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好在哪里呢？
习惯了别人的冷漠，也习惯了对人冷漠，有人对她好，她反而很不适应，生怕那是别人一时脑子糊涂才拐进了她这个胡同里，等到清醒了又会一言不发的抽身即去。
只留她一个人。
在同成钰的往来中，她是很心虚的，仗着早前那事儿成钰对她的迁就，毫不掩饰她的任性，一开始是为了吓跑他，怨他坏了她的心情，想要恢复她自由自在的快活日子，后来才慢慢的变得可以理喻。
可是再怎么可以理喻，她都不觉得自己是什么可亲可爱的姑娘。
她一点都不可爱。
她这么别扭、矛盾，埋在自己的世界里自我拉扯，她哪有什么空间去经营她的可爱啊。
光是锁住她的阴郁就费尽了全身气力。
她落下睫，垂下的阴影是个不甚自信甚至自罪的模样。
但或许，连她自己也觉察不到的，她的心里早已有什么在悄然生长了。
******
刘堪晃晃悠悠的踱着懒散的步子，四平八稳的走进小区大门。
手腕上挂着一袋好吃的，嘴里叼着她怎么吃都吃不腻的蜂蜜面包，在不用上班的休息天，尽情的吃好吃的东西，简直不能再享受了。
才踏进小区两步，不知感应到什么，刘堪眨眨眼，叼着面包便旋了一个身儿。
哟嚯，瞧她看到了什么？
一辆有些眼熟的白色轿车泊在了小区门边，几秒后一左一右同时下来了人。
靠近小区的车门被推开，缀着流苏又不显累赘的羊皮短靴踩在地上，走出来的是亭亭玉立的好看姑娘，调皮的风搔乱了脸颊的发，她不疾不徐的用纤细的手指勾住，挑回耳后，一张小脸素素净净的，没什么表情。
车的另一边，一个身影利落的绕了过来，脊背挺直如青松，长腿大迈，几步便走到女孩身边，低下头一副随时倾听的模样。
姑娘穿着短款的羽绒外套，下身是简单随性的深色牛仔裤，更衬出她隐藏在纤细身子里的好比例，缀着绒毛的大帽子安分垂在衣后，林因因小小的脸缩在蓬松的毛领中，有些严肃甚至面瘫的表情与随风摇曳的毛帽子反差大得可爱爆了。真是让人忍不住想要上手捏捏那嫩滑的小脸蛋。
而男人，穿着有些挑人的白色高领毛衣，外面是一件黑色的呢子大衣，敞着扣子，任风招摇他自岿然不动，下身只是一件笔挺的灰色呢料裤子，一身简洁。
隔着小区大门看过去，刘堪微眯了眼，抽。出插。在口袋里的右手，扯下口里的面包，只缓缓嚼着嘴里的一小口面包，静静看着。
不得不承认，眼前那两道仿佛衣角都纠缠不清的身影，这样看去，宛若是一对璧人。
两人只简简单单的站在一处，便像是和谐无比的色卡，让人看上去便觉得眼睛舒适无比，仿佛天生相配。
刘堪眼珠子转了转，砸吧砸吧把面包咽进了肚子，朝看过来的两人招招手：“嗨！”
林因因眉眼笑开，像破冰的湖面露出温柔可人的芯子来，声音糯糯：“堪堪！”
两人朝刘堪几步走过去，成钰向刘堪点点头：“你好。”
捉了林因因递过来的手，小手被风渗得有些冰凉，刘堪用手给她暖了暖，才跟成钰道：“你好。”
一只爪子不够暖，刘堪干脆把另一只手也从口袋里掏了出来，用手掌给林因因烘着手，她笑得狡黠：“你们今天又出去玩了？”
“是啊，”林因因看了看成钰，“我们今天出去吃饭了。”
成钰笑笑，没有说话。
“好玩吗？”
林因因迟疑了一下，眼神一时有些滞住，像是不知道怎么回答她这个问题，然后还是轻轻点了点头。
笑得有些淡。
☆、第四十六章
“你们吵架了？”关上门，刘堪有些探究的去看林因因的神色。
坐在换鞋凳上的人脚一顿，有些惊诧的抬头看她：“没有啊。”说完复又继续换鞋的动作。
刘堪一屁股坐到换鞋凳空余的地方，摸着下巴：“那是他招你了。”
无奈的看过去，林因因说：“没有啦。”见刘堪还在看她，她摸了摸自己的脸，怎么？她的脸色不好吗？
“好了。”像是关于这个没有什么可说的了，林因因提起刘堪买的零食就去了客厅。
留下刘堪还坐在门口，若有所思。
饭桌上，清淡的两个小菜和一碗西红柿鸡蛋汤。
刘堪长筷一伸夹起几根嫩黄的豆芽，安安静静的嚼着，脆软适中。一双眼却时不时放在对面只顾低头小口嚼着白米饭的林因因身上。
对面女孩的脸色平淡无波，隐隐有丝僵持的意味。像是努力绷着脸皮不想泄露情绪的模样，又像是不明心中情绪该作出何种表情的样子。有些无措。
两人刚才的对话，一听就不是真话，刘堪将信将疑：“你们俩没事吧？”别成钰犯了她家因因什么忌讳；因因这闷葫芦又什么都不说，尽闷在心里，憋坏了可怎么办？
也不是想打探什么，就是好担心啊，明明以前这两个家伙出去都是开开心心的。
虽然以前有些不爽，好吧现在也不太爽，但是，怎么说呢……这两个人，好像有着些什么羁绊，她不知道，或许只有这两个人知道，但刘堪看过这两人接触时自然无比的模样，一举一动无一不透露着默契与隐隐流动的情愫，如同生成了一个隐形的环罩，只那两个身在其中的人可以自由行走，旁人接近不得。
千万别莫名其妙闹翻了，毕竟除了刘堪她自己，因因在这个城市也就只有他一个熟人了。
听到她的话，林因因顿了顿，咽下饭，颇为无奈的抬起头：“没事。”
刘堪没说话，我怎么这么不信呢？真该给你个镜子，看看你现在的表情有多严肃。
她的意思就写在脸上，林因因更无奈：“我想东西的时候就是这个表情的啦！”摔！ “我只是面瘫啦！”
“……好吧！”
磨磨蹭蹭吃完饭，刘堪把林因因赶出厨房：“碗我来洗就行了，你出去出去。”
林因因只好扭着留恋的脑袋有气无力的回客厅。
手中的遥控器尽职的在手指的驱使下转着频道，香蕉台，过；蓝莓台，恩看两秒，好了两秒到了，过；草莓台，看一下，诶呀五秒了，赶紧过……
没什么表情地叹了一口气，林因因终于放过了可怜的遥控器。算了不调戏遥控器了，我这个渣主人。
遥控器被轻飘飘的扔到了茶几上。
无意识的抿了抿唇，她抱着手臂靠在软软的沙发背上。
几秒后又有些不适的离开沙发背，直起背脊，任空气穿过后背与沙发之间空荡荡的空隙，肩背平直，一副禁欲僧人的模样。
哦，刚刚堪堪问她什么来着？她跟成钰？噢，没，她跟成钰没事。
淡如溪纱的脸廓却开始露出一丝烦躁，电视屏幕的光映在脸上明明灭灭，她不适的换了个姿势。
明明音量只如平常，现时却觉得电视里的声线甚是聒噪，吵得人耳朵疼。
她皱了皱眉，然后原本细如烟絮的烦躁生成浓雾，终于将她脸上那层淡漠的薄纱撕去。
成钰。
嘴里嚼着这个名字，林因因像是在唤着这个名字的主人，又像是透过这个名字在寻求什么答案。
他，今天……
算是，在暗示什么吗？
她也不知道是为什么。
或许是入肚的酸菜鱼太过鲜美，又或许是春风拂过枣树芽的模样憨态可掬，熏得她有些醉。
才鬼使神差的问了那个问题。
真是嘴贱！林因因啐自己。
她被酸菜鱼蒙了心，于是不知天高地厚的就问了他：为什么对她这么好。
真的拿手指头都数不出来几个非亲非故却对她这么好的人。
承着他的照顾，她受宠若惊，有时更是惴惴不安。
他对她这么好。
在她冷脸的时候容忍她的小性子；对她从来都是温温和和的，舍不得说一句重话；在她出事的时候更像是被召唤的神兽一样陪伴在她身边……
她以为她对他的感觉不过尔尔，只是迫于无奈才与他一直交集，现在回首才发觉，他对她的好，一点一滴原来都记载在了心里。
他像是落在她心石上的水，每一滴都看似无力，日积月累，却将她的心漾成了一方潭水。
水面上映得分分明明的是他的身影。
而她能为他做什么呢？
她只是麻烦制造机。
敏感的心像是苍耳，一走过便沾了一裤脚，纠结在衣料的肌理，却渗进了每一个毛孔。
又像是蒲公英，开花的时候很美，待到愁时，风只轻轻一吹便放肆的霸凌天地。
也霸凌着她的眼和心。
反反复复，周而复始。
而他啊，是这一片雾蒙蒙的天空中难得的清明。
那一小片清明啊，真好看……
好看得，让她忍不住想抓住他。
他融进了天空，又拨开了灰霾，他也很霸道，他的版图越扩越大。
那清明已经照亮了她的脸。
林因因翘长的睫毛在颤动着，像是被惊动的蝶，好像下一瞬便要飞去。
心里好像慢慢挖出了什么。
那不知什么时候落在心里的种子，好像已经长了根呢。
他今天说，她很好。
他对她好，是因为他想对她好。
只因为是她。
他知道她的好。
像是哼笑又像是嘻嗔，她垂眸轻轻一笑。
这个人，真是……
从来没有人对她说过那样的话。
那一刻她的心像是被什么柔软的东西给触了一下，心在暖融融的云雾中缭绕，甚至不知该怎么反应，她只能垂下头。
而那个平日里总是一派从容的男人，就像个无措的大男孩一样弯着腰扭着头去看她的表情，脸上小心翼翼的，好像她是易碎的水晶。
是他珍宝的水晶。
男人的脸凑得有些近，深邃而又清澈的眼直直望着她。
星目缀着的睫毛快速的翕阖，复又张开，仍是只满眼满心的她。她的心像是被塞得满满的。
她一时有些赧然。
“没，没什么啦。”她语气弱弱的赶着离她只有咫尺的男人，他这样她有些呼吸困难。
“嗯。”男人应了一声就就退开了。谦谦君子的模样。
一双眼睛却似黏在她脸上一样。
林因因咬了咬唇，在他期期艾艾的目光下，就像是被灼热的太阳照着一样，她有些艰难的抬起头直视他。
一时无话。
直到成钰低头一笑：“吓到你了？”
声音轻轻。
林因因吞吞吐吐：“没有……”
他又是一笑，未置可否。
抬手轻轻理了理她缀着绒毛的大帽子：“好了，我们准备回家了？”
没什么主见地点点头，林因因轻轻说了一声：“嗯。”
于是两人便乘着的微寒的春风驶回住处，一路上只有车载音响里空灵的女声在自顾自的叙说她的情意。
林因因眼睑微垂，默默逡巡着自己的指纹。
而成钰，专注无比的开着车。
好像枣树下只是与她说着“天气很好”。
扭开头去看车窗外急速掠过的虚影，她心里有些恼。
林因因撅噘嘴，电视里的画面总算清净了一些。她现在还是有些恼。
她怎么没看出他这么恶劣呢。
明明说了莫名其妙的一番话，一转头就是一副什么都没发生过的样子，即便她是当事人，也险些以为那只是她的幻觉呢。
好狡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