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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个人坐在角落里品茶,我的手函他一定收到了,就知道他一定会来,他要来取走他的骨灰。虽然不齿于此会面,但他毕竟来了,还是先我几步等了很久的样子。
再见到他,只剩无言和平静。过了太久,昭质郡主和萧玄侍卫的故事早已淡忘在市井民巷,消散在淮南海棠树下。
虽然不舍我还是把那个精致的小匣子递了过去,“我猜你会想再见见他,他跟小的时候不一样了。”
萧玄的手竟僵在了半空中,许久落在冰冷的匣子上,缓缓道,“其实我已不记得了。不过主人说我确实有过一个弟弟。”
“你现在还叫耶律蒙硕吗?”我喝了口茶,说得随意,“他一直以为你死了,有一些我解释不清楚的事情也不想去解释,所以就说你死了,其实萧玄本就是死了的。”
他不看我,也不语,就仿佛我一个人在自编自演。
我无所谓的笑了,身子向后仰仰,“耶律皇朝覆灭了,你的日子还好吗?”
“我一直追随我的主人。”
我点了点头,摇了摇杯子,“就像一只狗。”
他眼中的温度猝然降下,捏杯的手竟在颤抖,“闭嘴。”
“我通常对我的猫猫狗狗很好,你愿意追随我的话就更好了。”我并不惧怕他的陡然变色,或者说,出口找死也实在是一个好办法。
他竟没有理我,淡淡地给我加了茶,声音竟有了一丝温度:“也许……有一天你会死在我的手上。”
我点点头表示相信他的话:“我丈夫也是死在了你们手上。
”
萧玄审视我的眼神竟幻化成一种狐疑。
我笑着在他眼前拿手一摆,“不用这么认真,我不喜欢冤冤相报。不过……同样死在你们手上我会很乐意。告诉你的主人我来了,这
躲也不藏,你们随时可以完成心愿。只是我要先去乱坟岗子看看我那短命鬼男人,话说这都好多年了,我连他的陵碑都没见过呢。”
他本已出鞘的刀猛然收了回去,我看着他腰间依然闪烁的饮马刀,攀谈着,“你很爱惜这把刀啊,是主人给你的吧,不过做萧玄的时候你喜欢剑。”
我拍拍身上的灰尘,“我知道你今天还没准备好杀我,至少在自己的弟弟面前,你也不想杀我引他伤心。不过没关系,来日方长,你还有很多机会。我既然来了这里,就没有活着回去的想法。”
他起身擦过我身边,走出了几步,我还是在他身后唤道,“还是要问一下,西城外的皇陵怎么走?”
他直接不理我,信步走远。
真不是什么好性格,我自己叹了一声,一手给自己满了茶。朦朦胧胧的听到邻座的人说起这几天的政事,有人说听说中原的摄政王来了大辽,还有人说是来找微服寻访的当朝皇后。有人问中原的皇后到底是个什么货色,还有人说是个有手腕的女人。
一口苦茶涩了唇边,我笑笑接过话机:“要我说,是没心肝的女人才对。”
悠哉的给自己又满了杯茶,放在唇边,一片氤氲迷湿双目,“我看……那女人就是不自量力,总以为自己样样都手到擒来,殊不知……也有马失前蹄的时候。皇后娘娘?她配吗?不过是利益熏心,玩转权术,勾引小叔,**后宫的女人罢了。”
我话音还未落门口有几个官兵迅速围了上来,我看看他们腰间的牌子,心里想着怎么陆修府里的侍卫来得还真是快。
“你是什么人?口出狂言,对我朝娘娘不敬?”领头的侍卫一把抽出剑对上我。
余光瞥见妙春楼外渐渐走来的华衣,许是陆修带着部下赶路至此,听到路边有人诽谤自家国母,几个侍卫忍不过就拔了剑。华衣男子低声喝止了几个侍卫,“都给我回来。”
“王爷——”那侍卫眉头紧皱,“这女人竟诬蔑您和皇——”
“用不着你们多事。”陆修压抑着愤怒。
我一直背对着那华衣男人,淡淡品了一口茶,“大朝的摄政王爷……不是应该在朝内和幼主共商国事吗?”还真是闲在,把我儿扔一边,自己大逛辽都。
“你……”听到我的声音,陆修本能的一颤,猛地走上两步,一把转过我的身子。
我扬起若有若无的笑意,“早就耳闻摄政王风流……不想连异国他乡的女子都不放过。”
众人都憋足了气看向这里,陆修突然忍不住笑了起来,不时地摇着头,一只手轻轻附上我的侧脸,“这张嘴……果真是一点阴德都不积。”
雅室内,他坐在我对面,连饮了三杯,声音淡淡的,“何时回宫?”
我埋了头,看向一边。
他的眼神定定的转向我,“我在京城时由密信获悉耶律皇族的人蓄谋杀你。”
我淡淡迎上他的目光,“这一点,我比你更清楚。”
他出声笑了起来:“真是胆子大的女人。”
我一脸希冀的看上他,“我还有最后一个心愿,了却后就跟你回宫。”
陆修瞥了我一眼,嘴角的笑痕更深,近看才发现只是颤抖,不是笑意:“我还能等到那一天吗?”
我一愣,凝神看着他,他怎么比我还清楚自己的想法?!
他猛地站起身来,一手推开桌前的酒杯,扬着笑意,却是声声惊怒呵斥,“未了的心愿?!什么事你还没做——除了追随他?!一路上踏着七哥的足迹走来,寻到他的石碑,就是终点不是吗?到了,你想怎么做……一头撞在石碑前?!你根本就不打算独活。昭质,你一门心思的寻死,如果你真是这样的懦弱女子,那就是我真的看错了你!我以为……你是异常坚定的女子,带着他的遗愿可以坚强的活下去,辅佐一位幼主,撑起一个国家,握起一片天下,就算你弃众人而去……孩子呢,你和他的孩子,你放得下吗?”
陆修静静的看着我,那眼神太痛,我根本无法迎对。
“一切有你……我放得下……”我微微吐了口气,眼前一片雾气,不是不舍,是深深的愧疚,“我很累了,真的很累了……一天见不到他,就无法缓解我的疲顿,我急着找他,不想……找他,竟然是一件不容易的事。”
“那我呢?你告诉我……要我怎样活下去……”陆修艰难的说着。
我摇了摇头,一次次浩劫中,我们这些勉强活下来的人到底是该如何活下去。
寂静的西城皇陵……群山包围下的神陵坊刚刚下过了春雨,黄色大地上难得有了湿漉的气息,月光渲染下竟如同流动的溪流。神道很长仿佛望不见尽头,顺着它望过去,稀疏树立的石碑显得有些落寞。我一面面的靠近,摸着上面的字迹直到感受到那丝熟悉的质感,好像京城西陵为他而立的祭文石碑就像现在一样几乎要被我一遍又一遍抚平。他的碑陵……太过寂静,不是显赫,更透不出雄伟,若非那几个刻字,无人知道这里竟掩埋了一位帝王。我缓缓闭上眼,风居然有些暖。
“爷,这里环境不错……”风大了些,不知把声音传到了何方,总之我自己也根本听不到回音。
伸手抚过碑前的每一个字,留恋的不肯松手,我努力笑了笑,“看来你找了好地休养,怎么从前不知你也是寻着偷懒的人呢?”从怀中掏出那瓶准备了许久的竹叶青,夜色下,淡淡的酒香袭来……渐渐有些恍惚。
一只手用力拽了我,试图把我带离石碑。我使劲甩手推他,整个身子却被身后的人紧紧拥着,不能移动半步,竟是连回身怒瞪他都做不到。
“我就知道你干不出什么好事!”陆修瞪着双眼,一手已经抢下我手中的浆液。
“陆修……我终于到了……”我微微笑着。
他不由分说拦腰抱了我,只觉得身后那熟悉的光亮越来越远,熟悉的气味淡淡散去。伸出五指却再触不到渐行渐远的石碑,声音低沉而喑哑,“爷——”
没有回音,只听到呼啸而过的风,以及包围在身边淡淡的墨香……(未完待续,如欲知后事如何,请登陆www**m,章节更多,支持作者,支持正版阅读!)
。
第八章 卑劣
来时,竟是一片光亮。那双清亮的双睑带着几分疲T我一夜。
我挣扎着坐起,他瞪着眼,一手指向我,“你——”他怒到说不出话来。印象中,他第一次完全拉下脸来,如此暴怒,这几份凶煞同很久以前在我印象中那个永远冷冰冰的四爷有几分相似。
我咳了咳,捂着胸口,“你凶什么,我哪里是准备要死的样子?”
“那酒?!”他一愣,呆呆得看着我。
“亏你还是做弟弟的,我不过准备了他最喜欢的竹叶青为他解馋。”我白他一眼,随即加重了语气,“我不会自杀,不管你信不信……我不能这么做,他也不会同意。你说的对,我不是软弱的女人,不会选择殉情,我会以我的方式纪念曾经的相濡以沫,感念过去的点点滴滴,我不能倒下。”
我的确不会自杀,因为到了他那里,他会怪我鲁莽,但我会以我的方式一步步接近他。昨夜那一瞬间,我险些有陪同他的意愿,只是想起他深深的目光,突然不忍让他失望。我会活下去,以我的方式活下去,一点点耐心的等待……如果可以,我会再嫁,会让他在泉下安心,我不会再任性……
“再给我三年。”我深深的望向陆修,“用三年的时光抚平所有的痛,完成他的心愿,然后……再把自己交给你,我的后半生都交给你……”
昨夜那暖暖的风竟像是他的低诉,是他对我的嘱托。嘱咐我要坚强,嘱咐对孩子们的照顾……还有对百姓的爱护……他走的太快,放不下的太多……这一件件都是在拜托我。
陆修不说话,一双眼凝视我,“你做的到吗?真的可以不痛吗?”
“我做不到……但可以努力忘记……”
“好……我等……哪怕是三十年……”
陆修留我在妙春楼居住。三日之后。等他办完了在辽都地正事我会同他回京。
前脚迈入妙春楼。妈妈忙跑了过来。“我地小祖宗。你终于回来了。还以为你回不来了呢。”
对于她今天突如其来地热心。我还觉得有些不适应。
“来……”妈妈忙指向角落里地一个大汉。“快给三皇子行礼。”
看着那熟悉地身影。我不由得咽了口水。今儿还真是奇了。都赶上了。
那大汉色淫淫地看上我。只是这一次没有了在城楼下初见地酒气。“没听十三对女人有兴趣。真是纳闷那日他为什么要出手相救。竟还是个裱子出身……”
“皇子请自重。”我偏过头,越发纳闷同样的血脉,这么大的差别。
他站了身子,一把拉我在怀中,“如果那日是别人救你,我兴许也放过你了,可是偏偏是他。”
“你……”我有些厌恶的看上他。
“本王的女人多了,你这样的也不乏,只是……本王向来对十三的东西有着浓烈的兴趣。”
“十三?”
“怎么?这么快就把我的十三弟萧玦忘在脑后了吗?”
“你想做什么?”我皱了眉毛一把推开他。
他突然直了身子,掷了一堆银票,“今晚,我卖你一夜……慰劳我绿营兵的将士。”
老鸨笑容顿住,“这位姑娘只是暂居并不曾卖身……”
“银子不够吗?”他一脸怒气,似乎一瞬间就能掀翻整个妙春楼,“我再出两倍——买一个贱人足够了。”
“我出十倍——”一声清冽,也许是太熟悉了,我竟还是恍惚了。
我腰间的那双手猛的用力捏了我,他粗重的喘了口气,“真是想不到……中原的摄政王爷不是应该出席宫中的盛宴,怎么还有这雅兴?”
陆修玩味的一笑,“皇子不是以卧病推辞了今日的盛宴吗?病……好的真快啊。”他眼眸转到三皇子搂上我的手,目光中顿时多了一丝愠怒。
“我说的是刚才那些银子十倍的黄金。”陆修依然淡笑。
众人惊讶的望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