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掌心痣1-第6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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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给、给我来一根。”
  “想都别想。”景念北将桌上的烟盒收好,“祁陆阳可是操了你好多年心了,总说,老家那侄女又纯又傻,愣头愣脑的,见人就掏心巴肝的,以后进社会被人带坏了怎么办?我可是他哥们儿,谁都能带坏你,我不行。憋着吧。”
  知道这人是故意的,陆晚气急,拿手帕扔他。对方一扬手抓住,沉着嗓子说:“赶人?你不想知道悟空的结局么?”
  “它……怎么了?”
  “它死了,祁元善打死的,就当着祁陆阳的面。那会儿他刚做完第一期治疗,以为终于能睡几天好觉,结果一下子打回原形,甚至更严重了。祁陆阳的医生没办法,来问我,说有一个叫‘chichi’的人也许帮到他,因为祁陆阳每次自述都绕不开这个名字,也只有在说起这个人的时候,他的戒备心才会小一点。”
  景念北默默地观察了陆晚的神色一会儿:“陆晚,或者说,祁陆阳的迟迟?我今天要说的就这么多。祁陆阳一路走过来,真的不容易,我告诉你的不过是明面上的刀光剑影,可暗处的呢?兴许更多,他都一人担下来了。好在现在祁陆阳身边有你,也算不孤单。”
  “你兴许还在计较那个……孩子。你和祁陆阳说孩子没了那天,他来我这儿把酒都喝光了,醉又醉不了,清醒着吐了一回又一回。对于家庭、孩子,祁陆阳有多渴望,就有多失望,他心里不比你舒服多少。”
  陆晚苦笑:“我现在没心思计较这些,都过去了。”
  景念北点点头:“说实话,这些糟心事,要是换做我来经历,也许早寻死去了,祁陆阳能挺到现在,一是心性坚定,二是想复仇,也有野心,而更多的,是他想留着命多见见你。但我觉着吧,他这样一个人,一辈子给人当傀儡,一辈子被人压一头,太浪费了。你应该懂我的意思。”
  陆晚当然知道。
  祁陆阳不可能放任她坐牢的,他一定会寻上林家。也许林家能解一时之围,帮帮忙,可拿人手短这话不只是说说而已,祁陆阳哪怕和林家联姻,成了林家的乘龙快婿,至此也会又多出一个软肋在对方手上,处处受制于人。
  看陆晚沉默着,景念北还欲再劝,她忽然开口:“你来之前,我就已经做好决定了。”
  男人眉一扬,问是怎么想通的,陆晚摇头:“你没必要知道过程。”
  陆晚做出决定,是在龚叔来看她之后。
  那天,陆晚反问完龚叔,对方脸色尴尬,却也只能点头:“只要你嫁给庄先生,一切就迎刃而解了。陆小姐,庄先生在等一个确定的答复,越快越好,他一向没什么耐心。”
  “我的答复是……不、可、能。”陆晚回答得十分干脆。
  龚叔盯着陆晚看了好半天,天人交战,又怜悯又无奈,最后不得不说:“今年四月你生日,小祁总送了一把格洛克42袖珍型半自动手/枪给你,是不是?”
  陆晚神色微僵,否认:“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那把枪,弹匣里有六发勃朗宁9mm短弹,套筒上还刻着两朵玫瑰。枪口很新,还没开过火。上面有两个人的指纹,一个是你的,一个是小祁总。如果你需要其他的细节,我也可以继续提供。”
  龚叔说完这再看陆晚,她的眼神已经变了,愤怒至极:“它为什么会在你们手上?”
  “确切说来,是庄先生正在代为保管。他这么做,也是为你好。”
  龚叔说:“知道你出事以后,庄先生第一时间让人去了现场,趁乱在电视柜下面拿到了这把枪,还有一个皮质枪套。虽然它是小祁总托人从黑市上买的,可凡走过必留下痕迹,你可以试着想一下,如果有人将他私藏枪支的事情抖出去,结合小祁总现在的处境,他会怎么样?”
  “我再问一遍,陆小姐,你的答复还是之前那个吗?”
  陆晚当时怎么回答龚叔来着?她说:“再让我考虑几天吧。”
  不过是无用的挣扎。
  如今,一腔情意终得回响的陆晚,不需要挣扎了,她的心从未如此坚定过。
  从十六七岁一路跌跌撞撞至今,十数年时间全耗在一个男人身上,陆晚突然意识到,自己从爱上陆阳那一天开始,就没再长大过了。她内心还是那个执拗莽撞认死理的少女,永远天真,永远炽热,永远纯粹,不仅不见黄河不死心、不撞南墙不回头,逼急了,还非要试试跳进那条河,撞开那堵墙。
  “景念北。”
  陆晚第一次叫出这个的名字,认真而诚恳:“陆阳身边能信的人不多,说来说去,最亲的还是你。以前我跟你的那些‘误会’,一笔勾销吧?你上次的道歉,我接受了。”
  她说着站起身,把被铐住的双手往景念北面前一伸,大大方方,一点儿不矫情。女人颊上的泪痕还未干透,唇已扬起,一双眼睛被熊熊光亮点燃,里头像住着一千颗太阳。
  景念北愣了愣,佩服地笑笑,握住她的手紧紧一捏。没一句废话,两人往日那些不值一提的旧怨,这便算是揭过了。
  景念北话说完了,准备走,陆晚突然叫住他:“我听陆阳提过,你天南海北弟兄很多,路子也广,帮忙找个人应该不是难事吧?”
  “你要找谁?”
  陆晚的面容平静:“我要找的人,叫阮佩。”
  作者有话要说:  今天评论hin多的话,明天就……加更??
  ①没记错的话原文是林夕写的,不是我。


第55章 Chapter 55
  初夏,章华县昆禺山。
  六月的雨淅淅沥沥下了好几天,本就烟气缭绕的山间,水雾结成帘幕,望过去犹如轻纱遮眼,曼妙不可言。山边,阳泉寺木塔年久失修,饱含水分的木质台阶漆面剥落,边缘翘起,一脚踩上去,咿咿呀呀直响,肖似老唱片里念戏词的花旦,音色中沾染着岁月侵蚀后留下的婉转哀切。
  祁陆阳拾级而上,步伐缓慢,花了比平常多出一倍的时间才登到塔顶。
  围栏旁,一个纤细清丽的女人正半趴在那处,背对着他看风景。
  手自人身后探过去,在她额前停下,五指并拢,男人的大掌刚好遮住外面飘进来的半城烟雨。
  祁陆阳嗔怪,嗓子里仿佛也在下着雨,温柔却阴沉:
  “也不怕淋坏了。”
  腰肢轻扭,陆晚回身对着男人展颜一笑。天光被漫山遍野的青色过滤后,只剩平平淡淡的一层蓝绿,滤镜一样的光淡化了陆晚五官中的艳丽娇俏,她眼眸清浅,梨涡隐现,只剩如水的纯。
  没多说什么,陆晚踮起脚,攀住祁陆阳的肩膀,吻了上去。
  这个吻很轻,很静,像幼猫的舔舐,温软而妥帖。祁陆阳觉得自己正含着块仙草冻,舌尖沁凉软滑,触感绵柔无法自拔,口中的余味却是种隽永悠长的苦,萦绕其间,久不散去。
  他没想到,自己会有连苦涩都视若珍宝的一天。
  漫长的轻吻在意犹未尽中结束,祁陆阳双手圈扣住陆晚的腰,松松紧紧地比划了下:“瘦了。”
  “怎么?不好看了?”她笑得俏皮。
  “好看。”祁陆阳跟着笑,“我们家迟迟,怎样都好看的。”
  陆晚似乎很高兴,她指了指塔下那片青翠,从左边一路点到右边,粉嫩的指甲上闪动着兴奋的光彩:“我听人说,从那儿到那儿,这一大片,都是你的?”
  祁陆阳纠正她:“确切来说,是你的。”
  一时间,陆晚笑得更欢了,还拉住男人的手绕着这一层走了好几圈,步伐轻盈,像掠过水面的飞鸟。祁陆阳问她要不要到山庄里边看一看走一走,陆晚摇头:
  “下次吧。”
  祁陆阳还记得,他上次问陆晚同样的问题,她说还不是时候。
  为什么总不是时候呢?她口中的下次,又是哪次?
  下了山,叔侄俩直接回了东寺街78号。
  站在门口,两人不约而同地掏出保管多年的老屋钥匙。陆晚的钥匙扣上挂着个东西,细看,是一个长耳朵三瓣嘴儿的兔子将军。兔子将军正骑在一直憨态可掬的老虎上,身披铠甲,背插旌旗,威风八面。
  挂饰的底部写了龙飞凤舞的五个字:长耳定光仙。
  ——也就是兔儿爷。
  这是祁陆阳去帝都跟祁宴清配型时,给陆晚带回来的礼物。
  当年,少年谎称自己跑去旅游了。等人回来,陆晚气得七窍生烟,说你这人怎么这样,有好玩儿的也不知道带上自家侄女,小气死了。陆阳笑看她发火,半晌才磨磨蹭蹭地拿出这只兔子,塞人手里:“瞧瞧,白脸红鼻子,噘嘴脾气大,一蹦三尺高……像谁?”
  陆晚嘴上说鬼知道像谁,心里却宝贝得不行,放钥匙扣上一挂就是好几年。
  “还留着呢。”
  此时,祁陆阳从陆晚手里接过钥匙,看了看,又用指腹在兔子脸上摩挲了几下,这才打开房门。意外地,屋内没有一丁点老房子久不住人的霉味儿,窗户开着,目之所及皆是一尘不染,小房间床上的被子叠得整齐,枕头中间稍稍下陷,显然昨晚有人在这过了夜。
  主卧斗柜上,陆瑞年的遗像被人擦得光亮如新,老人家眼神威而不怒,嘴角有个不易察觉的弧度,像是在笑着。
  祁陆阳心底羞愧,上完香退出来,关上主卧的门,转而看向陆晚:“回来几天了?”
  她答:“一个多星期,先去了趟我妈那儿,前天才到的章华。”
  话头就此打住。
  没人去探讨更多细节,比如陆晚为什么能平安无事地脱罪,比如是谁去接她出狱的,比如为什么十多天过去,她才想起来要和祁陆阳联系,中间又做了什么。
  以及,她打算什么时候走。
  闷热的下雨天,风吹到人身上黏黏糊糊的。陆晚随手拉开客厅吊扇,又去卫生间里打了盆水,帕子沾湿贴脸上敷了会儿,想降降温。她正准备换盆水给祁陆阳也擦擦,对方已经跟了进来。
  一米八五的大高个往里一站,本就窄小/逼仄的空间彻底转不开身了。陆晚作势要把毛巾扔他身上:“出去,也不嫌挤——”
  她剩下的话被祁陆阳吞了下去,连着尾音,一齐吸食殆尽。
  那块湿毛巾起先还被陆晚握在手里,随着对方步步紧逼,她开始连换气都艰难。祁陆阳拉起陆晚的手,想往上抬,女人紧绷的指尖跟着收拢再收拢。毛巾纤维中饱满的水分被挤出来,顺着胳膊一路往下流,打湿了陆晚的衣裳。
  她穿的是条白棉布裙子,沾水后的布料严丝合缝地贴在身上,像一张越收越紧的网。铺天盖地的压迫感袭来,陆晚闭上眼,鼻端有淡淡的汗水味道,以及一种熟悉的男性气息,令人沉溺。
  她太热了,热得只想把祁陆阳推开,对方却纹丝不动,胸膛烫得像烧红的铁,有种不讲道理的坚硬与霸蛮。
  等唯一的缝隙被填满,陆晚瞬间脱力,她松手,毛巾啪的一声掉在地上,湿的,软的,无助的,便都摊在那儿了。
  两人紧贴着,一路折腾到客厅,祁陆阳手上力气大,总有办法让他们不分开。陆晚仰躺在沙发上,仿若踏上了一条颠簸的船。老旧的吊扇晃悠悠地,在她眼前不紧不慢地转着圈,吱呀,吱呀,声响悠闲得让人想起那个冗长无聊、却也惊心动魄的十七岁夏天。
  那一年,洗发水沫子遮住少女的眼,难耐情动的轻佻少年,低头封住了她的唇。
  仿佛是昨天。
  *
  祁陆阳和陆晚在老屋里一连住了好几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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