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碗轻轻落在水槽里,‘叮——’
任真又推门进来,拿走了鞋柜上挂着的钥匙。
梧桐树枝上结着霜花,骨瘦嶙峋的。人被裹成粽子,街上满是浑圆胖子。
唯独任真,穿上杨威叠好的三层衣服,也还显得清清冷冷,背影都觉得有股孤寒的意思。
“喂——”周文涛拍了下皮球,脸色阴沉叫住她。
任真回头,极为寡淡地看了他一眼。
周文涛一路小跑着过来,还没说话,已经忍不住推了她一把,火气十足,“你他妈还来上学啊?”
学校盛传她和杨威私奔。
小道八卦消息罢了,偏偏烧得周文涛心头发慌。
钟淇义一直在不远地方不放心看着,没料到周文涛会直接动手,也赶紧一路小跑着过来,怒斥他:“你干嘛。”
他跑了几步就有些喘,热气蒸腾在眼镜片上又迅速退去,显得有点可笑。
“滚你妈的。”周文涛此刻看见任真就来气,指着她鼻子:“杨哥为你退学为你当逃兵,你他妈现在好端端没事来上学了?!”
他软磨硬泡周雁南得到的消息,对方半露不露的他自己又脑补了不少,得出一个结论:任真是个狐狸精,刻意接近杨威没好事。
我呸,好好的一个人就被毁了。
任真被钟淇义护在身后,敏锐地感知到他有些害怕却极力镇定的情绪,垂下了眼皮子。
“是杨威一直缠着她,你搞清楚状况。”钟淇义为她据理力争,“真真家里出了事,你们这时候怎么还不放过她?”
她母亲去世的消息很少人知道,不过钟淇义有心打听,小城镇里消息根本藏不住。
“滚!”周文涛不耐烦,上前一步恶狠狠瞪了钟淇义一眼,“鸡仔赶紧滚蛋,我是找这娘们算账,别他妈给我上来装英雄。”
钟淇义寸步不让,“欺负女人算什么本事!”
周文涛说不过就准备动手,横竖钟淇义不是他的对手,打了狠狠一拳却没砸到钟淇义身上,冷不丁被任真踹了一下腿弯,整个人立刻跪倒在地。
“我操。你妈!”他双眼发红,迅速爬起来,浑身被怒火充斥,钟淇义拉着任真想跑却拽不动这小姑娘,只好硬着头皮挡在她面前。
“你是不是想知道杨威在哪里。”任真眼看着他爬起来,脸色很淡,“我告诉你啊。”
周文涛气得脑子发抽,想也不想骂过去,“我想知道你妈!”
任真扯着唇角笑了笑,“不好意思,我妈死了。”
寒风吹拂,今夜有雨。
钟淇义不安地看了看任真,被对方拍了一下手臂以示安慰,莫名地开始心安下来。
然而下一秒他便头皮发麻,只见得任真一副薄唇一张一合,“杨威就住在我家里。”
周文涛也愣了下,接着不屑地转过脑袋,讽刺道:“牛逼,你他妈把杨哥迷得要死要活,然后在学校里找个姘头开心?”
钟淇义忍不住斥他:“嘴巴放干净点。”
“她人就不干净!”周文涛吼,“他妈的几岁的时候被老男人玩得爽炸天了吧!”
这是他偷听的,当场只觉得这妹妹挺可怜的,此刻怒火攻心,不管不顾就要找出她的污点进行攻击。
是她的污点,她活该被骂。
任真笑了一下。
周文涛不说话了,钟淇义脊背上也悄悄升起一股寒意。
“我和杨威……”她慢慢开口说道,“一个是云,一个是泥。”
附近单杠上,一个利落的身影晃了晃小腿。
“虽然说了你也不懂。”任真继续说,“不过一个要走康庄大道,一个身陷阴沟,不可能的。”
周文涛握紧了拳头,他最容易气血上头,此刻居然也只剩下悲凉。
“行,好学生,瞧不起我们这些混混是吧?”他冲任真狰狞地笑笑,“他对你那么好,你……”
“犯贱。”任真掉头,语气平平,“钟淇义,上课了。”
钟淇义犹豫了一会儿,看着定在原地的周文涛,最终转身追上了任真。
他一头雾水,却又隐隐约约觉得,不问为妙。
等高考完,等高考完,就可以表白了,然后考入同一所大学,光明正大的和这个说话都要脸红的姑娘在一起。
寒冬腊月,人的呼吸之间都带着白气,杨威坐在单杠上,眯着眼睛看天空,又看看任真的教室。
周文涛垂着头,像是打仗失败了一样,耷拉着脑袋往回走。
杨威嗤笑,“傻逼。”
第一次见到任真的时候,她是不是也打心眼里觉得自己傻逼?
不过骂不出来脏话,送他一句莫名其妙,没料到就此贯穿了一生。
杨威翻了个身子,谁都没看,打车回家,正巧没有人,也许等晚上的时候,会热闹起来。
杨慎行发怒,跟家里人交代就当是杨威死了,这其中最开心的当属于陈美华,天天烧香拜佛祈祷杨威千万别回来,熬死了老的,她才有盼头。
偌大的别墅空无一人。
杨威慢慢走过反着光的木地板,最终定格在了二楼走廊下方,抬头朝上看,轻轻叹了一口气。
他是泥,他身陷阴沟。
这是原罪,洗刷不掉。
**********
任心从小就是校花,笑得甜甜的,回回考年级第一,嘴甜又乖巧,女孩男孩都爱她,学生时代最耀眼的新星。明明是双胞胎,任真在她的衬托下却显得黯淡无光。
在家里也是,李蓉不喜欢总是气质阴冷的任真,却偏爱她,她心里知道,但是不说。
学校了有人欺负姐姐她头一个找人欺负回去,家里妈妈骂姐姐她也想尽办法地护着。
晚上悄悄从自己床上下来跟姐姐挤在一个被窝里,她小声问:“姐姐姐姐,你怎么那么勇敢啊?”
任真困,摸了摸她的脑袋权当回答,然后她开心一整夜,抱着姐姐絮絮叨叨说话,也不管姐姐什么时候会睡着。
她记得姐姐小时候拿烟灰缸砸爸爸的脑袋再被打个半死,也记得姐姐毫不犹豫爬下五楼,然后带着警察回来敲门,把爸爸吓得好几个月不敢回来。
妈妈无法保护,狠心装着看不见,而后把怒火迁移到了任真身上。
她都懂。
某天夜里她跟姐姐谈天,其实只是她自己叽叽喳喳,说到了学校里耀眼的男神,一个一个细数过去,末了遗憾地叹了口气。
可最喜欢的那个,是个木头。
任真却放下了书,若有所思看她,“叫杨威?”
她来了兴致,惊喜问道:“对呀,你也认识他啊。”
要是重来一次,她绝不会问。
任真摇摇头,脑海里闪过今天坐在单杠上嚣张对她说话的少年,眼里晕了一丝几不可见的笑意。
任心看在眼里,然后思绪拐了个弯。
姐姐从来不记得什么男孩子,她决定要把杨威送给姐姐。
帮人追男朋友这件事她没做过,更何况是曾经拒绝过她的男人。
她只知道,杨威偶尔会去校长办公室,被他父亲监督着写作业。
第二天晚上,任心模仿姐姐的笔迹写了封情书,悄悄到办公室门口,惦着脚尖想看看杨威在不在。
然后她迎面撞见了满脸阴鸷的杨慎行。
她像是小鹿一般的敏锐,有那么两三秒的时间,任心看见的是小时候,任建华的嘴脸。
杨慎行冲她笑了笑,浑浊的眼睛里像是放出了两道精光,而任心掉头就跑,不过几步被人抓着,接着粗暴地塞进了办公室里。
任心是校内出了名的小美女,学校活动,升旗仪式,每每见着她灵动的眼睛,多见一次,杨慎行就好似多年轻一点。
原本大约只是想搞一次,后来索性把她带回去,勒令陈美华滚回娘家。
而杨威那几天,正好跟着周雁南去海边了。
等他回来的时候,推开门,便装上看见浑身赤。裸,也浑身找不到一块好皮肤,爬在地上,拖出一条条血迹的女孩。
她偷了杨慎行的手机,哭着对里面喊着:“姐姐救我。”
突然见到了杨威,她几乎要疯了,不管不顾地想要爬过来,哀哀叫道:“杨威救我,救我…我是……”
她瞬间被人踩住了脊椎,狠狠碾压在地上,喷出一口血,终止了接下来的话。
“杨威?你怎么提前回来了。”杨慎行胡乱裹了件睡衣,冷笑一声,“今天的事情,你当没看见。”
他权势滔天。
略松了松脚底的力量,杨慎行捡起手机,不料脚底下那浑身赤。裸宛如一条死鱼的女孩,突然拼尽全力推开杨慎行,接着纵身一跃,重重跌在杨威的脚边。
溅了他一身的血。
*****
就是在这里。
杨威忍不住想,当时电话那头,听见了自己名字的任真,究竟是作何感想。
28、第 28 章 。。。
外面开始下雨; 冬雷震震好像是信号,引得他小腿一阵疼痛。
杨慎行得知离家多日的儿子终于回来; 也只是掀了掀眼皮子; 淡淡地嗯了一声。
陈美华出去打麻将,偌大的别墅里他们父子两个沉默地吃了晚饭; 彼此之间都不搭理,宛如多年仇敌; 心平气和地做最后道别。
杨威吃完准备上楼; 杨慎行突然冷笑了一声,叫住他:“听说你喜欢那女的?”
像是惊雷闪过; 不过很快无声熄灭; 杨威上了楼; 慢慢扭开门把手。
“随便玩玩可以; 玩死我能都替你兜着。”杨慎行阴魂不散,声音里暗含警告,“不过可别忘了; 你到底是谁儿子,身上流的是谁的血。”
门被轻轻锁上。
杨威面无表情盘腿坐在地上,空调温度开的很高却还是觉得冷,小腿处宛如有着蚂蚁啃噬; 非一般的难过。
地上零零散散落着点照片和文件; 多半是杨慎行行贿或者买凶的直接证据,已经整理了大半夜,略微有些眉目。明天将这些材料直接上交公安厅; 大约能做个了结。
目睹任心死后的那几个月,他每晚几乎一闭眼就会遁入无边地狱里,围绕着他的只有女孩的尖叫以及布满伤口的尸体。
忘不掉,每天都要被逼得发疯。
杨慎行做坏事从来都不避讳他,虽然自小就对这个儿子棍棒教育,但到底是把他当成接班人培养。
某一天,谁都没有教他,杨威悄悄藏起了杨慎行受贿的暗账礼单。
晚上照旧被无尽噩梦纠缠,不过那天开始,他便由亲身经历变为冷眼旁观,将惊慌变为怜悯。
杨慎行不怀疑他,他也丝毫没有一个正义使者应该有的样子,不动声色地调查与掩藏,等着某一天亲手将这个父亲送进监狱。
收好了最后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