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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俺知道他不会通的,缓兵之计。”左老歪说:“俺一说就上火,你把他叫过来数落一回。”
“俺的嘴笨,说不了几句就没词了,卡壳。”
“大道理甭给他多讲,讲你讲不过他,就把他媳妇在家的表现多讲点,把俺的意思讲给他听,叫他小子心里掂量去吧!”
乡亲们不停地发问,左景武又有一付好口才,有时讲得大家哄堂大笑,有时讲到紧张处,屋里鸦雀无声。左景武一边讲没有忘记自己的事,斜视门外,天色已暗了下来,不见姚联官来给自己解围,只好自己冲出包围圈,对大家说:“我这次回家时间有限,按计划今天务必赶到县城,当夜返程。非常时期,不能久住,请乡亲们谅解,娘。俺爹呢?下次探家一定多住几天。”
欲知左景武能否走成,且听下回分解。
三个女人一台戏之八
第八回
左东亮笨嘴劝侄 姚二嫂成人之美
儿子要走,母亲慌了神,颤颤哆嗦地说不出话来,正巧左老歪晃动着歪把儿葫芦进了屋,黑虎着脸说:“坐一屁屎就走,回来干啥?”
乡亲们见此情景,七嘴八舌地劝说:“既然回来了多住几天吧!哪能走呢?”“是啊!可不能走,该和你爹娘多坐一会儿。”“光顾和咱们讲形势了,咱们走吧!”“媳妇在西屋里等急了,还没和媳妇说句话咋能走呢?”随着一阵嚷嚷,人们相继离去。
左东亮把景武衣角拽拽,小声说:“走,到叔叔家去,叔有句话对你说。”
二人从北屋出来,被站在西屋门口的姚二嫂拦住,张口就没好听的,说:“你小子在军队上当了大官,长能耐了,看不起乡巴佬了,你忘了你是哪儿长大的,你还记得这间小西屋里住着什么人吗?”
左景武抿着嘴不说话,笑咪咪地瞅着姚二嫂,任凭她数哒。
姚二嫂绷着小黑脸说:“别跟俺嘻皮笑脸的,二嫂今格不和你闹着玩,俺警告你,老实点,你还没和你媳妇说句知心话,就想走?没那么便宜,你当这是旅店呀!想来就来想走就走?过来,到西屋见你媳妇去。”伸手就往西屋拽。
左东亮劝住说:“等一等,俺叫他到西院坐坐,马上就回来。”
姚二嫂让开道,用指头厾点着左景武说;“二嫂在这候着你,不和你媳妇亲热亲热,别想离开姚家庄。”
乔氏脸上刚露出笑容,听见左景武说不过夜就走。一层愁云又覆盖在脸上,知道事情无法挽回,心想:“姚二嫂也是枉费心机,留住人留不住心。”强打精神说:“二嫂别拦了,人家工作忙,国家的事大,想走就叫他走吧,小家要让大家,以革命事业为重啊!”
姚二嫂说:“你别管,这事有俺呢?国家要想,革命要干,小家也得顾,顾大家也不能丢自家,亲爹娘都不管了,媳妇也不管了,干革命为啥?”
左东亮把景武领到自己家,自知嘴笨不会绕弯子,直接切入正题,把乔氏说得左一个好,右一个好,嘴皮子拍达裂了也没说到趟上。左景武知道叔叔是茶壶里煮鸡蛋,嘴里倒不出来,真难为叔叔了,说:“叔,你的心意我明白,想做我的思想工作。别费劲了,我听你的,原先是有离婚的想法。觉得在外边工作,交往多,接触的人也都是有身份的,桂香没文化,没出过门,怕她应付不了大场面,面子上难看。”
别看左东亮嘴笨,笨嘴人话倔,着了急话头挺重,听罢景武的话,眼珠子一瞪说:“你说什么?怕丢脸?不是你丈人你小子现在还有命?小命早丢了!忘本,你也是土坷垃窝里爬出来的,土布袋里长大的,你不能做昧良心的事!”
左景武立刻检讨:“叔,消消气,俺说错了,你别急,听我把话说完,在区里经高建国区长做工作,我改变主意了。不过……”
“不过什么?这婚就不能离,咱不能口是心非,回部队后也不能反悔,咱左家不能干这缺德的事!”
“是,我一定听你的。”左景武看看天已黑下来,无心再与叔叔纠缠,说:“这样行了吧?叔,我不是不想在家住,只因假期有限,今夜必须赶到县城,就这样吧。俺过去和爹娘说一声,该起身了。”
“不沾,你小子想脚踩西瓜皮。”姚二嫂风风火火闯进来,说:“今格不和你媳妇同床,越不过俺这道关!”
日落西山坡东暗,马拴槽头鸟归林。
姚二嫂将左景武从西院拽回家,薅着耳朵推到北屋,对乔氏说:“大妹子,锅里多添碗水,今格黑喽饭俺在这吃,看住这小子,想脚底下抹油!没门。”
左景武成了热锅上的蚂蚁,走不能走,留不敢留,坐卧不宁,稀里糊涂吃罢晚饭。又有一拨乡亲来看景武,热情地问长问短,有的打听******回延安了没有?有的问蒋介石现在哪里?青年人纠缠着叫他讲战斗故事。左景武心乱如麻,简单地应对着,心中琢磨着脱身之计。计谋没想出来,姚联官也不来帮忙,三说两说月升东方。
芮新花从人缝里挤到炕跟前,把聚精会神听左景武讲形势的姚双林叫到院里,二人小声嘀咕了几句,姚双林带着几分歉意站在门口对大伙说:“大伙听俺说,景武多年不回家,又不能多住,天不早了,只顾和咱们说话,老歪哥和嫂子有话也插不进来。咱们都干了一天活,累了,有的黑家还喂着牲口,早点回家歇着吧!有啥话赶明再说。”
众人一哄而散,北屋里立刻静下来,左老歪老两口有千言万语要对儿子说,可到说的时候,又不知从哪儿说起。
左景武逮住娘萎缩的右手亲切地说:“娘,你病了这么多年,儿没能回家看你,怪儿子吧?我心中有愧!对不起娘,也对不住爹,爹在家受累了?”
“自古忠孝不能双全。”左老歪掇着烟袋说:“你在外也不易呀!你走以后,猛子遇害那年,你娘经受不起,差点过去,多亏咱村二气来得及时,硬是用银针给扎过来了,落成这样子就实属万幸。”
景武娘哆嗦着嘴唇说:“多亏你媳妇,不是她伺候的周到,今格你还能见到娘?”
“没去医院里看?”
“土都埋到嗓子眼啦,看,看个啥?”
“等全国解放,我把娘接到城市去,找最好的医生给娘治病,准能治好。”
“刚才你东亮叔都说了?”左老歪问。
“说了,俺听你的。”
“按说你在外受党的教育这么多年,应该革命觉悟比俺高,懂的道理比俺多,不应该做出没道理的事。娘的,为什么你就偏偏干得出来?咱左家祖祖辈辈都是正派人,你怎么光着腚上房,干对不住四邻的丑事?”
左景武含糊其词地解释:“是我错了。其实这种事在部队战友之间不少,我也受了传染,回家一看觉得不对劲儿,改变了主意。爹,你别为这事生气,容我回去再想想。”
左老歪把烟袋锅往凳子腿上磕得噹噹响,说:“想什么?娘的,啥时候也不能干那缺德事!今格咱爷俩把丑话说在头里,这婚不能离,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你小子别跟俺耍滑头,动心眼。你有千条计,俺是一把死拿,不管啥时候,俺若听说你要离婚,你跑到天涯海角俺也能找去。革命咱不干了,非把你小子整回来,在家给俺老老实实种地,省得你在外边变心。干革命是保护老百姓的,连自己妻子都不保护?离婚,甩下人家不管了,抛弃你的妻子就是抛弃老百姓,忘恩负义的干不好革命。先给你敲敲警钟,你思量着办吧!”
左景武见爹动了真气,灯光下,长脖子上的青筋暴起,一闪一闪发着红光,但事情已无法挽回,只好瞒到底,说:“惹爹生气了,我听你的还不沾?”
急性子姚二嫂在西屋里坐不住了,对芮新花说:“那小子在北屋里唠叨起来没完,去,把他给俺拽过来。”
乔氏拽住婶子的衣角,说:“叫他跟老人多说句话吧,急啥?”
“别提起裤子装好人,你心里早急得火上房了?”姚二嫂厾点着乔氏的眉头说。
芮新花来到北屋,说:“大哥,大嫂,有啥话赶明再说吧,天不早了。”
“对对,俺也困了。”左老歪心领神会。
左景武不敢再说走,磨磨蹭蹭不动,芮新花以命令地口气说:“景武,还站着干啥,往西屋去!”
“左景武心想,看来今晚是躲不过这场劫数,姚联官跑哪儿去了,怎么办?芮新花哪容他多想,连推带搡出了北屋。
姚二嫂在西屋门口站着,逮住左景武的袖子拉到西屋,立刻把芮新花拽出来,咣当当!将西屋门关住,咔!从外边反锁上,说:“小两口有话慢慢说吧,俺们走了,嘻!嘻!“拉着芮新花跑出街门外。
欲知后事如何,且听下回分解。
旋风……三个女人一台戏之九
第十回
误病情爱女夭折 恸断肠蓝梅痴疯
掌灯时分,蓝梅和黄菊抬着大包回家,放在牛棚急急赶到翠玲身边,发现女儿****瘫软呼吸极度困难,连哼哼声都没了。蓝梅立刻感到不妙,抱着翠玲就哭。黄菊说:“哭啥?咱赶紧抱着翠玲去杨寨吧!”
蓝梅慌忙抓起自己的夹袄给翠玲裹上,明显地体察到女儿在抽搐,黄菊找灯笼点着。姚联官慢悠悠地进屋,蓝梅哭着哀求:“四兄弟,借给个钱吧?俺和大嫂去给翠玲看病,身上一分钱没有。”
姚联官没看一眼翠玲,坐在椅子上说:“越忙越打岔,黑灯瞎火的五、六里地咋去?赶明再说吧!”
黄菊说:“孩子快不沾了,不能再拖。”
“这不是睡得好好吗?有啥大不了的。”姚联官看看蓝梅抱的翠玲,见她稳稳当当躺着。
蓝梅忙说:“孩子是迷糊过去了,得赶紧看,四弟,俺求你了!”
姚联官说:“给俺拾掇饭,俺吃喽抱着她去,你们都别去了。”姚联官细嚼烂咽地吃了四个馍馍,喝了三大碗面条,很不情愿地抱着翠玲去了。杨水云偷偷跟在后边,在街门以外小声地对姚联官说:“花钱太多就别给她看。”
杨水云吃得饱饱的,连锅碗都不刷,推辞腰疼回屋躺着去了,姚春盛到西屋问:“娘!姐、姐咋啦?”
“管你屁事,滚到场里找你五叔去。”
蓝梅木然地站在北屋门口,目送着姚联官抱着翠玲消失在黑夜里,乌黑的浓眉锁在一起,在印堂处拧起一个疙瘩。突然拔腿就往外跑,非要追姚联官一起去杨寨,惶遽间摔倒在院里,被黄菊拦住,说:“联官不叫咱去,你就别跟着去了,追上他他不高兴也是把你撵回来,回屋歇着吧,杨寨张大头的药灵着呢,准能看好。俺记得俺翠英两岁那年闹嗓子,也是说不沾了,到杨寨张大头给吹了点药,第二天就能吃物件。”
蓝梅被大嫂劝住,仍不放心,点了三柱香插在天地爷的香炉内,跪在地祈祷着:“老天爷!保佑俺翠玲康泰平安,她爹不在家,俺翠玲可不能有任何闪失啊!不然俺对不起她爹,她是她爹的掌上明珠。若能保俺翠玲平安无事,俺甘愿天天烧香,日日明蜡跪拜。”
姚联官抱着奄奄一息的翠玲,沿着乡村土路,高一脚低一脚踉踉跄跄往前走,心里极不满意:“干一天活累个臭死,半夜也不得安宁。”蓦然,杨水云的话在耳边响起,“花钱太多就别给她看!”……
蓝梅笔直地跪在天地爷前,口中不住地嘟嚷,黄菊劝她不答声,拉她不动,看样子翠玲没回家前是不起了。
杨水云在西屋里幸灾乐祸,得腔着:“求天求地都没用,死喽才好呢!”
姚联顺替哥哥到麦场守夜,刚躺稳侄子春盛就跑来了。姚联顺讨厌他要赶他走,姚春盛死皮赖脸地钻在麦秸窝里不走。叔侄打闹着玩了一会儿,看看那边场里孔照年睡下,将姚春盛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