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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他明白。
聂程程是一个科学家,她不信佛,不信上帝和神明,所以她看待生命的角度如此中肯——
人只有活着,才会有无限的希望。
闫坤笑了笑,说:“所以,我相信她。”
“她会努力求生的,带着爱和责任,回来见我。”
聂程程的情况并不是很好。
白茹说,她的后脑勺被严重撞击过,脑部受伤的后遗症数不胜数,他们无法断定她什么时候会醒来,也无法保证她醒过来的时候,还是不是以前的那个聂程程。
换句话说,聂程程可能会忘记一些东西。
也就是恶俗的失忆。
但,
也只是可能。
除此之外,聂程程的手术大部分时间,是在想办法保住她的腿,很明显,聂程程的右膝盖严重骨裂。
子弹虽然已经取了出来,可是骨头的创伤太严重。
如果日后能愈合最好,如果无法愈合,比如出现——化脓、排斥金属、出现病毒、炎症、溃烂……等等一系列并发症的话。
那么为了保住聂程程上半身,她只能选择放弃这条腿。
她会变成残废。
胡迪、杰瑞米他们知道了情况之后,都很伤心忧虑,只有闫坤一言不发,他看起来并不怎么悲伤。
他说:“对我而言,程程能活着就是最好的事,其他的都不重要。”
不论聂程程会变成什么样,她都是我的妻子,我会照顾她,一辈子。
好像,秋天没有怎么过,气候已进入深冬。
三个月了。
基地里的每一个人都换上了一件军绿色的大棉袄,带着一个看起来暖融融的鬃毛大帽儿,脚蹬着一双保暖的冬靴。
聂程程醒来的时候,就看见这样一个绿粽子从外面进来。
他带着一个口罩,帽子把他的脸掩的严实,聂程程只能从他的眼眸,他的身形才分辨他。
男人手里拎了一个食盒,放在病床前面的桌子上,他脱下口罩,说:“程程,外面下雪了。”
“你看过我们基地的雪么,特别大,比莫斯科的雪还厚实,你完全可以在雪地上搭一个城堡,几个月都不会塌。”
“对了,今天食堂里换了一个女厨子,手艺不错,她煲了一些白糖粥,你好像喜欢吃甜的东西,我给你盛了一碗。”
“程程,冬天了,你睡了三个多月了,什么时候会醒来……我们吃完这一碗粥,你就醒来好不好……”
他没有回头,一边把粥舀到碗里,一边自言自语说了三四句。
聂程程也没有出声。
她静静地听着。
熟悉的声音,悠扬婉转宛如低三阶的小提琴,真是好听到让人的耳朵都能怀孕。
想起从前的事情,聂程程就忍不住一笑。
笑声就格格发出来了。
那人一愣。
他慢慢的回头。
聂程程在看见他的脸,那一瞬间,她笑的无比轻松,“闫坤,我饿了。”
“你的粥好香。”
“所以,你把我馋醒了。”
聂程程醒了。
白茹收到消息之后,组织了几个人过来给她做了精密的检查,因为这三个月,聂程程虽然一直在昏睡,可她的身体一点也不安分。
光是腿,已经化脓了好几次,这条腿差点就废了,能保住,除了白茹的医术,还有聂程程的顽强。
检查经过了一个小时。
白茹终于放下手里的仪器,松了一口气,“应该没事了。”
在场的人都笑,争先恐后地问:“嫂子真的没事了?”
“没事了。”
“聂老师的腿呢,保住了么。”
“保住了。”
“那真是太好了。”胡迪终于放下了悬了三个月……不不……加上之前的,大半年,一整年的心了。
杰瑞米在一边添乱,他在聂程程眼前挥了挥手,又指了指自己:“嫂子,你还记得我么。”
聂程程看着他笑:“记得啊。”
“是我谁。”
“小杰瑞米啊。”
“那他呢。”
“他是胡迪。”
“这个呢。”
“这是诺一,这是白茹,这是……”聂程程一个个指过去,到了最后一个,她却停下来了。
“怎么停了……”杰瑞米的手,颤颤巍巍指着最后一个人,说:“不会吧,所有人都记得,不会不记得这个人吧。”
聂程程一笑。
怎么会不记得。
忘记你们所有的人,忘记她自己,她都不会把这个男人忘记的。
“当然记得。”
“他是我的丈夫,他是我最爱的男人。”
“闫坤。”
白茹再一次把人给赶出去:“行了行了,病人需要休息,你们这样一哄而上,万一她又晕了怎么办。”
杰瑞米和胡迪吵个不停:“什么嘛,嫂子这不是好好的,我还以为她真的会失忆呢!”“你什么意思,你巴不得聂老师失忆对不对,你想乘虚而入?!”“我是想万一她失忆了,我就有机会……”“机会你妹的,就算聂老师……呸,就算嫂子失忆了,她还是坤哥的女人。”
“我……”
“闭嘴吧你,说多少次他们结婚了,你别再打歪主意了,否则我替坤哥一枪崩了你。”
“……”
他们走后,白茹也走了,只留闫坤一个人在房间里,她走之前说:“我们都走了,你好好照顾她。”
“好的。”
“她刚醒,可能精力有限,累了就让她休息。”
“我知道的。”
总算清净了。
这个世界纷纷扰扰,然而现在,终于只剩下我们两个人了。
聂程程伸了一下懒腰,说:“他们吵死了。”说着,她想坐起来,可是身上没什么力气。
闫坤看出来了,他马上过去扶着她的腰。
“来,慢一点。”
“嗯。”
聂程程坐起来后,静静地靠在床头背上,看着闫坤。
闫坤也是,一直这样安静地看她。
他看了足足有四五分钟。
只是这样静静的、沉默地看着她,一言不发,仿佛不认识、不愿意和她说话似的,让聂程程觉得很奇怪。
可当她看见他的目光之时,又感受到他虔诚到不容怀疑的感情。
聂程程已经猜到了。
她轻轻一笑:“闫坤,你在看什么。”
闫坤这才猛地一动。
他回过神,第一句话就是:“你饿么,我给你舀粥。”
“嗯。”
聂程程点点头。
闫坤又去把粥端过来,说:“好像有点凉了,我去给你热一热吧。”
“不用了。”
“这……这样不太好,粥还是要热的才行,我去煮一下,很快的。”
很快你个头。
聂程程马上制止他:“闫坤,我说不用了。”
“……”
“你转身,走回来!”
闫坤转身,走到聂程程的身边,她伸手:“来,把粥给我。”
闫坤乖乖地把粥给她,聂程程拿起勺子,两三口就把一碗粥哗哗的喝下去了。
空虚的胃得到了最大的满足感。
饱腹感让她打了一个嗝。
闫坤面无表情地看着她,直到聂程程把粥放好,伸手拉住了他,“来,你坐下来,坐在我的旁边。”
闫坤依言,坐了过去。
床铺一角塌陷。
他像个听话的机器人,聂程程说什么,他就做什么,聂程程让他靠在后面,他就靠着,然后让她爬到他怀里,让他的双手环住她、拥抱她。
这一切做好之后,闫坤依然没有说话,表情淡淡的。
聂程程叹气,她躲在闫坤的怀里,没有抬头,也没有去看他的神色——其实她不用看,她也知道他现在的表情。
她知道他在想什么。
聂程程淡淡地说:“闫坤,你别这样不相信我,我回来了。”
“我真的回来了。”
……
他呆坐着,尽管她已经如是说,可他还是有些不相信,他抚摸她的脸,抚摸那一把变长的秀发,他还是有些不相信。
这个是他的程程吧。
是程程吧。
多久了?
闫坤想起手术后,睡在病床上的她,一直到现在。
他不断地问上苍,不断地问自己。
从聂程程离开的那一夜,到他疯狂地找她,把整个中东的地皮翻过来,一层层筛稻子一般的找,直到找到这一天。
究竟过了多久。
三个月,四个月……半年,一年。
他恍然觉得,过了大半辈子。
他失去了她大半辈子。
再见到聂程程的这一刻,他看着她消瘦的模样,当时她只能靠这些仪器维持生命,她只能用呼吸器来勉强呼吸。
他的程程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闫坤一直让自己坚强,他从失去她那一刻的软弱,也真的慢慢坚强起来,直到聂程程在手术室里的时候,他还是很坚强的相信她会回来。
可是当他真的看见程程这样躺在病床上时——
他崩溃了。
他在没有人的病房里,对着她哭的昏天暗地。
看见这样的程程,他的心都碎了。
白茹说,聂程程一直在被虐待,她身上的伤痕很明显,虽然没有被强。奸的迹象,但他们一定打了她。
脸上、身上、还有脖子上……到处都是一青一紫的印记。
还有一些明显是用脚踢的,所以内出血,连累到了内脏的器官衰弱,她的手术很不易。
她的身体几乎到了极限,可她一直在咬牙坚持,活下去。
为了见他。
她要活下去。
她凭着这一股惊为天人的、令人敬畏的毅力,真的活了下来。
只是,她很虚弱。
白茹交代闫坤,每天要给聂程程换药,他是亲眼看着她在梦中呻。吟、痛苦……她全身上下化脓的地方太多了,除了腿,还有块腐败的内脏。
无奈,白茹又进行了手术,切割了聂程程的胃和一截小肠。
聂程程受的折磨,受的痛苦,可能是他这辈子都无法体会的,可他不能再哭,他一直忍着,忍到了今天。
忍到了聂程程终于醒过来。
她告诉他,亲自告诉他,她回来了。
“闫坤,我回来了。”
他不敢相信,是因为他总是做梦。从她离开的第一天开始,他就无时不刻的会想她,白天或者夜里,闫坤总能梦见她。
渐渐的,她就不是梦里了,她好像走出了梦,会出现在他身边。
这种情况,在过去三个月里他照顾聂程程的时候,尤为严重。
闫坤其实意识到了,他知道这是幻觉,可他无所谓,就当聂程程醒过来了吧,他这样对自己说。
可是,
当他今天真的看见聂程程醒来了,他又无法相信。
你是真的么。
是真的,还是虚幻的。
这还是我的梦么?
闫坤伸出来手,他摸了摸聂程程的头发,然后慢慢的移动,移到她的眉骨,她的眉毛,她的眼皮、鼻梁,最后到她的嘴唇。
他一直不敢碰梦里的聂程程,因为他怕一碰她,她就消失了。
所以这一次他触碰了,才感觉到真实。
可这一份如此真实的感觉,又好像假的、虚幻的一样,令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