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哥们儿,帮个忙。”光头递上一支烟,“刚那个团的领队是你吧?”
迟则安没接:“有事?”
“红景天有没有?”
红景天是最常见的抗高反药,迟则安听到这里,下意识打量对方的脸色。
光头讪笑说:“我兄弟有点不舒服,我来帮他借点。”
迟则安起身示意对方跟他上楼,从登山包里拿药时问:“情况严重吗?严重的话最好去医院。”
“不严重,就头有点疼。”光头往他包里望了望,“哎氧气瓶有多的吗?”
迟则安看他一眼,光头说:“有备无患嘛。”
“有备无患,那我看你们好像什么也没带。”迟则安沉下声,出来玩儿他最怕遇见的就是这种人,偏偏户外热被炒起来后,这种人反倒越来越多。
一个个不拿自己的命当命。
光头摸摸脑袋:“我们就过来看土林,本来也没打算上山,只不过没想到三千多米就扛不住了。”
迟则安点头,把氧气瓶和一板红景天递过去却没松手。
光头莫名其妙:“什么意思?”
迟则安说:“给钱。”
“……我……”光头一时找不到话说,愣了几秒才问,“多少?”
“算你两百吧。”
光头被价格气笑了:“你他妈敲竹杠呢?药店里两样加起来也就一百。”
迟则安收回手:“那你去药店买。”
光头转头就想往外走,结果一回头看见走廊的窗户。窗外天已经暗了下来,这个小镇的市场关门关得早,更何况他也不熟悉路。
他只好倒回来:“东西先给我,钱没带身上,我晚点拿过来。”
迟则安不怕他赖账:“等会儿到楼下找我。”
光头接过东西,这次没有再道谢,反而一路骂骂咧咧地回了房间。
重新下楼坐回电脑前,迟则安见照片已经传完一张,周念没回信息,大概是没看见。他想了想又把第二张也拖了进去。
这次他一共选了五张,半个多小时后总算全部发完。刚准备关电脑,迟则安就听见脚步声再次响起。
光头把钱扔到柜台上:“一瓶600毫升的氧气,一板10颗的红景天,一共两百,你数数,看对不对。”
迟则安没有细想,只说:“嗯,放着吧。”
那人却没急着走:“你遇到有困难需要帮忙的,都会额外多收钱吗?”
“啊,下回再遇上我还收。”迟则安听出光头依旧不服气,转过脸看向他,“你要是不高兴呢,出来玩儿就把东西带齐。”
光头稍顿一下,又问:“在这种地方乱收钱,良心不会痛?”
迟则安笑了起来:“不痛。”
光头露出鄙视的眼神,正要离开时又被叫住。
迟则安用柜台的笔抄下一串号码:“你朋友如果过会儿还不好,打这个电话给医院。”
光头愣了愣,收下号码走了。
迟则安关了电脑,拿起手机和相机准备回房间,走出几步才想起柜台上还有两百块钱。
他折返回来,将两张纸币塞进了旁边的公共捐款箱。
楼上客房里,光头斜靠在床头,把胸口口袋装的手机拿了出来。
躺在床上的同伴把氧气瓶放好,觉得浑身舒服不少:“你真录了?没必要吧,确实是我们没做好准备。他要的也不多,我把钱给你就行了。”
光头呸了一声:“老子就是看不惯他那态度,不爽他,行不?都是出来玩儿的,板着脸教训谁呢?”
“唉,你这脾气也是躁。”同伴感叹一句。
光头把视频从头到尾看了一遍,决定回头把迟则安最后那句话剪掉,时候放出来的效果才更好。
“就躁,怎么了?谁让老子不痛快,”他舔了舔牙,“老子就搞死谁。”
·
周念对客栈里发生的事一无所知。
吃过晚饭她休息了一阵,便换上跑鞋去公园跑步。这是她从小到大难得养成的一个爱好,因为跑步的时候什么也不用想,只需要将大脑放空,保证呼吸和跑动的频率,就可以忘记生活里所有的压力。
回到家洗完澡,她顶着湿漉漉的头发出了卫生间,看见手机屏幕亮了起来。
周念心中一动,连忙划开屏幕,失望地发现是方淮晏发来的消息,对方说今年中秋会和父母一起回苏城探亲,希望到时能见一面。
她闷闷地盘腿坐在沙发上,边擦头发边回:【那我告诉外婆和大姨一声。】
方淮晏发来语音,语气温柔:“念念,我打过电话给外婆了,她好像还不知道你有喜欢的人。你没打算通知她吗?”
周念蹙眉打字,打到一半下一条语音又出现了:“还是说那个户外领队,只是你拒绝我的借口?”
才不是借口呢,周念在心里咕噜一句,她只是拿不准该什么时候告诉外婆而已。
当然更关键的,是周念自己也不知道,她这到底算不算告白成功了。
为此她还专门咨询过管晓雯,好友把当天的经过听了一遍,琢磨着说:“应该不算吧。”
周念当时感觉一盆冷水泼了下来。
“但他至少不讨厌你,你们之间只是缺乏了解,”管晓雯鼓励她,“其实这样也好,你跟他多接触接触,说不定深入了解之后,你还不喜欢他了呢。”
微信里方淮晏还在发表长篇大论,中心思想就是劝周念再好好想想,不要因为一个不切实际的男人而放弃他这个现成的结婚对象。
周念礼貌地打断了他的迷之自信,退出聊天窗口后才看见早些时候迟则安发来的照片。
被方淮晏引发的郁闷瞬间消失殆尽,她轻轻地触碰屏幕,像小孩子翻开一页装帧精美的童话书那样,看着迟则安见到的世界在她眼前徐徐展开。
周念从其中一张照片上,认出了迟则安的影子。
照片是竖着拍的,上面一大半是远处的山丘,下面就只剩他的影子和水泥公路。平心而论,迟则安拍照的技术一般,就拿这张照片来说,取景构图就相当糟糕。
但灵感就在这一刻迸发出来。
周念挡住照片的三分之一,发现山丘变成了华丽的穹顶,而投射在公路上的那道长长的影子,包括他稍显懒散的站姿,都和山丘形成了一淡一浓的对比。
她闭上眼,想像自己就站在那里。
眼中满是浓墨重彩的自然风光,而脚下是漆黑的影子和阳光下泛白的公路,公路看不到尽头,仿佛一路走下去,就能像故事里那样,进入一个与世隔绝的桃源。
周念几乎从沙发上蹦了起来。
上一回参加工艺展,她选送的是一幅自己设计的荷叶绣品。然而评审老师肯定了她的绣工,却没有青睐她的创意。
尽管没跟任何人提过,但老师那句“不上不下”的评语,让她一直以来郁闷不已。
“我能看出你有许多想法,是不是害怕表现出来会被人笑话呢?你可以再大胆一点,尝试一些传统图样很少表现的画面。”
那位老师叫年映春,是国内知名的苏绣工艺大师。她望向周念时,目光和蔼得像在看自己的孩子:“年轻人嘛,失败几次都不要紧,关键要勇于突破。以后有了新的作品,可以拿来让我看看。”
合情合理的一席话,却让周念躲起来哭了一场。
她当然希望自己能勇敢一点,可是她一直以来最缺少的就是勇气。因为突破和尝试都意味着有失败的可能性,那样会让人怀疑她是否真的适合苏绣这个行业。
就像收到大学通知书的那天,外婆曾经委婉地问过:“以后不做苏绣啦?”
“做的,我可以学完回来帮忙呀。”周念不解地回答。
外婆欲言又止,过了会儿说:“如果不喜欢苏绣,我们也不会勉强的。”
那番话说得过于晦涩,周念过了很久才明白过来——外婆怕她有其他想法却不敢说,以为她上大学是为了摆脱家里延续的传统。
毕竟很少有绣师会像周念这样,念完高中还要进大学深造。
无论在绣品街还是学校,她总是和周围的环境格格不入,像一个行走于两个极端中间的异类,在哪里都找不到踏实的归属感。
她的确想为苏绣增添一些崭新的元素,却总是会被心里的恐惧所困扰,唯恐多展现一点,就会被人多误会一层。
灯光温暖地照在周念的头顶,她将迟则安发来的照片放进制图软件,渐渐处理成稍淡的颜色。
她决定明天就把照片拿去打印到画布上,不用太大,只要小小的一张,然后每天抽出一点空余的时间,等迟则安下一次来苏城的时候,她或许可以送他一份特别的礼物。
作者有话要说:迟哥:我早该知道,你接近我只是想从我这儿找灵感!
第25章
俗话说一场秋雨一场寒,接下来的半个月,苏城接连下了三场雨。
整座城市被雨水打湿,墙角生出少许苔藓,依稀增加了秋意的萧瑟。最后一场雨淅沥沥地落了好几晚,等到雨停那天,周念忙里偷闲准备的礼物也正好完成。
她为它取名“桃源”,用细窄的木框裱好后就放进了抽屉里。
中秋节当晚,周念去了一家老字号的淮扬菜馆。
穿过菜馆大堂时,她被店里表演弹词的艺人吸引,驻足欣赏了一会儿。舞台上一男一女,男的着长衫拿三弦,女的穿旗袍抱琵琶,一弹一唱之间,古老的故事便被他们缓缓道来。
身边有人靠近,周念转头,果然看见西装革履的方淮晏。
方淮晏问:“这唱的是什么?”
弹词艺人讲的都是苏城话,方淮晏离开多年,一口普通话说得字正腔圆,老家的方言倒是忘得一干二净。
“《珍珠塔》,讲陈翠娥把珍珠塔送给家道中落的方子文助他读书。”周念简短介绍完,见方淮晏还看着自己,只好继续说,“后来方子文中了状元,就回来和陈翠娥成亲了。”
方淮晏意有所指:“有情人终成眷属的故事。”
周念抿抿嘴角,转身往包房走,方淮晏紧随其后:“小长假呢,那位户外领队没来找你玩儿?”
“他有事。”周念停下脚步,“你关心他做什么?”
方淮晏笑了:“我关心的是你。念念,你太单纯,不知道他们户外圈子有多乱。”他拿出手机,显然有备而来,“你看随便搜一搜,女驴友为了搭车跟陌生人睡觉的事到处都有,你觉得荒郊野外,有几个男人能把持得住?”
周念飞快移开目光:“他不是那种人。”
“所以我才说你单纯,才见过几面就那么相信他?”方淮晏无可奈何地摇头,“而且搞户外的,多危险啊,听哥哥一句话,真的不合适。”
周念心想,那我们也不合适。
她皱了皱眉,轻言细语地劝道:“以你的条件,想找女孩子肯定很容易,没必要随随便便地就认定是我。”
方淮晏无声地笑了一下。
他这段时间接触过不少适龄女性,那些和他门当户对的姑娘,都被家里养出了高傲的个性,大家谁也不服谁,他又不想给自己请尊大佛娶回家伺候。
所以思来想去还是听话懂事的最好,加上父母对周念也很满意,在不知从哪儿杀出个户外领队以前,方淮晏几乎都快认定周念非他莫属了。
几句话的功夫,两人就到了包房门外。
周念推开门,看见方家阿姨正拉着外婆的手闲聊,里面一派和乐融融的样子,衬得她郁闷的情绪像是突兀的一根刺。
大概是之前和外婆谈过一次,家里知道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