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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顿了顿,意有所指,眼底笑意骤然繁盛,“小朋友。”
秦颜微怔,脸突然有点儿烫。
隐没在夜色里,应该没被他看出来。
“嫂子好!”周洲不假思索,笑嘻嘻伸过来一只手,“初次见面!”
“我……”
秦颜来不及解释,就被对方拉着手,象征性地握了握。
“有人叫我,我去调一下音,待会儿见!”男生像只猴,风风火火,上蹿下跳地转身跑了。
秦颜的目光落回来,有些意外:“你以前,组建过乐队?”
“嗯,跟他们一起玩过一段时间。”江连阙扒拉吉他弦的手一停,突然想起什么,又笑了,“你的骆亦卿同学,为了显示自己作为摇滚乐队扛把子的与众不同,把头发的颜色都染了。”
到现在也没染回来。
“可你不是……学钢琴的吗?”
秦颜突然觉得,她是真的,一点儿也不了解江连阙。
她从来对他知之甚少。
“我吗?一向是,什么好玩儿……就干什么啊。”夜风沁凉,带起少年额前的刘海,映亮他眼底一片潋滟的光。
吉他调好音,他顺手从包里掏出几张纸,“对了,秦姑娘,给你个谱,你能在开场前记住吗?”
“我不能。”她坦诚,看着他。
“你能。”江公子无所畏惧,也回过来一个眼神,盯住她。
夜风里,行人熙熙攘攘,逐渐有人在台前驻足,暖场乐震耳欲聋。
秦颜率先败下阵来:“……好吧,我能。”
“你真棒。”江连阙笑吟吟,撑着脑袋,看着她。
她记东西向来专心而迅速,长发从肩后落下来,映着背后将暗未暗的天,侧脸变成一抹剪影。天边遥遥挂着一抹深色的篮,晚风拂面,他有一瞬间觉得,自己能在这儿歪着头看一个世纪。
秦颜低着头,屏蔽江公子的目光。
他给她的这是一张……
什么鬼!
闻所未闻的曲子,毫无章法的乐谱。从旋律到歌词,她从来没有在任何一个网站,或者电视节目上见到过。
“小提琴……可以跟民谣吉他合奏吗?”记下乐谱,她仍然有些迟疑。
少年眼底笑意流转,好整以暇:“不试试怎么知道?”
话语尾音未消,路演准时开始。
主办方邀请了一群小姐姐上去跳暖场舞,灯光晃动,音乐声冲击到鼓膜上,仿佛能把沉寂的夜色点燃。
秦颜站在台下,有些发愣。
她很久没有身处在这样的环境里,情境能调动气氛,微微屏住呼吸,每一样乐器的音色都在脑海里迅速地分层,区别出高低。
直到江连阙上场。
身形高大的少年,背着把原色的木吉他,穿着宽松的黑色卫衣,头上同款的黑色鸭舌帽压得极低,上面落着个草书的“别”,灯光扫过去,映亮他线条明晰的下颚。
秦颜后知后觉,低头看看自己手上的帽子。
所以这两个字连起来是……
别怂?
“咳……我也好久没站在这儿了。”他微调麦克风,对着台下笑,话语在空气中打个卷,凝成白霜。眼神从人群中扫过,聚焦在一个点上,“我来给一个姑娘,送首歌。”
他声线低沉,偏偏还带着少年音的清亮,听起来像某种协调的低音乐器,带着蛊惑人心的力量。
周洲带头在底下叫好,灯光渐暗,江连阙勾勾唇角,低头拨响吉他弦。
广场之上,周围的嘈杂喧闹像是被谁在一瞬间按了静音键,耳畔弦音清脆,竟也引得行人纷纷侧目。
秦颜情不自禁,跟着屏住呼吸。
“若说是与谁的遇见/世间方式千千万万
琴弓起落之间/连弓跳弓揉弦
微阖双眼/那是你带给我的另一空间
十指翻飞不断/少年风度翩翩
阳光流转/琴房一角你笑容依旧清浅
分针轻颤/重逢之日时光已度过几个轮转
…… ……”
秦颜哭笑不得,终于知道到了他口中的“礼物”是什么。
民谣弹起抒情的曲子,总是自带沧桑加成。
少年声音低回,她的目光越过人群,只能看见他微敛的下巴,和扣在民谣吉他六弦上的十指——灯光之下,像某种色泽温润的琉璃。
“嫂子。”周洲从人群中挤出来,面上有些焦急,拉住她往后台走,“你怎么还在这儿?快过来!”
“等等,我……”秦颜一慌,脑子又开始混乱。
然后被周洲胡乱塞了一把琴,就草率地扔上了台。
临走前,他不望坚定地给他加油:“加油,我看好你。”
“……”你加油有什么用!
如果手里握着的不是自己的琴,秦颜简直想暴走。
曲子进行到中段,短暂的留白之中,极其渺远地加进来一段提琴音。小心翼翼,像动作轻缓的试探。
江连阙微怔,眼中笑意更盛。
他微微退后一步,站到她身边。
周洲弓着身把麦克风推近,凑到她身边。小提琴永远做不了配角,哪怕他留给她的部分本就寥寥无几,仍有喧宾夺主的意味——
她天生不该被留在人群里。
江连阙勾勾唇角,手指扫一个和弦,重新开口,“……偶然背后的必然/能否使你相信/天意让我们就此遇见……”
麦克风里一阵杂音,耳边提琴音戛然而止。
江连阙微怔,停下扫弦的手,回过头。
追光落到她的身侧,映得她面色苍白,手悬在半空,落不下去一个音。
“秦颜。”他抬手盖住麦克风,侧过身,眼神平静而深邃,“你还好吗?”
“我……”她异常抗拒,“我不行。”
“你可以。”他难得执拗。
秦颜闻言,被迫抬头看他。少年背后灯光映着夜空,她犹犹豫豫,在他眼中,看见漫长的永恒。
对视只是几秒钟的事,漫长得像是过去了一整个世纪。
台下一片喧哗,周洲都快疯了,在旁边拼命地向他比口型,恨不得冲上台拽住江连阙的领子摇:'你在干什么!喂!江连阙!'
秦颜看到周洲纠结的表情,思绪一瞬间落地,巨大的负罪感随之涌上来,“对不起……”
“听我说,秦颜。”江连阙认真地看着她,“是我非要把你拽过来,陪我参加这个活动的。而且我没有提前给你谱子,也没有给你任何准备的时间——不管出了什么问题,都是我的错,你没有对不起我,也不需要说抱歉。”
“江连阙……”心揪成一团。
“让我说完。”他有十足的耐心,“我以前的心理医生,给我做过一个心理测试。他让我不要去想象,屋子里有一头粉红色的大象。”
“……诶?”
“我试过很多次,都没办法做到。因为一旦脑子里有了这个信号,就很难不去想它——可是后来,我找的到方法了。”他轻声笑,“当他让我别想粉红色大象,我就去想象一头,绿色的大象。”
像某个奇妙的笑话,也像某个契机,或者启发。
秦颜微怔,心跳慢慢加速。
“所以,秦姑娘。”他说,“如果忘不掉一件事,就不要忘;但如果它给你带来了困扰,就找一件别的事,去替代它。”
找一件别的事,去替代耳后的痛感,替代跨不过来的坎。
秦颜眼眶发热。
良久,她迟疑:“可是,我已经把你的歌搞砸了。”
“啊……还没有。”江连阙眉眼含笑折过身,看到抓狂的周洲,笑容一时变得促狭,“如果你想重来,我们可以再来一次。”
“可以吗?”
“可以啊。”他一字一句,慢慢地说,“重来多少次,都可以。”
因为是你。
所以重来多少次,都没有关系。
少年的声音低沉悠远,如同大提琴沉沉拉出的低音音符,有低遥遥的温柔。
很多年之后,当他再也不弹钢琴,她开始往复地做同一个梦。
梦中的少年背着一把原木色的民谣吉他,十指温润,眼瞳掩在棒球帽之下,盛满自信的笑意。他站在人潮之中唱歌给她听,声音之中满是低沉的温柔——
“……
时光荏苒/无惧离散/等待青藤爬满秋千
等你回眸/十年之后/灯火原来阑珊依旧
……”
落下最后一个音符,一曲完毕。
夜色之下,喧嚣的人群和渐起的掌声之中,他转过来,在一片喧嚷中握住她的手:“生日快乐,秦颜。”
她慢慢瞠大眼。
“我偷看了你的资料卡,对不起呀。”他徐徐缓缓,朝她笑,“前几天我跟你说,重点不是集体里的其他人喜不喜欢你,而是你怎么想……那句话的意思,现在可以解释给你听了。”
“我希望你能在‘拥有’的时候,去做选择。不要因为‘不能拉琴’,才‘迫不得已回归群体’……”
你要健康,要像以前一样,也依旧不后退,不逃跑。
你要向前走,去做真正想要的选择。
夜风沁凉。
秦颜闭上眼,耳边有千百种鼎沸,千百种人声,千百种浮世。
她从洪荒的罅隙之中,看见辽远的星空,壮阔的生命。
还有百转千回,他柔软的心。
“谢谢你。”她眼中有热意,良久,回握住他的手,“我听见了。”
听见南墙倾颓。
是他为她撞倒。
第32章 绣屏鸟
夜空中,无星无月。
告别炸毛的周洲,江连阙领着秦颜往商区的方向走。
余光之末灯火明灭,走出去一段路,她忍不住问:“我们是不是搞砸了周洲的路演?”
“没有。”江连阙答得果断,复又心虚地摸摸鼻子,“反正,他做路演也是为年底的音乐节做宣传,大不了我……”
多买几百张票。
嘴角一咧,他拽着她拐个弯,转移注意力:“我们去取蛋糕,然后吃晚饭。”
商场内灯火辉煌,走上扶梯,秦颜有些意外:“你还订了蛋糕?”
他笑:“过生日,怎么能没有蛋糕。”
秦颜望着他的侧脸,心下微动。
她向来喜欢甜食,但太多年都是一个人过生日,反而很久不再在生日时吃蛋糕。
失去庆祝意义,形式都变得无关痛痒。
但眼下……
满怀期待带地拆开奶白色的蛋糕盒,秦颜短暂地微怔,眼前一亮:“红丝绒?”
暗红色打底,奶油将坠未坠,红白相衬,切割出不规则的边缘。小号的红丝绒蛋糕,零星点缀着尚带寒露的覆盆子和草莓,众星拱月,中心立着两只交颈饮溪的翻糖麋鹿,麋鹿脚下,红色果酱流淌成溪。
蛋糕不大,差不多是两个人的分量,但视觉上的满足远超她的预估:“好漂亮。”
江连阙帮她把盖子放到旁边,顺手将刀递给她:“喜欢吗?”
“喜欢啊,你今天送了我好多东西。”惊喜之余,她一边回忆,一边数,“一罐星空糖,一首歌,一个蛋糕,还有……”
球场里的“V”,和绿色的大象。
江连阙乐了:“庆祝生日嘛,开不开心?”
“开心啊。”秦颜不假思索,眼睛亮晶晶。他第一次看见她露出这么纯粹的喜悦,又浑然不自知,“但我觉得礼尚往来,我也应该送你一件礼物。”
江公子想也不想,把脸伸过去:“来,不要客气,大胆亲。”
非常应景地闭上了眼。
秦颜抓起笔,飞快地在他脸上画三撇。
“喂!”脸上一阵凉意,江连阙睁眼就发现被骗了,急急忙忙要照镜子,“你,你画了什么?你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