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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第224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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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沿途遇上数名婢仆,仅是扫了姊妹俩一眼,表情没有任何变化,全无半点好奇之色。
  “到了。”
  停在一座厢室前,童子推开房门,转头笑道:“两位阿姊暂且歇息,我去厨下看看,稍后有热食送来。”
  “不用麻烦,我……”
  话没说完,两人的肚子同时叫了起来。
  熊女脸色发红,虎女表情尴尬。
  童子不以为意,行礼之后转身离开,快步行至回廊尽头,转眼不见踪影。
  熊女虎女走进房内,绕过木制的立屏风,惊奇的看着室内布局和摆设。
  “阿姊,这里有胡床!”
  常年同胡人杂居,潜移默化之下,一些生活习惯自然会产生变化。比起蒲团,两人显然更习惯胡床。
  熊女放下包裹,坐到胡床上,想到健仆和童子所言,不禁心头发紧。
  确如阿父和阿母所言,想要在长公主幕下立身,实非一件容易事。
  之前是她想得过于简单,以得长公主看重,必能帮到阿父和兄长。如今来看,不能有任何得意和侥幸,言行也需更加谨慎。
  等了片刻,童子去而复返,身后跟着两名婢仆,手中提着方形食盒。
  “让阿姊久等。”
  食盒放到桌上,盒盖掀开,蒸饼的热气和羊汤的香味同时涌出。
  碗筷摆好,姊妹俩谢过童子,视线不自觉飘向木盒。
  这是晋地特有的东西?
  在北地时从未见过。
  童子笑道:“阿姊莫要奇怪,此物名为食盒,看似简单,实则内有乾坤,可保热食不凉。刚制出不久,仅市于盐渎盱眙几地,建康都未必见得。”
  建康都没有?
  姊妹俩同时瞪大双眼。
  “两位阿姊用过膳食可先歇息。如有他事可唤门外婢仆。”
  小童当面叮嘱一番,退出内室,顺手带上房门。
  熊女和虎女互相看看,心思都有些复杂。实在不知该如何开口,干脆心一横,拿起碗筷,先吃饱再说。
  “船到桥头自然直。既然来了,自然要有一番作为。”熊女认真道,“不能让族人看轻!”
  “对。”虎女点点头,“你我姊妹齐心,没有做不到的事!”
  话落,两人各自抓起一只蒸饼,配着羊汤大嚼。一摞蒸饼转眼见底,两人额头沁出薄汗,心情却开朗不少。
  将姊妹俩安顿好,童子转身去找阿麦。结果时机不巧,正赶上她带人清理东厢,一时之间脱不开身。
  “阿宽?”一名婢仆提着水桶,看到立在廊檐下的童子,奇怪道,“你不是该在前院?”
  “阿姊,是这么回事……”
  几句话说明大概,童子问道:“人已经安顿好。”
  “我晓得了。”
  婢女点点头,让童子稍等,提着木桶走进厢室。不到片刻,回来传达阿麦之言,“人安顿下就好,目下殿下正忙,想是无暇见她们。可留待宴席之后再说。你先回前院。”
  “诺!”
  童子应诺退下,没有再多言半句。
  与此同时,秦璟和桓容商定契约,应下宴席之请。
  距开宴尚有一段时间,南康公主派人来请,想在宴前见一见秦氏兄弟。
  “殿下是为长辈,我兄弟过府自当拜见。”
  秦璟话说得自然,桓容怀揣心事,并未多想。秦玒却转过头,看着行事很不寻常的兄长,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长辈?
  这话倒也不错。可怎么就是听着有些不对?
  遣退婢仆,桓容亲自在前引路,穿过一条雕刻有山水花鸟的回廊,进入一处栽种橘木的院落。
  仲秋时节,枝头花瓣早落,留下一个个青色的果实。
  偶有秋风卷过,空气中弥漫一股清香,似有若无,令人不禁脚步微顿,驻足院中,追寻着奇妙的香气,久久不愿离去。
  “郎君。”几名婢仆守在门前,见到桓容三人,立刻福身行礼。
  “阿母和阿姨都在?”
  “是。”
  桓容牙酸,突然生出十分不妙的预感。
  “郎君?”
  “没事。”现在跑肯定来不及,只能走一算一步了。
  婢仆入内禀报,片刻后回转。
  “殿下请郎君和两位秦郎君进去。”
  桓容除下木屐,硬着头皮走进内室。
  室内设有立屏风,檀木为框,白玉为扇。玉上雕刻两头猛虎,对面咆哮,做猛扑之势,乍一看相当骇人。
  南康公主着绢袄宫裙,头戴蔽髻,攒两枚凤钗。髻后是一朵盛放的牡丹,花蕊以彩宝制成,花心处落有金丝缠绕的蝴蝶,蝶翼轻轻颤动,可谓栩栩如生。
  李夫人坐在公主殿下右侧,以绢扇遮挡,正低声说着什么。
  桓容三人行入内室,看不清屏风后的情形,仅能听到模糊的声音。拱手揖礼之后,分左右落座。
  桂月时节,盱眙仍存暖意。
  秦氏兄弟却莫名感到一股冷意,似有风霜刀剑袭来,下意识绷紧了神经。
  “秦郎君,”南康公主开口,声调没有太大起伏,“我子冠礼之时,秦氏送出厚礼,未曾当面感谢。”
  “不敢。”秦璟正身端坐,回道,“仆诚心与容弟相交,容弟行冠礼,送出贺礼聊表心意,实乃理所应当。”
  室内寂静片刻,桓容预感到危险,颈后的汗毛都竖了起来。
  “哦?”南康公主发出一声轻音,带着不容忽视的寒意,“仅是聊表心意?”
  “确是如此。”秦璟正色道。
  “秦氏同幽州素有往来,自幽州市得盐粮,活北地流民无数。此前战于胡贼,得盐渎武车方才化险为夷。容弟几番相助,于璟情深义厚。璟无以为报,赠礼出于本心,不及容弟三分情谊。”
  话说得有理有据,任谁都挑不出错来。
  偏偏桓容听出弦外之音,当场磨着后槽牙,很想扑上去捂住秦璟的嘴,顺便在那张俊美的脸上留两个拳印,当场揍昏最好!
  现下是什么情况?
  有屏风遮挡,看不到后边的情形,仅从“气氛”推断,亲娘十有八九准备拔剑!
  他的确忘不掉某个雨夜,也对秦璟颇有好感,但两人立场不同,恐怕早晚会站在对立面。
  这种好感不合时宜,更会引来不小的麻烦。
  他想过多种可能,也曾暗中惋惜,想来想去都是死路。不料秦璟神来一笔,先送鸾凤钗,又在亲娘跟前说出这番话,脑袋被门夹了吗?
  想没想过后果?
  打算被戳成筛子不成?!
  意外的,宝剑出鞘、血溅三尺的情景没有出现。
  南康公主声音仅是冷哼一声:“秦郎君今日之言,他日莫要忘掉才好。”
  桓容愣在当场,不可置信的看向屏风。
  亲娘这是闹哪出?
  透过玉上的孔隙,将两人的表情尽收眼底,南康公主勾起嘴角,向李夫人点点头。后者微微一笑,无声说道:“早已准备好,阿姊放心。”
  宴席将开,南康公主并未多留三人。
  桓容满腹心事而来,又满腹心事而去。
  秦璟表情不变,心思难测。
  秦玒自始至终未发一言,看着秦璟的眼神越来越奇怪,总觉得到幽州之后,阿兄的种种行为很不正常,是否该给西河送信,报于阿母和阿姨知晓?
  经过廊下时,秦璟忽然开口:“容弟。”
  桓容沉浸在思绪里,压根没留意秦璟,依旧紧锁眉心,闷头向前走。
  秦璟无奈,伸手扣住桓容前臂。
  恰逢一阵秋风吹过,卷起两人宽大的袖摆。桓容踉跄一下,猝然撞进漆黑的眼底,竟有瞬间的失神。
  “容弟,我有话同你说。”
  桓容摇摇头,只觉胸腔发闷,心跳的飞快。用力咬了咬牙,强迫自己移开视线。
  “秦兄,有些话不该出口,也不能出口。”
  低头看看握在腕上的大手,压下嘴里突起的苦味,桓容略显僵硬的笑道:“之前秦兄有言,喜盐渎美酒,欲将一醉。今日正好,府内存有二十余坛美酒,我与秦兄共饮!”
  说话间,桓容再次动了动手臂,嘴角弯起弧度,眼中却无半分笑意。
  秦璟松开手,单臂附在背后,手指一点点攥紧,似要抓住残留的最后一点温热。
  “容弟,大丈夫言出必行!”
  “秦兄放心。”桓容笑着点头,凝滞的空气又开始流动,刚才的一幕仿佛都是错觉。
  三人行出院落,迎面遇上一名文吏。
  “使君,姑孰有变!”
  文吏低语几声,桓容神情微变,命婢仆继续为二人引路,旋即告罪一声,掉头赶往前院。
  回到客厢,房门关上,秦玒几番欲言又止。直到引来秦璟注意,方才犹豫道:“阿兄,你与桓刺使……”
  “什么?”
  “就是,”秦玒抓抓头,不知道该如何开口,“就是,那个,总觉得不太对。”
  “哪里不对?”秦璟挑眉。
  秦玒闹了个大红脸,仔细想想,或许是他想多,事情不是那样。
  不想秦璟突然开口:“我心悦于他。”
  他就说嘛,心悦……啥?!
  秦玒当场瞠目,秦璟垂下长睫,悠然端起茶汤,送到唇边饮了一口。动作优雅,气度不凡,浑不似战场拼杀的勇将。
  “阿兄,是我听错了?”秦玒咽了口口水。
  说笑吧?
  一定是在说笑!
  “并未。”秦璟打破他的幻想,更重重砸下一锤,“我心悦容弟,日已许久。”
  “阿父和阿母知道吗?”
  “阿父面前我已说过。阿母,有鸾凤钗添为贺礼,想必能猜出几分。”
  “鸾凤钗?”震惊实在太大,秦玒反应不及,脑袋成了一团浆糊。
  “对。”秦璟点头。
  “以结两姓之好,大兄和二兄定亲前送出的那个?”
  “没错。”
  “……”
  秦玒哑然无语,转头看看光滑的墙面,开始认真考虑,是否该找个准确的位置,一头撞上去了事。
  不过,阿父面前说过?
  “阿兄,你是什么时候说的?”
  “几月前。”见秦玒满面疑惑,秦璟放下漆盏,好心的补充一句,“在河东郡。”
  “河东郡?”秦玒脑中灵光一闪,“和氐贼交战那次?”
  “然。”
  “大兄和二兄是否晓得?”秦玒迟疑道。
  “话是当面说的。”至于信与不信,是不是会得出另外的结论,就不是他能控制。从结果来看,大兄二兄暂且不论,大君九成得出不同答案。
  看着秦璟,秦玒脑子里迅速闪过几幅画面,顿时恍然大悟。
  难怪了!
  难怪河东郡交给二兄驻守,大兄话也没说半句。也难怪大君回到西河不久,逮住一件小事就对阴氏下刀。
  更不用说阿母清理后宅,手段干脆利落,无论大君还是几个兄长身边,再不见阴氏女的影子,连姻亲家族的女郎都没有!
  这一桩桩一件件,貌似全无联系,背后实有绳索牵引,线头就握在四兄手上!
  “阿兄,”秦玒艰难道,“你是故意的吧?”
  “阿弟所指何事?我不甚明了。”秦璟满面无辜。
  “……当我没说。”
  秦璟不想承认,秦玒再追究也没用。
  “阿兄,看在阿母和阿姨的份上,务必记得提醒我,以后千万别惹你。”秦玒言辞恳切,就差扑上去抓住秦璟的手,恳请他当场许下誓言。
  四兄心有七窍,手黑得令人发指。
  大兄不钻牛角尖则罢,一旦钻了牛角尖,绝对是自己往墙上撞。
  “阿嵘,我早说过,没有与大兄相争之心。”
  秦璟按住秦玒的肩膀,沉声道:“胡贼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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