”
“就是不真实的、扭曲真相的镜子。”
云外镜微笑着做出了选择:“在下所反映出的情感,与真实并无二致。”
“谢谢你,云外镜。”
“为何谢我?”
“你让我不再那么怕他了。”
郭承云明白了云外镜所作所为的真实意图。他伪装成冥帝与郭承云进行接触,对郭承云而言并非毫无助益。
郭承云因他而搞懂了真·冥帝的思考模式,冥帝那家伙差不多就是叶长晴的残暴加强版,但是无论如何,内心仍旧留有一寸余地。
下次如果再遇上冥帝,兴许依旧逃生艰难,但似乎也可以赌一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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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云外镜及其所辖一众妖怪的帮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