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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照心微微一疼，“今日让皇上当着这些后妃的面夸三小姐一句，并不是……”
赵三思：“今日我若当着这些后妃的面再多看林三小姐几眼，再多夸林三小姐几句，明日就会有人传，林三小姐已经是一只脚踏进我后宫的人了。人言可畏的道理，贵妃应当比我更明白。是，林三小姐是个好姑娘，所以我不想让这样的流言毁了她的清白，断了她往后的路。亦不想让世人误会朕是个三心两意的薄情郎。”
顾夕照只觉鼻尖微微发涩，她不知要如何告诉眼前这个小傻子，林三小姐甘心为她所用，就是想被囚在这深宫中。
沉默片刻后，顾夕照闭了闭眼，“既然皇上这般想，那……我也不强求皇上了。走吧，不要让各位太妃久等了……”
赵三思没有抬步，她也不懂顾夕照此刻的心思，只是瞧着顾夕照那神色，她又不忍心起来，“我不知贵妃为何非要我对林三小姐特殊些，不过我信任贵妃，既然你不愿意说，我也不会多问，相信自有贵妃的道理。如果……如果贵妃非要我说几句，也不是不行……”
看着赵三思那欲言又止的神色，顾夕照拉住了她的手，“罢了，不为难皇上了。”
赵三思仍旧身形未动，“……如果贵妃再叫我一声思思，那……那我就勉为其难地同那三小姐说两句话。”
顾夕照：“……思思。”
虽然叫的人敷衍，但赵三思应得及其郑重其事，点头了之后，又反手扣住了顾夕照的手，这才端着脸，牵着人往殿中而去。
被人挥退了开了的李忠贤瞧着两位主子又和和气气了起来，提着的心也总算放了下来，赶紧招呼着身后的人跟了上去。
守在门口唱喏提醒里面人的小太监这次学聪明了，瞧着人快到了跟前，才赶紧道：“皇上驾到。”
殿中还在跟明韶公主抬杠的毓太妃根本就不信，听到小太监的声音，朝着毓太妃冷哼道：“从前从没有宫人敢这般放肆，公主一管六宫，却是分外地与众……”
毓太妃话说到一半，突然才意识到气氛有些不对劲起来，稍许，才像突然反应过来似的，往后瞧了一眼，忙朝赵三思跪了下去，“见……见过……”
“毓太妃。”赵三思特地提声点了她的名，眼神往一旁暗自抹眼泪的宫女身上瞧了一眼，“可否能告诉朕，你们这是在做什么？”
静默了片刻，正当明韶公主欲出声，大事化小时，宁太妃突然开了口，“回皇上，毓太妃正在教训宫人。”
赵三思看了宁太妃一眼，又看向毓太妃：“教训宫人多的是机会，毓太妃眼下教训宫人，到底是教训给谁看？”
毓太妃暗中恼宁太妃多嘴，但眼下也不敢贸然出声，只是磕在地上装死。
“还请皇上恕罪，姐姐也是无心的。”林宛晴跪在最边端，无人应声后，她抹着眼泪出了声，“今日这般喜庆团圆的日子，皇上为这些琐事坏了心情，那才是我等大罪。”
顾夕照暗自在赵三思的手心挠了挠，和她对视了一眼，才笑着打圆场，“毓太妃素来性子急躁，皇上切莫和人计较了。再者，毓太妃如今虽没了六宫管理的权力，好歹也是一宫之主，宫人要死逾矩了，教训也是应该的。”
赵三思气哼了一声，“即是顾夫人给你求了情，还不快同夫人谢恩？”
对毓太妃来说，顾夕照这番话，与其说是给她求情，还不如说是在借机嘲讽她，她一点都不稀罕这个恩情。
她不愿谢恩，林宛晴却忙不迭地磕头，“多谢顾夫人替姐姐求情，小女感激不尽。”
顾夕照看着毓太妃那张气到扭曲的脸，忙截了赵三思的话，“三小姐不必客气。”说罢，又转头看向赵三思，“皇上，您也消消气罢，今儿这日子，可别让人也诚惶诚恐的。”
赵三思暗自撇了撇嘴，这才摆了摆手，“行了，都起来吧。”
直到赵三思在主位上落了座，跪在地上的那些人才起了身，朝两边的桌几旁落了座。
到底是旧年的最后一顿饭，赵三思始终记挂着这是和自家贵妃过的第一个年，也想着讨个吉利，等到身边的小六子唱了一长串的喜庆吉利话，她的神色也缓了下来，招呼众人落筷喝酒，心中还记挂着顾夕照方才要她做的事来，喝了一口果酒后，又朝林宛晴看了一眼：“对了，林三小姐开了年就要及笄了吧？”
被点了名的林宛晴忙慌慌张张地站了起来，“回皇上，是的。”
赵三思暗暗看了顾夕照一眼，又喝了口果酒才道：“十五的大姑娘可是能许人家了。”
林宛晴笑脸相迎微红，并没有搭腔。
毓太妃暗中看了她一眼，心中五味杂陈，得意和失落交错，但想到能和顾夕照打擂台，她就又真心期盼赵三思真能看上这个让她不喜的妹妹来。
赵三思倒没注意下面竖耳听的众人，顿了顿又继续道：“三小姐才貌双全，对长姐情深意重，可是个难得的好姑娘。到宫中多学些规矩，等你及笄那日，朕亲自为你寻个好夫君。”
最后那话，太始料未及了，林宛晴怔了小会，才忙出列，跪在地上谢恩。
离得近了，赵三思打量了她几眼，又夸了几句，这才让人回座位坐好了。
把自家贵妃交代的任务完成了，赵三思也就不管其他人了，她特地让顾夕照坐在她身旁，旁若无人地和人说悄悄话，给人夹菜。
团圆饭吃到了一半，顾夕照佯装犯了恶心，突然用帕子捂住了嘴，在一片关怀的眼神和问候下，她暗中和林宛晴对视了一眼，这才饮了蝉儿赶紧递过来的茶，“皇上不必担心，许是方才吃的那鸡肉有些油了，犯了恶心，无碍……”
说着，她又用帕子捂住了嘴，缓过神来了，才起身朝赵三思福了福身，“皇上慢些吃，妾身先去偏殿歇会神，稍后便来。”
“朕陪着……”
“皇上。”顾夕照赶紧按住了赵三思的肩，朝她嗔了一眼，“皇上难道想让各位太妃看妾身笑话不成，以为妾身是个娇气包。”
赵三思看了看她，“朕……朕不放心。”
顾夕照握了握她的手，“当真只是腻，蝉儿陪着妾身了。”
明韶公主闻言倒是起了身，“不如明韶陪着夫人过去歇歇，好歹我也是做母亲的人了。”
“谢公主好意了，眼下您可不能走，您一走，这些太妃怕是不自在了。”顾夕照笑了笑，又去看赵三思，“难得一起吃个团圆饭，皇上若和妾身都走了，怕是不好的。”
赵三思瞧她坚决，只好作罢，叮嘱蝉儿和珠儿好生照顾人，这才目送着顾夕照出了殿。
第97章
随着顾夕照的背影消失在众人的眼帘； 众人也明显地感受到了小皇帝脸上的温柔和笑意跟着消失了，短暂的安静后； 殿中的气氛也没了方才的轻快； 显出了几分沉闷来。
虽说长嫂如母； 但守寡的嫂嫂和小叔子的关系却是最要避嫌的。自打赵瑾驾崩后； 赵三思甚少在后宫走动； 与这些太妃本就见得少； 到了现在； 殿中这些人； 她也认不全。
不过，这并不影响她对这些女人的看法，她可没忘当日她们和她那个皇嫂狼狈为奸，一同给自家贵妃难堪的事来。
若不是她是个要心怀天下的君王，她肯定要记仇的； 别说如今好吃好喝地供着她们； 她不去找她们碴就很不错了。
至于眼下这沉闷的气氛让这些女人诚惶诚恐的； 赵三思是半点都不在乎，余光扫到这些女人三三两两相互对视； 眉眼里都是各种欲言又止的模样； 她就更不耐了，“是御膳房做的东西不合各位太妃的胃口了，还是各位太妃吃好了？”
她话一落； 明韶公主立马接了话，“皇上可当真会开玩笑。”
“公主说得没错； 皇上就会开玩笑。这御膳房的东西是天底下最好的厨子做的，怎么会不合胃口？”
“就是。这等好东西，就是要细嚼慢咽才好。”
……
明韶公主先开了口，又有几个人陆陆续续地接了话，话里话外都是一副讨好献媚的意思。
赵三思腻歪这些女人的虚伪，并没有因为这又热络起来的气氛就脸色好转了，依旧板着脸，吃了一口李忠贤刚布到碟子里的鱼肉后，又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句，“各位太妃这些话说得可就有趣了，若是不知情的，还以为朕苛待了你们。”
“……皇上误会了……”
“各位太妃紧张什么？”赵三思身子往后仰了仰，睨了她们一眼，似笑非笑道，“朕不过同你们说句玩笑话，莫不是各位太妃连句玩笑都开不得？”
方才搭腔了的那些太妃一个个都勉强扯出了一抹笑，“……皇上可朕爱开玩笑……”
来来去去就是这么一句话，赵三思听得不耐，抬手摆了摆，“行了，既然觉得东西好吃，那就多吃些。”
早点吃完，各回各宫，别耽误朕和贵妃浓情蜜意。
明韶公主暗自看了赵三思一眼，继而放下了筷子，又看向坐在毓太妃身后一张桌几旁的林宛晴，笑道：“宛晴表妹，方才皇上还夸你是个才貌双全的姑娘，眼下无人助兴，不如你来给皇上表演一番，可是乐意。”
林宛晴赶紧起身，“小……小女愿意的。”应话的功夫，她已经走了盈盈走到了殿中央，朝着赵三思福了福身子，“听闻皇上近来爱听人说书，小女不才，比不得宫中那些御用的说书先生，不过也曾在茶楼听过几回，皇上若是不嫌弃，小女愿给皇上说上一段。”
赵三思已经不是昔日那个不通人事的姑娘了，明韶公主特地点了这位林三小姐的名，为的是哪般，她也能猜到几分，原本不想和林宛晴再有过多瓜葛，但余光无意中扫到明韶公主看着林宛晴那意味深长的眼神来，她又改了主意，“那朕倒也洗耳恭听了。”
林宛晴福身应了，随即用帕子捂了嘴，清了清嗓子，再开口时，神色和方才已大有不同。
赵三思确实爱听书，尤其爱听那些野书上的奇闻趣事，林宛晴看着是个娇娇弱弱的姑娘，谁曾想开口说起书来，就像变了个人似的，时而是个温柔婉约的女子，时而又压着嗓子，作出一副恶汉的模样来。一人分饰多角，也毫不违和。
一时间，殿中的众人都听得入了神。等她讲完了一小节后，明韶公主率先回过神来，“看来是本宫对宛晴表妹了解不够，竟然没发现表妹还有这般才艺……啧啧，今日咱们要不是托了皇上的福，怕是还不知晓宛晴表妹竟然说书也说得这般好……”
“公主谬赞了。”林宛晴赶紧朝她福身，“小女平素待在家里，闲来无事，便爱模着茶楼里的说书先生说书的模样，自娱自乐一番，让皇上、公主和各位太妃见笑了。”
赵三思对林宛晴印象不差，眼下听她说了一回书，对人更是高看了两眼，抬手鼓了鼓掌，“林三小姐说得极好的，是你太谦虚了。”
明韶公主顿时笑了起来，“瞧瞧，本宫夸你，你倒是不乐意听，皇上一夸你，脸蛋儿都红成了山柿子。可见，在宛晴表妹的心中，皇上和我等，在你心目中的地位是不一样的……”
林宛晴知晓明韶公主打得什么主意，心中只觉一阵恶心，但面上却露出了更深的羞赧之色来，学着那些小女儿的娇态来，无话可说了就娇嗔地咬着唇瓣，“公……公主别瞎说……”
赵三思夸林宛晴是真心实意，但也明白明韶公主也话里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