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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正的高手眼中,这两人的剑法却是算不得高深了,因为,他们的剑法太过花哨,失去了杀戮的锐气。
反观楚汐以剑当枪使,招招大开大合直取要害,杀意铮然。
君惜竹旁观了片刻,发现殿下的赢面极大,当即也就放下心来,转身去寻找自己的对手。
四术四艺分别是诗、书、礼、乐、琴、棋、书、画,君惜竹曾在平北王妃的教导下都有涉及,虽然样样不算精深,但偶尔拿出来糊弄一下别人还是不致于太丢人现眼。
君惜竹在一楼转了半圈,那些风采气度过人的,那些颇显自信自负自傲的,通通都被她忽略,最终停在了一个年约不惑的男子面前:“不知这位前辈最擅哪般?可否赐教一番?”
就在那男子抬首之间,君惜竹已经将他打量完毕,年纪颇大,眉目含忧,身上的衣衫也是最为寻常的粗布,腰间没有佩玉,手上亦没有执扇,君惜竹暗中猜测,这人生活情况似乎颇不如意,且有近忧。
君惜竹猜测间,边自袖中拿出一柄玉骨折扇,也不打开,只是轻轻的把玩着那块翠绿上品玉质扇坠,边耐心的等着他的回答。
果如君惜竹所料,那男子见她拿出玉扇,眼神不禁一亮,露出几许欣赏,随即便将眼光移了开去。
傻丫一直都跟在君惜竹身后,看了那男子半晌,突然凑到君惜竹耳边轻轻道:“他叫王进,我以前在七夕庙前见他卖过字,写得可好看呢,就是我看不懂。”
君惜竹听罢不禁微微一笑,又听那王进道:“姑娘客气,老朽不过是写得几个字,混得一口饭吃罢了,赐教不敢当。”
“前辈过谦了,”听他说话文雅,不似衣饰那般落魄,君惜竹不禁略微好奇道:“不知前辈做何营生?”
“曾号束山居士,”说到此,那王进不禁面色一黯,沉沉一声叹道:“只可惜家道已中落,现下……不说也罢……”
君惜竹一听,顿时傻了眼,她以为自己挑来挑去,找到了一颗软柿子好捏,甚至是已经想好了拿银子收买过关的准备,却不想竟然看走了眼,从柿子堆里挑到了一颗硬石头,原来也是世家出。
束山名士……通常而言,这些跟山贼一般占地圈山为名的名士,都是有一定实力,,非是那些沽名钓誉之辈可比拟。
而且,这样一位身怀实力的名士,就算是不够清傲,但但又岂能被寻常之物收买?
君惜竹不禁有些忐忑,先前准备好的一套说辞此际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知道,一但她说以银子买通之类的话,对于这些有实力且自负清高的名士而言,根本就是赤果果的污辱。
犹豫挣扎了半晌,君惜竹起身打算告辞,虽然有些甘拜下风的意味,却是成全了那王进的风度,亦保全了自己的颜面。
却不想君惜竹方才转身,那王进却出突然声道:“姑娘且慢!”
“先生可有话说?”君惜竹留步,对王恭敬进作揖道:“先前不知先生名讳,有眼不识高人,突堂之处,请先生见谅。”
不得不承认,君惜竹是个非常变化多端的人,她的浅笑,她的清雅都是掩盖真实的表象,而她便是凭着这么一副天生的面具,游走、容入各类人群之中。
她可以温文守礼端方大气,可以清贵无暇冠绝天下,也可以流氓无耻峥嵘天下,端看周围的环境需要哪一面,她就会毫破绽的显露出那一面。
就如此时此刻,在名士王进面前,她就是一个温和有礼的世家小姐,而非是永辉殿下府中那智深如海,可以笑着斩人头颅的女军师。
王进显然不知道眼前之人的身份,也明显没有看穿君惜竹那清雅面具之后的所思所想,否则的话,恐怕他是不可能开口唤住君惜竹,也不可能当众提笔挥毫,当然,也有可能是他已然看穿,所以故意而为。
就在君惜竹回眸之际,王进提笔点墨,挥毫间便书就了一个‘剑’字。
周围的人见他提笔,连那边楚汐与侍者武斗都不看了,竟都围将过来。
只见那字一笔一画,四平八稳无比端正,隐隐间展露出一股浩然正气。
众人忍哄然叫好,只待他写出最后一笔。
君惜竹也拿不准王进为何突然会叫住她写字,只好静观其变,暗中存了分神想着后面的对策,倘若是王进对她别有所图的话,那她必须早作打算才好。
正想着,却不想竟然听见周围众人成片的摇头叹息,君惜竹抬眼望去,便见王进正写到最后一笔,而他手中那支上等竹材所制笔杆竟然从中折断……
这隐含浩然正气的一字终是没能写完,败在了最后一笔上,引得众人摇头惜叹无数。
君惜竹蓦然睁大眼,震惊的望着王进,却见他另外拿了一只笔出来,又展开雪白宣纸,神色平静道:“姑娘有请!”
君惜竹定定的看了他一眼,深深的吸出一口气,然后再深深的呼出,不知为何,她突然有一种被面前之人看透的感觉,有些惊慌,有些害怕,还有种说不出来的感觉。
待君惜竹完全平静下来时,她弯腰提笔,却在下笔的那一瞬间,突然回眸望向身后,看了一眼还在与那两侍者缠斗的楚汐。
仅仅只看了一眼,她便收回了自己的目光。
敛息,静神,点墨,落笔。
众人只见这白衣女子笔走龙蛇,翩然如风,不过几个呼吸间便已字成搁笔——剑!
依然是这个字,与那王进所书一模一样的字。
但是,同样的一个字,由不同的人所写,却呈现了一种完全不同的气势。
王进明显是书法中的大家,他在君惜竹搁笔的时候,便出言点评道:“姑娘落笔迅速提笔果决,整个‘剑’字几乎是一气呵成,横如长剑撇捺如刀,笔力透纸,隐隐间透露出了几分峥嵘杀伐之意,如果由字观人的话,料想姑娘定是身处高位且杀伐果决之人。”
说到此,王进看了君惜竹一眼,慢慢饮了一口茶后又道:“若将这整张纸与这个字一起来看,上下留白处竟是恰巧相等,左右留白亦是丝毫不差,由此可见,姑娘定是习惯大局在握且精于谋略的人。然,大局虽在握,细微可查否?”
王进说着,以指尖点了点那个剑字,众人细看,突然发现那个剑字的整体笔画结构上竟略显倾斜,只是被君惜竹收尾时的那提笔的气势所盖过,远看不易查觉罢了。
说到此,王进顿住了话语,又看了君惜竹一眼,却见对方淡笑着看他,却只是听着不答话,无惊无喜,仿佛他说的这些话都与她无关高深莫测的模样。
眼见如此,王进不禁心头有些打鼓,想他也算是年岁一把,一生品字观人无数,至今还从没出过差错,难不成在这姑娘身上竟说错了嘴,闹笑话了不成?
如此一想,王进心头也开始有一点点打鼓,不过他对自己还是有几分自信的,想了想又继续道:“再说这峥嵘杀伐,于身居高位者而言自是无上利器,可于姑娘而言,却不见得是利器,或会伤人伤己。”
君惜竹装高深莫测炉火纯青,却在听闻此时言,不禁心中一动,脱口问道:“为何?”
“何者为剑?利器也,可行侠仗义,可称霸武林,可纵横沙场,亦可挥剑斩情丝……所以,姑娘使剑时,当慎之,再慎之啊……”
王进将自己的字与君惜竹的摆在一起让诸人品评,低声长叹,以指尖轻触着他断笔时没写完的那一笔,那般恋恋不舍的神情,竟流露出一种说不出的沉痛。
“老朽输了,姑娘且去罢。”
君惜竹接过王进递来的那幅没写完的‘剑’字,恭敬的举过头顶,而后深深长揖到地,心悦诚服道:“后学末近萧聆雪谢过先生赐字,先生教诲,聆雪定会铭记于心,时刻警醒!”
君惜竹知道,王进写的‘剑’字,其这不仅仅只是一个字,而他口中所言之剑,亦非仅仅只是一字或者一柄剑。
所以,她这一拜,是发自内心深处的佩服。
这是第一个让君惜竹看不透的人,她以为这王进近况落魄卖字为生且有忧虑,却不想对方竟是一代书法大家;她以为对方名士风范定然不会被她以俗收买,却不想对方竟大开方便之门,成就了她的念想;她以为自己遍观人心已经通人性,却不想对方竟然赠字赠言,字字珠玑却又点到为止。
王进坦然的受了君惜竹一礼,随后拂袖翩然而去,留下诸人惊疑不已的望着君惜竹,神色各不相一,似乎在暗中交流着什么。
但君惜竹却无从知晓。
作者有话要说:然后,现在的剧情,主要是偏向于南楚国内部的一些权谋斗争,嗯,权谋啥的,得慢慢来,么得战场上那么嗨来着。
☆、第86章
君惜竹发现;当她拿着王进送她的那幅‘剑’字走上二楼的时候;所有人都拿着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甚至是当她想找人继续挑战的时候,对手竟然直接认输,让她轻易拿到了登上三楼、四楼、五楼的机会。
诡异!
真的很诡异!
君惜竹有种落入别人圈套的感觉;她好像又被人给算计,似乎在她走进英雄楼的那一刻;就已经落入了某个看不见摸不着的阴谋圈里。
但是;就算是在这么诡异阴谋里,她依然不慌不忙,依然眉目淡然,仿佛什么都不知道一般,随着永辉殿下一起登上二楼、三楼……一直到登上第五楼。
与君惜竹的对手莫明认输不同,永辉殿下每上一层楼都是向英雄楼的侍者挑战,每次挑战的应战侍者都会比上一层更多,直到第五楼的时候,同时应战的侍者,竟然多达三十六人。
在此时此刻,楚汐终于舍弃了手中佩剑,换上惯用的碧落长枪,引着那三十六名侍者率先跳出楼外,落身于英雄楼外荷塘中央的小亭阁上,临风而立,英姿绝伦。
当那三十六名身着群青箭袖劲装的应战侍者飞身落于荷塘上时,英雄楼里里外外已经聚满了围观之人,甚至是连楼外大街上不少过路的行人都忍不住驻足围将过来,被那衣袂飘飞傲立亭阁的银枪女子引住目光。
二楼对饮的几兄弟也在这时候放下的酒碗,临窗望向楼外,络缌大汉不禁疑惑道:“那紫衣女子好生奇怪,怎的一直挑战英雄楼内的剑侍?”
“当真奇怪得紧,她若是想借此扬名逐利的话,去随便挑战几个江湖豪客便可名震一方,又何必与苦苦与这些剑侍相斗?便是她胜了,也不见得能够传出名声去……”
听罢两位兄长的分析,那年轻的文雅男子不禁闭上了眼,折扇轻摇间深深思索,约莫几息后‘啪’的一声合上折扇,颇为失态的惊喜道:“我知道她是谁了!”
听那年轻男子如此一说,旁边正在低声讨论的四人不禁异口同声问道:“是哪家姑娘?”
“如果我猜得不错,她应该就是南楚永辉公主!”文雅男子激万分,白净的面上甚至泛起了几许红潮,他激动的击掌道:“她就是永辉公主!”
“她真的是永辉公主?!”其余四人亦忍不住惊讶着互相对视,复又同时转眼向英雄楼外的那紫衣银枪的女子望去,背着九环刀的男子顿时赞道:“果然英姿飒爽,风采绝伦!”
“难怪王进会故输给与她同来的白衣女子,难怪她要挑战英雄楼的剑侍,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年轻的文雅男子,以扇击掌,来回几番思索,然后压低声音轻轻道:“哥哥们,这次……我们报仇有望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