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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主铺着厚重的胭脂依然掩盖不了脸色的苍白,她端正的坐在躺椅上,身上披了一件厚重的大麾,手里抱着热茶,斜睨着旁边不远处的男人,“听你府里的下人说,本宫长得与你亡妻甚是相似?”
不远处的湖面因为鲤鱼的跳跃,激起荡荡波纹,午后温暖的阳光照在水面,波光粼粼。
苏言笑笑,面色无异,“没有的事。”
“那为何不敢看本宫。”她转转眼珠,有些调皮的追问一句。
“……没有。”苏言快速的扫了她一眼,收回视线。
公主咯咯咯的笑起来,还没笑几声,银铃般的笑声戛然而止,然后传来剧烈的咳嗽声,那气势就好似要把肺咳出来才罢休。
她其实没有听什么下人说起过夏微凉——大家在她面前都是战战兢兢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人头落地。她那日只是无意闲逛到了苏言的书房,顺带进去看了一眼罢了,书房正中央、屏风、小酣的床头、书桌旁皆挂着画,画中都是同一个人,一身的白衣、一头的乌发,唇红齿白,栩栩如生。
她转头看了眼不远处的铜镜,心底只觉得毛骨悚然。
苏言的声音将她的思绪拉回来,他说:“公主应该回房歇息了。”
“本宫今日心情好,不妨陪我多坐一会儿?”她从侍女那儿接过手帕将口中的鲜血吐出,侧头看他,原本苍白的唇瓣因为沾染了鲜血,朱唇衬托的鲜艳欲滴。
苏言原本准备站起来离开,听她这样说之后又重新坐下,面无表情的看向正慢吞吞喝茶的人,“皇兄今日已下旨,将你许配给了中书侍郎的儿子,待你病养得差不多了便直接回宫准备大婚事宜。”
她知道他这是在提醒她什么,公主满不在乎的撇撇嘴,“知道了。”正欲继续同他唠嗑几句,却见四福从远处赶来,附到他耳畔低声私语了几句之后,他原本淡淡的黑眸蓦然发亮,直接起身离开,一句告辞都没有丢下。
看着苏言渐行渐远的背影,她将茶杯掷往地面,杯身顿时四分五裂,她往后仰直直躺倒在躺椅上,声音轻轻地‘嗤’一声,“真是无礼……”
来人是苏梵,陪着相公四处游玩碰巧路过京城,便顺道来拜访苏言,顺道唠扰几晚。其实她四下游玩几经京城,前来拜访是迟早的事情,不过路上听闻公主在苏言府里,那人又与夏微凉极其相似,便心生不妙,带着一身的风尘快马加鞭赶来了京城。
后又相处几日见着他对公主并无爱慕之心之后,她才狠狠松口气——她可不允许三哥前后娶的妻子都一模一样的,看着都怪可怕。
三哥对她无意,可人家对他有没有情就不知了。有了这样的想法之后,那几日公主每次召见苏言的时候,苏梵都一脸警惕的跟在后面,自己已然出阁,人家又是公主还生着病,她真是想出声让她赶紧回宫都不行。
她百无聊赖的坐在苏言旁边听着他们一问一答,有时候甚至一整天他们两人都不说话,沉默的时候她就开始偷偷小酣一会儿。
公主对她说的第一句话便是——“怎么,怕本宫吃了你哥不成?”
“没、没……”苏梵被人道破心事,对上公主似笑非笑的眼之后,她憋红了脸,尴尬否认。
“那天他把我丢下匆匆忙忙出去迎接,我还以为是谁来了呢。”公主娇嗔一声,明亮的黑眸扫向苏言,后者目不斜视的看着湖面的水光,不为所动。
她又继续道,“那天他把本宫丢下匆匆忙忙出去迎接,还以为是谁来了呢,原来是他最疼的小妹妹。”
听她用这番得意洋洋的语气一口一个本宫,苏梵气得咬牙切齿——她一定是故意的!
生了一副与微凉嫂嫂相似的眉眼,怎么举手投足就这么矫揉造作、这么惹人讨厌呢?
苏梵没有回答,只是呵呵的笑了一声没再接话,暗暗剐了她一眼,手抬起揉眉心的瞬间不动声色将旁边的茶杯掀翻,温热的茶水洒了一身。她委屈的蹙着眉头也不叫,任由侍女慌乱的替她拭擦裙身、收拾局面。
苏言淡淡的扫了她一眼,就知她是有意为之,便顺势扶起苏梵,同公主告辞。
苏梵半倚半靠的压在苏言身上走了一路,出了公主的庭院又拐了弯之后她才恢复本色,笑嘻嘻的,“妹妹帮你脱离了那片苦海,还不快快道声谢谢。”
苏言轻笑一声,抬手对准她的眉心一弹,“真是胡闹。”
苏梵委屈的揉揉额头:“很疼耶,这回你太大力了。”
“既然这么讨厌她那还每日陪着我去添堵。苏梵,你居心叵测。”苏言扫她一眼继续往前走。
她屁颠屁颠跟上,不高兴的皱皱鼻子,“哎哎,什么叫居心叵测,妹妹这是为你好耶!”况且那人可是公主,倘若她下嫁到了苏府,那三哥这辈子都要被她镇压,她可不想以后看见三哥的府邸就调头离开。
“事情没有你想的那么夸张。”
“那是怎么回事?”
“她是客我是主,既然已经来了,那我就应该将她照顾周全,仅此而已。”至于她要什么时候离开,可不是他能说了算的。
听见想要的答案之后,苏梵新的烦恼又来了。
她三步并作两步跟了上去,声音细细小小的,生怕一个不小心就惹了三哥不高兴。“其实我也没有特别讨厌她,嫂嫂反正是死了,你既然那么想念嫂嫂,不如应承了这谋婚事将公主娶过来,反正她们这么相似……我、我是不会怨你的。”
旁边那道箭步如飞的脚步猛地停了下来,苏梵走了几步才反应过来回头,却看见一向温润如玉的三哥此刻艴然不悦的看着她,一字一顿,“我不管她长得有多么相似,在我眼里都是完全不同的两个人,她没有资格代替夏微凉,更没有资格让我娶她。”
那双漆黑如墨般的眸子里,苏梵看见了疯狂的执拗一闪而过。
☆、第四六章
夏微凉在天牢里待了两天。第三天的时候,玉帝来了。
她对玉帝无话可说,简单的行了礼之后就跟他大眼瞪小眼的保持沉默。玉帝有些无奈的笑一声,她估计是众仙之中对他最没大没小的了,偏偏他疼爱的很。
最后还是他先开口了:“死到临头了也不同我求求情?”
夏微凉将凳子搬过来让他坐,神情不悲不喜,事不关己的说着,“……仙人相恋,我早就想到是这样的后果,怪不得别人。”
玉帝看着脏兮兮的小木凳,有些不高兴的拧眉,“你走了可就没人给我把脉配药了。”
“玉帝万寿无疆,”她看了玉帝一眼,蹲下身又仔仔细细的开始擦小木凳,“咲夜的医术不比我差,陛下可以考虑一下用他。”
他抬手将她从地上拽起来,蹙眉:“上仙,这是诛仙,可不是闹着玩儿的儿戏。”
“我很清楚。”诛仙就是诛杀神仙,倘若幸运得到了玉帝的赦免死亡便可直接转做凡人,但是没有轮回,死了之后便直接入十八层地狱,永世不得超生。
永世不得超生……
“你这千年的修为,都愿意为了他如数散尽?”玉帝顺着胡须,眼里带着惋惜。
“或许我活着的这一千年里,都只是为了等他。”与苏言相比,这些修为又算得了什么,她愿意为了他变成凡人。
“甚好甚好。”他点点头,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然后抬手示意身后的人进来。
来人是梨娘,因为是师父的旧交,又是玉帝后宫里最宠爱的娘娘,一来二去她也便认得了……只是眼下,她来作甚?
夏微凉有些迷惘的转头看向玉帝,却见玉帝侧目看向梨娘,“来时没让人看见罢?”
梨娘掩面微笑,“陛下真是太小瞧臣妾了。”
玉帝挑眉,退后一步让出路,梨娘走到夏微凉面前,略有感慨,“上次见你的时候你才这么大,现在竟这么高了。”在梨娘的世界里,一切不是情敌的人,都是朋友。
玉帝喜欢梨娘的原因很简单,因为梨娘的想法很单纯且法力高强,况且还是前一任的梦魇大人,最擅长取魂夺命,但是没人知道她最厉害的便是三魂六魄出窍之术。当年师父的起死回生之术便是同她学来的。
“等等……你们这是?”他莫非是改变主意不杀她了?
玉帝撇撇嘴,一脸的纵容,“我总不能眼睁睁看着你真的去送死罢?”
夏微凉眼睛蓦然发亮,“您的意思是……”
梨娘笑眯眯插话,“死还是要死的,得走个形式,给众仙一个交代。我此次任务是将你的三魂六魄收起来,待你身体被丢入诛仙台之后,再送你的魂魄去转世投胎。”
她喜极而泣,就像是在深海里抓住了救命的稻草,“微凉在此谢过陛下、娘娘!”
“倘若以后想我了,就多去庙里走走拜拜。”玉帝心知夏微凉在天庭为他做事做了这么久,没有功劳也有苦劳,他的功臣,他可不能让她死不瞑目。
“是,微凉谢陛下成全!”像是想到了什么,她抬头,面色犹豫,“那苏言那边……”
“你投胎的事,我派人会托梦于他,尽管放心。”
这下她的心底一点疙瘩都没有了,三魂六魄在梨娘的手上离魂很快,她将魂魄装进了收魂袋中之后,她便彻底失去意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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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闻微凉上仙进天牢没多久便生了场大病,那场病没有让她熬过这三天便离开了。无奈玉帝下了禁令,囚犯即使只有尸体也必须扔进诛仙台,以此惩戒示众。
咲夜那头还在想方设法要如何将夏微凉从天牢里救出来,这头便听见了她的死讯。一开始他还以为是自己听错了,可他连续问了七个人,七个人都说是事实之后,那迟钝的大脑才彻底反应过来。
他看了眼书桌前被窗外的风吹得沙沙作响的薄纸,上面详详细细的画出了天牢的内部结构,可它不再被需要。
因为夏微凉已经不在了。
咲夜赶去了诛仙台,诛仙台的门外站着一排的天将防守,生怕不小心被人半路劫走囚犯,气势浩浩荡荡。台外站满了大神小仙,皆好奇的翘首张望,眼中藏满兴奋——当初原万天尊被诛仙的时候他们没能看见,这回能看见他徒弟被诛,也算是了了一桩小小心愿。
咲夜眼睁睁的看着几位天兵抬着了无生机的夏微凉,将她丢向万劫不复。
易承也是防守的天将之一,他背对着诛仙台,一脸淡然的看着这些兴奋异常的大神小仙们,无悲无喜。
大神小仙们本还想从他的神情里看出什么,可是盯着看了半天,夏微凉被丢下去的时候,他甚至眼都没有眨一下。他们无趣的摆摆手,戏看完了,各回各家。
原本水泄不通的诛仙台在夏微凉那抹身影彻底消失之后,一时间散的干干净净,他仍然保持着方才的动作一动不动,从天光站到了黑夜。过了很久,他才像是回过神来抬抬僵硬的胳膊,将手中的长剑收回剑鞘,缓缓转身。
四周空无一人。
万籁俱静,静的让他心慌——他多希望他们抬着的不是她,可是他站的最近,他看的一清二楚。
他挪动脚步,走到洞口,黑黝黝的什么也看不见,仿佛一个不小心就能将他吸进去。他英挺的眉头轻挑,弯唇笑了一声,后来笑声越来越大,余音在洞内回荡。
他终于不用再担心她的一颦一笑会不会令他魂牵梦绕、会不会再傻到被人陷害了也不知道、会不会再……回到苏言身边让他难受了。
三月初八,微凉上仙病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