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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gl]唐恍-第105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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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要等六王?”
    “等他做甚?”李迁难得对着李杭露出柔情来,小心翼翼抱过,嘴里说着些什么,由候着的卢衷迎着,先行进宫。
    马车里安静良久,才从里面被推开。郎怀探出头来,先跳下马车,回身扶着明达下来。二人相视一笑,和不远处的路老三挥挥手。
    路老三今日当值,一身重甲,因为在宫中,不便拿那把才打的陌刀,只挎着把横刀。他笑着对身边的拓跋益阳道:“真好看。”
    可不是么?她二人俱是一身绛紫胡服,翘头胡靴,革带束腰。郎怀的发髻一丝不苟,藏在幞头里。明达则梳着胡姬的发饰,长发俱成小辫,散落腰间,额中坠了西域传来的黄金璎珞,镶嵌着流光的宝石。
    眼见二人缓步走近,拓跋亦道:“是好看!”
    路老三心细如发,郎怀走近便看出她神色有些不对。但拓跋在一边儿,他只得拿眼神示意询问。郎怀不动声色,和他们寒暄几句,将要分离之时,极快的说了一句话。
    “保护东宫。”
    路老三背后一紧,和拓跋益阳交换了个颜色。看来今日难过啊!路老三握刀的手心满是热汗,心中激荡不已。
    郎怀一直牵着明达,一路低声说着贴己话。不知不觉已然走过龙尾道,郎怀回身看了眼,无不怀念:“那年我头回来,爹爹还叮嘱我不得左顾右盼,要稳重些。”
    明达道:“你喜欢么?”
    郎怀未曾犹豫:“不喜。”
    明达洒然:“我也不喜。”
    “这里困了大哥三十年,困了爹爹一生,也困了七哥半生。”明达无不感慨,道:“幸亏我跳了出来,否则……”
    二人忽而都觉得庆幸,相视一笑,携手步入早已布置妥当的大殿。
    今日是明皇六十大宴,除了淇国公韦谦易,久未露面的卢公武禾也来了。郎怀跟着内监走到左手第二排,扶着明达坐下。李迁已经在右手第二排安坐多时,和塔坨荼有说有笑。及至她二人落座,才高声问候:“妹妹妹婿来了?近些日子可好?”
    明达拧着脑袋道:“自然好,劳四哥挂心。”她举起酒杯,遥遥祝酒道:“借着爹爹的寿宴,小妹我祝四哥身安体泰、福禄永存。”
    李迁怎听不出她的挖苦?只不过想着今日之后天下唯我独尊,也就不甚在意。端起酒杯和明达微笑示意,李迁忽而想起明达四五岁的时候,有一次调皮捣蛋爬上了梅子树。那时候李遇郎怀都还小,李遇在树下脸都白了,郎怀则赶紧去叫侍卫。他本拿着本书册在不远处看得正入迷,瞧见后也吓得不轻,丢了书便跑到树下。
    那小人儿也不知惧怕,踩着树枝去够还没熟透的梅子,口中念叨着“我也摘得到、不求你之类”的浑话。哪知就这般踩空了?李迁脑门子全是冷汗,全力一扑,自己垫在明达身下,感觉到她小小的身子稳稳落在自己腰背,松口气之时也根本想不起来疼。
    “四哥哥!”小姑娘趴在他身量初成的肩膀,柔嫩的小手捏了他的耳朵,嘻嘻笑道:“跌个大哈哈!”
    往事不可追,口中的美酒顺喉而下,李迁想若早知道明达带给他如此大的困扰,许他不会那般奋不顾身救她?
    明皇是踩着钟鼓声来的,胡须全然花白,但人显得昂扬许多。诸多礼节后,明皇拍拍手掌,稍微提起精神道:“诸位都肆意些,拘束起来又哪有快意?”
    真正的宴饮开始,先有梨园弟子共演了一出《秦王破阵乐》。龟兹的曲调高昂,由明皇修改后,更是气势雄浑,震天动地。
    郎怀松弛了腰身,沉迷于这等乐舞中,一时间目眩神晕。“兕子,原来乐舞之流,亦可气吞山河。”她有些感慨,扣了明达的手道:“今后得闲了,教我些可好?”
    明达应道:“这有何难?你若想学,明日便教你。”
    破阵乐后,又是各国所献上的乐舞。明皇好乐天下皆知,因此更是不遗余力的讨好。明皇得各国献舞,愈发志得意满起来。
    不知不觉间,天色渐暗了。李远并几位皇孙均有些瞌睡,李迁便请了明皇恩准,由王妃陪着太子妃带他们回东宫一起安置,明日再说。李进则拉了下妻子,低声说了两句,萧氏点点头,闷不吭声带着儿女跟上。
    而后李迁道:“父皇,儿臣有一件礼物,准备足足好几年。今年终于得成,想在今日献给父皇。不过还得请父皇移步,请父皇和诸位一同到殿外观赏!”
    明皇心情正佳,搂着梁贵妃的香肩,看见梁沁芳面有得色,笑道:“只怕是你和沁芳嘀咕了什么鬼主意吧?”
    “陛下目光如炬,殿下的孝心和宫规有冲突,臣为了成全殿下,只得破例。”梁沁芳眼珠一转,嬉笑道:“您若看后还要责罚,那臣也认!”
    这的确钓起明皇的胃口,他松开梁贵妃站起身,道:“既如此,朕自然不错过!迁儿,若好朕必有厚赏。”
    李迁自信至极,道:“父皇定当满意。”
    侍卫们重新布置了含元殿外的广场,明皇端坐中央,身边是梁贵妃。太子李迅的桌案在明皇右手,跟着伺候的却是卢有邻的徒弟卢衷。
    众人按位次做好,侍卫们点起无数火把,将本以阴沉沉的天边映衬出一片火红来。明皇被勾起了好奇,身子前倾,卢有邻恐夜里寒凉,正拿了件披风要给明皇披上。
    乐声响起,从南方忽而出现许多舞者,女子大都身形矫健,面巾下偶尔露出的姿容,原来都是胡姬。她们腰间金黄的腰链上坠着各色宝石,在火光之下衬托出别样的风情。
    明皇大喝一声:“好!”
    而后又有十几个盛装男子,手中握着装饰用的刀具,唱了西域流传而来的苍歌。
    埙声渐起,最后的舞者登场,竟然是群姿容若蛟龙的骏马。黑色的马儿和歌而舞,男女舞者都奔赴到自己的马儿身边,配合默契。
    又如依依惜别的恋人,又如踌躇满志的行商,又如将赴沙场的将士。随着乐声变幻,舞者所展现的景致也愈发扣人心弦。
    舞马一事,还是江皇后在时,和明皇二人共谱的佳话。而后明皇触景伤情,舞马疏于训练,此中盛举亦多年不现。
    明皇自是激动难耐,眸中半是哀伤半是兴奋,仿佛他一生最爱的女子还在身边。
    乐曲再变,是江南小调。空山新雨,江流帆动,梨花眷眷,美人懒梳头。领头的女子从马上取了酒囊,将八瓣金杯由骏马衔了把手,注入酒红色的葡萄美酒。
    这舞者原地舞动,马儿随着曲调婉转,亦步亦趋,竟然慢慢走上御阶。卢有邻神色一紧,明皇却毫不在意,低声喃喃道:“蕉儿……”
    当初江皇后便是这般训练出了一匹懂得敬酒的马儿,然而伊人已逝,空留余恨,怎能不叫人触景伤情?
    骏马谦卑的躬身,酒杯悬在明皇眼前。这位帝王不知何故老泪纵横,已然神游天外。
    乐声顿止,李迁离席拜倒,朗声道:“儿臣恭祝父皇万寿无疆!”
    人间哪得几回闻?众人皆沉醉于此等绝乐中,李迅也一时间失了神。郎怀暗道一声不好,也来不及阻止了。
    明皇毫不设防,取下了酒杯。杯作八瓣,每一瓣上都刻着一副图景。或是男女乘舟,或是红袖添香,或是驰骋猎场……分明俱是他和江皇后曾经的装束。卢有邻来不及试酒,明皇已然饮尽了。
    卢有邻张口结舌,颤声道:“陛下,这不合规矩……”
    明皇摆摆手,重新坐定,长叹道:“舞马衔杯,朕已经十几年没见了。迁儿,你有心。你要什么赏赐?”
    李迁抬起头来,面色谦卑,道:“父皇开怀,儿臣已然心满意足!”
    眼见明皇神色依旧,李迅和卢有邻才松口气。梁贵妃剥开橘皮,将橘瓣送至明皇唇边。
    “朕问你,要何赏赐?”明皇说罢咬了口甘甜的橘瓣,已经对李迁尽去疑心。
    李迁缓缓站起身,拍了拍袍角几乎看不到的灰尘,道:“儿臣还有件礼物,父皇看后再论?”
    明皇点头,李迁击掌之后,那几个盛装男子从马背上取了些物事步入场中,用火石点燃。
    烟花霎时绽放,爆竹的声音响彻天际。郎怀豁然站起,神色已经变了。
    天空中渐渐出现一朵绚烂的莲花图案,明皇喜不自禁,全然没看到暗中深处的黑手。
    四周的侍卫连带这场的舞者陡然抽出兵器,袭向文武百官。那敬酒的女子腰身一揉忽而蹿了上去,手中拿的是锋利的长针,直取明皇眉心。
    “陛下!”卢有邻奋不顾身,弯了一生的脊背在此刻挺得笔直,将明皇护在身后,惨叫声掩盖在爆竹响中,并未传远。李迅亦想都不想,在那个刺客还要再战之际,合身铺上,才缓解燃眉之急。拓跋益阳抽刀上千,和李迅合力将刺客格杀当场。李迅满身狼藉,咳嗽着和拓跋一前一后护卫住明皇。明皇慌乱中还把梁贵妃拢着,生怕她受到半点伤害。
    在此乱局之中,郎怀一脚踢翻面前的桌案,将明达护在身后。敌我悬殊太过明显,李迁显然务求一击必中,先以舞马勾起明皇心事降了心防,再行刺杀,连带满朝文武也不放过,端的毒辣好阳谋!
    李迁的这些死士训练有素,可怜卢公武乔数年不惹腥臊,却是最先惨死的。郎怀不敢再多耽搁,掏出陶哨吹起。她做了几个手势,兰君竹君均从腰间取出藏着的软剑来,护着明达夺路而逃。
    明达不多恋战,只紧握了下郎怀掌心,紫色的身影趁着还未合围,迅速消失于远处。郎怀振奋心神,拔剑出鞘,迅速奔向御阶,护卫着明皇李迅等人退入含元殿。
    “虎贲何在!”爆竹声渐渐消失,机不可失失不再来,郎怀暴喝一声,金吾卫中顿时有士兵以紫带束臂,结起兵阵来,在明皇身前稳步退后。
    李迁由死士护卫着,缓缓退后。很快一身铠甲,端坐马上。含元殿的大门缓缓关闭,李迁冷笑一声,道:“进攻!”
    
    第115章  明宫徒留儿郎血(九)

  方才李迅那般扑上去撕打,果真受伤不轻,胸襟的衣衫尽是淋漓鲜血。他也顾不得裹伤,拿了把趁手的长剑,一副宁战死不投降的架势。
  郎怀倒提着纯钧剑,对还在发愣的明皇道:“陛下,淮王谋逆,请陛下速速决断!”
  如今还在含元殿内的,不过是些文臣,但他们竟大都毫不畏惧,兵器不够连带着烛台都被拔掉蜡烛,拿在手里打算做最后的拼搏。谢璧谢珏兄弟俩甚至脱去外袍,撸开袖管,站在宫门口,半步不退。
  郎怀见明皇毫无反应,不由提高声音:“殿下,还请您做主。”
  李迅面色惨白,说话都带着颤声,道:“沐公,全靠你了。”
  郎怀点点头,跪在明皇身前,也不顾他能听明白几分,道:“陛下,臣会死守含元殿,以待援军。”
  说罢,郎怀站起身来,走到李迅身边。众人皆道她是要秘语,谁知她手起剑落,竟斩杀了一同逃进来的卢衷。
  “此人早已归附淮王,留不得。”她说罢,看了看殿内,找不到袁玄洪的踪迹,只得低声道:“殿下,可还撑得住?”
  陶钧已经在为李迅搭脉,凝眉微微摇头。李迅哪里不知伤口血色透着的红十分古怪?只当此大局,自然勉力朗声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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