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啊?”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耳朵。
律照川?
他照顾我……
“擦汗、喂药……都是少爷亲自做的。”我还未从第一波的震惊里回神,晴晴继续说着,“你痛的时候,少爷一直紧紧的握着你的手。高秘书喊他,他也不理。就一直守着你,生怕你出事。天亮后,你烧褪了,脸色也恢复正常。他才走的。”
喉咙很疼,我尽量发音清晰:“你说的少爷,是律照川?”
“是啊。”
我脱口而出:“怎么可能……”
晴晴小心翼翼:“雪州小姐,我不知道你们发生了什么。昨天,少爷那个样子让我很害怕……我从没见过他那么绝望的模样……少爷脾气不好,其实他心地很好的。你能不能不要生他的气……”
我点点头。
“真的!”
我在彻底失去意识前见到的最后一个画面,是律照川拨开围观人群,纵身向我而来,在水下,他拉住了我的手。
是他救了我。
“雪州小姐,那我告诉您一个秘密吧,我有看到少爷……”
晴晴说到一半,声音突然消匿,她捧起空碗:“我去雪州小姐盛粥!”她这句话显然不是对我说的。话音刚落,她飞窜而去。我也惊诧发现门口的“不速之客”。
律照川无声立在门边。他是否对我感到抱歉,抑或怒气未平?他的脸一半隐在暗处,我辨读不出他任何心绪。
既已从晴晴口中得知昨夜他照顾我尽心尽力,我自然心存感激。却又觉得不忿。若不是他故意要给我难堪,我怎会失足落水。但,若不是他及时下水捞我,恐怕,我此刻早已气绝身亡。这两相情绪在我胸腔纠结撕咬,谁也不占上风。
我不说话,他也不准备开口。我俩沉默互望对方,万般情绪在诡异的宁静中穿过。
“你别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想说什么就说!”他率先打破沉寂。
怎么会是我有话要说!
“……我觉得,哪里不是好地方。你以后还是不要去了。”
说完我都觉得奇怪了。我竟会说出这种话,而且,用的还是规劝的语气。
他面色一沉:“你不会是假扮我姐姐上瘾了吧,竟然教训起我来了!”
我眼皮重重一跳。
律照川迈过门槛,大踏步直逼我而来,他单手撑住床头,冷峻的脸瞬间靠我极近。我被他突来的举动吓到,睁圆眼看他。我还看见他的发尾潮湿,还闻到沐浴乳液的味道。
在那双黑瞳里,我见着了自己的影子,是寄人篱下的小心翼翼,是过度局促的临阵脱逃。他那双眼,轻易剥离我的虚张声势。
“你、你还想做什么?”我因紧张而结巴。
“到底是为什么,你连死都不怕,却不敢认我!”他忍着怒意质问我。
我一凛——
认……他说,认?
我目光在他脸上来回梭巡。人的眉峰与嘴角藏有微小密码,如果仔细辨读,可以探得最真实的情绪。第一次,我认真看他。我看到他血丝密布的双眼里藏着清水无法洗涤的疲乏;隐着无人理解的迫切的愤怒;而那簇跳跃的怒焰之下还有一缕游荡的忧伤……
蓦然,一股潮热拥往我的眼眶。
我气息奄奄:“我们以前,认识……”
律照川蹙眉:“你什么意思?”
嘶哑飘忽的像是破败的机械摆荡轴承:“以前的事,我记不得了。”
我们曾有过交集,而今,惟有他独自记得……
愧疚感爬上我的心头。
我的回复彻底惹怒了律照川,他张手捏住我的下颚:“不记得?你倒是找了个好借口!”
“是外伤性全盘遗忘,大脑皮层联合区发生改变导致的记忆障碍。一年多前,我因为溺水休克,醒来时已记不得从前。”
律照川一震,他的目光变得极度危险:“你说什么?”
“我失忆了。”
律照川形容一滞,失神看我。显然,这个答案完全出乎他的意料。
我知道这令人很难相信……
连我自己,都不敢相信。我至今记得,我从医院苏醒那一刻,大脑一片空茫寂静,什么声音都没有。我瞪着天花板问反复问自己:我是谁?我喜欢什么?
他如一棵迅速枯萎的植物,瞬间消泄戾气,掐我下颚的手也蓦然垂下。缓慢而清晰地问:“所以,你不记得从前,也你不记得我了?”
我点头。
至今,我还在雪白而空旷的巨大空间内,辗转绕行。没有起点,也没有终点,甚至连脚印都没有……
律照川的表情突然变得很可怕。我突然意识到不对,惊惶推测着:难不成,我曾经害过他!是啊,我凭什么认为,那些被我遗忘的过往是友爱而非暴戾。以他这种盛气凌人的态度,我可能还给他下过绊脚石!一定是这样的!我们有过节,所以他才会反复无常、暴躁易怒……
“啊……”
突然像是有成百上千的蚂蚁从我的脑皮层爬过,难忍的痛袭击了我的脑袋,我忍不住抱着脑袋痛叫出声。
律照川:“……你怎么了!”
我强忍着疼仰脸,此时,视域完全陷入白茫,我对着他声音的方向,表达心迹:“如果我曾伤害过你,能不能拜托你不要太恨我。你看,我已经得到报应了。”
没有过去也不知未来的混沌的我,实质是一俱悲哀的躯壳。
律照川没回答,迎接我的是一片彻底的肃静。
疼痛让我意识彻底远去……
我发烧、过敏,一连在床上躺了数天。由于旧疾新病一并发作,这次生病比过往任何一次都严重。我沉湎徘徊于噩梦,恐怖剧场连续播放,没有散场时刻。即便短暂苏醒,转头的瞬间立即耽于迷梦。令我悲愤的是,我的噩梦重复而单一,主题永远是逃生,我抱着圆木,在水中浮沉。
我发病期间,律先生回来过一趟。彼时我正晕乎而睡,迷蒙中睁眼见着了律先生和高秘书立于我床前。我想起身问好,四肢却绵软。律先生连忙叮嘱我别动,又措辞严厉地交待高秘书要悉心照顾我,高秘书从旁连连应允。迷迷糊糊间,我听到律先生问高秘书:“律照川哪去了?”高秘书回答:“少爷去杭城了。”“他就没个正事。”律先生批道。
我隐约记起,自从那晚与律照川相谈后,我就没再见到他。
一周后,我终于恢复正常。早上,我拿着大喇叭走出房门,在高扬的《第八套广播体操》乐声中,我有规律的动动胳膊动动腿。这次发病将我折腾得不轻,我不敢轻忽医生的交待,抓紧锻炼,增强体质。
我正一板一眼做着早操。突然对面白房子的大门“哗”地打开了,律照川出现在门后。
律照川回来了!
他头发凌乱,顶着一脸不耐烦,恨指我那卖力歌唱的大喇叭。
他说:“关了!”
我微怔,回神。口里回答着“哦”,迅速拨下大喇叭的开关。律照川拍合上房门,我继续弯腰压腿,但无数问题从脑里蹦了出来——我是否可以问他我们的从前?说不定他还认识我相片盒里的那位少年呢!
正想着,身后再次响起开门声,我回头,见律照川拎着一纸袋大步流星冲到我面前,他将手中纸袋往我怀里一塞,扭身而去,房门再次重重合上了。
我愣愣打开纸袋,发现里头装着我的蓝白条纹衬衣和牛仔裤。
正是我那日遗失的……
我抱着纸袋无言。
日光太过浓艳,晒得我双颊发烫。
正文 【010】慢慢赔偿
放风时间。
我抱着画夹循旧路溜出……
办完正事。我与“春茶家”漂亮的女店长挥手告别,转身即狠撞上一面光洁的玻璃墙——“嘭!”突如起来的轰然巨响惊扰墙里头的人们,他们个个瞪圆双眼,拍抚胸口,一脸惊魂未定。发现事实真相后,又忍不住喷笑。
我尴尬不已,朝里头的人躬身道歉,并终于找到正确的门。
钻出门后没走两步。听到身后有人喊:“小姐,你的画掉了!”我回头,见一位年轻男士追至我面前,将手中的几张画作递给我。
确实是我掉的。“谢谢您!”看来,刚才那一撞,不仅是撞疼额头……
“你不记得我了?”突然,对方这样说。
闻言,我心头猛一震。
——这么巧,眼前这位,也是被我忘掉的故人之一?所以,在千里之外的他乡要上演相认的戏码吗?
“我每周都会送花材去律家,我以为你对我会有印象……”
我:“……张老师?”
当时,他的同行者似乎这样叫他。
“是我!”见我认出他,他的表情立刻轻松起来,“张济帆。‘长风破浪会有时,直挂云帆济沧海’的济帆,你叫我名字就好。”
——不是被我遗忘的故人就好。
我未搭腔,他继续:“你不自我介绍一下吗?”
我延迟了片刻:“牧雪州。苏武牧羊到雪州。”为了配合他的句式,我胡编乱造。他似乎并不介意,反而开怀大笑。
“那我叫你雪州吧。原来‘春茶家’新换的海报是你的作品。你画得真好,我很喜欢!”
“谢谢。”
“你手上拿的是你的画本吗?我能不能看?”他盯着我的手中的练习册说。
——他和律照川是认识的。如果我拒绝,他会不会跑去和律照川告状……
我用双手将本子递上。他一愣,恭敬接过。
“去我店里坐坐吧,还可以喝杯茶。”张济帆指着身侧的玻璃门说到。
我一看,正是我刚撞墙的那家!
正要拒绝,有人推开花店的玻璃门,狂野张扬的乐声从门缝中涌出——
“吉姆·莫里森?”一个名字从我嘴里蹦出。
“是。”
张济帆与我同时讶然。
“有的人将他奉为乐界圭臬,有的人批他太过造作……没想到你也喜欢,难得遇到知音。”张济帆补了一句。
——我可不知道我喜不喜欢……
我讶异的是,我在鲤城从未接触过吉姆·莫里森的音乐。此刻,我竟然知道这音乐的作者,还准确说出他的名字!
“这里太晒了,我们进屋坐会儿吧。”张济帆再次发出邀约。
鬼使神差地,我点了点头。
我在稍高一层的休息区察看四周。这里是一间花店。这间花店与鲤城……不,与我认知里的花店不同。没有拥趸到无法呼吸的鲜花,没有混杂后强势的花香。拥有长长花茎的花材有序地舒展在白色大瓷瓶中。花材品种虽不多,但每种皆为上品。临窗区还摆有一张长桌,几对小情侣正在老师的带领下拿着剪刀学习如何扎一把漂亮的花束,他们时而交首窃窃,时而互拍娇笑,气氛很是融洽。
狡黠而暧昧的吉姆·莫里森盘旋在场地上空。我发现播放它的是一部模样偏复古的台式音箱。或许是怕惊扰旁人,店家将乐声调得很低,于是,本应是狂风骤雨的怒海狂波被压抑成了细语呢喃,然而,恰是这般克制压抑,这首乐曲有了迷离的魅惑感,令人心悸。
或许,我的过去,也曾掺杂过这样的心悸……
张济帆端着茶盘回来,他在将其中一杯红茶与一碟小饼干轻轻放在我面前,施然坐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