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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眉头一挑，就那样直直地看着他，纯白的裙裾翩然起舞。
苏衍扬着唇角笑了一下，像是少年时代每每对她无奈妥协时的那样。
“秦素……”
“那么，小衍，再见了。”
“嗯。”
秦素的身影走远了，他没有去追，站在原地抬手凭空捞了一把，风是暖的。
真的好像秦素从少时起给人的感觉。
秦素病逝的时候，他觉得世界都是冰凉的河水，无论走到哪里都是彻骨的寒冷，但是他现在有更好的温暖了。
去找程蔻，是他这一生做下的最好的决定。
苏衍睁眼的时候已经快到上班时间了，天光大亮，刺得人眼睛疼。太阳穴疼得厉害，他边揉着边坐起身来。
身上穿的还是昨天出门的那身衣服，皱皱巴巴不能看，他甩掉松松垮垮的领带。
回想了一下昨天发生的事情，他和秦杉去给秦素扫墓，然后和程爸见面摊牌，容衍又找他喝酒，最后睡梦中他久违地梦到了秦素。
接下来他的记忆就没有了。
苏衍苦笑了一下，还真如容衍所愿，不醉不归了。
他打开房门看了看，客厅里没有人，程蔻的房门紧闭，大概是还没起来。他记得程蔻说过今天不上班，便又动作放轻地退回了主卧。
身上黏腻的难受，还混合着酒精的味道。他也没时间多想自己昨晚给程蔻添了什么麻烦没有，先去浴室洗了个热水澡。
身体的感觉终于变为清爽，眼看再不出门就要迟到，他匆匆换了身干净衣服，抓起车钥匙出了门。
等电梯的时候却碰到了杜阑珊。
没有旁人在的时候，苏衍矜傲地点了下头算是打过招呼，然后便再也没正眼看过她。
他对杜阑珊这个女人，也就能做到维持最基本的礼貌了。
狭窄密闭的空间内只有两个人，苏衍和杜阑珊各占据一个角落。
七楼并不高，电梯很快就到负一层，苏衍等在门口，让里面的杜阑珊先走出去。
明明他很讨厌自己，还在装模作样地保持着绅士风度。
杜阑珊心里嘲讽地笑起来，在路过他的时候却换上一副柔弱可怜的面孔，婉转地喊了一声。
“苏衍。”
若是换成秦杉在这里，恐怕马上就得笑出声来。她这人想做什么便做什么，最见不得人装模作样。
但是这里站的人是苏衍，所以他淡淡应了一声。
“什么事？”
杜阑珊的身高在女孩子中算矮的，此刻她穿着十二厘米高的细高跟鞋也比苏衍差上一大截。她站在门缝间，是苏衍一直按着开门按钮才没有让门合上夹到她。
杜阑珊深呼一口气，猛然上前一步，手搭上苏衍的肩膀，踮起脚尖试图亲吻他那两片略显凉薄的唇。
苏衍机敏地后退一步，原本抵在按钮上的手这下移到了她的肩上。
离了控制的两扇门机械般的闭合，撞到杜阑珊的高跟鞋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苏衍淡淡地收回手，眼神却是凌厉地看向她：“杜小姐，我说过不喜欢陌生人碰我，不是在开玩笑，请你自重。”
他不再理杜阑珊，绕过她准备去取车，身后的人却再次叫住了他。
“苏衍，我喜欢你比程蔻早，为什么你不能看一看我？”
他停下了脚步，面无表情地转身，语气冰冷：“哦，那是你的事，与我何干？”
一直以来他对待不相干的人就是一板一眼的疏离，就凭着这份态度，也没几个人敢上前跟他搭话。剩下还有胆子大的跟他告白，也都被他礼貌地拒绝了。
虽然不喜欢，但他会给足她们尊重，不至于让她们太过难堪，落人笑柄。
至于杜阑珊，是程蔻还拿她当朋友，否则他真的不想和这个人有一丁点的来往。
他和程蔻会错过那么多年，是因为他的轻信。而他的轻信，却是因为她的谎言。
年少时被骗，他可以担下一半责任说是他的失察，是他还太天真。可现在他身上肩负的不只是一个人的未来，不想和杜阑珊扯上关系也是理所应当。
苏衍开着他那辆白色的宝马，头也不回地走了，留下杜阑珊一个人站在这昏暗空档的地下，烦躁地踢翻了身旁的垃圾桶。
她抓着头发，恨不得叫破喉咙来发泄郁闷的样子，要是让任何一个认识她的人看到，恐怕都会不敢置信地瞪大眼睛。
一直以来她的心底住着这样一个人，她隐藏得太好，没人能看见。她不肯把这一面示于人前，源自于她的自卑，怕被人瞧不起的心情。
杜阑珊冷静了片刻，打电话给程蔻，问她要不要一起喝杯咖啡。
程蔻其实根本没睡，她把自己缩在房间里，等苏衍走了之后，才踏上阳台，吹着微凉的风，眺望着远处的云彩。
烦闷的心情这才缓和了许多。
脑袋一旦放空，昨晚发生的一幕幕瞬间闪回，她又开始发愁。
她并非不信任苏衍，真心喜欢一个人造不得假。
但她惶恐，心有芥蒂，惟恐自己一个不小心就当了谁的替身。
这种微妙的矛盾拉扯着她，让她下意识地躲着他。
秦素这个名字，就像一颗石子，打破了她平静的心湖，泛起一圈圈涟漪。
幸好后来苏衍叫的是她的名字，否则她也不知道该如何自处。
她满心欢喜地觉得得到了幸福，却从未想过这不真实一样的幸运背后仍有隐忧，而秦素二字，就是撬开真相的关键。
接到杜阑珊电话后，程蔻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自己，打车前往她口中的咖啡店。
店内环境优雅，充斥着绿色的植被，客人们三三两两地坐着，用正合适的声音交谈着，既保证了客人的舒适度，也不会影响其他人。
杜阑珊先她一步到了，坐在隐蔽的角落里，面前的桌面上已经摆好了一杯咖啡。她半侧着身体，像是怕别人认出自己一样，低头在手机屏幕上小心翼翼地点了几下，编辑出一个完整的句子。
程蔻在她对面落座，向服务生要了一杯卡布基诺。
杜阑珊开门见山，问道：“程蔻，你知道秦素吗？”
程蔻准备端起杯子的右手一顿，咖啡杯中的液体摇晃，顺着杯壁溢出了一些。
杜阑珊将她的动作看在眼里，心里暗暗窃喜，表面上却不懂声色，装作不知情地继续讲话。
“秦素是苏衍的青梅竹马，各方面都很出挑，两家早就订了婚，准备亲上加亲。”她表情关切，好像是有多提程蔻担忧似的，“这些，苏衍都没有对你提起过吧？”
程蔻闻言，脸色微变，低首敛眉，隐去了眸中神情。
“程蔻，我是为你好才会对你说这些，你留个心眼，不要被人骗了。”
程蔻搅动咖啡，小匙在浅褐色的液体中来来回回，就像是她的思绪，飘无定所。
她沉默了良久，最后终于抬起眼来看杜阑珊。
仔细打量了半天后，她咬着唇，缓缓开口：“阑珊，你变了。”
☆、第39章 养花经验值＋16
？？？？杜阑珊心头一跳，程蔻只说了这一句就不再说别的，她也摸不准她的意思，只得语焉不详地应了一句。
？？？？“人都是会变的，毕竟不是十几岁了。”
程蔻深深地看了她一眼，笑笑没说话。
大部分人都觉得兔子乖巧温顺，却不知道食草的动物急起来也是会咬人的。
“程蔻，我真的是为你好。”杜阑珊强调着，心里也没底程蔻究竟信了几分。从她的反应来看，必然是知道秦素的存在，恐怕也正在为这件事情苦恼。
关于秦素这个人，她是听一个在当娱记的朋友提起的。
那个朋友喝多了才会把这件事透露给她听，他们跟着秦杉，目的是拍独家，第一次撞见秦杉和苏氏的五少爷深夜约会，拍照的人兴奋得手都在抖。然而辛苦了一整夜的成果，轻而易举就被苏家压了下来。
他还记得主编头疼地说，秦杉这个姑奶奶的绯闻，拍了也没用，因为是绝对不能见报的。
那时还真有年少轻狂的同事不肯听劝，跃跃欲试跟了一阵子，结果被苏家的二少爷以雷霆手段弄得在c市都混不下去了。
那位同事边收拾自己的东西，边讲了一段他挖出来的“豪门秘辛”。
原来这秦杉跟苏衍，只是一个幌子，真正有机会入主那幢“衍园”别墅的，是秦杉的姐姐秦素。
至于这位秦素小姐是何许人也，还真就没人知道。
程蔻抿了口咖啡，浅褐色的液体早就被空调吹出来的冷风吹凉，喝起来滋味并不好受。
就像变了质的感情。
“阑珊。”她轻声开口，“你有没有想过，苏衍骗我，他图什么？”
杜阑珊一时语塞，苏衍不缺钱，程蔻的姿色也不过就勉强算个上乘。
如果她是男人，也不会骗程蔻这种类型的。
被问住归被问住，杜阑珊还是强撑着说：“电视剧里不都是这么演的么，从你这样的女孩身上得到感情，转身就去和门当户对的富家女联姻。苏衍看着清高，毕竟和我们不是一个世界的人。”
“你真是高抬我了。”程蔻笑起来，眼角依稀有晶莹的泪水，出言制止，“阑珊，毕竟喜欢一场。”
她点到为止，意思已经非常明显。
毕竟亲口承认喜欢过的人，何苦如今费尽心力诋毁于他？
她这样一说，杜阑珊才惊觉自己方才都语无伦次地说了些什么不该说的。
早上她鼓起勇气主动献吻，被拒绝后的恼羞成怒让她失去了理智，才找到程蔻对她说了这些话。
她感到挫败，甚至怀疑就算自己脱光了站在苏衍面前，那个心冷的男人也会不为所动。
都过了这么多年，她已经可以理解陆寒庭为何是那种性子，也不想回忆起最初的这段糟糕的单恋。
可是苏衍不一样，她分明见过他柔软的一面，便天真地以为他对谁都是那般模样，事实证明，还是分人，他的笑容不是留给她的。
凭什么这些优质男人都对程蔻笑脸相迎，她却只能另外一些肮脏下作的为伍？
她不相信这世界上有公平，更不会有幸运不劳而获。想要的，一定要靠自己争取。
杜阑珊临时找了个借口匆匆离去，留下程蔻一个人在原地。
冷气开得太足，她有些冷，身上泛起了一片小疙瘩。
她后悔没有带一件外套出门，最起码身上可以多一层屏障，可以把难过的心情多压制一会儿。
这个样子不适合给苏衍看到，她需要找个地方整理一下自己的思绪，于是给他发了条短信，告诉他自己今天回家，不会回玉人苑了。
手机震动了一下，苏衍拿起来看了一眼，办公桌对面的秦杉也不摆弄手机了，视线被他吸引过去，饶有兴趣地看着他。
苏衍放下电话，感到有些不对劲，微蹙着眉，若有所思。
这一幕落在秦杉眼里，她上前仔细端详了一下他的脸色，断定他有心事。
“说吧，怎么了？”
苏衍烦躁地推开文件，如果说世界上还有一个对他的表情变化了如指掌，这个人一定是秦杉。
秦杉眉头一挑，弯唇笑笑。一起长大的默契，让她善于分辨他看起来淡漠的那张脸上每一处细微的表情。
“我觉得程蔻今天不太对劲。”
“哦？”
“她好像……在躲着我。”
秦杉不厚道地笑喷了，挥舞着手臂：“你什么时候这么没自信了？”
“不是。”苏衍斜睨她一眼，“她似乎知道秦素的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