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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的饭桌说不上有多热闹,却足够温馨。现在也不时兴“年饭做上一桌菜然后整个正月吃剩菜”了,所以章御端上桌的基本都是纪涵平时最爱吃的东西。当然,兆头还是有的,比如说年年有余的“鱼”,团团圆圆的“圆”子,鸿运当头的“红”烧排骨等等等。
丸子今天也有“特供菜”,章御用做菜的材料给它做了个专门的狗饭。他还特意把它的碗放到了桌子下面,过年嘛,一家人肯定要凑在一起吃饭才亲热热闹。
两个人平时都不怎么喝酒,不过难得过年,该喝还是可以喝点的。纪涵本来是想拿葡萄酒,但总觉得葡萄酒配年夜饭感觉怪怪的,然后就见章御不知从那里拎出了一瓶桂花酒。据他说这是之前陆恒阳周末回家时带回来送他的礼物,说是家附近小酒厂里买的畅销品。他平时不喝这些东西,想着过年可能会用上就顺手带来了。
这酒是今年刚酿就的新酒,说不上有多悠久绵长,却格外醇和爽净。酒色浅黄中带着一点绿,其中还漂浮着花瓣若干,尝起来微甜间又有浓郁的桂花香气,对于爱喝酒的人来说可能不够味,但倒是挺适合他们这种“不喝酒一族”的。
“干杯。唔,祝你新的一年工作顺利,身体健康。”
“干杯。一帆风顺,万事如意。”
……
“喝慢点,多吃些菜。”
“这酒味道真的挺好的,我要记住这个牌子,下次多买几瓶回来慢慢喝。”
……
“我还熬了汤,给你盛一碗?”
“好啊。”
……
年饭的奥义就在于慢慢吃,所以两个人这顿饭吃了一个多小时。
下桌时章御倒还好,贪嘴喝了大半瓶酒的纪涵满脸都晕开了桃花,眼睛朦朦胧胧的像笼着一层雾——她觉得自己没喝醉,就是人特别兴奋,总想做点什么。
“我去洗碗。”纪涵刚说完这话,就打了个酒嗝。
“……你还是休息会吧。”章御将盘子从她手中抽出,她“哦”了声,乖乖地任由他牵住自己的手,亦步亦趋地跟着他走会客厅。
章御将自家已然陷入半醉状态的女朋友推坐在沙发上,又抱起地上的狗往她怀里一塞,顺带给一人一狗盖上毯子。眼瞧着她一点点从坐姿滑成睡姿,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挽起袖子朝厨房走去。
待他搞定一切回去时,她已然睡着了。满面桃花的样子看起来美得像是一个梦,然而这却是他可以抓得到的现实。他微勾着嘴角蹲在她身边,轻吻了下她的额头,又吻了吻她的鼻尖,只觉得她呼吸间满是桂花的香味,香甜极了,让人情不自禁地想去追寻品尝。然后……
他就被还醒着的丸子用大舌头甩了一下巴的口水。
“……”
好吧,这可真是个忠心护妈的好儿砸。
章御一边无奈地去洗脸,一边从口袋中拿出手机,冲刚给自己发来新年祝福的陆恒阳回了条文字信息——
【你之前送我的酒,现在还能买到吗?】
正在饭桌上和亲妹斗智斗勇抢夺最后一块排骨的陆恒阳见到这条信息一个走神,肉就被妹妹抢走了。他心疼地龇了龇牙,毫不犹豫地回复了一句话——
【你还我红烧排骨!】
章御:???
……
一觉睡得极香的纪涵是被章御叫醒的——
“醒醒,别睡了。”
“再睡晚上要睡不着了。”
“纪涵,该起来了。”
“唔……”纪涵努力撑开眼,这世间有两种觉最难醒,一种是回笼觉,一种就是这种从天白睡到天黑的觉,总给人一种时间都虚化了的感觉。
“别睡了。”
“有什么关系。”纪涵打了个呵欠,懒洋洋地说,“反正今晚要守夜。”话虽如此,她还是很努力地睁开双眼,保持着一种“我虽然醒着但我已然呆滞”的状态,好一会儿才晃过身来。丸子不知何时已经走了,现在正趴在章御的腿边咬玩具,纪涵在毯子里长长地伸了个懒腰,抱怨说,“为什么你现在还喊我‘纪涵’啊?”多生疏啊!
“……你不也是一直直呼我的名字吗?”
纪涵想了想,竟然无法反驳。但她觉得自己是有理由的,因为——
“你的名字不好取昵称啊,阿御?御御?小御御哥哥?说吧,你喜欢哪个?”
章御被她喊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试探性地也喊了声:“涵涵?小涵?”又总觉得哪里不太对,又换了个称呼,“小纪?”
“……我还小鸭小鹅呢。”纪涵无语了。
事实证明,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好像都不太适合取昵称。
“决定了!”纪涵从毯子里伸出双手,示意章御拉一把自己。起身后,她就势抱住章御的脖子,在他耳边轻笑,“以后我就喊你章大大,大神的大。”果然还是这种在心里偷喊了若干次的称呼用起来更顺口啊,“或者丸子爸爸?”好像也挺顺口的。
“……”这是什么奇怪的称呼?而且,咳,总有一种一不小心就掉了马甲的感觉。
章御揉了揉她有些凌乱的长发,想了想后回答说:“那……丸子妈妈或者纪总?”总是微妙地觉得后一个称呼莫名适合她。
纪涵抱着自家实习男友“哧哧”地笑了起来,一边笑一边没忍住说:“我倒是乐意当霸道总裁,就是不知道你愿不愿意当我的贴身小秘书呀?”
“……”
纪涵又笑了一阵,才松开他,她调整了下姿势,一边如同一只慵懒的豹子般放松地倚靠在他身边,一边说:“好了,趁着现在没事,我们来说点正事。”
意识到她想说些什么的章御也认真了起来,轻轻地“嗯”了一声,然后就听到她说——
“章天华趁着职务之便,与外人一起倒买倒卖厂内的产品,这么多年下来,从中谋取到的钱财差不多有二十来万了。”
章天华,是章御的父亲。
“而薛爱敏,曾经参与过数起诈骗事件。虽然只是敲敲边鼓,但也的确是犯罪。”
薛爱敏,是章御的母亲。
“至于章赐,校园欺凌这种事他没少做,其中有一个人直接被他们那伙人逼到了退学的地步。”
章赐是谁,就不需要多说了。
纪涵说完后,抿了抿唇,不再开口。
现在的她就如同坐上了审判席的犯人,正等待着法官的判决。
其实她可以选择什么也不说,背地里自己解决一切,反正若她执意如此他也不会固执追问。但是,既然已经下定决心会尽可能对他无所隐瞒,她就不会反悔。
而只要他不傻,肯定会知道这样的信息不会是轻易就能打听到的,所以,他会做出怎样的反应呢?
然而章御的反应却再次出乎了纪涵的意料,他居然对她说……
“对不起。”
“!”纪涵不可思议地侧头看身边那个与她近在咫尺的人,“为什么是你和我道歉?”怎么看都该是她这个暗搓搓调查他家人的人道歉吧?
章御微叹了口气,如此回答说:“如果不是担心我,你不会这样做的。”他虽然基本不会在她面前提起自己的家人,但却没有刻意遮掩过自己的情绪。若非如此,若非她足够关注他,又怎么会去刻意关注这些事呢?
说到底,是他牵累了她。
然后,他就被揉眼睛了。
“……”章御扯下某人正在自己双眼上作乱的双手,“你在做什么?”
“……看你到底戴了多厚的滤镜。”她知道自己看章御时滤镜颇厚,这么说吧,她向来觉得自己的三观还算端正,但如果有一天她发现他杀了人……她的第一反应肯定不是劝他自首而是想着该怎么帮他脱罪或逃跑。她知道这样不对,但她愿意为他犯错以及承担相应的责任。但她没想到,章御在面对自己时的滤镜,居然也……完全不薄啊。
“别闹。”他将她的手抓在掌心。
“我背着你调查你家人了!”
“嗯。”
“我找到了他们的把柄!”
“嗯。”
“我还想着利用这一点让威胁他们,让他们以后都没法骚扰你。”
“嗯。”
“……你就没什么想问想说的?”一连串的追问只换来三个“嗯”后,纪涵只觉得满满的无力。
章御沉吟了下:“会给你带来麻烦吗?”
“……”
“会?”
“不是。”纪涵抬起手扯他的头发,“你这人真是……”有时候让她完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才好,虽然他这样的反应让她松了口气且心里窃喜,但又有点……嗯,微妙。有种“我裤子都脱了,你就给我看这个”的感脚,咳咳,和谐和谐。
“我懂你的意思。”章御再次把她的手抓到掌心,认真地说,“我一直不知道该如何把那些人的事告诉你,不是刻意想隐瞒,只是……只是无从谈起。而且,他们的存在让我很……羞愧。说句实话,他们从未把我当成他们的家人,所以我也……”他的神色微微暗淡,“也是一样的。”
有些话,一旦开口,便能顺畅地说下去——
“我曾经怀疑过自己不是他们的亲生儿子。”
“然而很多事实都证明,我的确是。所以我很不能理解,同样是亲生孩子,为什么他们待章赐那么好,却待我这么差。是因为生我的时候是难产?是因为我从小跟在爷爷身边长大?还是因为别的什么?在最渴求亲情的年纪里,我想了很多,也尝试过去改变自己模仿章赐以讨好他们,然而我最终得到的结论是,无论我再怎么做,都没法改变他们讨厌我的事实。”
“他们并非是讨厌我的相貌,讨厌我的性格,讨厌我的言谈举止,他们是讨厌我这个存在的本身。”
“所以后来,我认命了。”
“我承认他们与我有血缘关系,但却没法发自内心地将他们当作自己的亲人。”
“被赶出家门的时候,说实话,比起伤心,其实我更松了口气,一个人的感觉并没有那么差。”说到这里,他看着她,露出温暖的笑意,“当然,那是在遇见你之前。”
“我明白,你调查他们不是为了别的,只是为了未雨绸缪。”他接着说道,“不要担心我会为此讨厌你,我说过了,无论发生什么,我都永远不会讨厌你。”
“……不会觉得我控制欲过强?”
“会。”
“……”
章御笑了笑,他真不傻,怎么会没意识到这一点呢?若非对他的关注已经超乎寻常,她又怎么会在他都不知道的情况下,提前知晓了应该只有乐熙内部人士才知道的、刘伟祥提出的计划书呢?
“但这也没关系。”他诚恳地说,“你没刻意向我隐瞒,而且,”章御轻笑了声,“挺巧的,你控制欲强,我缺乏安全感,这不是很相配吗?”
“……笨蛋。”纪涵翻身骑到某人大腿上,趴在他怀中不说话,她哪里不知道他固然说的是实话,但同时也是在借此安慰她。说到底,他只是在无限制地包容她。她一方面觉察到了强烈的幸福感,另一方面又难免有些担心,嘟囔着说,“你这样真的是会把我宠坏的。”
“那就坏吧。”他抱紧自己心爱的女人,将头埋在她脖间,喃喃低语,“反正我不会讨厌你。”
如果说纪涵正无意识地试图用世俗的力量为章御遮风避雨,构建一座豪华金屋的话,那么章御又何尝不是无意识地正用自己那几近无底线的包容与温柔,为纪涵搭建了一座细密的牢笼。
两人既同样是笼子,也同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