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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嘿,”孟昀压低声音说:“顺路?”
韩珉默认。
孟昀抖落烟灰,他抬手打开车窗,清冽的风霎时灌入,白气遁走。
周落清楚地看见外头破晓的天空悠远宁静,黑夜在一点点地被白光逼退,好像是在赶走什么不好的东西。
她侧头,大胆地直视他说:“韩先生,谢谢。”
微熹的天空下,男人侧脸的轮廓干净,线条起伏冷静而克制,他的鼻梁上架着一副细框眼镜,一派斯文,他朝她望来、颔首,短暂的交汇,周落别开视线。
他泛着冷光的镜片后是一双端正的眼,眼廓有些深,眉骨偏低。
是的,端正。男人身上有股端正清冷的气息,即便是一双桃花眼,生在他脸上都有种孤高遥远的味道,一点儿也不轻佻、媚俗,反而严肃、沉静。
就是这一双眼睛,叫她没过多时间在意他的别处。
周落莫名想,要是摘了眼镜,这双眼睛应该更漂亮、清晰。
手机的震动蓦地打断她思绪。
孟昀看一眼屏幕上的号码,递给韩珉:“不知道是谁。”
甫一接通,对方先打招呼:“韩医生?”
“我是。”
“我们车在你们的后面,去邻市聚聚?”
韩珉往后视镜里看:“有任务在身,恐怕不便。”
“韩医生都不给谢某一个面子?”
韩珉垂眸:“言重了。”
挂断电话,孟昀接住手机,问:“是谁?”
“谢弋。”
“怎么会这么突然——”
还凑巧。
韩珉打断他:“先不管这个,还有多长时间到达邻市。”
“半小时左右,下面的路段没有休息站。”
孟昀猜测:“他是要见你?”
“是见我,顺便请我吃顿饭。”男人语气平淡,似乎没什么。
孟昀没多在意。
下高速时,从快速通道驶过,孟昀将车停靠在路边,熄火。他解开安全带,转身看后座望着窗外的韩珉,他身旁的女孩则低着头,没有动静。
“怎么办?”他意识到问题,“韩哥,怎么办?”
什么样的理由才能圆过去?怎样的谎言才能让一位刽子手怜悯?
“来了。”韩珉出声。
后面一辆黑色的奔驰停了下来,车上下来两个人,西装革履。
男人收回目光,从口袋中拿出一方手帕。
孟昀下车去迎。
车门一摔,周落下意识地抬起头。她注意到车停了,停在一片她不知道的地方,车厢里只有她和身旁的男人。
她不明地问:“韩先生?”
韩珉叠好手帕,他微微抬头,对周落说:“我们遇上了些麻烦。”
他不急不慢地说:“可能需要你……”
男人黑白分明的眼停在她脸上:“配合我。”
他的眼睛以及微小的情绪都被敛在镜片之下,周落的眼里只能看清那上面的冷光,别的,太遥远了,又太模糊了。
五分钟后,车窗被敲响。
里面的人降下车窗,见到其中的情况,谢弋怔了怔。
“谢教授,”韩珉慢慢抬眼,嘴角微弯,“好久不见。”
谢弋混血的面容并不俊美,笑起来倒有几分神采:“韩医生,好久不见。”
视线上移,他盯着周落:“这只好像……”
男人低下头,注视怀里的女孩,仿佛有笑意:“她是我的。”
隔着一层手帕,他的右手扶正抬起她的脸,稍稍侧过一点给谢弋看,说:“之前有人欺负她,我问她,她不说,这在教训——谢教授就来了。”
脸上确实有伤,还满身狼狈。脏兮兮的女孩与一丝不苟的男人,分外违和。
女孩坐在他身上,眉眼几乎隐没在昏暗里。
谢弋恍然,回过神挑眉问:“先前没有听说过韩医生有这样的雅兴?”
韩珉笑了笑,周落抬头,目光不可抑制地停在他脸上,滞了滞。他的手隔着柔软雪白的手帕抚过她干涩难看的唇瓣,语气柔和:“和谢教授打招呼。”
可他的眼里,分明什么情绪都没有。
他的手指停在她的唇角,微凉,周落声音颤抖:“谢,谢教授。”
谢弋似笑非笑地看着。
韩珉微倾身,低声说:“有人欺负你,你要告诉我,知道吗?”
女孩点点头。
“谢某唐突了。”
“既然是你的那就算了。”谢弋后退几步,挥手:“韩医生,改天再见。”
韩珉颔首。
……
谢弋走后,孟昀按照韩珉的指示将车停在邻市的一家招待所。
孟昀开了两间房,周落被安排在对门的单人间。
招待所用的是门锁钥匙,钥匙生锈了,孟昀费了些力气才打开门。
开灯,黑漆漆的房间霎时被照亮。
屋内电器很少,不过还算整洁。白色的墙壁,木色的柜子,两张双人床中规中矩地摆在房间正中,占了一半以上的空间,除了必要的家电,房间朴素得可以。
孟昀坐上床,翘着二郎腿:“韩哥,今天要不是你,她现在应该在去见阎王爷的路上。”
“谢弋多恶心,还教授……”他摇摇头。
韩珉好整以暇地解开大衣纽扣:“你手臂内侧的伤口给我看看。”
孟昀一愣,挥挥手:“没事,你看我车开得不是不错嘛。”
韩珉将大衣挂在衣架上,解开袖扣:“下次你如果受伤,就别说疼,死了都和我没关系。”
孟昀勾唇:“人家都说医者仁心,我看你倒是狠心一点不少。”
他把衣服脱下来,扔床上:“本来还以为你好心了……”
韩珉从行李箱中拿出医用箱,他一扫孟昀手臂处的伤口,抬眼说:“忍着点。”
“你的利益和我的利益是绑在一起的,既然你被派给我,想死也没那么容易。”
孟昀咬住牙齿,挤出几个字:“好像还挺有道理的……不过……你说今天怎么就那么巧,谢弋就……”
“不是巧,他也是去村子里的,只不过……”
他手上处理着伤口,说:“我们是去拿货,他可能是去取人。”
孟昀轻轻拉上袖子,呼出一口气:“他会不会因此盯上我们?”
韩珉拉上行李箱,站起身:“他是莫爷的人,犯不着做这种事。”
说话间,孟昀余光瞥到门外一抹身影,他对韩珉做了一个噤声的动作。
他蹑手蹑脚过去,开门,停下动作。韩珉从他背后走来,孟昀低声懊悔:“我刚刚进来的时候忘了关门了……”
女孩站在门外,听到动静才抬头。
周落注视韩珉,说:“韩先生,刚才也谢谢你。”
韩珉视线停在她头顶处雪白的发旋,神色平静。
未几,他打开门对周落说:“进来,我给你看看手。”
周落没有拒绝。
房间内没有椅子,周落只好坐在床上,她垂眸看韩珉单膝跪在地上给她看手,一旁的孟昀时不时和她搭话。
“他们打你的?”
周落嗯了声。
孟昀皱眉:“你在那呆了多久?”
周落的视线落在手上,韩珉修长的手指握着她红肿的手,对比惊人。
“一个多月。”
他问什么她就答什么。
“你逃过?”
“没逃出来。”
“没人帮你吗?”
周落摇头。
韩珉忽然说:“脸颊。”
她想起来那女人打她的一巴掌,很重,但后来她不太在意,也没有照过镜子。
周落微抬起下巴,她垂着眼眸,男人的手在她的下颌,她配合他的力道侧过脸,余光瞥见韩珉正看着自己,镜片下眼睛的睫毛长而密。
他给她处理伤口时,力道堪称温柔,眉眼专注。
韩珉看了看,对孟昀说:“去楼下找他们要点冰块,用毛巾包着,多包几层。”
几分钟后,周落轻轻拿着简易冰袋敷在脸上的淤青处。
韩珉将沾上血污的棉签和酒精棉扔掉,说:“最近半个月双手尽量不要沾水,注意保持干燥和整洁,结痂之后不要去碰,让它自然脱落,皮肤不会留疤。”
周落注视他:“谢谢你,韩先生。”
韩珉洗完手走出来,一身黑色大衣,上身雪白的衬领有些惹眼。
她看着他擦干手,忽地,她想起他的手帕。
那温柔与战栗似乎还残留在脸颊、唇瓣上。
三
翌日清晨,周落起了大早。
下楼的时候,柜台前的老板娘抬起头都差点没和昨天那个灰扑扑的女孩对起来。人走了,又空出一间房,她照常翻开登记册,瞬间怔住——
昨天登记的一整页纸都被撕了。
……
周落对着车窗轻轻敲了几下,原本就露出一道的车窗完全降下,孟昀的手半挡着外面的阳光,弯起嘴角打招呼:“你好。”
周落微微笑:“我们要出发了吧。”
孟昀呆住良久,仔细看了看,胳膊撞撞在驾驶位上的韩珉:“这是昨天的……”
韩珉也抬眼望去。
完全不像。
眼前的女孩皮肤白皙,眼珠漆黑,唇角呈菱状地翘起,她对他说话的时候,尖尖的虎牙时隐时现——明眸皓齿。
晨光透入车内,一束光不偏不倚地打在前座男人的肩头上,周落注意到他身上大衣挺括半点没皱,有种几近严苛的意味。
一时无话,周落注视窗外的景象,孟昀撑着下巴又渐渐睡去。
周落没有睡意,索性看后视镜。车内后视镜里,有男人的一双眼睛。
看不出任何迹象的一双眼睛,瞧着似乎既不温和也不狠戾。
车还没上高架,一通电话打来。
周落身体下意识地靠近驾驶位,把电话内容听得一清二楚。
仿佛是有关辞职的事情。
她的目光定在另一处,回过神,周落才注意到韩珉正从后视镜里看她。
原来前面堵车了。
韩珉的话很直接:“为什么偷听?”
周落目光直视他:“我没有偷听。”
“我只是在想,”女孩垂眸,“怎么谢韩先生?”
僵持了几分钟,韩珉开口:“你应该谢他,我原本没打算救你。”
她点点头:“可你还是救了我。”
韩珉的视线落在前方骤起骤灭的尾灯:“我救过很多人,没有一个人像你这样。”
周落歪头看他,自顾自说:“韩先生救了我,是好人,我想感谢你,不对吗?”
韩珉哂笑:“好人和坏人的区分不是简单的救和不救。”
周落眯起眼睛,附和地点头。
……
从阴冷干燥的北方到湿润温暖的南方,最显著的标志是道路两边的树,从高大凋敝的胡杨树到苍翠依旧的广玉兰,连迎面拂来的风中都带着海边城市特有的潮气。
周落看到挡风玻璃上方一闪而过的蓝色路标,熟悉的两个字跃入眼帘——目的地,到了。
车停在本市的喜来登酒店。
孟昀让门侍给周落叫了一辆出租车,走时他朝她挥挥手:“再见,车钱给你付了,以后好好学习,别像我,”他顿下说:“给他当司机。”
他回过头,韩珉已经拉着箱子朝里走去了。
……
甫一进入房间,孟昀忍不住放松下来倒在床上。
他看到韩珉放下手提箱就步入洗浴间,一阵哗哗水声,他好奇地过去看。
孟昀倚在门框上,好整以暇睨着洗脸的韩珉,问:“你干嘛去?”
闻言,摘下眼镜的韩珉瞥了一眼孟昀,这眼瞧得他心头发慌,孟昀咽口唾沫,韩珉戴上眼镜,显得平和多了。他脱下身上的衣服换上一件衬衣,孟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