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桓容-第20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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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身为人子,先去见亲爹理所应当。肩扛“孝”字大旗,可谓无往不利。
  不同意?
  自可同桓大司马去辩上一辩。
  说一千道一万,这位敢吗?
  话音落下,桓容恭敬站在一旁,不言不语,“老实”得让人牙痒。
  褚太后面上不显,心中翻腾几个来回,被堵得肝疼。
  眼角余光扫过南康公主,后者正颔首轻笑。目光回视,笑容里带着嘲讽,褚太后不由得怒气上涌,险些再次昏倒。
  “瓜儿孝心。”
  四个字几乎从牙缝里挤出,桓容权当没听出背后之意,笑道:“太后夸赞。”
  褚太后:“……”
  她是夸他吗?!
  桓容抬起头,他就当是。
  南康公主笑容更盛,司马昱咳嗽一声,当先迈步走进殿内。
  众人这才意识到,光顾着看太后的热闹,天子竟被晾在门前,这可是大大的不敬。
  “陛下恕罪!”
  众人簇拥着司马昱走进内殿,茶汤糕点俱已备妥。
  宦者宫婢侍立两侧,轻轻摇动宫扇,送来徐徐凉风,驱散殿中热意。
  司马昱端起茶盏,仅是沾了沾唇就放到一边。随后笑道:“临近秋日,太后需当注意。朕闻日前唤了医者?”
  天子出言,太后谢过关怀,虽说对话有些别扭,殿中气氛总算变得热络。
  桓容正身端坐,手捧茶盏,和司马昱一样滴水不沾。留心听着双方机锋不断,唇枪舌剑,互相捅刀,仿佛在观赏一出大戏,看得津津有味。
  南康公主略感到好笑,又有几分悲凉无奈。
  这就是晋室。
  太后天子不和,除非一方退步,否则台城内永不会太平。
  “阿母?”
  “无事。”南康公主低声道,“今日朝会可见到你父?”
  “没有。”桓容摇摇头,“郗使君也不在。”
  “郗景兴呢?”
  “见到了,没来得及说话。我观郗侍郎有几分忧色。”
  三言两语道明情况,外人听不出端倪,南康公主细思片刻,心头微动,缓缓现出一抹笑容。
  如此看来,那老奴的情况确实不好。哪怕返回姑孰,怕也撑不了几日。
  两人说话时,几名淑仪都在打量桓容。
  至于跟着来的司马曜,正安静的坐在李淑仪身侧,全然充当背景。
  “妾闻丰阳县公十岁至会稽游学,拜于大儒门下,被赞良才美玉。今日当面,果真是传言不虚。”徐淑仪当先开口。
  她是司马道福的生母,早年最得司马昱喜爱。哪怕徐娘半老,依旧眉眼含春,风韵犹存。
  “可不是。”胡淑仪掩口轻笑,面容只能算清秀,声音却格外悦耳,仿佛二八少女,“世人常言谢氏郎君芝兰玉树,王氏郎君气度非凡。今日得见小郎,亦是轩轩韶举,夭矫不群。难怪日前被围在秦淮河边。”
  “郎君大才槃槃,赴任不过一载,屡行善政,使得幽州民富兵强,百姓安居乐业,实乃非常之举。”
  王淑仪出身士族,为先王妃陪媵,颇有几分见识。面容敦厚,语气真诚,哪怕言辞略有夸张,也不会使人觉得尴尬。
  “淑仪过奖。”
  “哪里。”王淑仪笑了笑,见桓容面颊微红,更生出几分喜爱之意。
  她早年也曾生子,得司马昱取名天流,足见喜爱之意。可惜儿子未能熬过病痛,未序齿便夭折。王妃生下的世子也因犯错幽禁,郁郁而终。
  如果世子还在,或是天流还活着,哪里轮到一个婢奴得意!
  想到李淑仪,王淑仪难免心塞,表情中带出几分。
  偏偏有人不自觉,在这时开口:“郎君有才有德,相貌出众,可曾定下哪家女郎?”
  这话问得着实粗鲁,不只南康公主,连上首的司马昱都皱起眉头。
  司马曜动作稍慢,没能拦住亲娘。见司马昱看过来,只能暗暗咬牙,小心的拽了一下李淑仪的衣袖,希望她能闭上嘴,千万别在这个时候惹出麻烦。
  桓容循声看去,顿时一阵牙酸。
  这位就是大名鼎鼎的李淑仪?
  之前没见正脸,冲击尚不算大。如今看得分明,不得不佩服司马昱,这样都能下得去手,连生两儿一女,不能说口味太重,那就只能赞一声“英雄”!
  时下以白皙为美,李淑仪黑出段数,粉涂得再厚都没用。仅是黑也就算了,五官又长得有些玄幻,不说出生时脸先着地,也是后天被门板拍了一下。
  后世有人推断,这位很可能有非洲血统,要么就是印X等岛国土著,如今来看,可能性的确不小。
  “阿姨,莫要再说了。”
  殿内气氛微冷,司马曜额头冒汗,顾不得其他,低声劝道:“丰阳县公的婚事自有长公主和父皇,阿姨还是……”
  不等他说完,王淑仪和胡淑仪互看一眼,都是双眼微凉,对桓容的终身大事很是“关心”。
  李淑仪本意如何,暂时不好探明。两人的意图却很明白,如果桓容尚未结亲,自家女郎是否可以考虑?
  之前有过“分歧”?
  无碍,不过是小事。
  结成姻亲之后,过往都会烟消云散。
  最重要的是,如果将女郎送入桓府,对自家的好处不是一星半点。如非几个公主年纪尚小,并且辈分不对,她们还不想便宜族中。
  司马道福能嫁入桓氏,和南康公主一样,是出于政治考量。嫁的又是庶子,勉强可结为姻亲。
  桓容则不然。
  他是南康公主亲子,比几个公主实打实的矮了一辈。结亲的可能无限降低,几乎趋近于零。
  看透对方的打算,南康公主心中好笑。扫一眼司马昱,见他没有出言喝止,干脆长袖一振,不再给对方留面子,直言道:“去岁,谢氏有结亲之意,奈何巫士有言,我子不可过早结亲,纵然遗憾也只能推了。”
  “谢氏?”王淑仪蹙眉,“哪个谢氏?”
  “建康城内还有哪个谢氏?”南康公主反问。
  “莫非是陈郡谢氏?”
  “自然。”
  犹如惊雷劈下,殿中瞬间陷入寂静。
  陈郡谢氏?
  王淑仪和胡淑仪双眼瞪大,打好的腹稿再没法出口。
  她们想说南康公主胡诌,堂堂陈郡谢氏,如何会纡尊降贵和桓氏结亲,还是主动登门?
  仔细观察南康公主的表情,底气十足,压根不似说谎。
  霎时间,茫然、不甘、烦躁甚至郁愤一起涌上,滋味实在难言。
  陈郡谢氏尚未达到顶峰,比太原王氏差上一截。然谢安声名远扬,又有谢玄等出众郎君,早被视为顶级门阀。
  同谢氏结亲,几人想都不敢想。
  万万没料到,谢氏会主动向桓容求亲,而南康公主相信巫士之言,竟将这样的好事拒了!
  几名淑仪惊色难掩,司马昱和褚太后心情复杂。
  司马曜低下头,想到自己未来的嫡妻人选,控制不住的攥紧双拳,被妒火烧得红了双眼。
  抛出这记惊雷,南康公主不再多言,任由对方去“消化”。
  是否会消化不良?
  与她何干?
  这些人最好歇了心思,休想将什么乱七八糟的都塞过来。以她们的家族背景,做个妾都是高抬,想为嫡妻?脸有多大?
  桓容保持沉默,任由亲娘抄刀子一通狠扎。
  扎死扎伤随意。
  真把上头那位惹急了,大不了带着亲娘离开建康。真能促成此事,他还要谢谢对方。
  不过,为免麻烦,回去后需给谢兄送信,将事情解释清楚。
  既然将谢氏推出做挡箭牌,该给的好处必须给。他不认为谢安谢玄会计较,但谢氏族中总要给个交代。
  如果被有心人利用,故意传播流言,挑拨两家的关系,绝对是得不偿失,对今后的发展百害而无一利。
  经过短暂冲击,几名淑仪品出味道,决口不提结亲之事。话题转到幽州商货,尤其对西域市来的香料珠宝感兴趣。
  “听闻幽州有海商?”
  “的确。”桓容颔首,转向司马昱,笑道,“海路初开,仅同扶南、林邑及天竺等国通商。彼尤喜花色艳丽的丝绢锦缎,常以犀角、象牙、琉璃、琥珀及彩宝香料市换。”
  “然海上不比江河,一者需大船,船工均要熟手。二来风浪不定,如遇到大浪狂风,人船尽没。”
  “自商路开通以来,已有不下五艘海船沉没,百余人不见踪影。有商人船工侥幸被渔民所救,保住一条性命,整船货物却是落于海中,不得寻回。”
  “另有亡命之徒专截海商,手段凶残,甚于陆上贼匪。”
  桓容侃侃而谈,话题围绕商业,半点不提政治。
  众人听得入神,殿中不闻杂音。
  桓容说话十分有技巧,既言明海商之利,又表明其中危险,直言是用命来搏。明白告诉殿中之人,想要获利,可以,但要做好葬身大海喂鱼的准备。
  换成士族豪强,桓容九成会换一种说法。
  晋室?
  鉴于之前的教训,实在不想同对方有太多利益瓜葛。
  不是他过于计较,实在是对方行事太不地道。
  一船船的海盐送入建康,每季的利润不落分毫,隔三差五还有新鲜的海外方货,结果呢?
  该坑的照样坑,差点坑去他的小命。
  不能说司马昱必定和褚太后一样。然就经验而言,小心驶得万年船。与其今后挠头,不如从源头堵死。
  桓容态度明白,王淑仪等人听不出端倪,司马昱和褚太后却是一清二楚。
  两人如何想,会不会认为他是心存不满,桓容压根不在乎。
  参照渣爹,手中有权有钱,谁怕谁啊?
  北地,豫州
  秦玒伤势渐愈,开始帮秦玸处理州内政务。刘媵问过良医,确定儿子没有大碍,便开始打点行装,启程返回西河。
  同行两队甲士,并有一辆囚车。
  车内是不成人样的贺野斤,蜷缩成一团,四肢骨头俱已折断,偏偏没有咽气。
  “哪能让他轻易去死。”刘媵浅笑道,“总要带回去给阿姊看一看,砍了脑袋挂上城墙,也好震慑宵小,顺便和阴氏作伴。”
  秦玒秦玸齐刷刷打个寒颤,愈发肯定,千万别惹亲娘,后果绝非寻常可以承受。
  “快些回去吧。”刘媵坐在车上,双眸微弯,红唇饱满,时而扫过囚车,眸光似寒风般凛冽。
  西河郡
  接到秦玒已无大碍,刘媵返程的消息,刘夫人松了一口气。再看秦璟送来的绢布,又不免皱紧眉头。
  桓容送来良药良医,救下秦玒性命,对秦氏有恩。此次提前行冠礼,秦氏的确该送上一份厚礼。礼单她早已经拟好,比寻常更厚上三成。可儿子又送信来,言明需再添一枚玉钗。
  这也没什么。
  哪怕是秦汉皇室之物,照样能寻出几件。
  但是,鸾凤钗?
  刘夫人看了两遍,确定不是笔误,无奈捏了捏眉心。
  秦璟行事她一向放心,这次却有些参不透。他难道不晓得鸾凤钗不能随便送,一旦送出,就有暗示联姻之意?
  是个女郎也就罢了,正可了结一桩心事。
  可对方明明是个郎君!
  这样的礼送出去,不怕结仇吗?
  越想越是头疼,刘夫人放下绢布,只盼着刘媵能早点归来,也好多个人商量,帮她仔细分析一下,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第一百五十五章 重礼
  东晋咸安元年,前秦建安七年,六月,辛卯
  自台城归来,思量司马昱的种种举动,桓容同南康公主商议一番,二度出城,请见桓大司马。
  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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