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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末一弥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把这些从来不对别人说的话告诉千叶,也许是因为,千叶今晚对荒木治平说的那些话,令他刻骨铭心……他知道眼前这个女生能够透过浮华虚假的外表,看到一个人真实的内心,而且,没有嘲笑,只有关怀。
千叶明白他的意思,知道他说的是将来在最复杂的政坛要面对的那种最复杂的困境:“虽然对于政治,我是一窍不通……不过,从历史角度上看,当年英国的丘吉尔,美国的尼克松,都可以算是名留青史的大政治家了,他们也遭遇过从巅峰跌下来,无法东山再起的经历……学长,你说的,是不是这个意思?”
有末一弥听了她的话,先是怔了一下,随即笑了起来:“拜托,千叶,你举的那是什么例子……二战结束后,丘吉尔被选民抛弃以及尼克松面临的水门事件,对他们来说,所面对的,已经不是困境,是绝境了。”
千叶顿时脸上一红,不过,好在这时是夜里,和她隔了一辆车的有末一弥也看不出来:“学长,对不起……”
有末一弥摇了摇头:“没关系,我又不是个迷信的人……我希望,如果将来是我治理这个国家,荒木治平这样的悲剧能够少发生一些。现在的我也只能这样想了。老实说,荒木治平刚才说我踩着不计其数的尸体往上爬,也没有说错。千叶,我想你也知道,人不爬到某个位置,是做不成大事的……”他沉默了一会儿,轻轻地呼了口气,“我以前不太用心去了解生活在社会低层的人的痛苦,不过,到了现在,我多多少少也明白一点了。”
千叶也知道,以自己现有的知识和经历,实在是没有能力和他探讨这个深奥而艰难的问题,因此,也就只能就事论事了:“荒木先生的遭遇很惨,而且,他又得了绝症,希望法官会判的轻一点。”
“我们会为他说情的……你放心吧。”有末一弥笑了笑。他看着千叶,这个时候,他已经把自己那些比较强烈的情绪隐藏起来了。他一直都不太习惯让别人看到自己比较极端的那一面,尤其是在自己的情感上。换一句话说,就是:他还是习惯于控制别人,而不是由别人来控制自己。
“那太好了。”千叶听他这么一说,心里总算觉得舒服了一点。
“好了,千叶,你进去吧。如果有什么问题,就打电话给我。”有末一弥微笑着看她,“你不是记得我的电话吗?”
“好的。――学长,开车小心一点。”千叶点了点头,看着有末一弥上了车。她当然不会告诉他,自己已经把江川美加给她的那张写着他的电话的便笺撕成了碎屑,丢掉了。
…………………………………………………………………………………………………………千叶一走进家门,便大声说:“我回来了。”
虽然已经是深夜,千叶友寻和洋子这时仍然坐在客厅里。一看到她出现在玄关,洋子当即高兴地起身迎了过来:“阿树,你总算回来了。”
“我没事了。”
“没事就好。”千叶友寻也说。
千叶知道他们是在等她回来,心里不由很是感动:“今晚让你们担心了。”
“傻瓜,又不是你自己想做人质的。――没事了就好。”洋子说。
千叶突然想到了什么:“阿姨,你先别把这件事告诉修,好吗?我不想让他担心……等新年期间他回来时,我再告诉他也不迟。”
“好吧。”洋子把一张便条递给她,“阿树,你没回来之前,有些你的同学和朋友打电话来问候你,我把他们的电话号码都抄在了这里……到了明天,你给他们都回个电话吧。”
“好的。――阿姨,谢谢你。”千叶接过便条,看着父亲和洋子,“已经很晚了,你们去睡吧。我真的没事了。洗完澡后,我也会去睡的。”她边说边转身走开。
“阿树,明天你就别去上课了。――明天上午,我会去你学校,为你请三天假。”千叶友寻突然说。
“请三天假?”千叶回过身来站定,看着父亲,疑惑地问,“爸爸,我又没什么事,为什么要请假?”
“傻孩子,经历了这种事,不好好休整一下怎么行?”洋子笑看着她,“阿树,我想你以后一定也是个工作狂……就这样决定了。只是三天而已,以你的学习能力,没问题的。――我明天会多做一些菜给你吃,好好补一下身体。”
千叶有些啼笑皆非地看着父亲和洋子,她虽然觉得根本没有这个必要,但她知道,他们这么考虑,完全是出于爱她,因此,也就不想拂却他们的一片心意,当下点了点头:“那好吧。”
“那就这样了。――我去睡了。”千叶友寻这才像是放下了心,转身回自己的卧室。
千叶洗完澡,回到楼上,走在过道里时,突然听到了清脆的电话铃声。她走到电话前,看了看显示屏,那是洋子给她的便条里记录过的一个行动电话的号码。她不由想,会是谁呢?这么晚了,还是在等着她回来?
她拿起了话筒:“你好。这里是千叶家。”
“千叶,是我。”
千叶听得出来,是多田俊的声音。她不由笑了:“原来是你。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的…确…是…让…我…担…心…了。”多田俊一字一句地说。
“非常抱歉。”
“你抱歉什么?抱歉自己像个傻瓜似的对一个老年男人说教?还好对方不是个彻头彻尾的坏人,否则,你真的就……你真是个笨蛋。”
千叶沉默了片刻:“多田俊,那个时候,我的确是很害怕。”
“是吗?你怕什么?”
“怕自己这么年轻就死了,还有很多事没有做,还有很多人想再见一见……”千叶顿了一下,“再说了,如果我现在就死了,十年后,如果你还没忘记那个约定,就没有人去赴约了,不是吗?”
“所以,如你自己说的,要好好地活着,知道吗?无论如何,都要好好地活着。――否则,我会恨你的。”
千叶突然笑了。
“你笑什么?”多田俊莫明其妙地问。
“没什么。我突然发现,好像我做什么,你都会恨我……多田俊,你好像已经这么说过很多次了。”
多田俊也笑了:“这还用说吗?因为你欠了我。”
千叶有些疑惑地问:“我怎么会欠了你?”
“难道你忘了?五年多前,我们第一次在早川高的篮球馆里相遇时,你二话不说,就拍走了我的球……你这不是欠了我,是什么?”
“哈,难道你忘了,你那时说过什么了?你先是说‘我来看我哥哥打球,关你什么事?’,后来又说‘经理人有什么了不起,不就是打杂的吗?’……你说我听了,会不会生气?”
“但你的确是拍走了我的球,而且,不仅不肯还给我,还当着我的面,投了一个漂亮的三分球,令我生平第一次有了受挫感……所以,你要一直还那个球的债。如果不活着的话,也还不了吧?”多田俊这么说时,仍是一脸的笑意。他很高兴,过了近六年,千叶对于那时他们初次相遇的事,还是记得这么清楚,没有遗漏任何的细节。
“要算得这么清楚的话,多田俊,你欠我的更多……难道你忘了,你以前每次遇到我,都要说那种很刻薄的话?那些话,难道就不伤人了?不过,对于你刚才说的最后一句话,我倒是决定赞同一半……如果不活着,的确是什么也做不了。”
“那你也恨我啊,只要我对你有一点不好,你就恨我……如果将来我一不小心把你给忘了,你就更加地恨我……那样,我们就扯平了。”
“才没有扯平呢。到了那时,如果你已经把我忘了,我却依然在恨你,算是扯平了吗?多田俊,你别以为自己聪明,就把我看成是傻瓜……我没有你想像得那么愚蠢。”
多田俊笑了:“我也没觉得你很愚蠢,我只是想在你失去警惕的时候,占你一点便宜而已……你要是真的那么笨,我可就伤脑筋了。不过,你有时很喜欢装傻,这倒是令我有点吃不消……我也没有你想像得那么幼稚。这一点,千叶,你务必要记住。”
“好的,多田俊大人,我会记住的。”千叶笑着说。她沉默了一会儿,“多田俊,你曾说过,到了校庆的时候,我只要笑着走到多田和樱井面前,对他们说一句祝福的话……那样,我应该就可以解脱了……在今晚之前,我仍然在犹疑,不知道自己到时能不能战胜自己;也不知道,自己到时有没有这样的勇气。但现在,我决定了,就按你说的去做……也许多田并不需要我的原谅,但我还是应该做点什么,为了他,也为了我自己。”
“我很高兴你能这样想,至少证明你没有白白经历了今晚这一惊险事件……我也说过了,到时我也会在,所以,你别担心,如果你突然怯场了,我会适时鞭策你的。”
“听起来真是恐怖,好像连退路都没有了。”
“你要是一直都这样,将来才真是连退路都没有了……千叶,这对你来说,是非常重要的一个机会,你一定要捉住,知道吗?”
“好吧。我会的。”千叶说。虽然无法预料再次见到多田信时,她会有怎样的心情,但现在,她的确是下定了决心,要和自己的高中时代告别。
她想,如果多田信真的曾喜欢过她,应该也会希望看到她这么做。既然如此,那就不要再逃避,也不要再挣扎了……这样,他们就可以在那一天,一起把那段过去扔回到曾走过的路上,然后,以更加轻松的姿态前行……
既然已经走散了,与其念念不忘,倒不如彻底放弃,相忘于江湖,那样,下一次重逢时,也许还可以相对一笑,寒喧一番,然后再次转身,各自扎入人海之中……
转身之后,可以再次模糊地回忆对方少年时的音容笑貌、举手投足,但此后各自生命中的种种苦难、艰辛,却仍然要各自去经历,去承受,既无法彼此参与,也无法彼此扶持。
她和多田信的这一生,大概也就这样吧。
“千叶,明天下午,我去你学校找你。”
听了多田俊这句话,千叶这才从纷乱的思绪中回过神来:“不用了。我爸爸一定要我在家里休息三天,所以,明天我不会去学校。――我没事的,你不必担心了。”
“那好吧。――以后再说。”
“嗯,先这样吧。晚安。”
“晚安。”
总第一百五十四章
(一百五十四)
假期的第三天下午,千叶在家里呆得有些无聊了,便决定去街上逛逛。她走着走着,走到了一家书店外面,于是习惯性地停了下来。在杂志架前,她看到了最新一期的她高中时最喜欢读的那本文摘杂志,便随手拿了一本一目十行地翻着。
翻着翻着,她突然看到了一首翻译的小诗。那首小诗的题目是《三个问题》。这个别致的名字一下子便吸引住了她,令她打起精神认真地看了下去:
“如果说
爱情不能再继续下去了
那么它
真的会终止吗?
如果说
它会终止
那么它当初
真的是爱情吗?
可是如果
它没有终止
那么它真的
不能再继续下去吗?”
读完后,她顿时怔住了。久久地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像是被谁施了定身魔法一样。她回过神后,把那首小诗又读了一遍,心想,是啊,如果那个时候,她和上原阳一是真的彼此喜欢,那么,真的可以说结束就结束了吗?如果真的说结束就结束了,那么,当初他们是不是真的彼此喜欢过了呢?还有,那个时候,上原阳一先提出了分手,是他认为,他们真的不能再继续下去了;还是他对她死了心,硬生生地让他们之间的那种彼此喜欢突然终止了?
如果是前者,为什么分手近两年后,接到他的电话时,她依然会激动得失态呢?那至少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