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却又强行恢复了平静。
舒乐:“……”
妈的,这个世界真是待不下去了。
舒乐将茶盏放回桌上,对周绥道:“陛下放心,臣自己的身体臣知晓,以前再重的伤也经过。”
“臣一介武官出身,活得粗糙,比不得宫中之人,只要留一条命在,便总能安然无恙的。”
周绥神色微变,双手扶在舒乐肩头,道:“如今你进了宫,便是宫中之人。朕自然能许你过人上之人的日子。”
舒乐安静片刻,将周绥的手从肩上拿了下来。
他缓缓跪下,朝周绥拜道:“陛下,臣自十岁又四之年初次率兵拜将,为的从来并非豪奢钱财;自古将军出征,马革裹尸,臣……”
“够了!”
周绥打断了舒乐的话,“你早已不是将军,朕不许你如此说话!”
舒乐愣了愣,在短暂的沉默后,重新向周绥屈膝拜了拜,安然道:“既然陛下不喜,臣便不说了。”
周绥的满腔怒火打在了棉花上,想发泄却又发泄不出来,难受的厉害。
可却更不敢对舒乐再指责些什么。
身边的那人就像是琉璃制成,生怕轻轻一碰,便要碎了。
周绥只能将视线转移到殿内的另一个人身上。
而显然舒乐比他转移注意力转移的更快,此刻已经看着姜太医开口问道:“咦,你不是隶属西南军,怎么此次未随温容一同出征?”
姜太医赶忙抱拳答道:“回皇后娘娘,陛下许臣入宫为御医,臣便来了。”
“原来如此……”
舒乐换换点了点头,似乎有些不解的叹息道,“入宫也好,你们医者的身子骨比不得将士。你年岁也大了,宫中能安稳些。”
姜太医恭敬道:“娘娘说得甚是。”
舒乐笑眯眯的又喝了一口雪梨银耳,对姜太医补刀道:“本宫向来觉得你医术不错,若是依你看,本宫的身子何时才会大好啊?”
姜太医犹豫半晌,下意识想去看周绥。
周绥却冷冰冰的站在舒乐身旁,居高临下道:“皇后既然问起,还不照实回答。”
舒乐:“……”
这小皇帝真是表里不一,口腹蜜剑,坑队友的一把好手。
姜太医一掀官袍,不卑不吭的跪道:“娘娘放心,只要按时服药,定能转危为安。”
舒乐“啧”了一声,牙疼的朝姜太医挥了挥手:“算了算了,最受不了你们这些文人说话。能好就能好,好不了就好不了,看看你们这模棱两可的,死的都快让你们说活了。”
周绥拧眉,将舒乐的手捏在掌心里:“休要胡言乱语,什么死不死的。”
舒乐摇了摇头,幽幽的叹了口气,对姜太医道:“你看,陛下就很喜欢你这一套说辞。难怪会将你从军医选召进宫。”
插科打诨了好几句,舒乐才又道:“不过,你入了宫,温容的军中其他军医可还在?”
姜太医躬身道:“皇后娘娘放心,除臣一人,其余皆在,定能保温将军安然无恙。”
周绥忍了再忍,终于忍不了姜太医与舒乐你一句我一句的对话。
他与单独相处之时,舒乐对他的话向来少得可怜。
而对一个半百老太医的话都比对他的多。
周绥忍无可忍,待姜太医还要再说什么之前怒道:“既然为皇后诊好了脉,便下去想想如何医治。朕许你御医之位,不是为了让你来与朕的皇后贫嘴。”
姜太医吓得抖了抖,瑟瑟缩缩的看了看舒乐:“皇后娘娘……”
舒乐百无聊赖的挥挥手:“你先下去吧,若是改日本宫解了禁足,再去找你唠唠。”
姜太医眼珠一转,忙不迭的滚了。
时间早已近了傍晚。
冬日天黑得早,再加近几日大雪。
太阳不过刚刚落山,天色便立即暗了下来。
除了值夜的宫人,宫中再无太多人影走动。
太医院本就出入后宫自由,再加近几日来姜太医出入凤栖宫频繁,此时向后宫院落中走去,一时间竟也没人阻拦。
漱玉阁今日屏退了全部下人,在幽深的雪中显得安静而寂寥。
姜太医刚走到门口,屋中的女子便拉开了门——
正是惠嫔。
惠嫔着一身橘色宫装,面上带出几分急切,开口便道:“师叔,您终于来了。”
姜太医伸手想摸摸惠嫔的乌发,却又在精致的发髻和步摇上停了下来。
他看了惠嫔一眼,露出一个笑来:“许久不见,婉儿已经是大姑娘了。”
惠嫔勉强笑了笑,又追问道:“师叔,您之前说我师父曾给陛下留有一本药籍,现在可是有线索了?”
姜太医借着昏暗的烛光,又看了惠嫔两眼,轻声道:“的确有此药籍。陛下近日会将这本药籍送与太医院主事代为参考,我会借机誊抄一本,与你辨认。”
惠嫔道:“还需如何辨认!据传那本药籍是丞相高朗赠与陛下的,那自然便是师……”
“宫中慎言。”
姜太医打断了她,“我知晓你想查出究竟是谁害了你师父,但此事需计划而来。”
“陛下并非单纯无知少儿郎,若是慌乱行事,必定露出马脚。”
作者有话要说: 周绥:朕觉得,朕怕是就快要凉凉了……
乐乐:我看也快了,唉,真可怜,点蜡烛吧。
温容:我就快要上场啦~
第52章 芙蓉帐(52)
芙蓉帐(52)
唯一能用来逗乐子的人被周绥赶走了; 舒乐没别的选择; 只能逗周绥了。
毕竟这小皇帝又渣又傻,逗起来还能勉强有几分乐趣。
唉; 算了; 凑合凑合。
舒乐一边想着,一边端起银耳雪梨又喝了一口,对周绥道,“往日这时候陛下都在御书房批阅奏折; 今日怎么来得如此早?”
周绥却没有立即说话; 他皱了皱眉,看着舒乐。
以前从没有将过多的视线放在舒乐身上; 直到随着时间对面前这个人越来越注意; 周绥才逐渐发现——
舒乐对他的那一种,由骨子里带出来的敷衍。
还有眼神中的从来都有的漫不经心。
连说话时的专注程度,甚至还比不上方才在殿中的王太医。
舒乐把嘴里的一块雪梨嚼吧嚼吧咽了下去,没等来周绥的答话; 于是又转过头看了他一眼:“陛下?”
周绥张了张嘴; 原本想说什么,却还是忍住了。
再次开口时声音硬生生的又软了下来:“秋兰与朕说你将今日的汤药吐了; 朕放心不下,过来瞧瞧。”
舒乐点了点头; 慢悠悠道:“只是一时不太适应,谢陛下关心了。”
周绥憋了一会儿,艰难道:“你是朕的皇后; 关心你自然是应该的。若是汤药味道不适,朕让御膳房配些果脯给你送来。现在感觉如何?”
舒乐砸吧砸吧嘴,又用舌尖舔了舔嘴角,看着周绥道:“果脯就不必了,臣武官出身,吃不惯那些。再者现在感觉已经好多了,总是劳烦陛下挂心,臣实为惶恐。”
周绥被堵得又沉默了好一阵,叹了口气,在舒乐身边坐了下来。
舒乐抬起眼皮瞅了他一眼,没搭理他,自顾自的那勺子舀茶盏里剩下的银耳吃。
气氛凝滞而尴尬了许久。
周绥坐得越发不自在。
就在舒乐又将手中的银勺伸向茶盏里最后一片雪梨的时候,周绥伸手抓住了舒乐的胳膊。
自从入了深宫,舒乐许久再未握缨枪的胳膊上肌肉已经渐渐褪了下去,只剩下薄薄一层皮肉连接着分明的手骨,看上去瘦削的令人不忍。
周绥伸手一抓,那只手上握着的银勺便顿时一松,重新掉入了只剩下糖水的茶盏中。
溅起了小小的,无声无息的一朵水花。
舒乐神情微愣,抬头看了周绥一眼。
周绥也正望着他。
两相对视,直到这时周绥才发现舒乐连眼底的神情都是薄淡的。
而那双好看的眼睛里,从没有倒映出他自己。
手中握着的掌腕纤细而单薄,看上去只要轻轻一折便能将其彻底折断。
周绥垂下眼,用手指抚了抚,突然道:“近几日天色一直不错,你想不想出去走走?”
舒乐一时间竟然没听懂周绥这话里究竟是试探还是妥协。
他瞅着周绥抓住自己手腕的那只手,看了眼窗外一连几日的鹅毛大雪。
行吧,你是皇帝,你说天色不错就不错吧。
周绥伸手为舒乐拢了拢身上的大氅,又道:“朕没别的意思,只是你这段日子久居凤栖宫。方才御医为你看诊时也说,你若是想出去走走,于身子也有利。”
舒乐眼睁睁的看着周绥将锅扣在了太医身上,收回了自己的视线。
接着摇了摇头,将周绥的那只手从自己胳膊腕上拨拉了下去,顺便捅了周绥一刀,“陛下,外边太冷了,臣这段时间一直十分怕冷,还是算了吧。”
凤栖宫中的地龙又重新热过一次,蒸腾的热气让周绥的面颊都染上了薄红,而舒乐的脸色却依旧是苍白的。
周绥又一次闭了嘴。
舒乐美滋滋的将茶盏里剩下的糖水喝了,扶着椅背站了起来,对周绥道:“陛下,若是没事,臣想再去殿内休息一会儿。”
周绥闻言看向舒乐。
宫人已经点了烛火,舒乐的身影在烛火的掩映中倒衬在殿内墙壁上,因为身披大氅,越发显得瘦削。
周绥道:“你方才从床上起来,还未用晚膳。朕叫宫人上了晚膳,待吃过再去睡吧。”
舒乐摆了摆手,迈步道:“臣已经吃了一盏银耳雪梨,不饿了,也实在没有胃口,陛下自己用吧。”
周绥拧眉,伸手拽住了舒乐,将人带回了怀里,轻声道:“你身子本就没有大好,饮食怎可儿戏?”
舒乐表情已经有了几分困顿,他被周绥锢在怀里,也没反抗,懒散道:“可是陛下,臣真的吃不下去,若是勉强陪陛下一同用膳,怕也要搅了您的兴致。”
周绥这次却十分坚定,没有松口,反而带着舒乐一同来到了外殿的桌前。
佳肴一道道上了桌,舒乐看了两眼,的确都是他喜欢吃的没错。
啧,小皇帝长大了,知道哄人了。
可惜他已经吃不下去了。
舒乐懒洋洋的又打了个哈欠,坐在桌旁,一边眯着眼睛小鸡叨米似的点头,一边假情假意的陪周绥吃饭。
吃到最后,周绥终于吃不下去了。
舒乐正要张嘴打不知道第多少个呵欠之时,周绥撂下了筷子。
“朕事务繁乱,过来往往都是晚上了。白天若是你一个人无趣,也不要总是睡觉,在殿内走动走动于身子有利。”
舒乐看上去极为老实的点了点头,视线沿着殿内转了一圈,把刚刚的那个呵欠打了出来。
周绥终于又退了一步:“若实在闲的无趣,朕找个人来陪陪你。”
舒乐:???
舒乐眼睛陡然一亮,连刚刚的困意都消下去不少,他猛地看向周绥,正要开口,便又听到一句——
“林季同不行,除了他以外。”
舒乐:“……”
妈的,你不上乐乐,还不让乐乐找野男人。
很苦恼了,还有点生气。
周绥看着舒乐好不容易有些精神头的模样一晃又消沉了下去,咬了咬牙,重复道:“除了林季同之外,你与他凑在一起,朕不放心。”
几日不见,小皇帝仿佛变机智了一点。
舒乐抿了抿嘴,似乎认真思考了一下,开口道:“还是不了,臣身居后宫,贸然与前殿朝臣见面,的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