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也是到了后来陆瑞年才知道,这个人叫祁元善。
祁元善看到了陆瑞年一行人后,连招呼都懒得打一声,只是居高临下地扫了他们两眼,就头也不回地走了。屋内,邱棠一言不发地流着泪,怎么问都不答话。
听到这里,陆晚诧异:“祁元善和邱阿姨之间是出什么事了吗?”
何嫂说:“老祁总和祁元善兄弟俩一直斗得厉害,当时,老祁总抓到了祁元善侵吞公司资产的证据,他难以招架,想让邱棠打了孩子回帝都在祁元信面前‘帮帮忙’。邱棠不愿意,祁元善怀疑她已经站在了老祁总那边,两人就闹崩了。”
陆晚心里钝钝地痛了一下。
“我很理解邱阿姨,换做是我,我也不会再用那个男人一分钱。”她说。
何嫂年纪虽然大了,心思依旧玲珑,她立即说:“陆阳和祁元善不是一路人,陆小姐别多想。你们不会这样。”
“您就这么确定?”
何嫂笑笑:“先听我说下去吧。”
陆瑞年在邱棠那儿没问出什么有用信息,只知道祁元善是章华人,后来去了帝都,但不是孩子的父亲。结合自己在上楼之前,在院子里看到的那辆被遮住牌照的豪车,陆瑞年当即有了判断:祁元善的来头必然不小,而邱棠肚子里的孩子,很有可能是什么大户人家的私生子。
情况很复杂,也很棘手,但更棘手的事情还在后头。
十一月初的某天,陆瑞年接到了相熟的妇产科医生打来的电话——他曾提前跟人打了招呼,如果有个叫邱棠的被收治入院,务必第一时间联系。
医生在电话里说:“邱棠来医院了,居然要引产。她的引产证明倒是开好了,可是完全没指征,硬逼着我们做。那孩子都30周了……老陆,这完全是杀人!”这位普通的产科医生哪怕知道邱棠的情况特殊、身份成疑,却因为人微言轻,没办法多加拖延和阻拦。
等陆瑞年赶到医院的时候,手术已经开始了。
陆瑞年在楼梯间里抽着闷烟,和祁元善又打了个照面。
这一次,他拦住了他:“是你要邱棠引产的?你知道那孩子已经快足月了吗?八个月……那可是一个活生生的人!”
祁元善听到这话却只是高挑了下眉毛,甚至还露出了点笑意:“那又怎样?手续齐全,她自己也愿意。您就别多管闲事了。”
“你们这是草菅人命!”这句话,陆瑞年几乎是吼出来的。
在岗位上,他见多了计/生/办那群人的办事手腕。每次查到头上来,足月大的胎儿说让人拿掉就拿掉,半点不留情面,残忍至极,是作孽更是作恶。陆瑞年看不过眼,一直在尽力帮助着辖区内那些孕妇,替她们跑证明、申请居住证、张罗医院床位,甚至还掏腰包给人买过营养品……
做这一切,只因为陆瑞年还当自己是个有血有肉的正常人。
但就在那天,就在那一刻,就在他眼皮子底下,一个早已成了型的健康孩子正在被人以引产的名义杀死——而做出这个决定的,是它的妈妈,和有着血缘的至亲。
面对陆瑞年的愤怒,祁元善完全无法理解。在下楼离开之前,他回过头看了眼这个年逾五十、却依然只是个科级干部的中年男人,露出个不屑的笑:
“既然您心这么好,那就劳烦您帮忙找个地儿埋一下?比起被人当做医疗废弃物处理掉……也算是仁至义尽了。”
祁元善从钱包里抽出了一沓百元大钞,塞到了陆瑞年手里:“好心的人民公仆,我替那孩子先谢谢您了。”
等陆瑞年从愤怒中抽离出来,祁元善早已不见了踪影。
后来,那孩子确实没有变成医疗废弃物——在被注射了一堆药剂、用产钳等工具各种折腾之后,他居然活了下来。
当看到那个被装在黄色废弃物塑料袋里的、哭声嘹亮的男婴时,陆瑞年红了眼睛。
陆晚转开脸,眼泪不开始听话地往下流,她想到陆阳小时候总拉着姜蓝问:“嫂嫂,我妈妈呢?为什么陆晚有妈妈,我没有?”等长大了,他倒是不再问这些,表面混不吝,天天带着一群狐朋狗友爬树跳水,似乎对什么都不在意。可这样的陆阳,却在初三那年将某个同学打成了脑震荡,自己也停学了一年——只因为那个人多了句嘴,说他是陆瑞年跟外面的野女人生的。
陆阳最在意的,还是陆瑞年,因为他给了他一个真正意义上的家。
何嫂说到这里,也有些哽咽:“你爷爷说,他当时想的是先养着,等身体养好了再把孩子抱去送人,寻个好人家。结果养着养着,养出了感情。”
“后来,你爷爷就正式收养了这个男孩儿,还给他取了个简单明亮的名字。”
“他叫陆阳。”
第52章 Chapter 52
陆晚哑着喉咙问何嫂:“邱阿姨为什么会同意打掉陆阳?”
“也怪老祁总。”何嫂叹了口气,“纸包不住火,邱棠怀孕的消息传出来的时候,我们太太正怀着老二,因为气郁,小产了。老祁总愧疚,祁元善趁虚而入,拿孩子谈条件,说只要他放弃对自己的追究,就可以帮忙把孩子解决掉,不会影响大少爷的继承权,也能让太太安心。”
“老祁总答应了他的要求。祁元善随后就去章华找邱棠谈了次话,然后……”
所以故事的结局,就是邱棠在孩子和爱人之间,选了后者。
陆晚说不清是生气还是心疼,手抠着桌子边缘,恨不得划出花来。她知道,邱棠的后半辈子必定都在为了自己当年狠心的抉择而悔恨,不然也不会为了儿子决然地赴死。奈何伤害已经造成,邱棠的死除了让祁陆阳更加否定自身的存在意义之外,没产生半点弥补作用。
“陆阳,陆阳他……”
这种事经不得深想,一深想,陆晚压抑得连完整的句子都说不出。她把陆阳的名字在心里重新过了几道,只觉得酸,胀,疼。
以前,章华的街坊们也有拿陆阳和陆晚开玩笑的,说这两孩子名字没取好,一朝一暮,太像平辈,以后干脆凑一块过日子得了。本来就不忿喊人叔叔的陆晚把前半句听进去了,更加理直气壮,走哪儿都是“陆阳”“陆阳”地叫,声音倍儿嘹亮,半点对长辈的尊敬都没有。
比起侄女要早熟许多的陆阳,听进去的则是后半句,他索性惯着她——反正以后是自家媳妇儿,别说蹬鼻子上脸了,想上天都行。
等陆阳回了祁家,名字前加了姓氏,陆晚还是改不了口。两人分开那几年,不管是在自说自话的信息里,还是重逢后,她固执地只喊他“陆阳”,对方也不纠正,欣然接受。
陆晚知道,在祁陆阳心底,依旧觉得自己是姓陆的。
眼泪扑簌簌地掉,陆晚也不知道自己在问谁:“为什么从来没人告诉我这些?如果我早点知道,我就——”
就不会说出“不配”两个字,伤他那么深。
爹不疼娘不爱,连出生都不被期待的祁陆阳在鬼门关里绕了一圈,赤条条地来到人世,童年少年虽算不得大富大贵,可在陆瑞年的照拂下也幸福了一阵子;好景不长,等成了人,他又迎来祁家这一摊乱局,被迫陷在里头,到如今都翻不了身……
陆晚心疼他。
她同时也意识到,自己这辈子都没办法放下祁陆阳了。一个女人对一个男人如果只是爱慕崇敬,随着流逝,想翻过这份感情也是有可能的;可一旦她的爱里夹杂了怜悯、心疼和同根同气的强烈共情,幸福着对方的幸福,苦难着对方的苦难……那她决计不可能再爱上第二个男人。
何嫂向来克制,神色也已经恢复平静,她淡淡地说:“关于祁家的事,陆老爷子和二少爷肯定没怎么提过,您不知道也正常。陆小姐,您的爷爷,叔叔,都只是想保护好您而已。”
人生第一次,陆晚憎恶自己在温室里备受保护、养出的无知天真。她声音发颤:“陆阳自己知道这些吗?”
未免也太残忍了。
点点头,何嫂说:“是陆老爷子告诉他的。老人家这么做,只是为了让他好好想清楚,看清楚,再决定要不要去帝都、给我们大少爷供肝。”
结果,祁陆阳在明知道祁家从未对得起自己的情况下,还是去了,只是后来反悔了而已。
前几天还对祁陆阳的做法不认同甚至不齿的陆晚,此刻不无恶意地想:反悔了才好,就该反悔的,毕竟这群人里,又有哪一个真正为陆阳考虑过呢?他凭什么要去救一个素未谋面的哥哥?
想到这儿,陆晚有点疑惑。她问何嫂:“您跟我说这些到底什么意思?陆阳最终没有救祁宴清,间接害死了他,您作为一手带大祁宴清的人,不应该恨他吗?”
她有感觉,何嫂表面上冷漠自持,不苟言笑,有时候在看向祁陆阳的眼神里还带着点怨毒与恨意,可偶尔也会流露出一种自相矛盾的……怜悯与有口难言。
就比如现在,以何嫂的立场,明明应该作壁上观,冷眼看着陆晚和陆阳互相伤害,任由他们两“得到报应”,她却主动将陆阳的悲惨经历说给陆晚听,借以软化陆晚好不容易硬起来的心。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不得已。”何嫂言尽于此,“我也是。”
“我说这些只是想告诉您,陆阳是陆老爷子一手养大的,老爷子教会了他很多。他身上流的虽然是祁家人的血,却有一颗陆家人的心。有些气话听听就算了,剩下的,您自己判断。”
何嫂说完,人就离开了客厅,偌大的挑高空间里只留有陆晚一人。
那天,因为盛怒而失控的祁陆阳抄起高尔夫球棍,将客厅的陈设一通乱砸——拍卖回的古董瓷器,满柜子收藏级红酒,名家手笔的挂画……无一幸免,他几乎将这里变成废墟,何嫂带着人,硬是花了三五天才堪堪收拾好。
如今再看,一切已经恢复井井有条,仍是派富贵安宁的大家气象,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过。陆晚面前那碗阴米猪肚汤早已凉透,她没多犹豫,拨通了祁陆阳的手机号。
无人接听。
陆晚又尝试了几次,依旧打不通。电光火石间,她隐隐约约想起,祁陆阳最后一次回老宅是在前天,男人躺在她身侧时说的不是“迟迟,不要离开我”,而是……
“等我回来。”
*
对岸的香江,中环某知名五星级酒店。
景念北接到陆晚电话的时候,并不意外,只是有种可以称之为难为情的情绪。他扔给立于窗边的祁陆阳一个复杂眼神,问要不要接通,对方点点头,他无奈地按下免提。
“陆阳人呢?你知道他去哪儿了吗?他是不是跟你在一起?”陆晚省略掉不必要的寒暄,劈头盖脸地问道,“让他接电话!接电话!”
这家酒店的隔音做得不错,房间里很安静,从窗边往下看,维多利亚港蓝天碧水、繁华有序的景色一览无余。祁陆阳听到陆晚焦急担忧到以至于带着哭腔的声音,嘴角牵动,露出个苦涩的笑。
他的迟迟啊……心软又温驯,替别人想的永远比自己多,难得气急了、说一次无心狠话,到头来,总归还是舍不得抛下他。
能被陆晚喜欢一场,是他祁陆阳的荣幸。
“他不在。”景念北依旧是一副接近于仇女的冷漠口吻,细听之下,里头隐约多了点温度,“他最近忙得很,在国外做涉密项目,不方便跟你联系。”
说完,他又极不自然地加了句:“你……你别胡思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