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家里没有人,江维拎着衣服进了厕所,拧开水龙头将衣服浸湿后,倒上了洗衣粉,可是无论怎么搓都无法洗掉那一块顽固的污渍。
揉着污渍在的地方,江维忍不住皱起眉。如果不是赵萌凡磨蹭这么久不出来,怎么会有这么多事?
足足过了五遍水以后,衣服才洗干净。确认衣服上面不再留有一点印子后,江维才拧干衣服。她看着被水洗掉的颜料顺着厕所的地板流进漏水口,突然为这白白浪费的一大瓶的颜料心疼无比。此时她就好像是楼道里无尽的黑暗,巴望着早日有人换掉那只坏掉的灯泡来照亮自己。
傍晚的时候果然就接到赵萌凡打来的质问的电话,电话那头的声音抱怨不止:“你先走怎么也不说一声啊?我找了你半天呢。听说你打翻了颜料,还是别人帮你清理的?”
江维迟疑了片刻,脑海中瞬间掠过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
“哦……颜料不小心泼到别人身上了,只好回家帮他洗衣服。”
“谁啊?”女生敏锐的八卦神经立刻被话中的关键词牵扯起来。
“不熟……我们班的。”有点反感她的敏感。
“哦。”电话那头话题一转,好像没有再刨根问底的意思,“下次别一个人先走了啊。”
“嗯,好。”目光不由自主地瞥向晒在阳台上的那件浅色的男生衣服。
“上高中了,要不我给你买一辆电单车吧?”开学没几天时,江维妈突然这样问江维。当时她正在洗菜,满手的菜叶,“路那么远,买辆车方便点。”
“电单车……啊?”江维的心不由自主地被托高起来。她想起自己曾经见过的有男生骑着电单车载着赵萌凡回家的场景,那时候坐在单车后座的赵萌凡脸上带着一丝自豪的神色。虽然江维知道那并不是因为那辆电单车的缘故,可她还是忍不住有点羡慕那样的赵萌凡。但一想到官司,江维的心又重新落了回去,“还是算了吧。”
“咦?不要吗?”江维妈的表情很惊讶,忍不住皱起眉,好像是想不通,“干吗不要?”
“我不想要。”说着口是心非的话,心里多少有些不舒服,说不出的怪异和别扭。
“这小孩,还真怪。”江维妈又重新低下头去择菜。这个话题到这里也就不了了之。
但是坐在沙发上看电视的女生还是忍不住去看母亲。她寥寥的头发用橡皮筋扎在脑后,虽然不干枯,却也是有气无力地贴着她的肩膀垂下来。皮肤也不像一般的中年女人那样会保养,脸上还看得到浅浅的色斑,干燥的嘴唇也起了一层皮。她蹲在地上择菜的时候裤腿往上卷起一截,露出消瘦的脚后跟,脚上干裂的皮肤盖着一层鱼鳞状的白色皮屑。
江维突然觉得有点莫名地惶恐和无奈。她的母亲和那些市井的大妈已经几乎没什么区别。
她想到了赵萌凡的妈妈,前些日子才在赵萌凡家见过。她要比她妈妈年轻许多,头发染着年轻的颜色,皮肤也保养得很光滑,至少看上去是这样,衣着也脱不去成熟的时尚气息,怎么看都还挺年轻的。跟江维的妈妈完全不像是有着同样年纪女儿的人。
这一瞬间,灭顶的悲哀感从女生的脚后跟漫上来。
江维和赵萌凡的差距,绝不止是在性格和家世方面。
人生当中会有很多时候在心中涌上“如果……就好了”、“要是……就好了”这样的句子。明明知道不可能,却又总是抱着侥幸的心理去期盼着这一丝微乎其微、自欺欺人的曙光。
在江维十五岁这一年,她刚上高一,单亲的家庭出现了问题,极有可能要赔偿一大笔钱。而就是在这一年,她的心中突然默念出这样的句子:
“如果……我是说如果,也可以有个人像接赵萌凡去上课一样来接我就好了。”
“如果……我和赵萌凡的起点一样就好了。”
第二天下晚自习的时候,江维收拾好书包,突然听到有两个同班的女生在议论着“最近晚上抢劫的人很多啊”、“隔壁中学已经有人被抢劫了”,最后用一句“晚上一定要结伴回家”结尾。她收拾好书包后去看赵萌凡,对方却冲她挥挥手:“今晚我爸来接我,不跟你走了。”
什么呀,为什么不早点说!
虽然心中对赵萌凡的自作主张抱怨不止,江维也不得不无奈地接受一个人走夜路回家的事实。她往四周看了看,根本就没有可以跟她结伴一起走的人。开学二十多天,即便是前后左右桌她都还没有熟悉,更别说能有一起回家的人选了。江维不是赵萌凡,没有办法轻易地跟一群陌生的人迅速熟络。
她也没有带钱,不可能坐车回家。
一个人背着书包走在偏僻的街道上,几乎没有什么行人,也很少有学生往这条路走。四周黑漆漆的,江维想起之前在教室里听到的那两个女生的对话,打了个哆嗦,不由自主地加快了脚步。
脚步越来越快,越来越焦躁,就好像脚的主人此时的心情一样。可是偏偏想什么就来什么,就在江维即将走到这条偏僻的小街的一半时,突然看到前面不远处出现了三个人影。
是一个看似和自己差不多大的男生以及两个拿着水果刀的男人。
脑海里不自主地浮现出法治新闻里面常出现的画面,女生几乎是飞快地停住了脚步,条件反射般惊恐地藏进了旁边黑暗的隐蔽处。
远远地看着,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躲在暗处看着两个持刀的歹徒在男生身上摸索着,江维压抑住惊恐的情绪,不由得踌躇起来:“我应该报警还是逃跑?”但出于女生的胆怯,又或许是第一次撞见这种惊心动魄的画面,她的脚好像在地上生了根,挪都挪不开。
就在歹徒们从男生身上摸出最后一点值钱的东西,正准备离开时,一直沉默着保持顺从的男生突然上前一步:“等一下。”
躲在二十米开外的角落里的江维因为他的这一句话,心都快从嗓子里跳出来了。
两个歹徒警惕地回过头去看他,似乎想看看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年想玩什么把戏。躲在远处的江维看不到男生的表情,却远远地听到了他的声音:“可以把手机卡还给我吗?”
女生一下子愣住了,两个歹徒也好像没反应过来。
冒着生命危险,居然还敢对歹徒说“把手机卡还给我”!
其中一个歹徒明显迟疑了一会儿,不过还是照做了:“行。”他把卡取出来,隔着一小段距离丢给男生。男生接住了那枚小小的手机卡,没有再做进一步的危险的举动,两个歹徒也很快消失在了夜色中。
就在男生也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转过身,突然看到了躲在不远处的角落里的女生,愣了一下:“你?”反应过来后径直朝江维走了过来。
阴暗的街道和昏黄的路灯,一个劫后余生的人和另一个亲眼目睹了事情发生经过的人。
在这里相遇。
感觉到男生朝自己越走越近,最后终于在自己面前停下来。
江维抬起头,惊魂未定的表情对上了面前的男生困惑的目光。
一张清秀的男生的面孔。
还有一双沉静冷冽的眼睛。
定定地看着自己。
还处于惊吓状态的女生怔怔地看着他,似乎听见自己如同鼓点般的心跳声,在这个寂静的夜晚瞬间从心脏上覆盖过去的心动感。
“是……你?”
第2章 焰火
楼道里那只烧坏的灯泡在整层楼的居民度过了几个没有路灯的夜晚后,终于被物业管理公司的人换了下来,用一只明亮的白炽灯灯泡顶替上。夜间江维再出门时,不用再借着外面的路灯看路,也不用再听母亲的嘟哝与牢骚。
只不过家庭的问题始终是摆在江维面前的第一道难关。尽管江维妈总是说“你专心念你的书就好,大人的事你别管”,但是这几天江维回家时总有一些熟悉或是不熟悉的人上来搭讪:“哎,你们家官司怎么样啦?你家里还好吗?”摆出一副又热情又富有同情心的虚假面孔,好像遮不住眼睛里怜悯的目光似的。
而江维总是不得不停下来不断地回答他们热情洋溢的问题:“啊,我不知道……我也不太清楚啊。”起初她还是很耐心地放慢脚步,去填补那些闲在家里打麻将看电视的街坊邻居的无穷无尽的求知欲。到最后连她都厌烦了,以至于再有人问起时她总是加快脚步,冷着脸对那些好奇的面孔甩下一句匆匆的“不知道”。
他们并不是真心想要关心帮助她家,江维心里清楚得很。他们需要的只是一个在麻将桌、饭桌上嚼舌根的最新热议话题。
而在江维家中,又无端地多了一个矛盾。
矛盾的开端是外婆的电话。起因是两年前江维妈跟外婆借了三千块钱至今未还,外婆打电话来跟妈妈催,妈妈在电话这头叫着“妈,你又不是不知道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三千块钱你以为是三块啊,哪能随随便便就拿得出来的……我好歹也是你女儿”。
最后两方都气得不轻,江维妈更是怒火冲天地挂上了电话。
“三千块钱她也好意思追着我要!”江维妈在饭桌上依旧消不下怒火,“你外婆也真是够自私的,好像不知道我们家的情况似的!”
“可是三千块你不也欠了两年吗……”话的尾音被女生含混不清地压抑在了喉咙里,她闷闷地咽着饭菜。
但江维妈得不到支持,怒火又蹿升了几个百分点:“小孩子懂什么啊?你有本事拿三千块钱,你出去挣钱养家啊!说得倒轻巧,三千块,你妈又不是银行,随便一抓就出一把钱来啦?再说,这官司不知道什么时候才是个头,有钱也不能乱用,还得好好保管呢。”
“可是家里不是存有两万块吗……”
“你以为存有两万块就是有钱啦?”江维妈拔高了嗓子,筷子在盘子上敲得叮当作响,“这是给你念大学的钱,读书的钱!你好好给我念书,念完大学赶紧找个好工作挣钱养家,听见没?”
江维默默地低着头吃饭。
尽管之前也争辩过“我可以画画啊,画画不也挣钱吗”,但最后还是被江维妈的一句话压了下来:“这世界上会画画的人多的是,你以为会画两幅画,钱就跟水似的流进家啦?你知道现在高考录取率最低的是什么吗?就是美术生。最难找工作的是什么?还是美术生。你老老实实给我念好文化课。”
所以以后再听到诸如此类的话题,江维也不再去辩解。
画画、特长、梦想、爱好……这些遥远的词汇在家长眼里远不如“考大学”来得实惠。在家长的意识中,不念好书就是没有饭吃,只有考上一个好的大学,毕业后才能找到一个稳定的工作。或许再幸运点,如果以后能够考上公务员,有了铁饭碗,就不用再为生计而发愁,生活也就有了保障,那更是好到没话说。好像就算考大学也不一定能找到工作或者就算找到好工作也会失业这种更实际一点的问题,他们根本就看不到似的。
起初江维也嘲笑过“真是市侩的想法”,但是当现实横在面前时,她不得不在“爱好”跟“现实”中间做个选择,暂时放下其中远不可及的那一个,被迫无奈地去接受那个离自己更近的。
第二天中午放学的时候,江维刚跟赵萌凡一起走出校门,赵萌凡就到学校对面的甜品店去买点心。江维不喜欢吃零食,所以就站在一边等她,远远看到御新冶就在前面不远处,和总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