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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奚答应一声,因只她两人挨着,便将头向外一探,转回时靠着婉儿,悄声道:“娘子觉得,这位庄娘子如何?”
婉儿不答,小奚窥她脸色,便不再问,只恭恭敬敬捧了御赐之汤来,两旁宫人看婉儿分明饱着,却还强要灌下去,一人便劝道:“若一时喝不下,便放一放,陛下于承旨处素不拘这些礼节,想必不会因此怪罪。”
婉儿见小奚面色微动,似有话要说,便暂端开碗,轻笑道:“阿奚想说什么?”
小奚左右看看,不甚情愿地道:“陛下近来待娘子是挺好的。”婉儿将眉一挑,却听她又道:“可陛下以前待我也挺好的。”
婉儿便一笑,一气将汤喝完,打发左右,重坐回去,展开长乐公主的疏奏,看了一会,抬头见小奚还在,含笑道:“怎么了?”
小奚摇头:“没怎么。”看婉儿一眼,闷了头,嘟囔了一句:“可娘子也不好与我相比。”
婉儿浅浅一笑,放下奏疏,挑眉看她:“你我皆是掖庭出身,同曾为宫婢,又同是陛下之臣妾,有什么不好比的?”
小奚唬了一跳道:“那不一样。”
婉儿笑看她一眼:“哪不一样?”
小奚道:“娘子…娘子是高门大户,宰相之孙…”
婉儿益笑道:“我祖、父皆因罪伏诛,官职皆免,何来宰相之说?上官氏三族皆没,举家白身,又谈何高门?你与我,皆籍属宫中,朝夕奉栉沐于陛下,又有何分别?”
小奚被她说得哑口无言,讷讷道:“我…妾去看望青娘子。”一溜烟地就出去,留下婉儿摇头失笑,将长乐公主所言之事从头到尾又看了一遍,心中已有了计较,本欲提笔节略,想了一想,却投了笔,将疏奏原封不动地放回去,置于最上。
要务既毕,不觉展臂欠伸,头颈微偏,余光瞥见那盛汤的碗还在,远看形状似有些奇怪,随手拿起,翻转一看,发现底下用米粒黏着一张叠得方方正正的梅花笺——这笺还是去岁腊月婉儿带着宫人做的,纸头压着梅花,一纸一朵,共只做了十六张,武曌喜欢得紧,六张各写了偈语,分赐两京诸寺,八张得寒食节御笔题诗,赐太子、邵王、梁王、嗣魏王、长乐公主、狄仁杰、杨执柔和武攸宁,不想一张倒用在了这里。
婉儿取下纸笺,小心打开,见满满一张上写了四个大字:挑兮达兮。笔锋不似平日之健锐,反倒带出些婉媚来,落款则是端端正正一个“曌”字,怔愣片刻,将那纸笺轻轻放下,再望向那一叠奏疏与汤碗,不由自主地便叹出一声。
武曌待自己越来越好了。不是高官厚禄的那种好,也不单是男欢女爱的狂热,倒像是孩童赤诚无暇的依恋,却又夹杂着些许前辈对后进之间的欣赏。
她倒也不是全无保留,不然便不会对婉儿每数日呈送紧要奏疏的行为颇多赞许——虽然这赞许中总少不了孩子气的懒惰与不耐,亦不会装作没听见婉儿对太子和晋阳王争相献宠的小小抱怨。她依旧是理智的,只是这理智已不似她年轻时候那么冷硬。
她老了,勃勃雄心随时光而日渐消磨,留下的更多是温情和柔软——至少对婉儿如此。
可婉儿还年轻,初尝了大权在握的滋味,有许许多多的想法,迫不及待地等她去施行。
有时候,婉儿会忽然不知到底该以何等面目去面对武曌,是恋人,是婢妾,还是良臣?在武曌待她还没这样好的时候,她可以自如地在这些身份之间转换,将一切都处理得游刃有余。
可武曌待她实在是太好了,好到婉儿时常觉得,自己人生的前三十年都是梦。倘若不是同为女人,婉儿甚至觉得她们就像是一对寻常的夫妻。多年相伴,相亲友爱。
然而她与她这样的相处,其实才不过数月。
婉儿抿着嘴,出神地看着窗外,半晌后,终是低了头,另择一小笺,提起笔,回了四个字:其实三兮。写好之后,又犹疑许久,方唤来宫人,交了纸笺,淡淡道:“呈进陛下——务必亲手交到。”
作者有话要说: 注释:
挑兮达兮,语出《诗经·子衿》
其实三兮,语出《诗经·摽有梅》
电脑关了,明天贴详细注释,晚安。
第483章 行露(三十九)
“阿娘。”守礼步履轻快地进来; 看见韦欢身后的武希孟时一笑,马上将头低下去,略带着些不好意思道:“拜见阿娘,阿娘已吃了饭么?”
韦欢将头一点,见他身着官服; 衣衫下摆与乌皮靴上却都沾着泥点; 不觉蹙起眉; 手将他几处污渍一指:“这是怎么回事?”
守礼恭敬道:“早上随姑姑去城外,不留神沾上的。”将头一仰,有些羞赧; 却又十分自然地道:“一会还要去省中,所以到阿娘这里来更衣。”
韦欢道:“你的旧衣裳倒有,只都是燕居之服; 若去省中; 还是常服为好。”略想一想,唤了人来:“向人和王元起说; 取几身殿下的旧衣裳; 看大郎穿不穿得。”
看那人小跑出去,又将守礼召上前来,细细问他:“太平带你去做什么?是为了括户的事,还是别的?”
守礼老老实实道:“是括户的事。制书下到省中; 一切皆依姑姑的意思,以姑姑为主持,地官侍郎柳厚德与我贰之。昨日姑姑已与省中诸公议过; 这几日将从左右台及各部曹中选能员,派去各州县巡检。姑姑的意思,是先自两都始,次于关中,次至各上州,再次于中、下州县。姑姑并拟重新丈量天下土地,更授田之法,所以今日大早便带我出了城,先至香山寺左近看了一圈,都是贵戚之田,回来经洛水,夹岸皆是权贵庄园,或围水为田,或起水阁,将水道堵了一半。”
韦欢道:“既是你们一同出去,怎么你独自回来了?”
守礼道:“姑姑本来也要来省中的,被陛下召去,所以命我先回来,看看柳公那里将户籍理得怎样了。”
韦欢听他说得分明,略露出些笑来:“你虽是亲王,毕竟年轻,到了省中,要处处用心,多看多问,少说少做,明白么?”
守礼恭谨答了,停了一停,益露出些羞色,似想说又不敢说的样子,韦欢见了,挑眉道:“怎么了?”
守礼方吞吞吐吐道:“阿娘…这里有吃的么?我清早便出城,到现在还未用饭,有些饿了。”
韦欢一怔:“怎么不早说?”便命人去置饮食,守礼忙道:“不用惊动,就随意找些点心就好,吃了我便走了。”窥韦欢颜色,又将眼去看武希孟:“你吃了么?”
韦欢便咳一声,道:“我叫人早晚常备着吃食,不算惊动。你坐着好好吃完再走。”抬头时问佛奴:“衣裳取来了么?”佛奴便向外去问,进来时两手空空,却道:“阿郎来了。”
韦欢只得起身迎至门口,但见李暅一手牵了守仁,慢慢进来,见韦欢便笑:“守礼来了?”
韦欢向他一礼:“也不知去了哪里,混得一身泥水,到我这求衣裳换呢。我这里又没有,想起二郎似有些旧衣裳,倒似合穿。”
李暅道:“我的旧衣裳都在你姊姊那里,我已叫王元起去取了。”看守礼规规矩矩地到跟前行礼,便是一笑:“听说阿娘命你跟太平去省中办事?是什么事?”
守礼躬身答道:“是括户。”
李暅点点头:“这是大事,你好好跟着姑姑,多与诸公相友善。”见守仁荡着他的手问“我也能去省中么”,便笑着将他手臂一拍:“待到你成了亲,出了阁,便能去了。”
守仁笑道:“那我能现在便成亲出阁么?”
李暅失笑:“你还小呢。”守仁便大不高兴,松了李暅的手,又去扯守礼,韦欢轻咳一声,道:“大郎先用饭罢。”向门口的佛奴一看,佛奴微一躬身,招手间已命人捧了四菜一汤进来,守礼显是饿了,见了那热汤热饼便两眼放光,碍着父亲在,只能束手立着,不敢表露。
李暅偏不识趣,还立着蹙眉道:“这也太少了罢?”
守礼忙道:“不少,都是儿最喜欢的。”
李暅方不言,牵着守仁坐到主座,守礼还不敢坐,抬眼去看韦欢,韦欢便道:“希孟你奉大郎去偏殿罢。”
守礼方松了口气,且又有些欢喜,向一父一母行了礼,去偏殿吃了饭,再来辞别,向省中去了。
李暅遥遥望着他走开,半晌方向韦欢道:“我听闻不单是此次括户,便是先前军学事,阿娘也曾命他与闻?”
韦欢道:“我是妇道人家,宫里的事问我倒罢,外面的事却不通了,更不知什么军学不军学。不过大郎已开府有些时候了,阿家一向又喜他的孝顺,许是想命他在省中见识见识?”
李暅便叹息一声:“我虽不是妇人,可外面事也一应不知。”
韦欢不语,举起茶杯,小小地抿了一口,想起守礼既没吃饭,太平说不定也没有吃,不知皇帝有无她这份体贴,想起来留太平吃顿饭,又想到武希孟已三个月,不好叫她正坐太久,眼睛一斜,又瞥见守仁在翻她案上经书,立刻皱了眉,伸手将几卷书收走,守仁颇觉委屈地看李暅,李暅便笑道:“你一向都看些什么呢?”将韦欢手中的书一瞥,更笑起来:“多少年了,你还在看《老子》?”
韦欢道:“玄元皇帝义理精奥,妾又才识浅薄,虽是久读,却还未能深体其中玄妙。”
李暅将她一打量,轻声笑道:“你倒是不忘。”
韦欢淡笑道:“阿家虽已撤去玄元皇帝的供奉,但他既是殿下先祖,便是妾之先祖,故尔时常书习,不敢或忘。”
李暅大为感激,将手握住韦欢的手,叫了一句“阿欢”,目光闪动,似想说些什么,看了守仁一眼,改口道:“今夜…你来立政殿罢。”
韦欢手一抖,淡淡道:“二郎相召,妾实欢喜不胜,只是妾已发了愿心,要为阿家抄一部新《华严》,这几日都忙着此事,恐怕不能侍奉二郎。”示意身边一个侍儿袅袅上前,又道:“此儿名唤团团,是掖庭新拨来的宫人,二郎若看得尚可,不如以她为立政殿洒扫如何?”
李暅见那团团年不过十四五岁,除了一张白白嫩嫩的瓜子脸外并无甚可看之处,便漫不经心地应了一句“也好”,松了韦欢的手,重又携了守仁出去,走到门口,回头又看韦欢:“对了,太平近日在忙些什么呢?也不见她进来——是为着三娘的事么?”见韦欢低了头,便挥手道:“罢了,省中的事,你妇人家,也不知道,改日等她进来,我再问问她罢。”
作者有话要说: 那啥…因为最近要兼职挣钱买书,所以上次的双更来不及补了…(顶锅盖逃走)
小剧场:
则天:自己说自己体贴,臭表脸。
韦欢:……
则天:关键臭表脸还踩着朕上位!
太平:那个…娘,我媳妇儿她不是故意的…
则天:你闭嘴!
婉儿:这不正说明阿曌你对我的好,大家都知道了吗?见色忘女什么的,明明是褒义词。
则天:嗯阿婉说的很有道理,太平啊,你也要多学学韦欢,你看她多体贴。
太平:……妈妈再爱我一次/(ㄒoㄒ)/~……
第484章 比赛
奏请括户的疏耗了我不少时间——眼下我已非当年; 随便想个点子,和母亲提上一提,成与不成,都没甚大关系。兹事体大,亦容不得半点随性——先是要证明此事之必行; 现成便有和亲吐蕃及进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