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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心头大震,强压低了头,拱手道:“儿只是…不甘心。自小到大,爷娘待阿兄和待我就大不相同,阿兄可以出阁,可以任意与人打球嬉闹,可以在朝堂上与诸公并列,而我却只能留在宫中,靠阿娘的宠爱才得入学读书,到了年纪,便要嫁给一个家世才干都远不及我的男人,门庭荣辱皆系在他身,不能生孩子,还要为他张罗妾侍、过继子侄,他死了,又要被迫嫁给另外一个男人,重复故事——儿不想过这样的日子,儿不愿做一个‘女人’,而愿做一个‘人’,靠着自己立住门户,而不是旁人。”
母亲在我头上抚了又抚,最终叹息一声:“随你。”
作者有话要说: 乱入的小剧场:
则天:不错,有志气,不愧是我的种。
某允:那个…陛下,您忘了其实太平自己也是靠血缘出身的…咩?
则天:……
某允卒,死因:诽↑谤↑国↓家↓高↑级↑领↓导↓人。
本文再一次提前完结(并不)。
第363章 时机
我不知母亲对我和阿欢的事究竟知道了多少; 亦不知她对此是什么态度。她与我独处时固然是很好的,完全是一副慈母的模样; 然而我始终忘不了母亲还是一位皇帝; 从很久以前; 我第一次发自内心地唤她陛下开始,她之于我; 便已更像君王而非慈母,更何况近来我的所作所为,有许多已非以女儿的身份,而更像是一个下属。
我沉默地自苑中退出,不愿回城,只漫无目的地晃回了上阳别庄,刚到便听门上传信; 说安定公主设帖,请我后日去城南别庄小聚,届时将有不少士人才子; 吟诗赋文,行曲水流觞之乐。
这帖来得急迫又突然; 难免让人联想到今日之事,我想了又想,见天还未全黑; 径自骑马出去,至安定的别庄敲门求见,她人果然在城外; 我之拜访虽突然,她的接待却甚殷切,将我引入内厅,略陈了两桌茶点,不分宾主,只对席而坐,又召一伎于屏风后鼓琴、使一侍儿添香,余人皆屏出门外,我见她与往日作风大不一致,讶然挑眉,叫一句“阿姊”,却见她微微抬头笑道:“现今琴曲浸绝,要寻个能鼓琴的好伎乐不容易。”
我虽不甚辨音律,自小聆听曲乐,也知这人抚得不错,顺着她的意恭维道:“旁人自是不容易,在阿姊却非难事——现下这位便极好。”
安定轻笑一声,举起茶杯小啜一口,恰逢一曲毕了,便命那伎人自屏风后转出来见礼,却是一位白发老妪,自陈姓谢,说是师从教坊某氏,看她脸色,像是颇有些自豪的样子,然而她的师承我却从未听过,只好向安定公主一看,她向我笑道:“都是武德时旧乐家,不提也罢。”又指着那老妪道:“此人是我出嫁时宫中所陪送的伎乐,陛下怜我年幼,陪送逾于诸姊,闻我喜听琴曲,又于太常中择善琴者四人随行——那已是乾德末的事,四人中也只得她一个了。”
我知安定公主不会无缘无故提及高祖与太宗,不肯接话,只向那老妪笑道:“这么一算,老人家春秋当有…七十?”
谢妪躬身道:“不敢,老婢长娘子九岁,到明年满七十。”
我敬她年老,命侍儿倒了一杯茶给她,又解宫绦为赠,谢妪看安定一眼,接了赐,转回屏风后,复操琴为曲,我下午饮了些酒,这时再喝浓茶,便觉心跳加快,不甚舒适,因丢了茶杯,伸手拈几块糕点吃,安定静静看我,片刻后方笑道:“太平。”
我抬眼笑:“阿姊。”特地将这二字咬得极重,见这位姑祖母露出些愤慨之色,故意将手轻拍,磨磨蹭蹭地擦去掌中碎屑:“我都忘了…后日早已约了打球,不能赴阿姊之约,实在不好意思,所以亲上门来和阿姊说一声。下个月我预备在长乐观设一宴,也请了些诗人才子吟咏,阿姊若不嫌弃,可屈尊前往一观。”
安定如饮酒那般饮尽一杯茶,方笑道:“你我乃是同源之亲,可不必如此生疏。”
我不语,只是又拈了一片糕点,放入口中,细细咀嚼,停坐有顷,才听安定苦笑道:“我知你不愿下嫁,然而今日我向陛下面陈之事,的的确确是为你好,陛下想必也早有此心,与其日后待陛下为你强赐婚姻,阖不于此刻先自择良配,届时只要驸马不管,你还不是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我笑:“阿娘此刻若准我自择婚姻,日后自然也当从我之意,何来强赐之说?若日后不肯从我之意,则此刻亦未必肯听我自择,又何必多此一举?再说,毕竟是母女之亲,阿娘为我这嫡亲女儿择婿,自然是精心挑选,绝不会选那些村夫蠢汉,我又何必杞人忧天、自寻烦恼?”看安定一眼,轻笑道:“阿姊的好意我心领了,然而此事确实不可强求,还请日后不要再为我费心。此外,而今已是大周,阿姊是当今陛下之义女,前朝旧事,还是慎提罢。”
安定眯眼道:“而今的确已是大周,可你我还是同源之亲,同姓之宗。”
我略有些诧异地看着她,她自知失态,将茶杯轻轻一放,淡笑道:“罢了,你还年轻,不知世事之艰险,固执己见,等再过些年岁,就知道我今日这番话的苦心了。”
我笑着对她作拱手礼:“阿姊好意,太平深领,天已将黑,恐怕晚去行路不便,就此告辞。”
安定并不做挽留,只起身将我送出门外,到门口时又道:“好自为之。”
我对她一笑,自出别苑,跨上马背,徐徐引辔,边走边想,一路都是权贵别庄,少见稻田,多植花树,晚风吹过,便闻阵阵幽香,一日躁郁,尽随香风飘散,到了别苑,不必传冰,只在庭中闲坐,便觉天风自凉,天上繁星点点,大者如烛火,小者如米珠,或聚或散,密布夜空,我仰靠在长乐椅上,一面想着心事,不觉沉沉睡去,恍惚中竟又看见了李晟,他面目模糊,衣衫颓旧,脖颈上套着一根粗壮绳索,在迷雾中对我微笑:“兕子。”待我迷迷瞪瞪地靠近,便执了我的手,将掌心中一张字条塞进我手里。那字条又硬又糙,膈得我掌心生疼,想要丢掉,终是忍不住展开一看,内中写得极是潦草,然而因只有两个字,倒还极易辨认:“六郎。”
我骤然自梦中醒来,冷汗涔涔,透湿衣衫,仙仙担忧地看了我一眼,小心翼翼地道:“是魇住了?”
我摇摇头,扶着她的手起身,站直时两腿打颤,好一会才能抬步举腿,夜已深了,却还不忙睡眠,只叮嘱人:“明日天一亮,便叫人去问问崔尚宫在台省还是在苑中——不,明日天一亮我便进宫,再派人去御苑看看崔明德在不在,若再御苑,我就午后去苑中,若在台省,就最好不过了。”
我明白安定今日一番话的底气何在了,近来诸武声势渐息,以李昭德为首,宰相权要中九成都是亲李氏的大臣,李旦出了阁,母亲又年至七旬,他们以为诸李的风光该回来了。
然而母亲远未至他们所想象的地步,数年前她既可因李昭德一言便果断免去武承嗣的宰相、打压诸武,而今便不会任由诸李坐大——李氏与武氏都受打压之后,母亲的“自己人”,我们这些无根无由、仅仅依附母亲而存在的人,便有机可乘了。
母亲今年的有所为,实乃是我们有所为的先兆。
作者有话要说: 崔明德:…好多年了,主公终于想起来我们的战略规划了…在这样一个无组织无纪律无规划的地方当军师,心好累…
第364章 受教
我将过去一切的想法全部收集、整理; 罗列其中最有可能施展者,一一写在纸上——最初写了密密麻麻十数札纸; 渐渐简省至五七札; 划去一些; 变成了三札,以小楷誊抄; 最后又只余一札,思索时不曾察觉,回神时天已亮了,去打探的人回来,说崔明德在宫中,我便进宫先寻阿欢,宫人说她在丽春台视事; 到了丽春台,却不见许多执事等候,反倒是崔明德、婉儿、贺娄氏三人分坐下首; 似是在商议事务,又似是在无事闲聊; 总之人手一杯煎茶,又放着几盘点心,气氛看着甚是融洽。
我略一迟疑方入内去; 边走边笑:“阿嫂有好吃的也不叫我,自己躲在这里偷偷吃。”本只是嘴上说说,就近看时; 发现上的是自糖葫芦改良的桂花糖山楂和冰糖柰,拿眼去看阿欢,她本捏了一颗山楂入口,此刻正不紧不慢地咽下去,低头吐籽、擦手后方慢慢起身让我:“今日怎么起得这么早?”
我笑:“阿嫂不也起得这么早么?”瞥见她嘴角挂着极细的糖渣,恨不能贴上去替她擦了,想起昨日母亲所言,又不敢逾矩,连平日里那些“姑嫂”间的小小动作都不敢有,只规规矩矩地站立,笑与左右众人见过,又要去下首坐,阿欢早将我扯住,叫我与她并坐一处,将我打量一眼,道:“没用早饭?”
话一出口,我的肚子就极配合地咕了一声,略有些赧然地看她一眼,她却恍若未闻:“我正好也饿了,让他们拌冷淘吃罢。”说话间崔明德已起身告辞,婉儿几人亦随之告辞,阿欢亦不做挽留,反倒是我有些尴尬,悄声向她道:“你若有事,我待会再来找你。”
阿欢见人走了,轻声道:“本不指望她们会来,在这里留着,又不说正事,你来了正好。”
我奇道:“你没叫她们,她们来做什么?”
阿欢道:“本来是因下月要去香山寺做佛事,陛下将诗文之事交与上官承旨,所以请她来商议,谁知崔二大早上就来寻我,不清不楚的,也不知是什么事。崔二前脚一来,贺娄后脚便至,就更不好说什么事了,只好大伙坐着,一起喝茶闲聊罢。”
我听了便道:“只怕她们还要单独来找你,我吃了饭先走,午后再来找你罢。”
阿欢白我一眼:“崔二找我,你避什么?贺娄氏来了再说罢,我还未必想见她呢。”催人将冷淘上来,这冷淘经她这里做的就全是前世的冷面模样了——汤少了许多,还将荤的素的拌了一大碗——看着倒是诱人,可我一夜未眠,到这时腹中虽饿,胃里却犯恶心,尤其不喜那荤腥之物,便将肉丝等等都挑出去,略拣了几筷子咸菜,阿欢自我碗中挑了一筷肉丝,尝了一口,便蹙眉看我:“昨夜几时睡的?”
我笑道:“睡得有些晚,不过精神还好。”怕她追问,忙地将那一札纸塞到她手上,又将昨日之事一说,她将那纸札一展开,眉头便蹙得更紧,指着那上面的字道:“又写了一夜?”
我不料她敏锐至斯,讪讪笑道:“偶然为之。”催她道:“你看看嘛。”
她狠狠地瞪我一眼,低头将上面所列细看了一遍,许久才抬头,两眼盯着我一动不动地看,我被她看得不自在,推她道:“你觉得如何?”
她将那纸札放在案上,一手压在其中,食指与中指轮流敲打着道:“仿奉天服饰局之例,设奉天园林局、奉天车马船行、奉天膳馔局、奉天家具局、奉天织造局、奉天木材局…没有盐与铁?”
我点头:“我所列的局司,将来所从事的都是奢侈品行当,非生人之必须,盐与铁干涉民生,不可由官府垄断。”
她早经我解释过“垄断”二字的含义,一听便知:“可正是垄断的盐与铁,才最赚钱。”
我道:“正因赚钱,所以更不能任官府为之,利者人之所向,无论下吏、州官、当朝乃至朝廷都如是,生民卑贱,无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