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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瑶当他开玩笑,撇了撇嘴,轻蔑地冷哼一声。
谁知道沈知寒并没有开玩笑,当真走进她的浴室,还打开花洒,试了试水温。
姜瑶急了,别说是浴室,就连客厅她都不愿意跟别人共用,那可是她的私人空间。
“你给我出来。”
浴室很干净,空气里弥漫着一股淡淡的香,像她身上的味道,沈知寒打开柜子检查,确定有新的浴巾。
“沈知寒!”
他一抬脚,把柜门扣上,顺便转身把浴室的门也关上。
门外只安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更厉害的闹腾,轮椅被不安分的人撞得砰砰作响。
沈知寒置若罔闻,脱衣服,洗澡。
刚才只洗到一半,泡沫都没冲干净,身上莫名有股粘腻感,虽然知道是心理作用,但他很不爽,必须得冲干净。
沈知寒洗完澡,站在镜子前擦脸,一偏头,看到旁边一排架子密密麻麻摆满了女士用品,他稍微一瞥,就看到了很私密的东西。
难怪不让他进来。
沈知寒推开门,就看到姜瑶一张臭脸,跟被屎糊了似的。
“你知道这叫什么吗,”他一边擦头一边悠然说,“这叫自作自受。”
姜瑶不服气地飞了一个眼刀过来。
沈知寒把毛巾挂脖子上,伸手推她的轮椅,她肩膀一躲,大骂,叫他走开。
沈知寒耐心有限,也要忍到极致了,掐住她的脸,不爽:“你应该好好洗洗你这上面这张嘴,而不是下面。”
姜瑶一怔,脸腾地一下烧起来:“你翻我东西,你这个……唔!”沈知寒手掌稍一用力,就把她的话掐断了。
姜瑶两边脸颊的肌肉被捏着,又酸又痛,眼泪被刺激出来。
沈知寒见她哭了,松开手,皱眉头碎碎念:“哭什么。”像个玻璃娃娃。
把轮椅推到了床边。
他坐在床边擦头,她被五花大绑放在轮椅上,两个人对面而坐,她被他的湿发甩了一脸水。
他视若无睹,还恶意地加大了手上的力度。
姜瑶冷脸撇开,又用力地瞪过来,他忽然觉得,心情很好。
“你打算跟我闹多久。”沈知寒问。
姜瑶板着脸,不回答。
“不想说话?”
“……”
“姜瑶。”
“……”
她不说话,他自然有办法让她说话。
沈知寒站起身,头也不回地往外走,姜瑶终于忍不住叫了他一声,他回头,眼眸里满是得意。
“把我解开,”她说,“我要睡觉。”
还不是开口了。
沈知寒走回去,把她身上的绳子一一解开,姜瑶的手刚解放,就朝他身上挥去,他敏捷地攥住,往肩头一放,把人抱起来,摔到床上。
姜瑶不受控制地在床上颠了颠,后背被撞得疼痛,四肢还有些麻痹,她揉着手腕,撑着上身坐起来。
他压下来,双臂和胸膛变作牢笼将她禁锢,警告:“你最好不要再跟我闹。”
“……”她往后一躺,滚进被子里,“我要睡了。”
这变脸的速度。
沈知寒松怔一秒,勾唇,拉灭床头台灯。
**
第二天上午散步,姜瑶又恢复冷冰冰的样子,淡着脸,对沈知寒视若无睹。
她终于消停,他乐得轻松。
可没走多久又看见她不怕死地往马路中间走,气得他拦住人就要骂。
差点没命的姜小姐只当没听见,冷冰冰看他一眼,掉头回家。
沈知寒青筋直跳,不言不语地跟上去。
梁姨在收衣服,正巧遇到他们一前一后气压极低地走回来,忙对前面的姜瑶半鞠一个躬:“姜小姐。”姜瑶面无表情地经过。
梁姨抬头看到沈知寒,对着他不满地瞟了下姜瑶,那意思,又是在挤对姜瑶。
沈知寒没有表情地对她颔首,只当打过招呼。
往前走几步,想起什么,停下来,问梁姨为什么叫她姜小姐。
梁姨抱着衣服筐,嘴脸恶毒:“不叫姜小姐,难道叫林夫人啊?她配吗?”
沈知寒碾下了脚底的石子,不说话。
“反正她也不在意这事,成天这副鬼样子,活得跟死了没什么区别。”梁姨说着,嘴巴努了下前面,“你看,我说这话她也没反应。”
沈知寒抬头,姜瑶刚好进屋,消失在门后。
真的没有反应。
“她一直都这样么。”
“她一直都这副死样子,我就没她笑过几次,”梁姨想起从前,改口道,“以前也不是这么静,我刚来那阵儿,她可闹腾了,都快把医院给炸了。”
“刚来那阵?”
“就出车祸没多久那阵儿,天天闹着要出去,三天两头进急救,把医护人员都给吓坏了。后来搬到这就好些了。估计是认命了,知道自己这辈子就这样了。”
梁姨把舌头弹得啧啧作响,“一个啥也不会的千金大小姐,就这么瘫了,除了认命还能怎么着,她要是真跑出去,指不定饿死在哪条街上呢。”
转了个语调,叹一口气说:“这林先生呐,也是心善才娶了这么个老婆,不然以他的条件,何必养着她?”
沈知寒随意地提:“可林先生都没来过。”
“哎哟,哪能来呐!你是没见过以前,他一来姜小姐就闹,两个人整得跟仇人似的,我觉得这姜小姐,脑子肯定有毛病。”
梁姨满脸八卦,“林先生虽然没来,可心在这啊,你不就是他派来保护姜小姐的吗?”
沈知寒淡淡地扯了一下嘴角,算是保护么,那天他在电话里收到的指示是——好好看着她,别让她脱离掌控。
在掌控内是第一条。
第二条,才是活着。
梁姨像打开了话匣子,对着沈知寒猛倒苦水,抱怨姜瑶有多难伺候,自己的工作有多辛苦:“幸好没跟她住一块,我要是跟她住一块,肯定得憋死,呕死!”
“是吗。”
“那可不,成天跟吊着一缕魂儿似的,多吓人啊。”
沈知寒觉得她嘴里的姜瑶和自己认识的那个,好像不是一个人。
在他们眼里,姜瑶是死的;可在他眼里,姜瑶是活的。
她会蹦会跳,会哭会闹,厉害起来还会在他头上点火。
怎么就不一样了呢。
这个差别,他从来没有思考过。
梁姨牢骚完了,抱着东西喜滋滋地回自己的小配楼,下午她还要去好姐妹家打麻将哩。
贪婪成性的小人物,根本忘了正是因为女主人的恩惠,她才可以一边领着高额薪水,一边悠闲地过着小日子,在其他同行干得满手老茧的时候,还可以高调地炫耀自己又给大宝孙打了一对金锁链。
人心古怪,看不见你的好,却总记得你的坏。
沈知寒目送梁姨走远,才抬脚往回走。
穿过走廊,忽然瞥到中庭的池塘边停着一辆空荡荡的轮椅。
姜瑶不见了。
17。有意思吗
17
沈知寒心一紧,推开窗门就跑出去,池面上漂浮一件熟悉的衣服,是姜瑶今天上午穿的。
他没有多想,脱了外套一头扎进池塘。
……
“扑通”一声。
姜瑶在房间里听到池塘的声音,淡定地扶着墙边的横杆,继续做自己的复健运动。
没多久,中庭响起哗啦啦的水声,是落水狗上岸了。
紧接着窗户传来咚咚咚的敲击,沈知寒在外面狂打玻璃,还抓着手柄使劲拧了好几下,动静之大,好像要把玻璃拍碎。
幸好她早就把落地窗关严实,连窗帘都拉上了。
姜瑶继续活动脚腕。
这套复健运动,她从医院回到这个家后就一直在偷偷在。
因为不能配合物理治疗,也没有他人的帮助,所以她恢复得异常缓慢,也异常艰辛,坚持了快两年,才恢复到现在的行走水平。
虽然现在身体状况已经好多了,但她从来不敢怠慢,依旧坚持锻炼下肢力量,因为失去过,所以知道有多珍贵。
正门响起哐哐的拍门声,沈知寒穿过走廊,绕到她门口,大力砸门,声音隐忍:“姜瑶,开门。”
她已经把防盗链挂上,即使沈知寒撬开门锁也进不来,但他的声音却令她没由来地感到不安,姜瑶一边拿着颈上的毛巾擦汗,一边谨慎地走到门边。
屋外的人暴躁地砸门怒吼:“我劝你最好开门,不要逼我动手。”
姜瑶原本只是想气一气沈知寒,他拿她的腿做威胁,她就用她的命威胁回去,可没想到沈知寒的反应竟然这么大,有些超出她的预料。
“你想干嘛?”姜瑶底气不足地问。
“开门。”他不想跟她废话。
姜瑶紧张地攥紧了毛巾的两头:“是你先惹我的。”
他现在根本无心跟她掰扯是非先后,他只希望她快点把这道该死的门打开!
沈知寒哐哐哐又开始猛砸门,门板不安地剧烈晃动。
“好,我可以开门,但你得好好说话。”她已经受够了他的各种身体暴力,他粗鲁起来就像一头闻到血腥味的野兽,根本没有理智。
屋外安静了,过了一会儿,响起两声清脆的叩门声。
姜瑶知道这是回答,他的情绪已经缓和许多,于是手握住门把,慢慢地、慢慢地打开。
沈知寒一推,防盗链顿时绷直,门与墙之间只开出一道小缝,她迅速藏到门后。
幸好还有防盗链!暗自庆幸。
“你出来。”他说。
“……不要。”她背在门外,不敢妄动。
“这个东西根本拦不住我。”沈知寒弹了下紧绷的铁链。
姜瑶惴惴不安地说:“沈知寒,你得讲道理……”
“那就面对面讲。”
哐当一声响,门被撞开,防盗链悲壮地震荡,姜瑶被蛮力一带,栽倒在地上。
她迅速翻身,目瞪口呆地看着沈知寒把一把长近半米的手钳“砰”一下摔在地上。
“你……”他早就做好准备,诱她开门。
“这样玩,有意思吗?”
他揪着她脖颈的毛巾,把人猛拽过来,姜瑶失去重心,狼狈地跪扑到他面前,扶住地面,才把身体稳住,麻痹的痛感从膝盖骨传来,她低头咬着牙,一言不发。
沈知寒抓着毛巾往上提,逼她把头抬起来,又咬牙切齿地问了一遍:“装死有意思吗?有意思吗?”
“……”他全身燃着怒火,她不敢讲话。
“嗯?姜瑶?你回答我?”
他晃着她的身体逼问,高挺的鼻尖几乎要顶到她的,姜瑶一直垂着的眼皮终于抬起,颤颤地露出两个发红的眼:“没意思。”
她咬着牙,极力憋住情绪,与他对视,睫毛却无法抑制地微微颤抖。
没意思,没意思透了,这样的生活没有意思,她的人生更没有意思。
辛辛苦苦锻炼两年,才能换回一双腿;
好不容易出一趟门,才遇上一次逃脱的机会;
别人轻易就能拥有的健康,她却要花百倍才能得到;
她把所有幻想和赌注押在那场逃亡上,却撞上他这么一个巨大的意外。
ok,算她倒霉,她认栽,可他呢?
他凭什么把她丢在医院却又突然出现,他凭什么用一句轻飘飘的“我就是骗了你”就敷衍她所有不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