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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人嘴上骂骂咧咧,薅着小男孩头发的那钢铁般的手腕用力一翻,小男孩随着他的力道被迫扭着脖子仰起脸来。
安小满看的心惊胆战,她最怕看到这种打架斗殴的场面了,更何况还是这种单方面吊打,正准备要转身钻出人群,小男孩的正脸就那么毫无预兆的被迫扭过来正对着她。
安小满一看之下吃了一惊,这不是中午的时候,趁她上厕所的空挡,偷她书包里的苹果和锅盔的小男孩吗?
虽然这个小男孩此刻黝黑的小脸已经肿的像个发面馒头,又龇牙咧嘴面目扭曲,安小满还是一眼就认出了他。
小男孩歪扭着脖子,眼里迸发出凶狠的目光,龇着一口小尖牙,好像男人稍一松手他就能绝地反击将之撕成碎片似的。
“老王你可悠着点吧,小心打出毛病来”
“就得好好打,他个没爹没娘的少教育,小时偷针,大时偷金,现在都成了惯偷,长大了还得了,还不成了社会的祸害啊!”
“算了算了,他也是可怜”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有劝解的,有添柴加火的,也有看热闹不嫌事大的。
“他都偷了几次了?啊?搁在前十几年老子能直接剁他爪子!”老王停下了脚,但依然薅着小男孩的头发,对着众人说道,“我已经报警了,派出所的人马上就来。”
小男孩听到已经报警了,丝毫没有害怕的神色,反而好像还松了一口气。
安小满也松了一口气,也不知是小男孩偷了老王家的什么东西,听老王话里的意思,估计还偷了不止一两次,但是看着这么一个铁塔般的男人踢打一个干瘦的小孩,她还是心肝直颤。
转头悄声问身旁的女生:“这是谁家孩子?”
“你不认识他?”女生惊讶道。
她应该认识?她上辈子好像从来没有见过也没有听过这么一个小男孩,这是他们村的吗?
见她茫然的表情,另一个女孩子立即解释道:“他是新农村的,没爸没妈,天天出来偷东西,以前老是在学校里偷,就是趁我们上早操的时候,他摸进教室,偷同学们书包里带的干粮。”
“就是的,我妈给我炸的油饼被他偷了好几次,气死我了,老王怎么不把他打死呢!”
在学校偷学生的干粮?
安小满恍惚想起,上辈子的时候似乎是有这么一个小偷,但是好像后来就再没出现过学生干粮被偷的事。
她看着这个小男孩,此刻他被薅着头发,连身子都站不直,眼神又凶狠又倔强,就像一只小狼崽,虽然他中午的时候还偷了自己的干粮,看见他此刻如此狼狈,安小满心底却难受起来。
这个孩子的经历跟她又几分相似,她上辈子也是没爹没妈,长身体的那几年,二婶依然每天只给她两碗饭,有时候她要是犯了错误,二婶就罚她不许吃饭,她经常饿的眼冒金星。
夏秋两季,她还能在庄家地里觅到一点吃的,比如豌豆角啊,麦穗啊,嫩玉米棒子啥的,到了冬天,她就难熬了。
饿极了她就会偷二婶藏起来的花卷锅盔什么的,后来估计被二婶发现了,她把装馍的篮子挂在了房梁上。
农村的房顶都特别高,篮子挂在房梁上,安小满踩个凳子也够不着。
有一次趁二婶他们不在家,她把两个凳子叠起来,晃晃悠悠的爬上去,手还没碰到篮子沿,就被二婶当场逮住,挨了一顿毒打。
后来二婶在村里到处宣扬,说她手脚不干净,经常从家里偷东西之类的,败坏她的名声。
村里有那好事儿的婆娘媳妇子碰见她就自以为是的一通说教,大致内容就是:你没爸没妈的没教养我们理解,但是你不能做个白眼狼啊,你二叔二婶白白养着你,你不知道感恩就罢了,还总是偷东西,不知道的还以为你二婶没教好你,巴拉巴拉巴拉……
此后,安小满的名声在二婶以及众多村妇嘴里被传的周边好几个村子都有所耳闻。
因此后来她被迫嫁给一个大龄瘸子,村里的大姑娘小媳妇都觉得是门好亲事。
眼前这个小男孩偷老王锅盔店里的锅盔,估计真是只是因为饿,他没爸没妈,他又是新农村的,连地都没有。
新农村是十多年前政府专门划出来的一片地方,跟他们这个老村子就隔了一条大路。
新农村的村民都是响应退耕还林政策的山民,从山里搬迁下来,没有根基也没有土地,只有一个院子几间房。
生活来源就是全靠家里的男人去煤矿挖煤,或者去建筑队当小工。
“他爸妈……”安小满想问这孩子怎么变成了没爸没妈的,想想肯定又是一个悲凉的故事。
第8章 偷听
“哼,他能的很,他爸怎么叫煤矿打死了,他妈怎么就病死了?”安小满旁边的那个曾经油饼被偷过的小姑娘嘴快的说道。
小孩子的内心世界就是如此的单纯和残忍,其实他们对什么死不死的没什么概念,不知道这样戳心窝子的话会对当事人造成多大的心里伤害。
安小满没跟这小姑娘多计较,她在心底叹了口气,这孩子的身世真是跟她几乎一模一样,她上辈子也是母亲病故父亲死在矿井下。
她突然对这个孩子产生了一丝同情,仿佛在对方身上看到了当年的自己。
如果当年有人对她伸出援助之手,哪怕只是施舍一口饭吃,她也不会过得那么艰难。
安小满深吸一口气,轻声问旁边的小姑娘:“他现在还去学校偷吗?”
“现在我们上早操都把教室门锁了,他进不去,就到别处偷,看今天就被逮住了吧。”小姑娘幸灾乐祸的说。
“他还被警察抓去了好几回,我爸说偷了东西被警察抓去要劳改,他是劳改犯。”
安小满刚要说什么,人群中突然有人喊了一句:“派出所小王来了”
人群分开,一个穿片警制服的年轻警察走进来,笑着说:“哎哟老王,怎么了这是?哎,这孩子又偷你家锅盔了?”
老王粗犷的嗓音道:“这小兔崽子都偷好几回了,你们警察也不管管,应该抓去劳改几年,好好在牢里改造改造。”
小王笑道:“哈哈,老王啊,像这种小偷小摸顶多就拘留几天。你松手吧,人我带走了啊。”
老王心底很是不满,但是也知道这样的确实判不了刑,他心底依然憋着一口郁气出不了,就把气撒在手底下的罪魁祸首身上。
老王薅着小男孩的头发把他猛地往前一拽,顺势又在他屁股上又狠狠踹了一脚。
小男孩猛地往前栽了一下,差点扑倒,小王往前一步伸手抓住他的胳膊说:“走吧,咱们去所里谈谈人生。”他挥挥手,“散了散了,都散了吧。”
见小王带着人走了,众人也没什么热闹可看了,都纷纷散了个忙个事儿。
安小满很想跟去派出所看看,不知道这孩子去了之后会不会再挨打,胳膊却被旁边的小姑娘拽着,小姑娘说:“走吧走吧,咱们去我家跳皮筋去吧。”
“我就不去你家玩了,我爸让我今天早点回家呢。”
安小满随便找了个借口,把小姑娘打发了,佯装往自己家的方向走去。
走出几个小姑娘的视线,安小满脚下一拐,绕路快步往派出所的方向走去。
派出所的大门开着,门口并无人看守,安小满很顺利的偷溜进去。
派出所院子里面只有两间办公室,一间是治安办,一间是户籍办。
治安办里面有声音传出,是个中年男声:“以后不要再偷了记住了吗?”
这声音听着不像是在审犯人,倒像是平常的家长在教育自家孩子。
安小满稍稍放了些心,猫在治安办窗户底下偷听。
办公室里面有两个民警,一个是小王,一个是刚才那位说话的年长警察。
年长的警察是这个小派出所的所长,姓崔。
之前犯事儿的小男孩此时正站在办公室中央,头垂的很低。
所长继续说教,话风却变了:“你这个月低保领了吗?”
“嗯”
声音细若蚊蝇,从小男孩那脏兮兮乱糟糟的头发缝里传出来。
“领了多少?”
“三十”
所长皱了皱眉。
小王道:“怎么还是三十?这都多长时间了,审批还没下来?”
农村低保补助标准是根据低保户家庭户一年的纯收入分类的,年收入高的低保家庭补助标准就低,相反,年收入低的家庭补助标准就高。
像这个小男孩的家庭情况,他家没有任何收入,应该按照最高标准每月一百五十元补助。
但是小男孩的低保却是按最低标准每月三十领的。
两个月前,崔所长帮小男孩重新申请了低保标准,资料递上去两个多月了,到现在审批还没下来。
所长皱眉道:“改天我再去乡政府问问”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二十块钱塞给小男孩,说:“这二十块钱你先拿着买点吃的,别再去偷了,要是再被像今天老王这样的人逮住,还不去你半条命啊。”
小男孩紧紧的将那二十块钱攥在手中,半晌,他才低声说:“我会还你的。”
所长道:“好,我等着。等你将来出息了挣钱了,再还我。”
小王也掏出十块钱来,塞给小男孩,:“来,这个你也拿着吧。”
小男孩依然低着头,低声道:“我会还”
“嗨,这孩子。”小王拍了拍他的肩头。
安小满听着里面的对话,眼角有些酸热,原来这世上还是有好心人的。
她不再偷听,悄悄猫着腰,溜出了派出所大门。
没一会儿,小男孩从派出所里走出来,他一眼就看见了站在派出所门口的安小满,他顿时戒备起来。
安小满见他看着自己,刚想说点什么,小男孩警惕的后退两步,突然转身逃也似的跑了。
“哎……”这孩子,估计以为她为了中午的事找他算账来了。
看着他一瘸一拐跑走的样子,逃跑的过程中还回过头来看了一眼,安小满心底又莫名的担心起来,他的那条左腿是受伤了吧?
唉,就老王那个打法,不受伤才怪,也不知道有没有伤到骨头。
虽然她很想帮助这个小男孩,但是现在她自己都是看着二叔的脸色吃饭,肚子都混不饱,更别提帮助他人了。
不知道她爸回来了没,这辈子她无论如何也不能让她爸再去煤矿下井了。
安小满搓了搓手臂,今天下午上学时,艳阳高照,她只在短袖外面套了一件外套,这会儿太阳已经落山,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无意识的咝了口凉气,她抱起膀子,匆匆往家赶去,寻思着回家后是不是要烧烧炕,不然这晚上肯定冻的睡不着。
刚从通往自家院子的那个路口拐过来,安小满一眼就看见自家大门居然是开着的,她愣了愣,随后一阵欣喜,肯定是她爸回来了。
她已经有十多年没有见过她爸了,她几乎已经想不起她爸长什么样了。
在安小满的记忆里,她爸大多数时候都不在家,即使在家了,父女俩面对面,也极少沟通,她爸安建成几乎没说过几句话,除了问她饿了没,就是问她冷不冷。
她不喜欢父亲,也不愿意与父亲亲近,甚至是怨恨着他,即使后来父亲死了,她也没有多难过。
安小满进了大门,院子里的晾衣绳上挂满了衣服,还有一个粉色的上面印着卡通头像的双肩书包。
那个……是她的书包?原来是粉色的……
厨房里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