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厉奎没说话，仍是不错目地凝视她，眼瞳漆黑，情绪难辨。
他坐着，她站着，他需要仰视她，但那目光笔直凛冽，自带威压，仿佛是他在俯视她。
念忍心中生出一丝不安。
她又朝他靠近几步，突然，被他扯住手臂往他怀里倒去。
他顺势后仰，两个人一同倒在柔软的大床上。
醺然的气息洒在耳畔，嗓音散漫慵懒，“抓到你了。”
说完还在她脖颈上蹭了蹭。
念忍霎时松了口气，这明显是还醉着。
再次将他哄睡着，念忍将房卡留下，转身出门。
柔软的深色地毯沿走廊铺陈，在脚下延展，消弭了踏步声。
尽头处是露台，念忍想去吹吹风透个气，清醒一下。
玻璃门敞开一条缝，夜幕中悬挂稀疏星辰，点点碎光闪烁。
念忍停在露台外，正准备推门。
夜风裹挟着轻微的话语声掠过耳畔。
念忍怔住，下意识往旁边走了两步，躲进阴影处。
露台上辉映着炫目的霓虹，并不算明亮。
两个人，轮廓模糊。
但念忍对他们的声音都很熟悉。
她不想掺和，更无意窥视。
正欲偷偷溜走，远处车灯交替打来两束，一瞬的通透，照亮有限的空间。
念忍瞪大了眼睛，瞳孔略微扩张。
露台上，李汀环住了沈悭离的脖颈，踮起脚尖，一副要献吻的模样。
念忍霎时屏住呼吸，惊愕地忘了动作。
沈悭离容色冷寂，一张脸比纸还白，眼里没什么波澜。
他先是敏锐地往念忍所在的方向扫了眼，眉心轻蹙，然后偏头，推开李汀。
凌晨，夏季，夜风清凉。
沈悭离随意掸了掸身上的白衬衫，徐徐开口：“我已经说过很多遍了，除非你以后连朋友都不想做。”
李汀咬唇，不语。
沈悭离不再看她，推开露台门。
走廊深静，没有一丝人影。
沈悭离状似不经意往角落瞥一眼，地毯未契合至墙根处，裸露出光滑的大理石砖面，薄薄一层灰上落了双模糊的脚印。
电梯在下行，红标频速跳换。
***
念忍回到影音厅。
终于不再是恐怖电影，换了部韩剧。
但不是爱情片，讲兄弟情义的，一群女生围坐着看得津津有味。
剧情出乎意料吸引人，念忍本来还有些神思不属，后来渐渐沉浸进去。
东方天际曙光初现的时候，厅里所有人或早或晚都陷入了睡眠。
只剩念忍一人还在坚持。
她打了个哈欠，起身，关掉影幕。
外面客厅，有人倒在沙发上，有人趴在桌上，还有人在打呼噜。
念忍翘了翘嘴角。
她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然后跨越堵堵人墙，找到了半倚在一张单人沙发上的沈悭离。
他衬衫都睡皱了，姿势歪斜，看上去十分憋屈。
念忍轻声喊他：“沈悭离。”
没有反应。
再一次：“沈悭离。”
眼珠晃动，有转醒的迹象。
念忍退开些许。
几秒后，沈悭离睁开眼睛，睫毛微颤。
他看向俯身在自己面前的念忍，眼神迷茫。
念忍拍拍他的脸，几乎没怎么用力，像羽毛轻抚。
“醒醒，我们要回家啦。”
她刚用冷水洗过脸，指尖带点凉意。
沈悭离皮肤敏感，似乎瑟缩了下，眸光微凝，彻底清醒。
他去卫生间的功夫，念忍给厉奎微信留言。
【我先回家了，你醒来之后给我打电话。】
客厅里有人被吵醒，念忍招呼一声，随后和沈悭离一起离开。
回到家的时候是八点多，一觉醒来，睡到了下午五点。
念忍捞起手机，发现上午厉奎就给她打过电话。
她睡得太沉，根本没听到。
念忍给他回过去。
两人聊了没几句。
厉奎每年寒暑假都会被送去爷爷家。
“嗯，那到时候你回来了我们再见面。”
“好。”
起床洗漱，家里没人，赵越和念淅川都不在。
念忍收拾好之后，开门去了对面。
方珂正在做饭。
“宝贝儿，来啦。”
“嗯，干妈。”
“今晚做你喜欢吃的糖醋里脊哦。”
念忍顿时笑眯眯，“爱您。”
沈傲在客厅看新闻，冲念忍招手，“闺女，来爸爸这儿。”
念忍走过去，“你今天不上班啊？”
“今天休息。”
“哦。”
念忍在他旁边坐下。
沈傲将电视机的音量调小了些，问念忍：“暑假有什么计划没？”
念忍想了想，“还没呢，你说我能去考驾照吗？”
“那不行，你又没满十八。”
念忍噘嘴，“啧……”
过了会儿，“哥哥呢？”
在大人面前，念忍还是习惯叫沈悭离哥。
“他在房间里呢，要不你去叫他出来？”
“好。”
念忍走到沈悭离房门口，敲了两下门。
里面：“进来。”
沈悭离正在看书，念忍瞄一眼，全是英文，还都是陌生词汇，她完全看不懂。
“这是什么书？”
“没什么，随便看看。”
“哦。”
念忍背着手，在沈悭离房间绕来绕去。
她以前常来，但最近两年都没怎么来过了。
沈悭离房间跟以前变化不大，就是书架上好像多了不少书。
很多书是念忍连名字都不认识的。
有她在，沈悭离心思浮躁，也看不下去了，“啪”一声将书合上。
“要不我们还是去客厅吧。”
念忍看他一眼，点点头，“行啊。”
她跟在他身后走出去，路过书桌，瞥了眼沈悭离刚才在看的那本书封皮。
全是英文，她只来得及捕捉到Biology、THE CELL几个单词。
念忍拧眉，跟生物有关？
难道沈悭离也想报考生物学？
她正打算开口问。
方珂突然一声高喝：“宝贝，你的糖醋里脊好啦，快来尝尝。”
闻言，念忍瞬间将这茬抛到了脑后，屁颠屁颠往厨房跑去。
沈悭离望着她的背影，扯起唇角。
第20章
夏天天亮得早； 才六点； 金光漫进房间。
闹钟响起时； 念忍已经半醒，关掉铃声后从床上一骨碌爬起来。
她穿着睡衣冲进卫生间，赵越正在盥洗台前刷牙，咬着牙刷含糊道：“怎么放假了还起这么早？”
念忍用发箍拢住刘海； 随便绑了个马尾。
“今天去我小姨那儿，给她打工。”
念忍的小姨，赵越的妹妹，赵颖，经营一家手机大卖场。
“那你还在家吃早饭吗？”
“不吃，我路上买点吧，中午也不回来了。”
“嗯。”
念忍洗漱收拾完； 提溜着两只鞋，扔到门口。
一开门； 看见站在楼梯上的沈悭离。
他今天穿一件灰色短袖、牛仔裤，戴顶黑色鸭舌帽。
帽檐遮光； 显得眉目沉郁疏朗。
沈悭离的衣服大多黑白灰三色，款式简单、干净、不花哨。
念忍抬眸，撞上他的视线，“欸； 你怎么在这儿？”
“等你。”他脸上漾开一抹笑，眸光略深，露出两颗尖利的虎牙； 像苍白的吸血鬼亮出獠牙，英俊且危险。
念忍微怔，以前喜欢他的时候，最喜欢他的虎牙。
她愣了会儿，反应过来，还有些懵，“……嗯、嗯？”
“我爸说让我陪你一起去。”
“……哦。”
“穿鞋。”沈悭离提醒。
闻言，念忍低眸，才发现自己忘了穿鞋，她立刻甩掉拖鞋，穿好，跳出门槛。
“走吧。”
念忍今天梳了两个麻花辫，戴顶卡其色渔夫帽，穿着粉色的阔腿工装背带裤，上身一件白T，肩上还斜跨着一个水果图案的红色小包，俏皮又吸睛。
她踩着轻快的步子下楼，背带裤前面垂下的系带也跟着跳动。
走了两步，念忍突然停下，回头寻找沈悭离。
“怎么？”他往前一步，站在和念忍同级的台阶上，低眸，阳光从平台处的窗口。射进来，覆在他垂落的睫羽上，眉目灿然生光。
念忍眨眨眼，手攥着包带滑动，“沈悭离，我们毕业了欸，感觉有点不真实，跟做梦似的。”她歪了下脑袋，麻花辫随之一翘，“我们竟然已经结束高考了，真难以置信。”
沈悭离弯唇，屈指弹了下她的脑门，“你这意思是还想回高中再待几年？”
念忍撇撇嘴，“当然不是啊，我就觉得时间过得真快呀。”
“嗯。”沈悭离收回手，插进兜里，“是挺快的。”
***
念忍小姨经营的大卖场在天虹广场附近。
两人坐地铁，四十分钟后到达。
市中心的地理位置，周围人多繁华。
才八点，广场前就有街舞团在表演，像是在做什么活动，十分热闹。
从地铁口出来，念忍一眼就看见自家表哥正领着一群人站在路边等红绿灯。
赵颖结婚早，虽然她比赵越年纪小，但儿子却比念忍还大三岁。
很久没见到表哥，念忍有些激动，大声喊：“哥！”
李韦辰没听见，于是念忍换了个称呼，直呼其名：“李韦辰！”
前方那人这才有了反应，扭头看过来，眯眼辨认了一会儿，随即眉目舒展开，唇弯起。
念忍拉起沈悭离的手腕，朝他跑去。
她掌心温热，相触的地方，老茧磨着他细腻的皮肤。
沈悭离略微失神。
“哥。”到了李韦辰面前，念忍松开他的手腕。
沈悭离眉头微皱，一瞬的失落感。
他垂眸凝睇手腕那处，附着的感觉经久不散，仿佛看不见的枷锁，压得他心里沉甸甸的。
念忍跟李韦辰打完招呼，回头，见沈悭离在发呆。
“你干嘛呢？这我哥，李韦辰，你还记得吧。”
“嗯。”沈悭离回神，点头。
前几年见过。
李韦辰长相清秀，笑起来的时候显得平易近人，容易给人亲切感。
他望着沈悭离，“才几年不见，你都这么高了，有一米九了吗？”
沈悭离：“没。”过了会儿，补充：“188。7。”
不到一米八的李韦辰：“……哦。”
李韦辰领的这群人，是附近大学暑期留校来做兼职的。
大家年龄都差不多，二十岁左右。
念忍很快跟他们聊上，作为一名准大学生，收获到许多经验之谈。
卖场这周有活动，大促销，挺忙的，要不也不会一下子招这么多兼职生。
念忍和沈悭离被李韦辰分配去对街发传单。
沈悭离大长腿，两三步的距离，念忍得小跑才能追上。
他一手抱着摞宣传单，宽肩窄腰，身形挺拔，走路带风，不像是去发传单，更像是去拍广告、走T台。
念忍追上他，与他并行，仰脖问：“你以前发过传单吗？”
沈悭离：“没。”
念忍：“我以前没干过这事儿的时候，在路上遇到发传单的，总觉得很烦，每次都拒绝接受，总感觉要是接了就很low，你说我这心态是不是挺幼稚的。”
沈悭离不知不觉放慢了步速，偏头看她一眼，笑了，“你现在不幼稚了？”
念忍摇摇头，“不了，我现在只要在路上遇见发传单的，不管什么都会接受，而且要跟人家道谢。”
“为什么？”
“很多事情，亲身体验之后，更能理解。”
念忍一开始还担心沈悭离会放不开，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