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寒来暑往,春去秋来,转眼已七年。
名扬天下的春家女公子,接到祖父病重的消息,匆忙归家,迎接她的,是满堂喜气,宾客如云。
“这是怎么回事?祖父呢?”
仆人哆哆嗦嗦奉上喜服:“大、大小姐请更衣,今天…今天是大小姐大喜之日……”
“大喜之日?”春承寒了脸。
一朝归来,骑。虎难下。礼教如山压制在头顶,反抗不得,恨不得,怨不得。
喜堂之上,她压着满腔情绪和一女子拜了天地。
新房之内,她挑开红绸盖头。
“你还记得我吗?”
春承握着金剪捞过新婚妻子一缕秀发,说不清为何在听到这句话时心口生疼,她凝神细思:“你我见过吗?”
新娘子垂眸不语。
新婚夜太平无事,月光照进来,春承侧身靠近那副妙曼娇。躯,新娘子紧张无措地躺在那不敢动弹,直到耳畔传来一声问询:“我应该记得你吗?”
“不应该吗?”
低弱娇柔的嗓音,听得春承一怔:应该吗?
怀中空荡,她下意识想要揽人入怀,却在下一刻愣住:这是要做什么?
旧时凤阳城,没有山贼抢亲,没有城破国亡,有的,只是因娶女子为妻身败名裂的春家女公子。
阳光下,春承望着新婚妻子姣好的侧脸,那股不真实的感觉再度袭来。明明三伏天,她却觉得唇瓣生凉,指尖发颤。
“怎么了?”女子害羞地握住她掌心。
婚后两人相敬如宾,春承摇摇头,目中一片茫然,她道:“没什么。”
……
“少夫人。”春花心疼道:“少夫人去休息吧,少爷这里有我们守着。”
“不必了。”至秀怜惜地为床上的人掩好锦被,侧头吩咐:“让下人将锅炉烧旺点,她身子弱,受不得寒。”
“是……少夫人。”轻手轻脚出了房门,春花眼里的泪簌簌往下掉。
一个月了,足足过去了一月,春家继任不足一年的家主重伤成了活死人,老爷承受不起丧子之痛根本没勇气踏足小院,一心带着岳先生暗中追查夏家子嗣。
好多人放弃了,唯独少夫人……
春花难受地想放声大哭,为什么,为什么要相爱的人承受生离死别呢?少夫人和少爷新婚不足一年,不足一年的好时光呀!
曾经有多甜蜜,今时就有多残忍。她不忍多想,自从那夜撞见少夫人哭着醒来,她再没见过少夫人流泪。
少夫人无疑是坚强的,她的脆弱只给少爷一人看。
可少爷去哪里了呢?她分明躺在那,少夫人为何要说她不在?不在这里在哪里?
……
晴空霹雳。
春承仰头凝望,细雨纷纷,酷暑终消。
“春承,来喝碗酸梅汤吧。”
春承回眸,望进一双秀丽的眸,心下微暖:“秀秀。”
“秀秀?”女子讶异:“你之前不都喊我阿秀吗?何以今日喊我秀秀?”
小雨淅沥沥,陡而转大,天色也跟着阴沉。
她一时哑然,半晌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你、你不是秀秀?”
电闪雷鸣,女子拉着她往屋里走,春承茫茫然不明所以。
惊雷劈下,女子笑着问她:“无病无灾,太平顺遂,和我在一起,你不开心吗?”
“开心?”雷声震得人心发慌,春承点头:“不错,是开心的。”
“哪怕为千夫所指,万人咒骂?”
“哪怕为千夫所指,万人咒骂。我娶了你,就会为你负责。”
“仅仅是负责?”
闪电晃了她的眼,春承按压着狂跳的心口:“我…我……”
女子再问:“你爱我吗?”
春承微微阖目:“我应该爱你。”
“为什么是应该?”
“因为你是我的妻。”
“是吗?”
“不是吗?”
女子笑意温柔:“春承,你抱抱我。”
春承唇角噙了淡笑,从容上前。
窗外风雨交加,紫电于苍穹翻涌,愈演愈烈,骇人至极。
……
西院同时刮起了风,门窗紧闭,室内温度渐次升高,至秀解了衣衫柔顺地在心上人身侧躺下,温软的唇贴在苍白的唇瓣,凉意渗进来。
人就在怀里,一颗心冰冷寂寥。
“春承,我好想你……”
温言软语,透着悲痛哀求,一字字从唇边溢出。
喉咙泛起腥甜,至秀未曾理会,她贴在她耳畔说着往日不曾说的情话,泪淌进某人衣领,苦苦哀求:“春承,你带我走吧……你去哪我去哪,你别丢下我……”
夜深人不静。
算算日子今天正好大年初七。
外面鞭炮齐鸣,陵京城的百姓以最大的热情庆祝新年。
“春承,这是我们过的第二个新年,你听到了吗?”
“听到了……”
至秀身子一震,白炽灯的光清晰将那人漂亮的双目映照得璀璨迷人,她指尖颤抖,迅速退出这个怀抱,不眨眼地直直看过去,气息微沉:“你是谁?”
“我能是谁?”春承枕着手臂故作轻。佻地看她:“我是凤阳春承,有人欠了我百年相守,我来讨要了,怎么?想赖账?不给?那不行,我费了好大劲才回来,我——”
“今天是大年初七。”至秀打断她,一双美目水润深情,喜极而泣:“春承,欢迎回来,新年快乐。”
烟花盛放,春承慢慢弯了唇:“新年快乐,秀秀。”
两相依偎,她柔声道:“秀秀,我做了个梦。”
“梦?什么梦?”
“我梦见了不一样的人生,我娶了你,但山河无恙,家国太平,是我理想的样子。唯独你……”
她揽过至秀腰肢,美人柔若无骨,身子单薄得厉害,她轻轻抿唇:“唯独你,梦里你不是你,我还是我,所以梦再美,我还是要回来。”
“那你醒了吗?还会再跑吗?”至秀埋在她怀里,一月来的苦痛相思齐齐涌上来,热泪挥洒,夺眶而出:“我问你…回来了还会再跑吗?”
“不会了……”
“梦既然那么美,你回来做什么?”
“回来,陪你过新年。”春承百般怜惜地抚。弄她瘦削的蝴蝶骨,眼眶湿。热:“还有,就是抱抱我的秀秀……”
第103章 【103】
新年伊始; 年轻的家主自床上醒来,死气沉沉的小院重新焕发出生机。
春霖盛踩着积雪从外面回来,裹着一身凉寒踏进院门,站在门前踌躇; 他看着春花; 春花垂手恭敬地站在那; 便听春老爷嗓音嘶哑:“少爷…真得醒了?”
近乡情怯。
害怕水中捞月一场空。
春花眼圈红红:“是,少爷醒了,少爷听到了少夫人和老爷的祈求; 她从鬼门关回来了!”
回来了?春霖盛目色一定,迈出去的脚步再没丁点迟疑。
桂娘紧随其后。
岳先生领着管事们规规矩矩守在门外。
烟花炮仗点亮了夜空,这个新年,终于褪。去了骇人的寒。岳先生如释重负,眼里带笑; 轻声感慨:“回来了呀……”
众管事面临如此大的喜事,一月来紧绷的心弦总算得到了松缓。荀管事眼角微湿:“岳先生; 你说得果然没错,少爷吉人天相; 定会否极泰来。”
岳竟不敢居功:“哪是我厉害; 要说厉害,也是少爷厉害,是少夫人厉害……当日那番景象诸位都看到了,咱们少爷乃天命之子,天知道谁是好人谁是恶人; 这不,人安然无恙,咱们这些老家伙,也能好好过新年了。”
“是啊。过新年。”
新年,新希望嘛。少爷赶在这时候醒来,不早不晚,刚刚好。
夏家倒了,那些脏污事被解决了,虽然经此一事春家付出的代价不小,好在眼看春天便要来了。
大地逢春,希望降临人间,还有什么好怕的?
帘子被挑起,鬓生白发的春霖盛刺痛了春承的眼:“爹?”
“承儿。”威风霸道将陵京闹得沸沸扬扬的春老爷嘴唇颤抖地盯着前方,目光所及,那副羸弱的身板,熟悉的眉眼,看得他老怀欣慰:“承儿,果然是爹的承儿回来了……”
“爹!”春承呼吸一痛,直直在床上跪了下去:“孩儿不孝,孩儿……”
她身子微晃,眼前一阵发黑,吓坏了房间众人。
至秀紧张地不得了,不费力气地将人按回床上,裹着锦被只露出脑袋的春少爷不好意思地看了看爹爹,眸光轻转再看看桂娘,最后笑着勾了至秀手指,柔声抱怨:“人这么多,秀秀,我不要面子的吗?”
一句话,冲散房间淡淡哀沉。
至秀眉眼弯弯,柔情百转:“那你是要面子,还是要我?”
“……”春承老老实实躺好,顺道闭了嘴,亮晶晶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瞅着,至秀不怕她瞅,仍难掩羞涩地红了脸。
明光映照下,美人面若桃花,情愫发酵,春承按着心口,有种终回人间的脚踏实地感。
妻妻二人旁若无人秀恩爱,看得春霖盛一颗衰老的心再度找回昔年的活力。
当前夏家倒了,但夏沉渊还活着,弄不死夏沉渊,他就得好好活着,做他家孩子的坚实靠山。
夏家那几只小崽子想卷土重来,不怕他们来,怕得是他们没胆子来。
小心收敛好杀意,春霖盛不愿久留省得碍眼,春承有心陪他庆祝新年,以她如今孱弱身子,谁敢教她陪?
桂娘贴心道:“少爷饿了没?我去为少爷下厨做点吃食?”
不提不饿,一提,春承的肚子咕咕作响。
知道饿了是好事。
桂娘那张习惯了冷若冰霜的脸绽开笑颜,走出门去,眼角掉落一滴泪。
人还活着。
她笑了笑:真好,人还活着。
全城欢庆新年,解除了头顶蒙着的阴霾,借着新年的喜气,春家上下狠狠庆祝一番。
不绝于耳的鞭炮声,震得春承脑袋嗡嗡的,她没好气地鼓着腮帮子,可爱极了:“定是阿喻那臭小子在闹腾!”
院内阿喻指挥着人点燃烟花,嘴上不停歇道:“对,放,多放点,给少爷听听响,驱散病气,新的一年身体康健,早生贵子!”
烟花不要钱地冲上天空,房间内,至秀从桂娘手里接过清粥一勺一勺喂过去,她嗓音轻柔,如柳絮落在发间,轻轻地,慢慢地,带着女儿家最美的风韵:“阿喻也是好心,你刚醒来,要乖乖的。”
还不乖吗?春承冲她眨眼,长长的睫毛忽闪忽闪,灿若繁星。
至秀指尖微捻,压抑着被她勾起的情。潮,睫毛罩下浅淡的影,见状,桂娘含笑退开。
“是在想我吗?”春承矜持地伸手戳了戳她的脸蛋。
看她一眼,至秀认真点头:“嗯。在想你,没有哪天不想你。你醒了,相思也跟着醒了。”
春承被她直白的情话说得生出两分害羞:“怎么我醒了,反而要相思呢?”
至秀嗔她,音节染了笑意:“思给你看呀。”
“唉。”春承伸手摩。挲她尖尖的下巴:“秀秀,你瘦了好多。”
“你也知道吗?”至秀动作温柔地喂她喝粥,低声感叹:“你再不醒来,我便不是日渐消瘦,而是……”
而是什么她没有说出口,看着她温善的眉眼,春承庆幸自己扛过来了。
她才不要秀秀为她殉情。最好这念头都不要有!
“别说话,喝粥。”
散着香味的清粥逼得春承不得不咽下喉咙那些话。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至秀抽。出锦帕为她擦拭唇角:“但你要知道,你若有个万一,我不能独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