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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先生好。”明朗见秦沐阳不说话，心里忐忑，却仍本着礼貌率先向秦沐阳伸出手。
“你好。”秦沐阳这才勉强伸手与他握了握，轻扯嘴角说了句：“麻烦你了。”便从他手上接过宝儿的轮椅，推着她往车边走去。
明朗本想与裴宝儿约好明天上学的时候过来接她，顺便给她看看自己的设计稿，也想听听她这个被老师们称作设计天才的意见。
但看着秦沐阳冷洌疏离的表情，心生怯意，只得放弃了喊住裴宝儿的打算，带着失落回头往校园里跑去。
*
“怎么又是这个男孩子？”一到车边，秦沐阳便语气不悦的问裴宝儿。
“因为我认识的人不多啊。”裴宝儿有些疑惑他莫明的情绪，说话时眉头也皱了起来。
“你在学校有什么事情，阿当和小蓝都可以跟着，需要这么一个同学总是缠着你吗？”秦沐阳的语气略显烦燥。
裴宝儿看了他一眼，淡淡说道：“是不是我的回答你不满意，今天就不让我上车了？”
“我－－”秦沐阳不禁气结，当即拉开车门将她抱了上去，沉默着将轮椅收到后备箱后，再回到驾驶室时，看见宝儿已经将安全带系好，正拿了一本书在手上慢慢翻看。
“宝儿，我是担心你的安全。”秦沐阳压着情绪，放轻声音对裴宝儿说道。
“我知道了，以后会注意的。”裴宝儿的目光没有从书上移开，答得漫不经心、敷衍冷淡。
秦沐阳伸手将她的手握在手心，沉眸看着她半晌，见她仍不说话，低低的叹了口气后，发动车子往回开去。
*
“沐阳，你以后别去学校接我了。”在秦沐阳将裴宝儿抱回到轮椅上后，裴宝儿突然说道。
“因为那个明朗？”秦沐阳不禁上火。
“因为我要去做复健。”裴宝儿轻声说道。
“……再商量吧。”秦沐阳的心里猛然一痛，却什么也不能说－－他以为，在他知道之后，她会让他参与她的复健。
然而……
他们之间是什么时候开始有这样的变化的？她是什么时候开始，将他拒绝在她的生活细节之外的……
默默的抱着她回到三楼工作室，看着沉默的她良久，终于忍不住开口：“宝儿，我们谈谈。”
“恩？”裴宝儿疑惑的看着他。
“你心里是不是不痛快？”秦沐阳看着她轻声问道。
“没有。”裴宝儿摇头。
“你以前不是这样的！”秦沐阳大声说道：“你心里不痛快，你吼、你骂、你哭、你闹、你扔东西，都可以。你现在这样忍着憋着什么也不和我说，我很难过你知道吗？”
“你是难过，可我是害怕。”裴宝儿小声说道：“那天下雨，我以为你会很快回来帮我的……”
说到这里，裴宝儿语气停顿了一下，眼圈不禁隐隐的发红，半晌才接下去：“所以沐阳，我怕你烦我、讨厌我、不管我。那我可怎么办呢？我只是个残废啊……”
“胡说八道，我疼你都来不及，怎么会不管你、不要你。”秦沐阳拉过轮椅，强迫她的眼睛看着自己，大声说道：“宝儿，那天的事情我浑蛋、我道歉，你想怎么罚我都行。我们和从前一样好不好？”
“真的没有怪你。我现在又没有脾气可发，难道演戏啊。”裴宝儿收了情绪，看着秦沐阳笑笑说道：“没有你这样的男朋友诶，我们和平相处不好吗？”
“不好，我喜欢真实的、放肆的你。”秦沐阳看着她没有脾气、连情绪都不太多的笑容，心里更难过了。
“可是你说过，喜欢任何模样的我呀。唉呀，被沐阳讨厌了呢，怎么办呢？”裴宝儿伸臂圈在他的腰间，脸轻轻的靠在他身上，乖巧伶俐的样子，与刚出院时候的她判若两人。
“宝儿……”
“宝儿回来了吗？张妈妈喊吃……”
修雅推开门，看见拥抱在一起的两人，脸色一下子就变了。
“回来了。”裴宝儿圈在秦沐阳腰间的手，轻拍了拍他后，将头从他怀里抽了出来，扭头看向修雅：“小雅你这阵子在忙什么，都不回来吃饭了。”
“在快餐店里啃面包做社调啊，累死我了。”修雅的目光与秦沐阳阴沉的目光相遇，不禁一阵慌张，在快速游离开后，看着宝儿故作轻松的说道。
“那今天要好好儿补补。”裴宝儿抬头看向秦沐阳：“下去啦？”
“恩。”秦沐阳弯腰抱起宝儿大步往外走去，在走过修雅身边时，连余光都没有看她一眼。
*
看着两人默契而亲密的背影，修雅脸上强挤出来的笑容再也撑不下去，不自觉的抱起双臂拥住自己，让自己感觉到多一点力量后，才慢慢的往楼下走去。
在和他保持着朋友关系的时候，她特别喜欢看秦沐阳对宝儿那种呵护与温柔的样子，即便暗恋，也从不嫉妒。
可自从与他有了亲密关系以后，除了无法坦然的三人共处外，每每看到他对宝儿的温柔与细心，心里都有种隐隐的难过－－他待她哪怕只有待宝儿万分之一的好，她也此生无憾了呀……
*
“张妈妈，小雅最近忙坏了，你帮她补补。”
修雅走进餐厅，蓝絮正看着张妈边撒娇边交待。
“好。”张妈笑眯眯的点头，边给宝儿盛汤，边示意小蓝帮修雅添汤。
“张妈去忙吧，我帮宝儿就行。”秦沐阳从张妈手上接过汤匙和碗，扭头对宝儿说：“我看你带的水还是没喝完，晚上在家里就多喝些汤。”
“哦。”宝儿点头。
“以后放学我还是去接你，时间和地点你可以临时告诉我。”秦沐阳将一满碗汤放在宝儿面前后，看着她说道。
“到时候再说吧，天天接浪费时间。”裴宝儿模糊的答道。
“可我不想看到你和那个小男生走得太近，他的年轻让我不舒服。”秦沐阳说这话时，表情里满是认真。
“喂！秦沐阳，他只是学弟……。”裴宝儿微微愣了一下，抬头看向秦沐阳，只觉得不可思议：“喂，你说真的呀？”
“年轻就是竞争力，和他比起来，我真是太老了。”秦沐阳温温柔柔的看着她，低语相求：“和他保持距离好吗？”
“可是我也需要朋友。”裴宝儿嗫嚅的说道：“真的只是朋友。我这样……”裴宝儿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腿，小声说道：“没有你和我一起长大这样的感情，谁会喜欢一个残废呢。”
“你是不知道自己有多好。”秦沐阳低低叹了口气，伸手将她的手握进自己的手心，轻声说道：“好吧，只是朋友就好，否则我真的会吃醋的。”
“只是朋友。”裴宝儿的脸微微一红，低头喝自己碗里的汤。他们从小一起长大，一起玩闹、说疯话都是习惯的，就算订婚，也多考虑当时的迫不得已。
如现在这样露骨的表白，她还真是挺不习惯的。余光悄悄扫过秦沐阳的脸上，感觉到他与从前有些不同。
好象大家都有些不同了。
他对自己虽好，却只是包容呵护，有时候也会教训，却从不要求。还有修雅，从前会笑着闹着说她被孤立了，今天看着这样不同的秦沐阳，她却不笑也不闹。
自己也早就不同了，学校发生了那么多的事，若在从前早就要拉着秦沐阳诉苦了，或者回来砸了东西说再也不去上学了。
可她都没有，甚至没想过要和秦沐阳说。
她真的害怕，身边仅剩的这几个亲人，会因为她太麻烦而不管她了。那次雨中被扔下的事情之后她就不敢再任性妄为了。
－－－－－－题外话－－－－－－
1。宝儿又有个好朋友了，新朋友和新环境，对她来说是很好的事情。
2。有些感情变化了，就再也回不去了。其实也为他们三个人的变化感到难过，少时的单纯也美好，到最后都变成了遗憾。
chapter155：逼离修雅
虽然秦沐阳介意，但裴宝儿并没有与明朗划清界限。他是除关芮青外，裴宝儿交流最舒服的人：不用伪装、不用担心被害、不用担心被讨厌，在车祸之后有机会做回真实的自己，裴宝儿有着前所未有的轻松。
对，比与修雅的相处更轻松。
“学姐，你设计的太前卫了。不过成主任居然选中了，我看很冒险。”明朗研究过宝儿的参赛作品后，真正对她的能力有了直观的认知，也对那个高高在上的成主任，有了更好的印象。
“也不算前卫。”裴宝儿又递给明朗一套全英文的英美前沿杂志：
“这是去年一整年，和今年上半年的经济类、时尚类杂志，经济类杂志提到AI的话题占全年话题的58％，太空类话题21％、政治对经济的影响占18％，其它的零散话题我没统计。”
“时尚类杂志，最热的设计元素是中国元素的印花与动物、欧洲宫廷元素，简单的说就是复古。与AI相关的基本没有。”
“所以科技界与商界的关注，并没有得到时尚界的关注，这两方面的信息割裂得很。那么报送一批这样的设计过去，就很能抓人眼球了，你想啊，一热一冷，放在一起就会起化学反应对吧。”
“有道理，从抓眼球的角度来看，很有作为，学姐研究得很透。”明朗点头。
“原本我没有考虑这么多，这些图稿其实是因为一个朋友的故事而随手画的。但我长这么大还没认真去做过一件事，所以这件事情我想做好。”裴宝儿低头看着绘稿，有些失神－－那天在雨中时经十几分钟绝望的等待、那天被同学欺负只能害怕的哭泣，她觉得自己必须得从残疾的自怨自艾中走出来。
她得做到让人不敢随便放弃、她不能永远让人觉得，除了钱，她就是一无是处的小残疾。
但她又不是一个普通的残疾，她心里其实也很纠结和犹豫：如果想害她的人，不喜欢她这样怎么办？
若是如此，难道她要一辈子缩在角落里？
“对于怎么展示我现在还没有成形的想法，所以现在除了改稿子之外，也没其它的事。这些杂志你也看看。”裴宝儿指着那一堆杂志对明朗说道。
“这些杂志好珍贵啊，我真的很喜欢，那我就不客气了，谢谢学姐。”明朗一本一本的翻看着，开心的说道。
“以后你找我拿新的看啊。”裴宝儿笑着说道。
“好。”明朗点头，将放下手中翻看的杂志，将整堆的推到一边后，对裴宝儿说到：“学姐的展示，要是能有太空场景、或者AI应用场景是最好的。原本我也不敢这样想，毕竟投入太大了。但学姐家里有这个实力，是可以做到更好的。”
“好主意，我要好好想想。”裴宝儿连连点头，拿笔将明朗的主意记了下来。
两人又讨论了作品在展示现场的上色技巧、还有仿制成品的材料与质量问题后，明朗推着轮椅送宝儿到学校大门口。
来接她的仍然是秦沐阳。
秦沐阳仍然不喜欢明朗，明朗每次都保持着客气而礼貌的态度，裴宝儿则在他们的相互不喜欢中，慢慢找回到出事之前的感觉－－她对秦沐阳依然信任与依赖，但在此之外，她有自己的生活和朋友。她应该改变这种完全缩在秦沐阳为她打造的小世界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