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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次是她十岁那年的八月,爸爸已经40岁。
父女两个依旧像往年一样来到S市。
她和爸爸刚进公司,就发现前台一阵骚动。前台工作人员、保安堆在一团,中间好像是一个女人,和保安扭打在一起。
爸爸朝他们那边走过去,她跟在身后。
走近了人群,爸爸提高了些音量,问他们发生了什么事。
保安和工作人员认出了爸爸,四散开来。这时中间的女人便显了出来。
她头发有些乱了,用手理了理头发,看向爸爸,然后眼睛一亮。
许凌习惯了。总是有和眼前女人一样的阿姨,见了爸爸都是这个反应。
女人理好了头发露出了整张脸,很是漂亮。浓妆艳抹,娇艳妩媚,应该和她妈妈差不多年纪,她妈妈在的话。
然后她突然发现周围的温度好像变低了,下意识侧过身子看爸爸,她愣住了。
爸爸一动也不动地死死盯着那个女人。起先是震惊,然后是充满戾气。
她从没有见过这样目光狠戾的爸爸。有点害怕,她抓了抓爸爸的衣角。
爸爸看了一眼她,还没能来得及收住表情,她被吓得蓦地一颤。他这才缓和了下表情,轻轻拍了拍她的脑袋,然后继续转过头审视着那个女人,不再有戾气,却是像要看到人心底。
旁边的工作人员看女人不再闹,上前和爸爸解释情况。
原来是那个女人被以前的公司开除了,来爸爸的公司找工作,被拒绝了,她不服气。她说她是S大金融出身,又漂亮,不可能不被录用。
工作人员打电话确认她确实没有被录用,她就和他们打了起来。
爸爸听完,还是一直盯着那女人的脸,那个女人在爸爸这样毫不掩饰的目光中越来越得意。
应该是觉得爸爸看上她了。
许凌却知道,她爸爸才不会喜欢除了妈妈以外的人呢。
然而爸爸下一句话让在场所有人都吃了一惊。
“你叫什么名字?”
众人一愣,女人也是。
但她很快反应了过来,妩媚一笑,“许总,我知道您。我叫李如夕。”
爸爸听完蹙了蹙眉,眼中又带上了些狠,“李如瑄是你什么人?”
那个女人一愣。
被他的目光看得发毛,她下意识就回答:“我的双胞胎姐姐。但我们从小就分开了,她被送到A市寄养在远方亲戚那里。”
然后许凌就看到爸爸的眉毛稍微松了那么一些。
“您……认识她?”那个女人没了半点刚刚在人前的趾高气昂和骄傲,也收了妩媚和勾引,语气带上了那么一点希冀,期望她那从未谋面的姐姐和眼前男人能有一丝牵扯,她也就能有份工作。
爸爸扯了扯嘴角,语气冰凉地说:“认识,我还亲手把她送进了死刑犯的监狱。”
女人浑身一凉。
爸爸又从她手里拿过简历和档案,大致扫了一眼。
“还有,我不认为有一家公司会录用曾经窃取商业机密的人。”
说完爸爸就带着许凌走出了公司。
女人顿时瘫软在了地上。
第二次见爸爸失了淡定是她18岁。
高考结束当天,许凌就和韩君以确定了情侣关系。
那时他们已经认识十四年。
他们太了解彼此。互相的喜欢也是那么浓烈。
年轻的少男少女,难免控制不住冲动,渴望探索那未知的世界。
韩君以很喜欢亲她。
最初只是浅尝辄止,后来变得缠绵惹人心动。
那天毕业聚会结束,韩君以喝了一点啤酒,许凌也喝了几口。
但两人都知道,谁也没有醉。
等了十年的女孩就在他身边任他牵着。
韩君以在送她回家的前一个路口,终于抑制不住内心的渴望,将她带到一个小巷子抵在墙上,反复地亲她。
亲得她失了力气,软在他怀里,他却又吻上她的脖子,手也从她衣服的下摆探入,缓慢而颤抖地向上游移。
狭窄阴暗的小巷温度逐渐升高。
女孩紧紧攥住男孩衣服两侧,蓦地松开一瞬,伴随着她情难自禁的低吟,又重新抓紧。
良久,男孩紧紧抱着女孩平复完毕,终于放开。女孩低头整理领子,不敢看他。
韩君以牵着她走出巷子,送她回家。
回到家门口,爸爸正要出门,许凌没有料想到会被撞到,赶紧松开了韩君以的手。
可爸爸已经看到了。
她察觉到爸爸的视线从他们的手挪到了她的衣领处,下意识捂了捂,欲盖弥彰。
爸爸语气不太好,让韩君以先走,说改日再和他聊。
许凌从没见过这样脸色阴沉的爸爸,很是忐忑。
第一次跟他做了这样出格的事,就被爸爸发现了。
进了家门以后,爸爸抿唇,教育了她好一会儿。
许凌默默听着,她被吓坏了,她第一次看到爸爸对自己这样生气严肃。
之后爸爸管她很严。
这次她格外听话,并没有像很多青春期的叛逆女生一样和爸爸作对。
她知道她喜欢韩君以,但她更知道,她爱爸爸。
韩君以没有她的话她不知道会如何,可爸爸没有妈妈了,爸爸只有她了。
(三)
许凌长大以后,爸爸有时会盯着她的脸出神。
她知道,那是爸爸想妈妈了。
尽管除了妈妈忌日那天,他脸上从来不会有悲伤的情绪,可她还是知道,爸爸几乎无时无刻不在想妈妈。
许凌根本没有想过跟爸爸提再找一个人陪他,她知道,爸爸这样是最好。
她不舍得扼断爸爸对妈妈的想念,爸爸一定也是。
她照顾爸爸就好。
即使日后嫁人了,她也要照顾爸爸一辈子。
爸爸老了,他老了也依旧是温和微笑的。逐渐,爸爸腿脚不再像往日那般利落,牙口也大不如从前。
最后的一年,甚至需要许凌推着他去看妈妈。
那时爸爸低头看着墓碑前的担担面和水饺,宠溺地笑,“这下……没办法替思思吃了啊,她会不会怪我?”
许凌撇过头抹了下眼泪,“妈妈才不会呢。”
“是啊……都说我脾气好,其实你们不知道,思思的脾气才是真的好,任性只是她逗我开心,其实她从来不会怪我啊。”
许凌那时未曾想到,那次爸爸和妈妈竟是诀别。
从墓地回来以后,爸爸的情况越来越不好,其实爸爸特别注意身体的健康管理,但爸爸已经90岁了,再注意,也抵不过年岁的增长,身体机能的衰竭。
那次爸爸病重,许凌听到爸爸断断续续地和她说话,爸爸很少一气说这么多的话。
爸爸说死亡并不是一件多么可怕的事。只要你一直思念着她,她就永远是鲜活的。除了无法触碰,和还活着时没什么不同,他挺享受的。
其实许凌知道,爸爸更是习惯了。
爸爸说他不信生死轮回,也不信死后团聚,他只知道,只有他好好地活着,才能继续这么想妈妈。
他怕他死了,就再也没人,像他这样思念她。
那思思就是真的走了啊。
她永远记得爸爸说最后这句话时的语气。
病痛的折磨、整日枯燥的治疗,都没能击垮爸爸的意志。她却从这句话听到了爸爸对生命的无奈和无法掌控的无力感。
是啊,再也没有像爸爸一样思念妈妈的人。
她也不会是。
妈妈,是真的要离开了。
爸爸是在五月的一个夜晚,睡梦中安静地走的。
妈妈也是在五月离开的,但爸爸没能赶上给妈妈过最后一个忌日。
爸爸早就把身后事交代好了,大家心里已明白,他没有多少时间了。
早上醒来,许凌去爸爸的房间想替他擦脸洗漱,却发现爸爸还没有醒。
爸爸从来都是六点半自然醒的,后来几次病重时,才有例外,于是许凌凑近低声叫爸爸。
这次却再也没有叫醒他。
许凌很平静地接受了这件事,又或者是,她没有找到情绪的宣泄口。毕竟早有预感,这并不意外。
门口传来动静,是韩君以进来了。
她看了他一眼,就转过身来平静地继续帮爸爸擦脸,好像几分钟前她并没发现爸爸已经走了。
视线落到爸爸的上衣,她注意很久了,即使是换了睡衣,爸爸的胸口处依旧总是有个东西。
她放下毛巾,从爸爸睡衣上身口袋摸索,摸出了一个卡片状的物件。
她拿了出来,看清楚是什么,一瞬间就湿了眼眶。
是妈妈的身份证……
照片上的她浅浅地笑着,永远停留在了二十几岁的模样。
一直被爸爸放在紧贴着胸口的位置,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泪在这一瞬间决堤,她扭头埋在韩君以的怀里,泣不成声。
(四)
爸爸走以后,她延续着爸爸的习惯,每年的八月,都会去S市。
只不过,陪在她身边的人,变成了韩君以。
每当她走过那熟悉的大街小巷,看到一对对手挽着手的情侣,她都会不禁嘴角上扬。
她的爸爸妈妈,那时候就是像他们一样吧,不,一定比他们更甜蜜。
她始终相信,爸爸妈妈,终究会相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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