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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安怔忪的望着他,一股不信任感,“你会换?”
凌宗点点头,语气轻松,“刚学的。”
虽然是刚学的手艺,但是凌宗小心翼翼。
时安盘腿坐着,凌宗半蹲在她身侧,用红药水一点一点撕开脑门的旧伤口,上面的血渍将将凝结成疤,是敏感脆弱的阶段,但是时安一声不吭,紧抿着嘴,疏眉紧皱。
凌宗故意加重了一点力道,时安骤然“龇”了声,她抬头看他,“故意的?”
凌宗点头,时安觉得幼稚,就又转过头去,不理他。
她听见凌宗说,“疼就喊出来,又没人听见。”
时安“嗯”了声,“你不是人吗?”
纱布丢在垃圾桶,凌宗聚精会神对着她脑门消毒就没作声,时安瞥了一眼,他认真的时候柴油不进,是一种习惯。
结束后,他才说,“刚才周繇给我打电话,说救援队有望打通一条便捷小道,可以出去。”
时安“噢”了声,莫名的有些不舍此刻的安逸,她问,“明天什么时候走?”
“明天上午吧,”凌宗站起身来,“待会儿问一下这家人愿不愿意一起走,毕竟随时有核*泄的危险,路就这一条,别到时候大家争争扰扰出不去。”
求生的路难得一条,民宿主人知道后连忙张罗着收拾行李联系亲戚,一切就绪后,突然气氛变得惆怅。
这时一去,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回来。
夜间闷热,缺水少粮,大家都没吃饱,不知道怎么就说起了家乡特色,凌宗觉得这个话题谈起来源远流长没完没了,在没开始前就明智的退避三舍,该干嘛干嘛。
女主人和时安躺在地上,时有时无的凉风吹过,女主人说起自己未出嫁之前的一段往事,田埂学校海水湛蓝,还有那些出自父母手艺的熟悉口味,和团子、茶泡饭、鳗鱼饭、关东煮等等。
女主人在怀旧,时安却没什么情怀,她看见时安怏怏不感兴趣,就问为什么。
时安淡淡,一字一句被手机翻译成日文,她说,“我并不想念过去,因为我觉得过去的自己没有现在活得好。”
女主人挑眉,表示理解,转而她又问,“你呢,小时候没有什么怀念的口味吗?比如说什么野味,大自然赐予的。”
有是有的,菜粥,每当油菜花萌发芽头就可以被采摘下来,柴火煮沸粥米,放猪油放菜花适当放盐,之后盖上锅盖,只等芳香四溢。
还有香椿,回忆中的奇异味道已经遥不可及,先放进沸腾的水中焯去苦味,放置一个晚上,第二天剁碎,菜籽油金灿灿热锅,加细碎香椿加鸡蛋加盐加味精齐活。
连带着一些俏皮的场面,纷至沓来。
清明时节,雨水细密,一群叽叽喳喳的小学生争相摘下柳条,有的围成圈圈戴在头上,有的用来相互大都,但最终,还是插在门头辟邪去秽。
几个孩子放学之后中途蹲在预制板上写作业,一人一题之后互抄。
桥头的芦苇荡,没到夏季周遭全是水桶用来钓虾,你偷我一点我偷你一点。
。。。。。。
时安迟迟没有回答,女主人又问了一遍,“没有吗?”
时安望着门沿,想了下,点了头,还是有的。
女主人是一个没有吃过苦头的标准主内妇女,她自顾自赞叹,用时安已经熟悉的夸张语气,“能让你留念已久的料理一定很好吃吧,有机会我也一定要尝尝。”
时安眸色早已冷淡,她说,“吃不到了。”
女主人诧异,时安浅浅一笑,望向她,“因为回不去了。”
每一场怀旧都是因为离别匆匆甚至没有一场仪式,比如一种口味,随着一个人的离开,突然消逝。
可能那一年你才三十岁,幸运的话你还有大半辈子要活,但你没有想过,你永远失去的,不止是一个人,还有一种萦绕口头的眷念,也随之离开的猝不及防。
如果不出意外,时安和民宿一家的情谊也就到此为止,所以一进到城区,时安给了他们最好的短暂安顿,直到他们休息适当,转新干线投奔东京的亲戚。
这些天,凌宗忙的神龙见首不见尾。
送完他们,时安回去酒店,可能是刚好,也可能凌况一直在等她。
时安不卑不亢走到他面前,一副得体的微笑,微微颔首,道了声“凌总好”。
凌况好整以暇的看着她,眼神中似有轻蔑,迟迟没有出声。
时安不想再做纠缠,就说不打扰了驱步准备离开。
凌况微微转身轻拽住她的胳膊,调侃般发问说,“你猜普惠最后会是谁的?”
时安的脚尖点顿在地,她松开他的手,恢复一如既往的谦逊和礼貌,“普惠是上市公司,当然属于大家的,”她眯了眯眼睛,“但是要说普惠谁主掌的话,这您比我更清楚,我不敢乱猜。”
凌况双手插进兜里,顿了顿,开门见山,“你找好下家了?”
时安没作声,他这才反应过来,“你还是去了普科?”
时安还是没说话。
沉吟许久,凌况说,“不如我们做个生意吧?”
时安往后退了一步,她浅淡的笑笑,嘴角两个缱绻的小酒窝,却是防备的状态,“我不知道自己还有什么被交换的价值?”
凌况轻嘲的拉起嘴角,他笃定说,“和LOUX牵线的那家私*募基金,背后,是凌宗控制的?”
时安惊讶的合不拢嘴,像是第一次听说,“哦,是吗?”
演技拙劣。
“你在他身边这几天他会没告诉你?”
这话说的暧昧,像是有更多的言外之意,时安虚以委蛇的表情崩了,她冷色看他,听见他咄咄逼人,“你让凌宗别再藏着掖着一副小人做派,现在大局已定,总部让我放弃这次收购,他有机会了。”
时安冷冷说,“你说的这些我也是第一次听到,要是真的话这两天就有结果力辨真伪,你试探我并没有什么用,我只是一个小喽喽,登不上你们大人物的牌面。”
她摊手,“如果这是谣言,现在LOUX坐地起价,也未尝放弃的不是时候,毕竟以后还有很多机会。
如果是真的话,普惠始终都是赢家,您和凌副总与有荣焉,有什么挑衅的必要——”
她倒想当个和事佬,凌况冷哼了声,“看样子在你心里结果已经很明确了,”时安不置可否,凌况又说,“我要说的都不是这些,”他咳嗽了声,“既然你之前能够和谢生有利益交换,现在我也给你一个合适的价码,你待在凌宗身边,做我的一根线,我不会亏待你。”
顿了下,他问她,“怎么样?”
她迟迟没有作声,像怔在原地,眼里一抹直白料峭的寒光,大约是觉得太匪夷所思。
她冷冰冰的笑了,转用凌宗说过的话,“这是经*济犯罪你知道吗?”
凌况不动声色,他问,“所以呢,你答不答应?”
时安摇头,“我爱莫能助。”
时安再次见到凌宗是在机场,她原本应该赶的是当天早班机,没想天公不作美突然暴雨狂风席卷,班次就被延迟了,一延就是四五个小时,导致凌宗在候机室看见她时,一脸不解。
窗外的雨声传进来,周繇先问得好,“没想到还能见到你。”
时安瞟了凌宗一眼,“噢”了声,“不可抗力,没办法。”
凌宗端了两杯咖啡过来,递给周繇一杯,然后坐在时安边上,家常问,“山崎夫妇去东京了?”
时安盯着他的咖啡,“两天前就送走了。”
“你照顾的这么无微不至,他们没说什么?”
时安愣了下,“说什么,他们之前也很照顾我。”都应该的。
咖啡苦的凌宗皱着眉头,顿了好一会儿,他才说,“之前的照顾是付钱的。”就那一间震后像样的民宿,借宿价格比震前贵了三四倍。
时安的指尖动了下,蜷缩起来,貌似不以为意,两个人便不再继续这个话题。
延迟的航班越来越多,时安淡淡问,“LOUX的事情解决了?”
凌宗平定的“噢”了声,咖啡穿过性感喉结,他看向别处,漫不经心说,“解决了。”
意料之中。
作者有话要说: 开了几篇预收,洒下了几粒种子,大家记得到专栏里收!藏!一下哈!
☆、Chapter 37
普科虽然距离普惠大楼不远; 但是算得上全然封闭的场所,有独立的工牌; 有独立的办公,还有独立的市场运营研发策划实验室模拟间; 这里的氛围也不是时安之前想象的那般严苛,反而比较轻松。
这里的人,各个看着都很陌生; 料想之前上新凌宗应该也没有调取任何普科的人过去辅助帮忙。
后来时安才知道,何止调人,如非必要; 凌宗自己都很少去普惠大楼; 仅有的那几次,碰到全凭运气。
时安被安置在一个小团队; 办公实验测算都在七楼,一个独立的六人办公间,隔间外就是实验室,进去的时候产品经理正在和程序员克制又歇斯底里的争吵着; 三个人头发本来就短,一有问题搂一下一有问题搂一下都快被抓没了。
时安定定的站在原地; 寥寥几句; 知道他们的话题和智能产品有关,产品经理想要改需求,程序员说还改个屁啊再改改回去了。
周繇咳嗽了声,他们讪讪中面红耳赤的停下; 语气挺嚣张,但是尽量礼貌,“外面不是写了‘扯架中勿扰’,没看见?”
周繇没接腔,看他们懒懒的一只手撑着脑袋,于是抻手介绍说,“这是你们的新同事,时安,简历都发到邮箱你们应该知道。”
时安看向产品经理的工牌,叫肖恒,肖恒淡淡,“知道了知道了找个位置坐下。”
周繇无奈的和时安对视一眼,时安笑笑,两个小酒窝格外生动迷人。
周繇走后,时安静静的坐在一处,拉开窗帘,俯瞰窗外实验室,一辆红色拉风自主无人小轿车,正在被技术工*人大卸八块,机械的声音却完全屏蔽。
时安随意将头发扎起来,她听见其中一个程序员,叫李昀乾的,抱怨说,“你只知道精确计算搞算法机器人,但是你有没想过,比如说全球有200万人被聘请为会计师记账员,这些信息导向职业是十分排斥自动化的,因为要和真实世界的非结构化数据打交道作出判断,还要和真实的人打交道,这是我们暂时还做不到的,就算深入学习,精准数据你告诉我在哪儿?”
边上的人黑眼圈很重,怏怏的附和说,“这个问题我们从前期行业研究趋势和市场调研的时候就提了其实现在不要重复提,这是暂时还没有头绪的问题你要有办法你来深入算法,精准运作是必须要走的一步,但是我觉得肖恒你是不是连我们到底要做什么都没弄明白,这很危险我跟你讲,产品失败的责任你担着。”
肖恒一脸氲恼,“要做什么我非常清楚,你们按照产品信息架构来就行,我希望我们设计出来的产品已经超过迭代最新的,不仅能够在我们设定的场所里蹦蹦跳跳,也能够应付突发的意外,只要前进这一小步,我们就达到阶段性目标了。”
“那需求你改来改去什么意思?这个做不了,不能做!我说几遍了!”
肖恒气的面色铁青,愤愤说,“市场在变不是我在变O不OK,更何况,是你到时候给凌宗汇报还是我去汇报?”他锤着桌子,信誓旦旦说,“谁代替我见他,老子放手让他干——”
室内一片死寂。
时安被当做空气好几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