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黄菊掰着馍馍往火中填去,说:“爹受累一辈子也没能吃上几顿白面馍,今格是特意给你老人家蒸的,你带着吃吧,俺的爹呀!……”
黄菊一带头,三妯娌都随声附和,鼻子一把泪一把,一个个像风摆杨柳前仰后合地晃动着上身,实排大坐地哭叫起来。
姚联官、姚联顺兄弟俩在坟前磕了三个头,把每座老坟头上添了几锨新土。忽然烧纸引
燃了坟方里干枯的杂草,风助火势放了火龙,火越烧越大,把座座坟头烧得乌黑,就像扣在地上一趟黑锅。
姚联官把三位嫂子的哭嚎劝止,大家将穿在身上的孝衣脱下来在火里燎燎,收拾毕供品,拿着孝衣辞坟而去。黄菊不住地扭头看看公爹的坟,依依不舍地回家去,上一代结束了,下一代开始执政。
夜幕从天而降,寒冬腊月,整个姚家庄像冻成一块方方正正的黑冰,鸡不叫狗不吠静得出奇,各家各户都以各种方式悄悄谈论着各自感兴趣的问题,渐渐进入梦乡。
唯独姚联官家低矮的小西屋里,窗台上仍亮着一盏煤油灯,杨水云孤独的身影在窗户纸上晃动。儿子姚春盛疯跑了一天,早已酣睡如猪。更深夜静是孤男寡女最难熬的时刻。杨水云心中很乱,烦燥不安,想从箱子里取件衣服把缀着白边的上衣换下来,岂知往炕沿一站,砰!头碰在房顶的檩条上,眼前直冒金星。生气地蹲在炕上双手捂着头,“睡觉!”拉过枕头伸手往被窝里一摸,冰凉冰凉,慢慢解开衣扣实在不愿往那冰窟窿里钻。心中不由闪出一个念头,这时有个心上人把被窝暖热,酣然入睡在火一样的胸膛里,才是人生最大的幸福。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尝过男欢女爱之快事的杨水云,看着房屋亦旧,被窝亦样、灯光亦明、只是窗外的月亮缺了半边,自己身旁缺少一位饿虎饥鹰般的男人,真叫杨水云疾首蹙额、寂寞如枯。
杨水云越想心中越乱,低头瞧见脚上穿的那双该死的白鞋,气不打一处来,抬起左脚猛一踢,一只白鞋在微弱的灯光下一道白光飞到北墙根,右脚又一甩,另一只白鞋像滚雪球一样滚到门口,口中骂道:“死一边去!”和衣而卧,拉床被子蒙住头,独自在被窝里喘着粗气。
杨水云的娘家是东边刘屯村,离姚家庄二十多里,是刘长生的三闺女,白净的瓜籽脸型,不胖不瘦的匀称身段,高高隆起的胸脯,显得丰满诱人。家境不错,父亲刘长生每年种几亩花生,二亩西瓜,在村里虽算不上首富,也是数得着的人家,杨水云长大后找个门当户对的好人家当然易如反掌。
谁知一场灾难改变了少女杨水云的人生。十岁那年,杨水云刚像春天的桃花,初露蕾苞,独自一人在瓜庵子里看瓜,本村青年杨二狗割草路过瓜地,见周围无人,把年幼的杨水云了。据村里人传说,把下身给撕开个大口子流了很多血。后来经人调解,杨二狗赔了刘长生家三石麦子才了结此事。杨水云长大后,名声已坏,出嫁成了大问题,刘长生托媒婆找了不知多少个头儿,人家都嫌她是破了身的,个个一口回绝。杨水云每当想起往事就怒火中烧,恨不得咬刘二狗几口。她爹刘长生万般无奈,只好放出风去,不嫌家穷,不要彩礼;不挑长相,只要有人要就沾。结果把如花似玉的女儿远远地嫁到姚家庄,给穷得叮当响的姚振文三小子姚联囤当了媳妇。
杨水云落寞地搐在被窝里,迷迷糊糊地做起美梦来。飘飘然坐在姚联囤骑着的自行车前梁上,沿着高低不平的乡间小路前往邢武县城赶庙会。
杨水云头上抹着桂花油,梳得油光铮亮,尖尖的下巴颏和瓜籽型脸蛋上涂了一层厚厚的白粉,擦着淡淡的桃红色胭脂,身穿大红平绒旗袍,手脖子上戴着一付光亮的银镯子。满面春风,一路上谈笑风生,时不时地扭回头去和姚联囤咬着舌头。
进了邢武县城,二人穿梭在赶会的人群里,引逗得众人都以羡慕的眼光目送他们远去,杨水云得意如醉,把头歪斜在姚联囤的脖颈上,卖弄着风骚。
姚联囤骑着自行车在街里兜了一圈,来到西关街伪军驻地。杨水云从姚联囤的怀里跳下来,只身前往位于南街东侧的城隍庙行好。庙内香烟缭绕,经声阵阵,经商的求个财运亨通,当官的求个飞黄腾达,老百姓求个平平安安,不管顶用不顶用,成群结队的人们烧香磕头上供明蜡,落个心里平衡。
杨水云虔城地跪在神像下,口念阿弥陀佛,愿神仙保佑丈夫常交好运,保佑娘俩幸福长存,保佑儿子将来升官发财。
杨水云回到伪军队部,院里一伙伪军正在屠宰着抢来的鸡羊,屋里一伙人在哗啦哗啦地搓麻将。姚联囤嘴里叼着香烟,歪着头斜着眼,一只脚蹬在凳子上,右手正在使劲地摸牌。杨水云悄悄站在姚联囤身后,姚联囤得意地笑着瞟了杨水云一眼,大拇指在牌面上摸了几下,啪!猛地把牌往桌角一拍,“八万,和啦!”姚联囤吐掉叼在嘴上的香烟,顺手将面前的牌推倒,说:“闷清,自抠、缺一门、一条龙、桩家!”惊得四座目瞪口呆。姚联囤从椅子上跳下来,拍拍杨水云的肩膀,美滋儿滋儿地说:“妇人带来了好手气。”贪婪地收着三方递过来的纸币。
人们一边洗牌,开始起哄,拿姚联囤俩口子开涮。上手一个黑瘦脸模样的伪军斜眯着眼瞅瞅杨水云,说:“小娘子好漂亮噢!香气扑鼻惹人神迷,叫俺亲一口好吗?”下手一个大圆脸长着猪拱嘴的伪军淌着口水说:“金屋藏姣,联囤兄可得小心梁上君子呀!叫俺摸摸好吧?”
哈哈哈……坐在姚联囤对面一脸鸡皮疙瘩的伪军小队长王三孬贼眉鼠眼地盯着杨水云,满脸奸气,挑逗着说:“小姚好福气哟!有一位仙女陪伴身边,能不能叫俺借用数日啊!嘿……哈……”杨水云扭捏着走到王三孬跟前,双手搭在王三孬肩上,说:“谁不知王队长的夫人年轻美貌,温柔贤惠,怀抱着金镶玉,王队长还想盘子外边找菜吃呀!想采野花呀!不怕扎手?”哈哈哈……一阵哄堂大笑。
突然,王三孬把牌一推,说:“家花香,野花香,家花没有野花香,俺要抱着野花去上床,野花开在鼻尖上,不赏白不赏!”一把拽过杨水云紧紧搂在怀中,一阵乱摸之后,抱起杨水云就往里屋走。姚联囤哪能容忍在众目睽睽之下,姣妻被人侮辱,嚯地站起来,抓起屁股下边的椅子向王三孬砸过去,王三孬闪身躲过,坐椅砸在杨水云的头上。
“哎哟!”杨水云惊叫一声醒了,摸摸睡前被檩条碰的头顶,还阵阵作疼。原来是一场噩梦。
杨水云困意散尽,听得一只老鼠从房梁上跑过,淌下来的尘土落了杨水云一枕头,气得鼻子眼冒火,坐起来抄把笤帚向老鼠投过去,没打着老鼠,将煤油灯打翻掉在地上摔坏了。
杨水云自认倒霉。忽然又觉得身后湿漉漉的,原来是儿子姚春盛尿了炕。杨水云摸着黑把春盛尿湿的半截褥子抽出来,着实地照着儿子的屁股上扇了两巴掌,硬是没把姚春盛打醒,照睡不误。
杨水云索性不睡了,失眠恨夜长。杨水云的春心开始萌动,越来越激烈,难以遏制。她不由自主的自己触摸自己的****,不失当年的弹性仍像棉团一样柔软,用食指和拇指轻轻捏搓那小枣似的奶穗,春潮一阵比一阵高涨,随着呼吸的加快,她另一只手去摸自己软绵绵的肚皮,再往下……杨水云的胸脯剧烈地起伏着,沉迷在腾云驾雾之中。
砰!砰砰!窗户棂上微弱的敲击声把杨水云的春心打乱,原以为是风刮的窗户纸响,静下心来仔细听,砰!砰砰!不对,是有人敲窗户,能是谁呢?兴许是姚老一。也不对,自从去年流言蜚语盛传,被姚联官叫到村外痛打一顿之后,他哪还敢妄为?哪还有谁呢?杨水云不禁害起怕来,不敢问,不敢喊,憋住气蒙住头装听不见。
砰,砰砰!又敲了几下。停一会儿,听见有人拨门,咔咔……杨水云想可能是有人发坏,或是窃贼上宅子行盗。急忙坐将起来,顺手摸到一把剪刀,捏手捏脚地下炕走到门后,静听,好像有人轻轻呼唤自己的名子,声音比蚊子叫声还小。杨水云嘴对着门缝问:“谁?”再把耳
朵贴近门缝听:“俺,俺是联囤!”杨水云一阵惊喜,轻轻拔出门闩,随着一阵冷风,姚联囤闪身进了屋。
杨水云反身迅速将门插好,说:“你……”
“嘘嘘”姚联囤赶紧捂住杨水云的嘴,意思是不要声张。不容分说,姚联囤把杨水云抱到炕边,紧紧揽在怀中,冰冷的舌头伸到杨水云炭火般的嘴里,飞快的化成口水。杨水云好似盛夏饥渴难忍时口中突然噙住一只酸梅冰棍,贪婪地吸吮着。
两人亲热一阵后,贴耳说起话来,杨水云问:“这几年你死到哪儿去啦?”
“俺就在开口府西山里边藏着。”姚联囤说。
“你这死鬼,丢下俺娘俩不管,好狠心呀!”一句话勾起痛苦的往事,杨水云抽泣起来。
“日本鬼子完蛋后,八路军在府周围活动很紧,张伯奎那杂种熊,不是八路军的对手,没几天就完蛋了,俺躲进西山。”姚联囤仍心有余悸,心中不住地在打鼓。
“你咋跑回来的?”
姚联囤吱吱唔唔。其实姚联囤两年前确实被打昏过去,王洪水把他拖到街里,和石榴花一起将他拉到南头村的麦地里。半夜,姚联囤苏醒过来,试把着胳膊腿没断,连滚带爬跑出府外,在黑幕的掩护下于百泉苇坑边躲了起来。后来在村边偷了老百姓两件衣服,装扮成乞丐走进西山。在龙泉镇,差点被村口站岗的儿童团逮住,好言哄骗才得以脱身。漂荡了半年,才敢冒险进村,给一家店铺做帮工。
姚联囤没敢给杨水云谈这段经历,急忙打听起家乡的情况:“咱村的情况咋样?风声紧不紧?”
“都一样”杨水云说:“紧着呢!前几天左老歪还打听你的下落,叫俺坦白!”
“家里能住不?”
“家里可不能藏,爹死时还叫把你交给政府惩办。”
“爹啥时候去世的?”
“才烧尽七纸。”
“唉!看来得赶紧走。”姚联囤无心为爹尽孝,如同惊弓之鸟。
“谁叫你不走正路,村里人都恨死当汉奸的啦,连小孩子做游戏都枪毙张伯奎,县城已经枪毙了好几批,到处抓你们这号人。”
“不行,一会儿不能呆,叫政府逮住非吃枪子不可。”姚联囤犹如鏊子上的蚂蚁。
“你走喽俺娘俩咋过,你可把俺害苦了,寻了你算倒了八辈子血霉了!”杨水云埋怨道。
“哭啥,不走咋办?”姚联囤自知罪过难恕。
“咋办?你如果没有大罪,就主动找老歪去自首,争取宽大处理。坐几年大狱,出来还是一家人,你若一走,躲到那一年?”
姚联囤在当汉奸期间,44年底,随日本鬼子外出扫荡,在城东西王家屯把人家刚生孩子不足一个月的妇女轮奸了;临走还牵了人家的耕牛;更严重的是四五年日寇投降前,抓住了城东南朱村的朱田元,怀疑他是员,是姚联囤把朱田元用绳子捆起来灌辣椒水,坐老虎凳,将刺刀捅进嘴里转圈,把朱田元的舌头、牙齿削掉,最后绑上石头推进井里。姚联囤想到自己犯的罪恶,脊梁上直冒冷气,那敢对杨水云言明,吞吞吐吐地说:“不,不不,不能去自首,更不能在家住,你给俺准备几件衣服,必须马上离开,越快越好。”
杨水云不理解姚联囤逃命的心情,依偎在他的怀里说:“急啥?离天亮还早呢?”
二人在危急关头草草办完那事,杨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