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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饭局下来； 沈悦之扯一扯领口； 闻着自己一身酒气； 有点发愁。
车肯定是没法开了； 她原本想叫代驾。可送别客户、走到酒店门口一看，天阶夜色凉如水； 天上明星闪烁出灿烂光辉，是个散步的好天气。
沈悦之揉揉眼睛； 心想：“不对啊； 闪成这样……”她果然醉了。
不远处就是连绵的海岸线； 沈某人一时兴起，迈开步子； 往海滩方向走去。
这几天青阳忙着改卷子登分； 她已经独守空房很久。沈悦之嘤嘤嘤无效，这会儿趁着微醺，心中赌气：“我就不回去！看你什么时候来找我！”
在酒局饭桌上； 她明明口齿伶俐、无往不胜，可在谢青阳面前； 沈悦之永远都是那个会兴冲冲拉人看自己打篮球的小孩儿。
她二十八岁了； 高三生在她眼里； 可不就是小孩儿。
当初两人大学毕业，她回江城签下工作，这会儿也是个不大不小的主管，年收可观。青阳则外出留学，一开始还和她说起回来后就找哪家五百强公司； 后来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学术派起来。
二十二岁的时候，某个春日夜晚，谢青阳在千里之外打开视频，给她说了两件事。
第一，她开始考虑回国之后找个高校当老师，平常接一些帮忙写申请材料的活儿，更可以用专业知识在某些私企挂职——她说的条理分明，显然是考虑了很久，最后无奈地笑一下，说：“我现在越来越觉得，如果一直面对学生，会舒服很多吧。”
沈悦之了解女票的性格，对此当然支持。
第二，谢青阳撑着下巴，看起来还是当年那个高中生的样子，细声细气地说：“我问了附近一个教堂的神父，他愿不愿意主持婚礼……咱们不能领证，但可以办个仪式啊。”
沈悦之惊喜万分，当时就开始畅想细节。要请什么人，婚礼蛋糕做成什么样子，还有最重要的戒指——对哦，这么一来，之前说好的写真，就真的能被用作结婚照了。
她们在谢青阳毕业后，邀请双方父母——谢青阳那边是那位林叔叔——一起办了一个温馨而简单的婚礼。
谢青阳和她妈妈的关系越来越像是一对年龄差距有点大、但又挺聊得来的朋友。白姑苏还送了沈悦之一张卡，非常坦率的说，她和沈悦之毕竟不熟，不清楚她缺什么、喜欢什么礼物，这就当聘礼了。当然，被沈悦之看做彩礼的话，她也没意见。
沈悦之推辞几遍，最后还是收下，但在之后的时间里，一直每年都给丈母娘精挑细选各种礼物，争取在数十年内把钱还够_（：з」∠）_
这笔钱，后来成了她与谢青阳所住房子的首付和大半尾款。
谢青阳的学历太耀眼，很快就签下在江大的工作。校方给她提供了内部优惠，原本说可以直接送一套学校旁边的房子，但新校区离市中心太远，又没有产权，谢青阳和沈悦之考虑很久，还是决定选择优惠方案。
再往后，两人一起商量着装修新房，一起入住。
前两年，当红女星乔以璐出柜，娱乐圈地震，在舆论上掀起滔天浪潮，民意不断催促国家推进同性婚姻合法。沈悦之看完八卦，内心也有期待。
就在去年，唐茹和某江姓小花旦一起演的电影《你的青阳》上映——用的就是唐茹披马甲写的剧本，但最终版本里改了主角名字，饶是如此，还是有几个老同学恰好找到原文，惊呆地来问沈悦之与谢青阳，怎么会有这么巧合的重名。
后来《你的青阳》重新出了小说版，采用电影中的角色名，暂且压过原版的风头。唐茹私下里请沈悦之与谢青阳吃饭，席上八卦，问谢青阳还记得当初附中的盛瑶学姐吗，之前都说江清婉是她家养女，现在看，这对没有血缘关系的姐妹根本就是骨科关系嘛——唐茹讲的很开心，这么多年下来，她越来越火，家里人也开始看好她的工作。可惜平时太忙，难得和圈外好友联系感情，还好谢青阳性格比较佛，无论多久没见，再坐下来时，她都能放心地和她讲片场、讲娱乐圈，讲那些花边新闻有多少是真，多少是假。
末了，唐茹感叹：“世界真的好小。”
沈悦之赞同地点头。
是啊，世界真小，她之前和谢青阳相隔大半个地球，无法见面，无法触及对方，却依然能走到现在——
海风吹来，吹去了沈悦之的醉意。
靠着栏杆，眼前是从小到大、看了太多次的风景。
她忽然很想谢青阳。
高校内的气氛本就宽松，加上乔以璐出柜带来的舆论风潮，谢青阳的很多学生在知道老师有同性伴侣时，态度都是祝福的。
再往后，知道老师和她女朋友已经在一起十年，学生们的态度成了：“……今天老师又在虐狗！”
谢青阳会在讲课的时候无意中说起沈悦之。她从国贸毕业，但也在市场营销专业任了几门课，经常拿沈悦之举例子，开场都是“我有一个朋友”。
老学生就很懂：“哦~~~”
新学生一脸懵逼。
这会儿是夏天，夜风温柔舒适，全然没有白日中的闷热。
沈悦之在海岸上站的快要睡着，很哀怨地想：“宝贝还没发现我没回去吗？”日常觉得自己失宠。
她舒展一下筋骨，走到路边，决定打车。
刚上出租，谢青阳的电话就来了，问她：“你还没吃完吗？已经要十一点了。”
沈悦之给司机说了地址，自己靠着窗户，懒洋洋道：“谢老师，我喝酒啦，别告诉我爸妈啊。”
司机一个手抖。
电话那头安静了会儿，谢青阳：“嗯，听出来你喝醉了。”
沈悦之笑嘻嘻地，说：“我这次考试应该挂科了，老师，给我加点分吧。”
谢青阳：“……”这是什么奇奇怪怪的师生play啊。
沈悦之：“老师你别这么说嘛，怎么可能让你白加分呢，当然有报酬啊。”
司机在前面叹口气，觉得世风日下，人心不古。
等沈悦之挂了电话，司机忍不住道：“同学，你哪个学校的？”
沈悦之随口道：“江大啊。”
司机一噎，没想到江大的学生也能这么放荡不羁。
出租停在小区门外，沈悦之一下车，就见谢青阳来接她。
谢青阳穿了身裙子，举手投足间都是优雅。她扶着沈悦之，两人上楼。沈悦之装醉，一直往女票——现在是老婆——身上靠，一边靠一边小声说：“老师老师，我真的给你报酬啊，你千万别让我挂科！”
谢青阳冷淡地：“什么报酬？”话一出口，她就有点后悔。
沈悦之又笑了，眼睛弯起，一点都没有刚才在酒桌上和人推杯换盏的样子，俯在谢青阳耳边道：“让老师舒服地哭出来啊。”
谢青阳：“……”
她松了手，往电梯旁边站了点。
沈悦之委委屈屈，仗着周围没人，道：“老师你好过分！你之前潜规则我的时候答应给我保研的！”
电梯“叮”了声，开了。
门外站着一对中年夫妻，也是别的院的老师，和谢青阳与沈悦之是邻居。大家平常都是点头之交，最多偶尔在校车上见面。这会儿，中年夫妻尴尬地看着沈悦之。
谢青阳推沈悦之出电梯，解释了句：“她喝酒了。”
中年夫妻：“哦，哦哦。”
沈悦之心虚，后面谢青阳掏钥匙、开屋门时，她都乖乖站在旁边。
家门打开，迎面就是一阵“咪咪”声。她们养的猫蹲在鞋柜上，审视来人。
谢青阳笑了下，伸手摸摸家里两个小成员。灰色的那只十分高冷，被摸了下脑袋，便掉头走开。另一只黑白相间的田园猫就甜很多，不住往谢青阳手上蹭。
沈悦之忍不住笑了下，自己换好拖鞋，又上前抱谢青阳，直接把老婆拦腰抱起，一路到沙发上才放下。
谢青阳“啊”了声，刚才的所有冷淡都撑不住，伸手勾着她的脖子，“沈悦之——”
沈悦之跪坐在沙发上，亲亲她：“宝贝好过分，昨晚叫人家小甜心，今晚就这么叫名字。”
谢青阳根本拿她没办法，见她又提起昨晚，更是……
她惊叫：“你做什么？”
沈悦之笑嘻嘻地，手搭上谢青阳的腿，低声道：“我喝醉啦，我要行凶啦。”
两只猫跳到沙发背上，看主人们粘在一起的样子，认真观察人类活动。
沈悦之一直在亲谢青阳，抬起她的腿的时候在亲她，自己贴上去在亲她，腰间起伏的时候也在亲她。她口中的酒气不重，在这样的环境下，全都变成了难以言喻的甜美滋味，在两人舌尖流淌。
谢青阳一条腿勾在她腰上，脚趾紧绷着，白皙的皮肤泛上一层绯色。
多少年过去，她都是从前少女的模样。沈悦之不止一次想，还好当初青阳决定留在学校。她抱着她时，好像永远都抱着十八岁的谢青阳。
她亲昵地叫对方的名字，在她耳边低声说着情话。
谢青阳听着听着，笑着揽住她，两人继续接吻，谢青阳轻轻说：“我也爱你呀。”
这之后不久，一年之中最炎热的时候，是两人的结婚五周年纪念。
谢青阳在江大任职五年，基本只在学生毕业时把自己的私人联系方式告诉她们。
她在票圈发照片，是两只手牵在一起，无名指上带着款式相同的戒指，配字：五年啦。
下面很快有学生点赞，还有个女生说，她实习期快过了，这两天才发现师母是隔壁组的老大，争取以后去师母手下干活儿，希望老师帮忙吹点枕头风——是用开玩笑的语气说的，谢青阳看了后把手机递给沈悦之，沈悦之乐了：“真么巧啊。”
这些年，高中的同学陆陆续续结婚，张茂彦和王萱的孩子已经四岁，每年同学聚会，都有一堆叔叔阿姨逗她玩。小丫头也乖，好看又声甜，特别招人喜欢。
沈悦之每每逗完小孩，都会想，如果有个长得像青阳的女儿就好了。
不过只是想想，完全没有实施的打算。这年头，养小孩又花时间又花精力，最重要的是花钱，不如养猫划算。
张茂彦和王萱又私下里请过谢青阳一次，知道她在江大任职，希望能给孩子办一个江大附小的入校名额。两人都是当年的学霸，这会儿走的路子和沈悦之谢青阳差不多，王萱在另一个高校当老师，那学校也是985。张茂彦则待在和沈悦之差不多的职位上。
吃完这顿饭，沈悦之恰好结束另一个饭局，来接谢青阳。几人打过招呼，张茂彦和王萱都说，明明当年沈悦之和谢青阳已经那么黏糊，可不知道为什么，她们一个班，硬是没人看出来。
但他们和沈谢两人多年来一直保持联系，关系一直不错。
除了关系最亲密的家人，主持婚礼的神父，还有谢青阳那些敏锐又八卦的学生——按时间顺序排，他们班里，最先知道沈悦之与谢青阳的关系的，还是曲璐璐。
曲璐璐偶然提起，他前些日子和几个兄弟一起回嘉明，探望罗老师。罗老师仍在任职，却已经不担班主任，比以前轻松很多。饶是如此，毕竟年纪上去了。
见到有昔日学生来，罗老师很开心，和曲璐璐他们几个寒暄。当年曲璐璐成绩就不错，性子也活，她一直觉得曲璐璐以后会有成就。可几个人聊起来，最让罗老师感慨的，还是谢青阳。以前学校只看学生大学考的怎么样，但在谢青阳那年，学校门口特地挂出横幅，说我们哪一届毕业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