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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我在婚床上坐下的时候,我才恍然惊觉。那三世的兜兜转转,原来最终还是要和钟炎烈在一起的。
这个认知让我感到悲愤。
刻骨铭心的爱早已成为过去,只余恨厌憎怨。在天界,如若成了婚,便是永世不能分离。想到此后要与这个人朝夕相对,同床而眠。不知不觉,眼角已然湿润。
突然,红盖头被人掀开,光线涌了进来,我还来不及拭去眼角的痕迹,一个意想不到的人便出现在我面前。
他褪去了往日深黑色的衣袍。此刻红衣加身,更显得他如同兰芝玉树般雅致绝伦。乌黑浓密的眉,清冷如黑玉的眼,高挺洁莹的鼻梁,厚薄适中的唇……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一刻般,觉得他俊美至极。如同天神。
他的脸上,难得出现了一个还算温和的表情,清润的嗓音在我耳边响起,“我知道你想嫁的是我。”
一听这话,初时的震撼瞬间消弭,我的神色一点点地下沉,“原来星君早已布置好一切。”
大约是这句“星君”的称谓戳中了他的心,他难得一见的温和也慢慢沉淀,最后回归平静。
我与他对视着,正想问他沈惜雪在何处,不知怎的,出口的话便成了:“钟炎烈呢?”
猝不及防的,我被他按倒在床榻上,他压着我,清冷的眸子里激流回涌,“你如今还想着他?”
这个人,连生气都这么冷静自持,我突然很想知道,他的底线究竟在哪。
“毕竟,他是我爱了那么多年的人,岂能说不想就不想?”我避开他的注视,快速地说完这一句。
他伸出骨节分明的指尖,触碰着我的心口,“那么你这里呢,是否从来,便没有我的位置?”
我愕然,从未见过他会说这样直白的话,印象中的他,是清冷矜贵,含蓄沉稳。他陡然说出这样的话。这样的语气,就像一个努力了许久,等待了许久,最后还是没能得到想要的东西,而忍不住质问的孩子。
宁俢见我怔忡着不说话,他那没什么血色的唇抿出一个浅浅的笑,“本君知道了。”说着,他就要起身离去。
我猛然拉住他,没有丝毫防备的,他重重地撞在我身上,疼得我还来不及呼痛,他那混合着冷梅香气的唇便落了下来。封住了我。
他的动作不温柔,也不猛烈,如同他的人一般,不愠不火。
不经意间,纱帐被他弹落,衣衫如雪般一件件地落下,他唇冰凉地游移着,却能引起那些火热的颤栗。
“不……”我下意识地阻拦了他。
即便是在这样的紧要时刻,他的脸色也不见一丝波动,明明双目已然染上欲色,却还是冷静地问:“不可以?”
我张口,正要说些什么,忽然一股腥甜蓦地从喉咙涌出,然后在他惊异的目光中,血色如雾气般喷洒在被褥上,印上点点红梅。
“灵玉!”他那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脸终于变化,忙将我抱在怀里,抓起我的手腕就要把探。
我摇头,想起梳妆时,那仙使递给我的冰露,“酒盏……”想要再说些什么,便抵挡不住袭来的困意,一时晕厥过去。
☆、47。断魂散,身世谜
钟炎烈春风得意的神情,在看到红头盖之下的那张脸时,嘴角的笑意瞬间凝固。
红帕子掉在地上,他的手有些抖,“怎么会是你?!”
垂着头的沈惜雪蓦地听到这个声音,倏然抬头,就见到这张心心念念的脸庞!
她不如钟炎烈的惊怒,她是欢喜的,欢喜地热泪盈眶,动情地抱住他的腰,“阿炎,我没想到会嫁给你,我很开心,真的……”
钟炎烈闻言,满腔激愤,抬手用力地捏住塔的下颚,冷声说:“是不是你动了什么手脚!你把我的阿玉弄到哪去了?”
他眼里愤恨刺痛了沈惜雪的心,他之前明明是属于她一个人的。为什么就变了心?还有宁俢,答应娶她的时候,都是那一副轻蔑嫌弃的表情!为何他们就是喜欢那个女人,她除了那副美貌,究竟哪里值得他们这样死心塌地的喜欢?
而她沈惜雪,没有人宠爱。想要的一切都必须自己去争取,就连那个所谓为她好的姑母,也只是把她当做一颗棋子!怨恨到极致,一句话就这么脱口而出——
“你们都这么喜欢她,我不妨告诉你,她就要死……”
“啪!”一个清脆响亮的耳光毫不留情地甩在沈惜雪的脸上。
她愣住了。
“你把她怎么了?”钟炎烈猛地抓起她的衣襟。眼里焦急得要喷出火来。
沈惜雪这时才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想要补救却已经来不及。
她不开口,钟炎烈便改为掐住她的脖子,“你说不说!”
这个男人的性子,她太了解了,看他急成这样,她笑得越发得意,却又有点悲伤,他的焦急和愤怒,以前都是为了她,属于她一个人的,可是现在,他为了另一个女人,对她动了杀心。
心口痛得要窒息,她的眼泪便掉了下来,“你今日就要为了她而弄死我吗?钟炎烈,你以前对我的好呢,都到哪去了?你知道我那么爱你,爱到可以为你受了那一掌红莲业火……”
“住口!”提到红莲业火,他嘴角勾起一抹残酷的笑,“你和王母的算盘打得响,你以为我不知道?当年你们还不是看中帝君对我的栽培,以为我有机会继承帝位,而你甘愿为我受了那一掌,还不就是想要我记住你的牺牲,他日登位封你为后?”说罢,狠狠地推开她。
沈惜雪跌坐在地上,俏脸瞬间变成了青灰色,他怎么会知晓呢……当初那一掌,就算没有王母的授意,她也甘愿为他承受。可如今,他知道了那一掌背后的含义,当为爱牺牲变成了居心叵测的蓄意,那他对她的情,是不是也要一并收了回去呢?
“不,不是的!阿炎你听我说……”
钟炎烈打掉她抓着自己衣袍的手。“没想到吧,最终入了帝君的眼是宁俢,于是你果断弃了我,转而奔向他?呵呵,你瞧,人家也看不上你呢。把你当垃圾似的扔给了我。”
钟炎烈藐视着她,看她失魂落魄的脸色,觉得还是不够,目光一转,落在她发髻里插着的一根血玉制成的钗子,他忽然笑得更加嘲讽,轻松地将那支血玉钗拔了出来,“呵,还妄想成为帝后,血玉凤头簪,嗯?”
沈惜雪知道这根钗子的重要性,忙爬起身。要从钟炎烈的手里夺回来。不想钟炎烈不屑地将钗子扔还了她,冷笑,“一件假物竟还认不出来,愚蠢!”
“你……怎么可能是假的?”
钟炎烈:“让我猜猜,这东西是王母给你的罢?哈哈,真是可笑。堂堂帝后竟辨识不出这物的真假,还将鸡毛当令箭呢!”说完,他一脚踹开她,毫不留恋地离开。
将将打开门,就见宁俢迎面而来。
两人一袭红色喜袍,相看两相厌。宁俢盯着他,“本君有事与你说。”
“哼,本王也有事找你。”
寻了一处安静的偏殿,钟炎烈难掩怒意地质问:“偷龙转凤一计,是你?”
宁俢没有回答他的话,从袖中拿出一个杯盏出来,递给他,“她现今昏迷不醒,我探了她的脉搏,发现她的三魂七魄仅剩命魂存于体内。”
钟炎烈大惊,劈手就将杯盏夺过来,仔细观摩着面上的精致纹路,到底是他见识多广。一下子便认出这是何物,“不好!杯沿里藏着断魂散!”
断魂散,顾名思义,服食之会断了三魂七魄,即便是仙身也要魂飞魄散,从此进入无间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既然灵玉中了断魂散,那么此刻就已魂归地狱了。
“我只是疑惑,她的三魂六魄皆消失,却还存留了命魂。”宁俢拧着眉,十分不解。
钟炎烈心中暗暗讶异,某件事已然开始浮现水面。
“这断魂散必定是沈惜雪下的!”他恨恨地说,“若阿玉有什么事,她也别想活着!”
宁俢摩擦着杯沿的纹路,若有所思,“断魂散的制作之法已经失传许久,单凭沈惜雪一个仙基浅的,不可能会得到此药。”
钟炎烈嗤笑,“你忘了她的姑母是王母!”
宁俢摇头,神色越发凝重,“王母绝不可能私藏此物。”
据说玉帝对这物略有研究,同时,也最为痛恨。王母作为他朝夕相对的妻,不可能在他的眼皮底下,藏着这么阴毒霸道的药。
除非……
——————————…
“玉儿,过来。”
一个醇厚的嗓音低柔地在我耳边叫唤。我努力地睁眼,却怎么也睁不开,有些着急。
“你中了断魂散,魂魄已然离开肉身,你现在仅存一脉命魂留在体内。主宰你的神志。莫要心急,用‘心’看我。”
我只觉得这个声音很是熟悉,却想不起来会是谁。我依他所言,不再急着睁眼,闭着眼睛,让思绪平静。
过了会儿。眼前豁然出现一片灰暗的空间。
那个唤我玉儿的人安静地在玄冰上打坐,我走近他,看清他的面容时,我受了大惊,原来这人竟是高高在上的帝君。
“陛下找小仙何事?”
他变出一个木桌和青玉茶壶来,请我落座。然后为我沏茶。
他的不言不语让我着实不安,忐忑地坐在他面前,受宠若惊地接过他亲自递来的茶水。
帝君细细地打量我,半晌才开了尊口,“你可知,你现今在意识里与我面见?你想问什么。便一并说了罢。”
我懵了,“我的仙身既已死了,为何会留住命魂?还有,陛下为何能潜入我的意识……?”心头有太多的迷惑解不开,越想越混沌。
许是我纠结的呆样取悦了他,他和颜悦色地说:“至于我能入了你的意识。是因为,你我血缘相近。”
血缘相近?
“……我是你的父君。”他有些难为情地开口。
我心中一震,好半天才找到自己的声音,“陛下是金龙化身,我只是一株由天地灵气所生的灵芝……”
“不,”帝君摇头,不知他想起了什么,温和着缅怀,“你母亲……是仙草,我和她生下的你,便是火灵芝。”
我还是觉得荒谬,“可自我诞生时,我从未见过……母亲。”
“仙草一族,嗜水,本身也难以生产。所以生下你时,你母亲全身的水分流失,最后干涸而死。于是你便化作一颗种子,在悬崖峭壁间生长。”
还来不及消化这个消息,帝君的声音沉了下来,“王母知道你母亲的存在,自然是容不下的。后来,你母亲没了,她却意外得知你的存在,便四处打探植物界的新生种子……想必你还记得五千年前的剜心吧?”
我嚯然抬头,惊异地看他,他竟然知道我被钟炎烈剜心的事迹。
“想要治好沈惜雪的心疾,必定是上古神兽的麒麟心血,或是血统里混合着天族命脉的的灵芝草。当时,王母便怀疑了你,是以引导着钟天王来取你的心。给沈惜雪做药引。倘若能治好心疾,那么说明你就是天族的女儿。”
手指一抖,杯子里的茶涌了出来。
我一直以为,自己无父无母,无拘无束,自由生长在天地间,来时如风潇洒,去时无所牵挂,却不曾想到,原来自己也是有父有母的。
看着眼前庄严却又努力地故作和蔼的男子,我心情复杂,不知该如何是好。
于是。帝君善解人意地说:“我知你暂时接受不了。所以我不会逼你现在就认亲的。”
我咳了一声,又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