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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姑娘边说边打哭嗝,闷闷地声音又含糊,顾辞连蒙带猜才知道她在说什么——姐姐不一样。
“那你说说,姐姐哪里不一样?”虽然知道小姑娘说的意思,她听着也受用,但就是想让她亲口说。
娇娇没有就回她,仍旧把小脑袋埋在她的小腹上蹭,小姑娘刚刚不敢哭出声,压抑着哭声,这会缓过来了,哭嗝打个不停。
顾辞耐心帮她顺着气,也不催她。
外面马玲玲说了一大推,见屋里始终没人理她,气得又踹了门一脚,“没良心的东西,我就说白瞎了我娘的好心,饿死你们得了……”
柳氏是个泼辣的,和左邻右舍吵起架来,能骂一天不重样,马玲玲耳濡目染,虽然表面上被柳氏再三提醒着女孩子家家的不能太泼辣,不然名声坏了,以后说不到好人家,但暗地里,早就学了一张利嘴儿。
柳氏现在虽然胖成了一个矮南瓜,但年轻时也算有几分姿色,五官虽不出众,但身材生的丰腴,前凸后翘,在男人眼里也算得一个尤物。
之前嫁到鸟不拉屎的马头村,没少被那里的男人惦记,惹的那里的妇人们恨得咬牙,她男人没死之前,倒也表面上和村里人客气,男人死后,不少男人就想着偷鸡摸狗,被抓了几次,压了一肚子火的妇人自然群起而攻之,孤立无援的柳氏也只能咬牙骂回去,久而久之,这张嘴张口就泼辣了。
在门口骂骂咧咧一阵,始终不见屋内出声后,她只得恨恨地咬牙离去。
听着屋外的脚步声远了,娇娇的哭嗝声才缓了下去,又在顾辞的小腹处蹭了蹭脸,这才不好意思抬头,期期艾艾地看着顾辞,嚅嗫道:“姐姐和他们,都不一样。姐姐好,他们不好。”
顾辞垂眸,稍许才抬眼朝她有些红肿的眼睛看过去,替她将黏在了脸颊上的碎发拨开,“既然知道姐姐好,那还听不听姐姐话?”
“听。”小姑娘点头,又说了一遍,“姐姐说什么,娇娇都听。”
“那你听好了。”
“娇娇听着,认真地听着。”
“从这一刻开始,你只要待在姐姐身边就好了。”顾辞捧着她的脸,从未有过的认真和郑重,“娇娇只要平安健康地待在我身边就好了,不用你为难自己对我好,也不许别人为难你。”
因为,我会舍不得。
上辈子为你而死,这辈子为你而生。
你不知道,你对我来说,是多么来之不易的宝贝。
所以,你凭什么委屈自己来对我好,我怎么舍得让别人磋磨你。
对娇娇来说,这些话份量太重,又太深奥,她不懂那些不舍下面的情深,只懂眼前的人对她,真的太好了,从来没有人对她好过的那种好。
好到让她刻骨铭心,好到又让她觉得以后都是理所当然。
当多年后,身边的人都问她,“安平,你后悔吗?为了这个人,后悔吗?”
她毫不犹豫:“不后悔,永远都不后悔。”
因为他们都不知道,这个人从前对她有多好,没有情深,何来情浓?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此刻听到顾辞这番话的林娇娇,只觉得心头好烫,好烫,能遇到姐姐,真的是太幸福了,也隐隐约约明白姐姐是为什么生气了。
于是关于去顾老二家帮忙的事儿,两人谁都没提起。看着外头起了薄雾,天色又还早,索性又睡了个回笼觉。
另一厢,马玲玲愤愤地回到了家,顾老二往她身后瞧了一眼,没见着人,眉头蹙了一下,“娇丫头不来?”
正在里间给嚷嚷着也要起床的胖墩穿衣服的柳氏闻言,轻哼了一声,“我说什么来着,人家肯定不乐意,让你别去跌自个儿份了,你偏不听吧?”
说起来,让娇娇帮着来家里做点家务挣口粮,确实是顾老二的想法,闹得再怎么凶,大姐儿毕竟是他亲生的孩子,还是他第一个孩子,想把人甩出去是一回事,但念叨着人也是事实。
庄稼人都穷,一年到头,也就春忙秋收逢年过节才舍得吃顿好的,他想着大姐儿没钱又没进项,怕真开了救济的口,不仅和柳氏闹,还怕大姐儿从此尝着甜头又赖了上来,这才找了这个一个由头。
却不想,对方居然还不乐意。
马玲玲偷偷扫了顾老二一眼,不动声色地帮着腔:“我都叫了半天,大姐开门跟我打了声招呼就没理我了,但娇丫头一直躺床上睡觉,没理我。”
顾老二毕竟不是亲爹,对顾辞,也不太敢添油加醋过分了,马玲玲这点眼色还是有的。
“你看娇丫头那娇嫩的样子,像是个会做活的?”柳氏帮胖墩穿好了衣服,又去隔壁的小屋子里看了一眼阿宝,胖墩是个宝贝疙瘩,和他们睡一屋,阿宝就独自睡一个屋。见人还睡着,柳氏掀开被子就在他的手臂上掐了一把。
“娘……”阿宝吃痛,睁了睁眼,讨好地喊了一声。柳氏刚嫁过来时,肚皮一直没见动静,对他也是极好的,小孩子不懂事,谁对他好,他就跟她亲,那是牙牙学语了,柳氏逗着他叫娘,就一直是叫娘。顾辞那是想着她终归是要嫁出去的,弟弟和后娘亲厚,她也乐见其成,也没提点过他。
柳氏如今有了自己的孩子,对阿宝的这声娘早已不感冒,又怕顾老二瞧出了什么,又掐了掐阿宝昏昏欲睡的眼皮,压低声音道:“跟那边的破落户一样,睡得跟猪似的,快些起床,要帮着去田里割谷子。”
阿宝也不敢叫声,疼痛也驱赶了睡意,边揉着眼睛边爬了起来,“好。”
“动作麻利点。”柳氏又训了一声,才出了屋子,见顾老二还坐在大厅里闷声不语,又火上添油:“也就你在那瞎操心,人家日子现在过着逍遥着了,哪乐意吃苦?”
顾老二看了她一眼,又看向马玲玲,“你做饭洗衣服,让阿宝看着胖墩,我和你娘去田里。”
“我把阿宝叫起来了,让他也跟着去帮忙。”不待马玲玲开口,柳氏就出了声,“阿宝都七岁了,也该学着点了。”
顾老二犹豫了一下,又点了下头,“也好,那玲丫头要辛苦一点了,既要……”
马玲玲要急哭了,忙去看柳氏,她会这么好心乐意去叫娇娇过来帮忙,还这么不依不挠的,就是想把家里的活甩出去。
“玲丫头是个不成器的,她能忙得过来,就算她做的过来,我也不敢让她做,胖墩正贪玩的时候,一眨眼就上房揭瓦的。”知女莫若母,柳氏看也没看她,就帮着接了口,“你先和阿宝去田里,我帮着把家里的事情做好了再来,玲丫头帮忙带着胖墩就行了。”
“阿宝能做什么?”顾老二也不傻,知道柳氏这是不舍得辛苦她自己的女儿,平日他也就睁只眼闭只眼,毕竟他是个当后爹的,又要脸,不想让人背后嚼舌根子,说他苛待继女。但对庄户人来说,秋收是大事,赶早不赶晚,“玲丫头也不小了,实在不行,背着胖墩做点家务怎么了,眼下是秋收,谁不吃点亏?”
柳氏当然知道秋收也紧,她也不是自个儿偷懒,顾老二要娇娇过来帮忙,打着什么注意,她门儿清,她不阻止,是想跟顾老二卖个好,更重要的是,也是为了她自己的女儿着想,让娇丫头帮着承担家务活。
顾老二说的话,无可厚非,柳氏也无从反驳,抿了下唇,又只得退而求其次,“那让阿宝在家里看着胖墩,玲丫头做饭,我们两去。”
顾老二盯着她看了一眼,冷哼一声,就拿着早就准备好了的箩筐走了。
柳氏瞪了阿宝一眼,“把胖墩看好了,不然回头有你好果子吃。”
阿宝唯唯诺诺地应了,马上走到了正坐在宽板凳上的胖墩面前,不错眼地盯着这个小魔王弟弟。
比起看着弟弟,阿宝宁愿去田里干活。因为弟弟真的太皮了,他不能骂也不能打,弟弟自己顽皮磕着碰着了,他也要受罚。
柳氏这才满意了,又看向马玲玲,“你也是个没用的,这点小事都办不好,活该你受这份累。”
马玲玲努了努嘴,在她娘面前,她就没那么乖了,“人家不来,我有什么办法?”
柳氏看着顾老二走远了,瞪了她一眼,“你也盯着点你弟弟,别让阿宝欺负他。”
马玲玲不耐烦:“行了行了,你赶紧去吧,免得回头他又生气,冷着脸,大家都不痛快。”
这个他就是指顾老二,马玲玲私下里也没那么嘴甜,把柳氏往门外推。
柳氏没什么可交代的了,这才出了门。
第8章
庄户人家都靠着一亩三分地过活,一年面朝黄土背朝天的辛苦劳作,所有的喜悦就在秋收上。老天爷仁慈,今年风调雨顺,田里的庄稼、地里的小麦苞谷等等,都是硕果累累。
自然,大丰收的喜悦和满足之情溢于言表。
顾辞和娇娇现在住的这个屋子离村里的晒谷坪近,打太阳出来起,就一直有人在那里忙活。
“娇丫头啊,这几天要把你的两只母鸡看牢了,别让它们跑出来偷吃谷子。”刚从晒谷坪下来的年轻妇人看到娇娇正带着两只母鸡子啊院里溜达,就不冷不热地提醒道。
这位年轻的妇人是吴铁柱家的媳妇,这吴家当时也是逃难过来,才在顾家村落了户,虽然在这里扎根了三辈,但在顾家村里,依旧是外来户,平常与他家走动的人也少,但不知这铁柱媳妇怎么得了眼高于顶的柳氏的眼,两人的关系却是不错。
娇娇之前刚到顾家时,常看到铁柱媳妇上门,自然是认识的,但她不喜欢这个妇人,也没搭理,依旧走两步,扔一把剁碎的草,让两只母鸡跟着她身后晃悠。
“嘿,你这丫头,跟你说话,怎么不理人了?”铁柱媳妇和柳氏穿同一条裤子,知晓柳氏不喜欢娇娇,她刚刚就是故意没事找事,娇娇不理她,她反而找着理由找茬了,“也对,是个有娘生没娘养的下贱胚子,能懂什么规矩?”
娇娇站自己院里带着两只母鸡玩儿,莫名奇妙就被人骂了一顿,气得两眼通红,可她又实在不会骂人,只能用圆溜溜的眼睛去瞪她,憋了半天才憋出一句对这些乡野村妇来说,完全没有杀伤力的话,“你不要到我们家门口来,不欢迎你。”
铁柱媳妇看着她这模样,不由一乐,“顾家大姐儿说这个话都要掂量掂量,毕竟这地还是顾老二的,你?一个捡来的小杂种,还敢在这说大话?”
“铁柱嫂子这是在说谁是小杂种?”她媳妇话一落,顾辞就从她身后一瘸一拐地走了进来。
“姐姐。”娇娇一看到顾辞,立马就奔了过去,刚刚还只通红的眼睛,一到顾辞怀里,立马就化成了眼泪,噼里叭啦地砸到了顾辞的衣衫上。
“大姐儿……”铁柱媳妇刚刚敢一句比一句说得难听,就是注意到顾辞没在家,哪曾想人会在这个当口从她身后过来,神色讪讪道:“我看娇丫头在放鸡,你们这里又离晒谷坪近,提醒她看着点鸡,别让它们去糟蹋了谷子,嫂子这是好心了。”
顾辞摸了摸娇娇的脑袋,神色冷然地看着她,“铁柱嫂子刚刚骂谁是杂种?”
铁柱媳妇没想到顾辞这么难缠,心里不由恼上了,但村里人都知道,三年前去服徭役的人就顾辞活着回来了,不仅里正村长和村里的老人都把她当大英雄看待,大伙私底下也说这个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人,身上有煞气,招惹不得,铁柱媳妇惜命,自然不敢给顾辞脸色看,只能小意讨好:“你知道嫂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