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笼中月-第2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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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黄鹦连楼也没下,陈先生也没再出现,直接让人传声说她困了想休息,不参与歌厅之行。
  置身在陈家私人轿车的后座,高子谦悄声问着身边的女生,“你觉不觉得,黄鹦的叔叔,不太像她叔叔……”像仅仅是年长她许多的情人。
  江艳只觉得好好笑,“什么‘叔叔’呀,你傻不傻!”


第34章 34
  暴雨初歇; 整个夜晚被闷热湿意笼罩。黄鹦倚着窗帘,黑夜里辨不出窗帘颜色,唯是她雪白的肌肤映衬着深暗,静静望着一行人走出别墅大门,车灯划过她通透的眼睛。
  黄鹦转身离开窗前,脚步轻纤下楼梯; 一阵风拂进餐厅; 细细瘦瘦的影子就到这座多层蛋糕前。
  上面几层已经被毁得乱七八糟; 她握住锯齿刀; 围着蛋糕仔细端详,找到了最完整的一部分切下,开小差; 拎起樱桃梗降落在嘴里,再将装饰蛋糕的花瓣一片片摘下; 挑最好看的; 铺满盘底一圈; 揣上几根蜡烛; 小心翼翼捧到楼上。
  脚尖顶开书房的门,将蛋糕放在他眼前的桌上,黄鹦顺势坐在他对面; 在桌下踢了踢他的腿,“就因为你,我连蜡烛都还没吹。”
  陈宗月送给李佳莞那么奢侈华丽的一份礼物,然而她却什么也没有。不需要多贵重; 只要是他送的,她就喜欢得不得了,比如,戴出去过一次就被她收藏起来的耳环。
  气都气烦了,哪有心情好好过生日。
  陈宗月一眼扫过这块蛋糕,些许皱眉,“重新买个蛋糕吧?”说着,他就把手伸向桌上的电话。
  “不用了……”黄鹦马上扣住电话机,阻止了他,“这么晚了又下着雨,我不是想吃,只是意思一下。”
  陈宗月搁下听筒,接过她递来的几根蜡烛。
  黄鹦塌下腰往桌上趴,下巴垫在手背上,盯住他,说,“我是不是很好,一点也不像娇生惯养、刁蛮任性的那种女生?”
  陈宗月正把蜡烛插/进蛋糕,哪里听不出她是在跟李佳莞较劲,惯着她说,“对——”
  不知他从哪儿找出一盒火柴,刹那擦燃,点上蜡烛,甩灭火柴扔到烟灰缸里,对她说着,“许个愿。”
  黄鹦十指交握,对着烛光,闭上眼睛。
  天灵灵地灵灵,亲爱的天父,万能的神,请让陈宗月眼里、心里都只有她。
  黄鹦睁开眼睛,吹灭这几根细长的蜡烛,食指剜了一块奶油,起身绕过桌子,侧着身子坐到他的腿上,他也就搂住这小情人。
  要将沾着奶油的手指放入他口中,他启唇接受,含住,男人的舌头比奶油还柔软。
  黄鹦拿出食指,自己吮了一下,“你说我和李佳莞……”她认真的问道,“谁更漂亮?”
  好像今晚她一定要跟李佳莞‘拼个你死我活’,陈宗月不禁失笑出声,又郑重回答,“你。”
  漂亮得让人困惑,漂亮得上天堂也想带着她。
  她明亮眼睛一眨,“千真万确?”
  他点了下头,“千真万确。”
  黄鹦两手勾在他颈后,指尖刮了刮他的皮肤,双目低垂下来,想着问,“那……你以前的女人,还有比我漂亮的?”
  陈宗月忍着不笑,严肃对待,“没有,都没有,你最靓。”
  用了‘都’,肯定不止一两个。黄鹦腹诽着,嘴上问道,“我们什么时候去澳门?”
  陈宗月把问题抛给她,“你想呢?”
  她却剑走偏锋的问着,“要是到了澳门,不会有一堆的女人恭候你吧?”
  陈宗月表情中有着隐隐约约的笑容,“如果有怎么办?”
  “分手!我走!”
  黄鹦言之凿凿,不过一秒钟,就倾身抱住他。
  即使知道他是故意逗她的,仍然哀伤,因为她意识到就算他有再多的情人,也下不了决心离开他。凭什么是她离开?
  “不行!不可以有!”黄鹦又按住他的肩膀,拧着眉告诫他,“有也不能让我知道。”
  陈宗月拿她这些不近情理的想法没辙,无奈说着,“你真是个小醋缸啊。”
  黄鹦自己也有察觉,自从遇上他以后,嫉妒对她来说就是人之常情,大概等到他老去离世,她才能安安心心。
  “我是。”她磊落承认,摸上他的脸庞,“你会因为这样讨厌我吗?”
  陈宗月捉住她的手,包在掌心揉着,“不会,怎么会……”
  黄鹦迫不及待的帮他说完,“爱我还来不及呢,对吧?”
  陈宗月眼神温柔的笑。
  我不爱你,黄鹦。
  这一晚,卧室里只亮着盖有金色薄纱的一盏壁灯,窗台外时而响起雨水溅落的声音,床上的少女正熟睡,陈宗月坐在沙发上吸着烟,恍惚间,清醒着坠入梦境。
  回到香港九龙的家中,中年女人在游泳池旁摆桌与好友打麻将,中年男人在厨房一边读报一边煲汤,男童坐在桌旁,晃荡着够不着地板的双脚。
  陈宗月走到他身旁,他扬起天真灿烂的笑容,满手颜料的把图画展示给他,“爹地,妈咪,哥哥,还有我!”
  滚烫的汤水溢出锅盖,温馨的画上开始渗出血,牌桌翻倒进水池中,一切变得灰暗,耳朵塞满撕心裂肺的哭声,一声枪响之后,家里空了。
  陈宗月回过神,见她从床上坐起,“怎么突然醒了?”
  黄鹦视线中的男人面孔晦涩,往烟灰缸里熄灭了烟蒂,起身来到床边。
  “梦到你和好多女人在一起,左拥右抱,还赶我走……”黄鹦说着紧紧抱住他的腰,挨着他的胸膛,呼吸着他身上的烟味。
  陈宗月轻轻拍了她几下,掀开薄被躺上/床,让她枕着臂弯,依偎在他怀里睡着了。
  黄鹦再次醒来的时候,已经忘记了昨晚的梦,她换上一件海军领的姜黄裙子,就像早晨的金丝桃,而它又像光线中少女脸上的绒毛。
  对着镜子,她扎起头发照了照,又不满意地拆掉,散着鬈发跑下楼,挽过等她多时的男人胳膊。
  一坐上车,黄鹦就说着,“这是什么礼物,架子这么大,还要我亲自过去接它?”
  陈宗月听了笑,然后说,“它在一个地方。”
  “一个地方?”
  为了足够惊喜,黄鹦让他在下车后,遮住她的眼睛。因此,她只感觉到走进了一扇门,即刻被芳香环绕,嗅不出具体是什么,像很多很多的香气聚集在一起。
  陈宗月还给她豁亮的视野,她发现自己站在一座温室花房中,阳光倾泻而下,透过玻璃的围墙和天顶,带来一种浪漫的震撼。
  黄鹦吓住,不由得抚上嘴巴。
  全是花,正在盛放的花。
  路易十四、龙沙宝石、奥斯汀月季、杰夫汉密尔顿,世界各地品种的花,成片成片连接着,仿佛天然生长到一起。
  陈宗月说道,“经常看见你‘研究’那些花花草草,所以我想你应该会喜欢。”
  那天见到她把栀子花瓣放进嘴里,他都疑惑,是不是真有什么味道。
  黄鹦难以描述感动,只得怔怔说着,“可是,这么多的花,我怎么照顾得过来……”
  他笑着回答,“有人替你照顾,你可以常来给它们浇浇水,或者什么时候想起这里了,再过来看看。”
  黄鹦彻底高兴起来,低头抬头的环视,那些幽绿藤叶垂及地上,好像都迈不开腿、牵绊住她的裙子,她不禁踮起脚搂上他脖子。
  还没等到吻上,她又生一问,“这花房也搬不回去,我要怎么向李佳莞炫耀?”
  陈宗月愣了一会儿,哭笑不得,捏住她的脸蛋,“你啊……”
  离开花房,车子停在法租界内的一间金店门前,已是中午。
  走过雕梁画栋的一楼柜台,展柜下陈列着珠宝翡翠,而价目牌特别小,还用着阿拉伯数字,后面的零让人数不清。
  上到二楼贵宾室,经理带来一只盒子,戴着手套打开,里头是羊脂白的和田玉手镯,光泽油润,留有清晰的原皮,脂感厚重细腻。


第35章 35
  坐在古典雅致的环境下; 接待给上了两盏清茶,不知是这个时间相对门庭冷落,还是原本就鲜有人上来,黄鹦弯腰提了下掉跟的鞋子,鞋跟落在地上的声音都格外明显。
  金店经理打开大红酸枝木的盒子,拿出躺在黑色绒布上的羊脂玉圆镯; 想让黄鹦戴进手腕上试一试。
  黄鹦没准备伸出手; 而是对身旁的男人说着; “我觉得……这么富贵的镯子; 戴着显老气了。”
  她缺一件跟李佳莞炫耀的礼物,关键是能穿戴出去的‘有’,不是一定要多贵重。其实完全可以带李佳莞去花房兜一圈; 但她不想,那是属于她一个人的地方; 然而; 更不想陈宗月认为她穷奢极欲; 贪得无厌。
  女孩心思复杂的程度; 有时候会把自己也绕晕了。
  经理年纪比她大,对她说话却相当客气,“陈太太; 您这说的,好的玉镯可不分老不老气,那是高贵典雅,反而衬托出身份呀。您再看看这镯子; 整料掏空制成的,皮色多漂亮,又有灵气,这配您绝对合适!”
  没等陈宗月出声,黄鹦严肃的赞同道,“你说得太对了。”
  晌午日头高照,惹人困意,经理精神抖擞的站在金店门外,恭送一辆黑色轿车驶离眼前。
  车上,黄鹦抬起胳膊摇了摇,玉镯子荡了荡,又顺着她光滑的小臂颠来溜去,她的神情却平平淡淡,不甚怡悦,倒像心有所思。
  陈宗月疑惑问道,“不喜欢?”
  “看着是好东西……”黄鹦嘀咕一声,又转向他,“你经常去买首饰?那个经理怎么知道你是陈先生?”
  “去过一次,就是给你挑了一对耳环,但当时他也认出我了,我想是因为车牌。”陈宗月握着她的细腕子,好像此刻才想起打量这只天价镯子,“做这种生意的人,总要有点旁的头脑。”
  不论澳港还是上海,一样路有冻死骨,朱门酒肉臭,只要他是今时今日的陈先生,车牌都沾金光,而这些是否是他想要的,也未可知。
  黄鹦就势斜下身子,凑到他怀里,“是很聪明,能言善谈。”
  陈宗月从她的腕揉到手上,瞧着她薄薄一层睫毛,和尖尖的鼻子,“他说什么打动你了?”
  她比玉白的指尖,闲闲地抠着男人衬衣纽扣,“……他叫我陈太太。”
  他笑了,“陈太太?”
  反正说也说出来了。黄鹦抬起下巴颏,落落大方的答应,“恩,什么事?”
  陈宗月只是笑得更深,究竟是承认她自封的头衔,还是笑她幼稚,太过天真。黄鹦认为一定是前者,不是也得是。
  饭馆也在租界,油门没踩几脚,眨眼就到一栋白色小洋楼前,馆子里头的装修有古意,主营淮扬菜。
  菜单在黄鹦手里,她把名字漂亮的都点了一遍,趁菜没上桌,就撑着腮边注视他,笃志凝神。
  陈宗月被她盯的,不由得摸了摸下巴,“哪不对?”
  黄鹦摇了头,真挚说道,“我在看你的眼睛,深邃又干净,清澈见底又锐利。”
  陈宗月则是纳闷,“怎以前没发觉,你这么口甜舌滑?”
  “因为以前……”黄鹦顿了一顿,道出实情,“有点怕你。”
  陈宗月脸庞是庄邪并存的,难猜心情,让人在与他相处时变得谨慎,担心说错哪句话而得罪他。
  “现在不怕了?”
  “偶尔也会……”黄鹦直起些腰,却将目光移向别处,“比方说,有时候你看我的眼神……很奇怪。”
  她又凭借自己的小聪明投石问路,陈宗月淡淡回应,“有吗?”
  同时,企堂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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