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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光尚未明亮的清晨五点,蔺子凉便已经起身。她轻手轻脚地穿好衣服,拿出装好工具的背囊。走出帐篷,不禁被沉积一夜的清凉水汽激灵了一下。她抬头看了看天,套上一件简易塑胶雨衣,仍然按照原计划出发。
一小时以后,仍旧在呼呼大睡的三个男生被萧零然推醒……
“快点起来,小凉不见了!”
“怎么会的?什么时候发现的?”田丁见揉揉尚未睁开的眼睛,“会不会自己出去看日出了?看看有没有留条啊。”
“下雨了,看什么日出啊。”萧零然着急地说,“斗城,昨晚你碰到小凉她没说什么吧?”
“没有啊……”曾斗城的脑海中浮现出小凉掉落眼泪的一幕,昨晚都已经那么害怕了,应该不会再到处乱跑啊。
“这样的天气,我担心小凉出什么事,她那么害怕水……”萧零然的这句话让风间树和曾斗城都紧张起来,两个男生草草套了衣裤,一前一后奔了出去。
“田丁见你去后山看看,我去那边的山谷,曾斗城你去前面的湖边吧。”也许是习惯了发号施令,风间树的话听上去有种不容置疑的味道,“女生们就在这里等着,如果小凉回来就马上跟我们联系。”
曾斗城看了风间树一眼,微微点头:“拜托了。”拔腿便向前跑去。
拜托了。
拜托你尽力找到蔺子凉。
拜托你尽力保护蔺子凉。
我的女朋友蔺子凉。
风间树的内心突然被从未有的危机感和不自信击中,他极度怀疑他对蔺子凉的爱,是否能够抵得过眼前这个透露着狠劲的小子。
他甩了甩头,深吸一口清晨林间沁凉的空气。快点清醒头脑,不去想这些无谓的事情。
小凉,我一定要找到你。
比曾斗城更顽强的是汨罗城夏季的雨水。
蔺子凉已经走了一个多小时,那些随风四处飘荡的雨水打湿小凉的发际,濡湿她凉凉的鼻尖,浸泡她原本干爽的球鞋。因为从来没有来过绿野,她只能依照网络上标示的地图自己摸索。丛林中有夏天生长的各种喜阴植物,肆无忌惮地溢过她的小腿。不时有各种嗜水生物从容不迫地逡巡而过,比如蛇、蟾蜍、变色龙。
然而蔺子凉并不害怕,她伸手擦拭被雨水弄得有些迷蒙的眼睛,看见前方不远处的山窝有个拐角。
没错,绕过那里,应该就是在资料里看到过的绿野腹地了。
那片沉睡在腹地中的感光三叶草,是否仍如千百年前一般沉静?
蔺子凉心跳加速,加快了步伐。
越来越近,越来越近了,那片耀眼的绿色仿佛神佑吉光一般在视网膜闪现。
可是,可是……
因为一整夜的雨,溪水从山谷中漫溢出来,形成湍急的看不出深浅的小河,从山坡上汹涌而下,横亘在她与绿色山坡之间。
她双腿微微发颤,终于停下了脚步。
风间树的命题,是蔺子凉在这个夏天最头疼的假期作业。
在互联网上搜索“独一无二 雕塑 汨罗”时,小凉发现这个……
7。第7章 上卷·树(7)
专家在汨罗市郊绿野景区发现数千年前早已灭绝的独特植被:感光三叶草。据专家介绍,该植物感光性极强,且会根据温度湿度发生颜色转变。用感光三叶草磨制而成的粉末加入到绘画、雕塑作品中,会让作品根据当天天气状况产生独一无二的视觉效果。据悉,目前在我国,只有我市的绿野地区发现该种植物,专家称这也许是世间惟一存在的感光三叶草,具有相当高的科学研究价值。该植物的生存环境和感光原理,相关专家仍在分析研究当中……
此刻的蔺子凉站在这里,前面是大片绿色覆盖的感光三叶草。中间横亘的,则是因雨天而暂时形成的湍流。
虽然,凭经验来看,这短短一夜降雨所形成的水流不可能如深渊,不可能如山洪,危险系数仍在掌控范围之内。
可是,经历几小时湿雨的蔺子凉显然已经达到能够承受的极限。
过去吗?只消小心的几步,便能在对岸取得做雕塑的珍贵原料。可是,这看似轻松的几步,却让她微颤的双腿如灌铅般沉重。
“记得哦,你欠我一个世间惟一、独一无二的雕塑哦。”风间树扬着眉毛对她笑。
就算滔天巨浪仍有生机,就算没有生机也有意义。
究竟你对我,是蛊惑还是鼓励?
蔺子凉抬起几乎已经僵直的右腿,试探地落在急流中的石块上。还算稳。用力踩了踩,给了她更多的信心。她索性深吸一口气,几步就走到了水流的中央,这才感觉到有些害怕。是的,回头看跟往前看,都是一样的距离,仿佛身处岛中央的她一下子孤立无依。她慌了神,发现在水流中依附的那一小石块并不牢靠。水流很快让蔺子凉失去重心。
就在落水的一刹那,她仿佛看见若干年前深蓝色的波涛汹涌漫溢,铺天盖地倾泻过来。在失去知觉之前,她气息孱弱地第一百零一次叫出那个最想实现的咒语:
“阿……树。”
这一次,会不会还是很倒霉地,第一百零一次,失灵呢?
火花照亮暗夜,萤光映衬脸庞,雷声惊醒深眠,艳光唤醒眼睑。
“阿树……”
呼喊穿透空气中的氧离子,让没有头绪的风间树打了个激灵。
是在那里吗?山谷的北方,隐约传来的SOS,偶尔浮现的绿光,毫无预兆的灵感为他指引方向。
风间树掉转方向,拔腿狂奔。
“小凉!”一声急促的呼唤让歪倒在河滩上的蔺子凉微微睁开眼睛。
嗯?正朝自己狂奔而来的男人是……眼睛因为晕眩而迷蒙模糊,看不清楚。直到他穿着白色衬衣的修长身影靠得近了,近了,再近了……
“树……”
是你吗?神话里囚禁在怪兽守护的灯塔下的公主日夜虔诚祈祷的王子,童话里骑着白马舞着宝剑献上玫瑰的王子,游戏里能够无往不胜打败老怪通关的王子。真的在自己已经不抱任何希望的呼唤下,拼尽全身气力为自己狂奔而来吗?
“小凉……”他一把抱起晕倒在浅薄河水里的蔺子凉,深情地看着她。
“你没事吧?”终于,他说话了,仿佛刚刚确认完她尚在人间,松了口气。
“嗯……”她摇摇头,湿湿的头发和衣衫轻微抖动,贴着几近透明的肌肤。
风间树突然无法自已地将他薄薄的嘴唇覆盖下来。
这一次,不是在蔺子凉的前额轻轻一吻,而是,而是不偏不倚地吻在蔺子凉的嘴角。
蔺子凉先是一惊,然后扭动身体开始挣扎着要下来。
只是在男人看来,这样的无谓挣扎会更加激发他们的勇猛斗志。风间树果然抱得更紧了。
“……要……闷死了啦!”蔺子凉终于把他推开,“放我下来!”
风间树“哦”了一声,放下蔺子凉。
说来奇怪,风间树的吻仿佛先是兴奋剂,然后转为镇定剂。让此刻的蔺子凉站立在水中,心里却并无半点害怕。
蔺子凉瞪了风间树一眼,索性淌着刚刚漫过脚踝的水流走到对岸。
这便是被称作“世间惟一、独一无二”的感光三叶草了。那么一大片一大片地铺展在自己眼前。
“啊……”蔺子凉和风间树都看呆了。
然后,蔺子凉蹲下来,很小心地掐住感光三叶草的茎部,轻轻折断,却不知搁在哪里。早上出来得太匆忙,连任何的容器都没有带。
“喏,用这个包裹一下吧。”风间树适时脱下了自己的衬衣,递了上去。
“嗯,谢谢。”蔺子凉很仔细地按照区域把三叶草轻轻拔起,放置在平铺的白色衬衫里。
直到快要放满,蔺子凉才心满意足地站起来说:“走,我们回去吧。”
一转头,她却看见风间树面色苍白,有些虚弱地在喘气。
“怎么了?”
“没事,可能是身上都弄湿了,有点冷吧。”
“没事吧?要休息一会儿吗?”
“不用,咱们早点回去,否则他们要担心了。”
“嗯。”蔺子凉走了几步又回头,“刚才的事,请不要对他们说好吗?”
是的,她宁愿相信,这是他又一次不小心的意乱情迷。
半小时后。
两个湿哒哒的人几乎是摇晃着回到了营地。
“小凉,你到哪里去了啊?怎么弄成这个样子了?”萧零然跑上来扶住有些颤抖的蔺子凉。
“没关系的。”蔺子凉虚弱地笑笑,摆摆手。
曾斗城气喘吁吁地跑过来,带着哭腔说:“小凉,你怎么又一个人出去了啊?下着雨多危险,不是昨天跟你说要去哪儿我陪你去吗?你去哪里了呢?我在附近找遍了都没看到你……”很少听见内向的曾斗城一口气说出这么多话。
“哎……没事的真的没事了,对不起斗城,害你担心了。”小凉并不太敢看他的眼睛。
突然响起的“咚”的一声其实并不响亮,而随后响起的嚎叫却让所有人头皮发麻……
“树哥哥,你怎么了,你怎么了啊?”
风间树?这仿佛仿佛此时已经元气尽失,疲软地晕倒在地上。而此前,几乎所有人的关心和注目,都在蔺子凉这个娇弱小女生一个人身上。没有人看见风间树的脸色,要比蔺子凉的更加苍白虚弱。
“风间树!”蔺子凉扑过去,趴在他的身边,“风间树,风间树!你醒醒啊。”
“你让开!”夏锦茗一下推开踉跄的蔺子凉,“都是因为你,才把树哥哥害成这样!一次还不够,你还要再害他多少次啊?你让开……”
一次不够?再害他多少次?
蔺子凉愣住了,是自己给风间树带去了麻烦吗?还不止一次?
“锦茗,你不要乱说话……”风间树醒了过来,挣扎着坐起身,“可能刚才跑得太急了,掉进水里又有点着凉,一时血压不够,有些发晕。”
风间树脸色苍白,慢慢站了起来,递给蔺子凉一包用自己的衬衣包裹着的东西:“喏,这是你刚才采的草。还好没弄坏。”
接过风间树递过来的感光三叶草,蔺子凉忍不住掉下了眼泪。
最讨厌分子式是H2O的自己,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喜欢哭呢?
“对不起,风间树。”
风间树接过田丁见递过来的干毛巾,故作潇洒地擦起了头发和脸:“咳,举手之劳嘛,不过跨两步就搞到了,腿长就是比你们矮个子女生有用哈。不过啊,你非要这些草干吗呢,好奇怪哦……”他的声音越来越微弱。
“风间树!”
伴随着在场所有人的惊叫,这个脸色苍白的男子再一次直挺挺地晕倒在营地前的空地上。
3
就像在男生的心目中,篮球永远比排球好玩。在女生的心目中,帅哥永远花心。在奶奶的心目中,小孙子永远值得带出去骄傲。在蔺子凉的记忆中,夏天始终是个高兴不起来的季节。
不是吗?太过灼热的阳光,太过灰暗的往事,太过翻江倒海的记忆。而这个夏天,在蔺子凉的日记本子里,又加上了“很讨厌的雨季”,“猜不透心思的风间树”,“莫名其妙就开始的初恋”,以及“有生以来最不快乐的夏日旅行”这样一些让人丧气的词组。
这一次的绿野之行便这样败兴开始,扫兴结束,中间夹杂着高低起伏的各种情绪。
回去的时候,只能是田丁见开风间树的本田车。夏锦茗寸步不离地守着她的“树哥哥”,总是用一种“你给我离远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