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单向迁徙-第53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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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个身处欧洲上层社会的中年人,跟一个十几岁的亚裔男孩……争吵到要打起来的程度?
  是什么事情值得他们在病房里嚷嚷?
  这样的三个人,又能有什么利益相关?
  单徙来不及思考,就见病床上的人用手肘碰翻了桌子上的钢瓶。
  突兀的响声,让场面安静下来。
  他极不耐烦,抬头对他养母说了句话。
  短暂的三两句对话,单徙按了暂停键。
  不敢置信,她第一次看见他哭。
  原来张梓游也会哭。
  深吸一口气,单徙才重新倒回去看细节。
  就在nonal回着他的话的时候,某些字眼或者某个言论……
  仿若贯心一箭,穿膛而过,他的眼神从不甘,变为心碎。
  眉骨泛红,一瞬不瞬地看着正在说话的nonal。
  他咬着唇角,脸色苍白,眼泪滚落,消失在尖秀的下巴处。
  尔后目光呆滞,麻木,涣散,干脆闭上双眼。
  单徙的呼吸,也跟着他停止了。
  里面的女人到底说了什么?说了什么?说了什么……
  那么准确又阴狠地击中了他的心脏,他那颗从不轻易软弱的心脏。
  还没等单徙缓过来,旁边那个男孩就冲过去,他似乎想揍nonal,但立刻被从外面进来的保镖制住,拖出了病房。
  al笑了,她丈夫走出去了,床上少年的眼角还有泪流出,屏幕黑了。
  3
  虽然直觉难受,但单徙没看明白。
  好,现在不明白,现在难受。
  下一段更不明白,更难受。
  时间显示:2014/09/27。
  这不像普通监控器的摄像头,而是一个全景摄像头,整个房间都能被清楚看见。
  这是什么地方?
  墙壁灰白,摆设古怪,色调阴森,比先前那个少年感化院更让人觉得不舒服。
  他在做什么?他、……
  浅蓝色的条纹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显得空荡。
  双手十指还缠着白色纱布,他抱着一幅长画卷,边说着话,边在房间里来回走动。
  他的姿势、步调、甚至连手臂弯曲的弧度,都跟昨晚抱着她在卧室里走来走去的样子一模一样。
  把他怀里的画卷换成人,毫不违和。
  单徙的心脏跳得狂乱。
  这房间里,明明只有他一个人。
  他一直在说话。
  边笑边掉泪。
  像散步,像漫无目的地消磨时间。
  笑得麻木机械,空洞得像个死人。
  与人交谈似的挪威话语,从他口中跑出来,像一只幽灵,飘荡在那个空旷的、阴森的、只有他一个人的房间里。
  单徙皱紧眉头,把音量调到最大,依然只有他的说话声,依然是她听不懂的挪威语。
  这情景莫名恐怖。
  他哭什么?
  他笑什么?
  他到底在跟谁交谈?
  为什么像个精神病?
  精神病。
  单徙:“……”
  4
  这样的直觉认知把她自己吓了一跳,如同被雷击中,心脏久久不能搏动。
  单徙拍着胸口自我缓解、自我扳转认知。
  聪明如他,心思深沉又细腻,高功能高智商,几乎什么都会什么都能,他、他、他……
  一男一女的医生护士推门而入。
  一起进来的,还有sana和nonal两母女。
  他们要给他注射药水。
  他搂着他的画,躲在sana身后。
  他皱着眉拒绝,他一脸无辜。
  他把下巴搁在sana的肩膀,嘟嘟囔囔。
  他像个小孩。
  ……
  单徙张开嘴,又捂住嘴,一颗心直直往下坠,往下坠,坠入火海,坠入冰湖。
  5
  医生和护士似乎都被sana劝出去了,他从她身后出来,继续哄着自己怀里的画卷,恍若无人,恍若独自。
  al一脸铁青,双臂交在胸前,跟sana说着什么。
  sana蹙着眉,看了看另一边的少年,尔后拉着自己的母亲出去了。
  视频画面转到廊道,又长又混乱的廊道,各种各样穿着浅蓝色病号服的病人,神情怪异地在廊道里做着各种各样的怪异事情。
  是精神病院。
  单徙呼吸一窒,手脚冰凉。
  她看着视频里的两母女在廊道起争执,可想而知,一定是为了病房里的少年。
  张梓游,张梓游,张梓游。
  单徙吞咽口水,吞咽心酸,吞咽所有从心底往上冒的复杂感受。
  自遇见他以来,她一刻也没想过,他会是个精神病患者,或者曾经是。
  好好的一个男孩子,他们凭什么,把他送到那样的地方?
  那是正常人待的地方吗?
  待在那里的人,还能正常多久?
  胸口堵得要死,她喘不过气来。
  不是好人,都不是什么好人。
  骗他,抛弃他,折磨他双手,把他变成这样,关进精神病院。
  单徙咬着手背哭得压抑又辛苦。
  背负黑暗前行时,上帝是否总喜欢安排我们独自一人?
  “难道你想让魔鬼畏惧天使?”
  “那你有翅膀吗?”
  “你的翅膀呢?”
  “像你这样的……纯洁无辜的小姑娘,哪里来的勇气,敢跑进我的世界?”
  “上帝老头多坏啊,他就是不告诉我,为什么只有我才是孤身一人。”
  “我没念高中。怕自己死太早,不想花太多时间在接受学校教育这件事上。”
  “都说了是‘年轻时候’,我讨厌的那种时候。”
  “你现在也还是年轻人呀。”
  “皮相而已,年轻与否不应以皮相辨别。”
  “太年轻了,没有选择权。”
  ……
  6
  单徙愣了一会儿,顾不上太多,找人要紧。
  “长乐,长乐!”容姨在房间外喊着,把门拍得声声响。
  “进来!”她顾不上,忙着找手机准备出门,刚刚到底把手机扔哪里去了?
  “她……”进来之后的容姨焦急却欲言又止,“她说有先生的消息了。”
  “什么?”单徙侧头看了她一眼,反应过来后,整个人转过身,走过去把那个站在容姨旁边的女人拉过来。
  她也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只凭着本能,抓着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sana,往电脑桌前走。
  “这是什么!你自己说,这到底是什么!”单徙把她推到桌子旁,指着屏幕,话没说完自己又止不住哭了。
  sana别开脸,从桌前退开,嘴里说着什么,是单徙听不懂的挪威语。
  “她说,她以为……你早就看了。”一头雾水的容姨临时翻译着。
  气得发抖,单徙点着头,弯下腰,把视频播放进度拉回她丈夫睬他双手的画面。
  “他是谁?是你丈夫对不对?对不对!”
  她让开来,让身后的漂亮女人看电脑屏幕。
  sana从小跟他一起长大,明知他爱美术如命,明知他天生一双拿画笔的手,明知他的理想王国是艺术。
  她丈夫做出这样的事,她会不知情吗?
  皮鞋踩着重伤后的双手,细皮嫩肉的掌心,印在密集尖利的玻璃碎片上,刺啦刺啦地嵌入,想想都疼得打颤,那男人还居高临下,俯视着她小心翼翼爱着的少年,在笑。
  “你们这些……丧心病狂的坏人!不是人!”
  单徙哭得哽咽,又气又疼,抹着眼泪,朝对面那个低着头的漂亮女人吼,也不管她听不听得懂。
  sana摇头,着急地比手画脚,有泪水从她眼眶滑下。
  “……”不明白她想干嘛,单徙干脆把她往外推,“你回————”
  “长乐,小长乐,”容姨拉住她手臂,神情里的担忧不比她们少,“她说先生在奥斯陆拘留所,想要你陪她一块去,你……”
  “什么?什么拘留所?”单徙看她,又看她。
  楼下客厅有sana家的司机在等着,阁楼窗外的大雪下个不停。
  sana一脸素颜,身上的衣服也搭配得随意匆忙。
  她边说什么话,边拽着单徙的胳膊下楼,丝毫没有往日名媛贵妇的样子。
  “我凭什么相信你?”单徙在某一级台阶顿住,蹙着眉看她。
  场面沉默了几秒。
  “love,”sana重新伸手拉住她,抬起另一只手,放在自己胸口,碧色的双眼看着她说,“ilovehim…morethanyou。”
  “……”英语,她听得懂。
  有那么一瞬,单徙的心情莫名复杂。
  她甩开她的手,径自踩着楼梯下去。
  
  第五十八章
  
  1
  2023年08月31号。
  北欧挪威,滴水成冰。
  刑拘着birk的拘留所,一夜混乱。
  值班的警卫人员大概都记住了这个突然闯进来的男人。
  张梓游一身睡衣,细碎黑发凌乱,与整个世界都格格不入。
  他从一位警卫那里抢了一支。枪,垂下来的碎发半遮眉眼。
  记忆愈发清晰,往事锋利如刀。
  他游走在理智与疯狂边缘。
  自己亲手举着火把,点燃稳固了多年的心智。
  “你不是很能画吗?”他的声音在他头顶响起。
  “你知道,你把她整个人都夺走了,”他抬起脚,踩在他那已被碾断了的手上,“可是凭什么?就凭你有这双手吗?”
  “呵,能画能弹又能下棋,人人都把你当天才了呢。”
  “我本来,只是换了主治医师,我那么好心,竟然只想让你在药物麻痹下失去双手。早该这样了啊,对了,你说,是不是直接砍下来方便点?好像不行啊,那样的话,sana可能会心痛死。”
  玻璃刺入掌心的细微声响透过地面传来,“多漂亮的一双手啊。”
  脊骨阵阵发凉,痛感从十指传遍全身。
  他踮起鞋跟,重量落下,“跟我们这些人玩,你玩得起吗?”
  就像心脏上被人狠狠扎了细细密密的针,一针一针,每一个神经末梢都疼得想发狂。
  “你这种明明抢到了一切,还不屑一顾的样子,真他妈欠揍啊。”他反复碾压着他血肉模糊的双手,鲜血腥气扑面。
  抽不出来,抽不出来,抽不出来……
  声音消失,光影消失,世界沉入一片死寂。
  ……
  2
  谁毁了我的理想王国。
  谁将我放逐到不夜城。
  谁不是随时准备着,下一秒就中箭身亡。
  3
  有些人以钱财为生;有些人以权力为生;有些人以艺术为生;有些人以英雄主义为生;有些人仅仅存活着就很满足……
  这些活法本身没有什么高低优劣之分,只是个人追求不同而已。
  他是以艺术为生命终极意义的那种人,程度达到偏执。
  他们做了什么?
  重创了这双手。
  等同于毁掉了他赖以为生的东西。
  逼迫他成为其他别的模样。
  于是他整个人也随之陨落。
  大脑越混乱,就越是以极高速度运转。
  人类无穷的精力,似乎总是在这种被情绪支配的状态下,才能发挥到极致。
  警卫员拦不住,请示上级之后,更不知该不该拦。
  陌生的构造,跟他以前被关过的少年感化院一点都不同。
  站在房门口,他手里的枪按捺不住。
  但是不行,不行。
  床上的男人坐起身,一手举在额前,遮住突然亮起的光线。
  他扔下枪,走过去,提起他的囚服衣领。
  “kare会把你的有期,争取为死缓。”
  他看不清他的表情。
  他的手指开始颤抖。
  他的冷静快用光了。
  他隐隐约约看见了被悬挂在城堡上的断臂勇士。
  每个阶级有每个阶级的玩法,我不能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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