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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夕颜的眸光落在那两只交缠在一起的手,心底的不甘不断滋生,同时生出的,还有浓烈的屈辱和咬牙切齿的恨意。
晚餐很丰盛,老太太吃素,所以有大半是素食,但是仍旧做的很精致。
席间,老太太只是叮嘱江墨北多吃些,并没有提到顾夕颜。
顾夕颜看着老太太跟黎韵姿若无其事的模样,只觉得心头堵了一口气,筷子挑了只虾放到江墨北碗里,笑容很盛,“墨北,尝尝这个,你之前最爱吃的泰式油焖虾。”
以澈听顾夕颜这么说,头都没抬,只是慢慢的捡着碗里的米饭,红唇淡淡的吐着气息,语调清浅,“你爱吃?”
男人眉头跳了跳,果断的答,“不爱。”
像是这样还不够,直接把那只已经搁在碗里的虾捡了出来,扔进脚边的垃圾篓。
以澈精致的脸蛋上表情仍旧淡淡的,唇角却扬着几不可察的弧度,从手边的盘子里捡了一根香芹出来,随手扔到他碗里,“喏,给你。”
江墨北其实并不挑食,但唯独最讨厌香芹的味道,这是在座的人都知道的。
至于餐桌上为什么会出现这道菜,因为黎韵姿爱吃小墨鱼,香芹炒出来的小墨鱼鲜美不油腻,而且更脆爽,所以一般情况下家里的厨子都会用香芹炒,江墨北不爱吃,避开这道菜就是。
黎韵姿看不出年纪的脸上带了轻微的恼意,但是良好的修养并没有让她大吼大叫,只是蹙紧了眉头,“苏以澈,你过分了。”
顾夕颜也赶紧道,“墨北从不碰香芹的,你难道不知道?”
一直没有出声的江墨北捏着筷子,将那根绿油油的香芹放进嘴里,眉毛都没皱一下,不疾不徐的开口,“谁说我不爱吃的,”矜贵的眉目染了头顶琉璃的光,“江太太夹的菜我都爱吃。”
顾夕颜脸上划过一抹难堪,深深吸了口气,拼命将心头那股气压了下去,才重新绽开笑颜,“既然爱吃,你就多吃些。”
她并没有再不识趣的硬要***他们之间,只是乖巧的用餐。
顾夕颜不说话,以澈又没有说话的***,黎韵姿跟老太太都秉承老祖宗食不言的教养,江墨北更不会主动开口,饭桌上便安静下来,偌大的空间里只剩下瓷器碰撞的声音。
老太太搁下手中的碗筷,抽了纸巾擦嘴,然后慢慢开口,“墨北,孩子的事你打算怎么办?”
以澈扶着筷子的手指僵在那里,也只是一瞬,她便若无其事的继续用餐。
原本味道不错的晚餐突然变的淡而无味,味同爵蜡一般。
她像是单纯的重复着吃饭的动作。
男人扔掉手中的筷子,不紧不慢的擦着薄唇,动作矜贵而优雅,“我的决定重要?”
“当然重要。”老太太眉目慈祥,“你说吧。”
“拿掉她的孩子。”说这话的时候他只是静静看着身侧机械的咀嚼着饭菜的女人,俊朗的眉宇间漾着不明显的慌乱和决绝。
“混账。”老太太直接开骂,雍容的眉目间已经染了怒气,“我老太婆这么多年游走各地祈愿,既是为了以前做过的错事赎罪,”饱含沧桑的眼眸若有似无的扫过低头吃饭的以澈,“也是为了提醒自己以后不能再做伤天害理的事。”
视线重新落在江墨北的脸上,“不管怎么样,这都是一条人命,你可以不喜欢,但不能剥夺他来到这个世界的权利。”
江墨北看向一边慢慢喝汤的黎韵姿,“妈,你也这么想?”
黎韵姿低着眼眸吹了吹汤匙里的汤,漫不经心的开口,“我只认孙子。”
“既然这样,你们还问我?”
“今天开始让夕颜住进北苑,方便你照顾她。”
听到老太太这么说,顾夕颜眉眼间顿时生出了灿烂的花,娇笑着开口,“谢谢奶奶。”
以澈这才放下手中的碗筷,掀眸看着主位上的老太太,嗓音淡漠疏离,“既然这样,不如江老夫人做主,让江墨北把离婚协议签了吧,我净身出户,也算您给我们做个见证。”
江墨北直接回绝,“不行。”
老太太极为难得多看了一眼以澈,就连一旁的黎韵姿都一脸复杂的看着表情疏淡的女人。
“既然墨北不愿跟你离婚,我也懒得管你们瞎折腾,”老太太一字一句说的很慢,但是分量却不轻,“至于上位这种丑闻我也不会允许,三个月之后去做一个羊水采集,鉴定一下,至于孩子到时候给谁养,你们自己商量着。”
老太太最后还是说了一句,“你们大人做的孽不要让孩子承担。”
这一席话里的信息量太大,顾夕颜好半晌没有反应过来。
上位丑闻?是说她顾夕颜?
羊水采集?不就是鉴定亲子关系?
孩子给谁养?那就是说,只要苏以澈愿意,这个孩子可以管她叫妈?
所以到最后,她有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
凭什么?
顾夕颜有些慌的开口,脸上尽是委屈,“奶奶,您听我说,孩子真的是墨北的,我……”
“我吃好了,”老太太直接打断她,“我出去消消食,你们吃好直接回去,不用跟我招呼了。”
黎韵姿也抽了纸巾擦了擦唇,然后抬手招来一旁的佣人,“你告诉老陈,让他送顾小姐去北苑,车子我开走,让他再去车库挑一辆。”
“是,夫人。”佣人应声,然后便退出门外。
黎韵姿看了眼江墨北,“你们的事我也懒得掺和,反正哪个我都不喜欢,不过老太太的话你还是记清楚些。”
其实老太太处事还是很公正的,没有偏向苏以澈,也没有偏向顾夕颜,至于决定权,在江墨北那里。
除了一条,不能累及无辜。
比如,那个孩子。
他最无辜,也最可怜,和可悲。
以澈没有说话,默默的起身,然后从一旁的衣架上取下外套,跟在黎韵姿身后出门。
星空闪耀,满目光华。
黎韵姿的脚步慢了下来,没有被岁月摧残的五官挂着历尽世事的沧桑,“苏以澈,你真可怜。”
她的声音很平静,甚至没有一丝嘲讽,没有尖锐,没有针锋相对,像是只是在陈述一个事实。
以澈看着眼前风姿绰约的背影,只是轻轻的笑了一下,嗓音轻飘飘的,“所以你解气了吗?”
☆、228 以你如今的权势跟地位,干什么非要折在我这个不孕身上?
228 以你如今的权势跟地位,干什么非要折在我这个不孕身上?
黎韵姿偏首看过来,姿态雍容,嗓音里卷着轻不可闻的叹息,“解气啊!可是又能怎么样呢?”
是啊,又能怎么样呢?她的小儿子不会再回来了。
“其实我一直不懂,我跟您是有什么仇吗?”以澈纠结了很久,还是问了出来。
她也曾在苏浓跟沁姨那边旁敲侧击过,为什么她长的不像苏浓,为什么会被黎韵姿她们认错,但并没有得到答案,沁姨她们似乎都是有意在瞒她。
关于林家跟江家的事,沁姨跟苏浓看上去并不清楚。
所以一直以来,她都感觉生活在一片迷茫的大雾里。
黎韵姿听到她这么说回过头来,美丽的脸庞划过一抹隐忍的痕迹,夹杂着零碎的恨意,嗓音却依旧淡漠,甚至有些刻薄,“有些事还是不知道比较好,否则,你会更恶心自己。”
黎韵姿淡淡的想,知道自己曾跟自己的哥哥相爱,这种打击应该算的上是灭顶吧。
“处理好你现在的事再说吧。”黎韵姿说完,便往车子的方向走去。
客厅里,江墨北坐在椅子上没有动,身姿挺拔而矜贵,修长的手指从口袋里捡了烟和打火机出来,啪的一声,幽蓝色的火苗跳跃,点燃了烟卷,烟丝明灭间便是淡白色的烟雾徐徐缓缓飘散的模样。
淡淡的烟草气息在鼻尖蔓延开来,跟着一起散开的,还有男人淡漠又绝情的嗓音,“夕颜,你在消耗我的耐性。”
顾夕颜伸手在鼻子前面扇了扇,蹙着眉头看他,“二手烟对孩子伤害很大。”
男人浓黑的眉毛微微皱了皱,将只吸了一口的烟在烟灰缸里摁灭。
脑子里忽然滑过一个念头,这段日子虽然他都没有做措施,但他根本就没戒烟酒。
备孕一定要戒烟酒,戒掉不良习惯。
这样想着他便直接站起身,意有所指的说道,“不要等我的耐心跟责任消耗完。”
他似乎就没打算跟顾夕颜说太多。
很多事情他没有证据,但不代表他没有脑子。
黑色宾利车门没锁,以澈坐在副驾的位置,低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车厢里的灯没有打开,头顶稀薄的月色掺着屋里漫出来的灯光打进车里,在她身上镀了一层柔暖的光。
她微微低着头,茶色的短发从脸侧泻下来,遮住脸上本就不清晰的神色。
男人心头动了动,抬手拉开主驾的车门俯身钻了进去,“在想什么?”
她这才抬了下巴看他,声线清凉,“在想你的孩子会像你多一些,还是会像顾夕颜多一些。”
男人清俊的五官很快溢上一层厚重的阴霾,温淡的嗓音像是沾染了冬日的凛冽,浓黑的眉毛拧了拧,“我希望像你。”
以澈挽着唇笑了下,只是那笑弧太浅,以至于让人觉得是错觉,温静的眉眼间净是凉薄的嘲弄,“说笑了,你们的孩子怎么会像我?”
江墨北扶着方向盘的手指不由的收紧,手背上跳跃着淡青色的筋脉,彰显着他此时的隐忍跟怒气,尽量保持着声线平稳,“你明知我不是这个意思。”
他希望跟她的孩子像她,而不是顾夕颜。
以澈的确是懂了,但她还能说什么呢?
沉默许久,男人薄薄的唇慢慢掀起,“如果孩子不是我的呢?”
以澈蓦然就睁大了眼睛,呆呆的看着他的脸,那天晚上明明……
黑白分明的杏眸撞进他曜曜的眸光,红唇抿了抿,“你送我去我妈那里吧。”她的视线陷在窗外的夜色里,声音轻的不像话,“我怕我会忍不住一刀捅了她。”
深不见底的眼眸沉沉的盯着她的侧脸好几秒,最终还是慢慢的答了一声,“好。”
顾夕颜恨恨的盯着前面发动的宾利,站在夜色里好久都没有说话,直到陈叔提醒,“顾小姐,上车吧,外面凉。”
顾夕颜如愿住进了北苑,但是连着三天都没有见到江墨北,去公司找他,见到的从来都是韩越,也从来只有一句话,总裁不在,或者就是,总裁在忙。
江墨北不见她,她也没什么办法。
天气越来越冷,时不时的会下场雪来提醒所有人冬意料峭,苏浓猝不及防的就发烧了。
常人感冒发烧可能很正常,但是搁在苏浓这样体质的人身上,绝对称的上是灾难。
以澈坐在病床前慢慢的削着苹果,低着眉目很认真。
“别削了,看见你那绿苹果牙就酸。”
以澈没有抬头,只是轻轻的笑,“唔,青苹果养肝解毒,您应该多吃些。”
敲门声突然响起,苏浓看了以澈一眼,才开口道,“进来。”
简单的黑色风衣,颀长如玉的身形,完美的五官,薄唇噙着淡笑,怀里一大束的百合。
以澈只是抬头看了一眼,视线便重新落回手中的水果刀上。
江墨北把之前花瓶里的快要枯萎的花抽出来,换上新鲜的,然后走到床边,“妈,好些了吗?”
苏浓无声无息的看了眼埋头的女人,声音淡淡,算不上热络,也说不上冷淡,“好多了,你忙,就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