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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唔。”周泽眯着眼,后背贴着门框,没有退出去的意思。
瘦猴直觉不对劲,遂试探着问道:“三哥,你心情不好?”
“小东子最近有点皮,我跟嫂子说了,让那小子上这边找我,晚上我就住下了。”周泽说完,掉头回了桌子那,目光深远的望着操场边上,靠近旗杆的那五棵木棉,依稀感觉溜进喉咙的液体,多了些许涩味。
下午6点多的太阳,还有些晒人,空气里闷的没有一丝风。
沈嘉柔背着沈依依在嘉华农贸市场里闲逛,脚步沉重而无力。
12号水果店的老板,没说她带着孩子不方便,只是很委婉的拒绝了她。送货并不简单,要把货拉到指定的地点,还要卸货,有些还必须得送上楼。以她的体力,根本吃不消。
沈嘉柔不怕吃苦,也不怕自己没力气,奈何水果店的老板,根本不愿意给她尝试的机会。漫无目的的从入口走到出口,绝望的情绪,再一次无声无息的蔓延上来。
在黑暗里呆久了,哪怕仅有一丝亮光,都会让人心头雀跃。一旦那一线亮光消逝,随之而来的打击,远比始终没看见过强烈得多。
“妈妈,有果果。”出神中,沈依依欣喜的软糯嗓音,在耳边倏然放大:“好多果果。”
沈嘉柔茫然的看了一圈,注意到不远处的一个水果摊位,上面摆着许许多多的特价水果。有芒果、苹果、梨子、金桔、青枣,只是品相都不太好的样子。
走到跟前看了下价格,她忽然有些心动,晦暗的眸子依稀浮起亮晶晶的神采:“沈依依,你想不想吃。”
“想!”沈依依老实的答,藕节似的小手,不住在她背上晃来晃去:“依依要下去。”
“不准下,我给你买就是了。”沈嘉柔的嗓音有点冷,等她意识过来,沈依依已经不说话了。喘息的声音,都变得格外的小心翼翼。
她微微有些失神,强烈的负罪感,瞬间潮涌般袭上心头。
弯腰挑了几样都是相同价钱的水果,沈嘉柔付钱时留意到挂着遮阳伞上的招租牌,忍不住好奇的问了一嘴:“阿姨,您这个出租的,是这个摊子吗。”
“是啊,我这边还能摆两张一米的板子,卖果卖菜都行。”卖水果的阿姨看了一眼沈嘉柔,见她不太像是要租摊子的,也就没多说,低头找了零钱递过去。
“您这个一个月准备租多少钱。”沈嘉柔拿了钱,怕自己挡了人家的生意,索性站到一旁继续问:“有没有合同什么的。”
“一个月三百,合同没有,听你口音不是本地人吧。”阿姨瞧着没生意,脸上多了点热情:“想租摊还是只打听打听。”
“我就问问。”沈嘉柔有些慌乱,她确实想租,但又拿不准没有合同做保障,会不会交了钱又被骗。
阿姨见她背上背着个孩子,身上的衣服也是半旧不新的,琢磨了下,又说:“我媳妇最近坐月子,家里人手不够,不然也不能把一半的摊子租出去。儿子在前面畜牧水产区,133号档口卖牛肉,姓王。你要想租的话,明天一早过来,我带你去进货的地方看看。”
“几点过来?”沈嘉柔不假思索的接话:“您能给我留个电话吗?”
“7点,我早上得给媳妇弄早餐,再说卖水果来太早没用。”阿姨笑呵呵的弯下腰,从装钱的纸箱里把纸笔拿出来,写下号码递给她:“这是我的号码,明天你来了,在市场口等着就成。”
“谢谢阿姨。”沈嘉柔无措的把写着号码的纸接过来,脑袋还有些晕乎:“那我明天到了就给您打电话。”
阿姨脸上的笑容更盛,笑呵呵的说:“成,就这么说定了。”
沈嘉柔谢了又谢,拎着买来的水果继续往前走,停在一个卖青菜的摊子前,挑了一把青菜过称。
“大妹子,一共一块五。”老板把青菜撞进袋子里,悄悄朝水果摊那努了努嘴,压低嗓音提醒到:“你可千万别租她那个摊,整个摊子才二百,她租你一半就收三百。”
沈嘉柔楞了下,脸色有些尴尬:“我就随便打听一下。”
卖菜的老板快人快语:“你要是真想租摊,市场有办公室,你可以去问问有没空余的,菜在这头批发,水果在市场口。每天早上6点货车会来,你批成箱的拆开散卖。”
这边话音刚落,卖水果的那阿姨就冲了过来,指着卖菜的老板破口大骂:“你这人怎么就这么贱呢!看不得人赚钱啊你!”
卖菜的老板也是个暴脾气,收好沈嘉柔递来的钱,双手叉腰跟那卖果的阿姨对骂起来。边上其他摊子的老板都在笑着看热闹,估计这两人平时没少吵。
闯了祸的沈嘉柔不敢多待,拿了菜悄悄退出去,加快脚步出了市场后门,埋头往周家老宅的方向走。
太阳落山之后,老城区的巷子里显得有些阴暗,而且很凉爽。刚想把女儿解下来,她赫然发现巷子里亮起了许多粉色的招牌,路边也陆续多了些衣着暴露的女人。
沈嘉柔没去过几个地方,从小到大,出了家乡霖州,就到过t市。印象中,霖州老城区,也有一条被戏称为脂粉街的巷子,和眼前的这条巷子如出一辙。
加快脚步走过去,凡是亮着招牌的店里,总会坐着好些个衣着暴露的女人,还有站在门外的,全都目光浑浊的盯着过往的男人。沈嘉柔心头惶惶,恍惚想起韩文忠意图不轨那件事,仅存心底的那点邪念,瞬间烟消云散。
她不是没想过走歪路,只是她豁不出去,也不愿意将来女儿长大,耻于跟外人提起自己的职业。
*,从来就不是好名声。
这一夜,周泽照旧没有回来,交给他的房租,始终还在餐桌上摆着。沈嘉柔给沈依依洗澡时,发现她的前胸后背都长了痱子,压力陡增。一夜辗转难眠,她手里拿着蒲扇扇风,一下一下,凉意却始终不来,空剩满脑子乱糟糟的想法。
转过天,她天没亮就爬起来,硬逼着沈依依起来洗脸刷牙,然后背着她一刻不停的赶往嘉华农贸。
同一条路一直向前,便是老城区宽阔的主街道。名仕豪庭别墅小区门外的公园里,无数的大爷大妈,正在悠闲的打着太极,或遛鸟遛狗。
公园一侧的幼儿园院里,周泽指挥着瘦猴,搬了张孩子们上课用的桌子摆到木棉树下,自己拎着张椅子过去,摆好坐下。
太阳刚刚升上地平线,金色的光线透过木棉树巨大的树冠,斑驳晒到他的脸上,始终淡漠的面容居然多了几分暖意。摸出一支烟点着,他美美的抽了一口,闭着眼问瘦猴:“老子这样,像不像个老师。”
☆、第14章 理想现实
瘦猴低头,装模作样的打量他一番,视线在他后背的纹身上停留一秒,轻轻摇头。
周泽缓缓吐出一口浓雾,右手在空了一截裤管的膝上,有节奏的拍了几下,不见瘦猴说话,又追着问了句:“说说看,哪一点不像了,人有的我也有,人会的还没我多。”
“人家老师都不抽烟,也不纹身。”瘦猴实话实说,顿了顿他忽然道:“对了,前天晚上砸手机店的那帮小子找着了,都是高中生。”
“嘶……”周泽猛地抽了一口烟,睁开眼看他,压低的眉峰依稀带着一股子凌厉的杀气:“确定?!派出所知道这事没。”
“是我们的人查到的,都在等你的意见。”瘦猴弯腰也拿了支烟点着:“这帮小子还挺狠,眼看没几天就放暑假了,我估计咱兄弟们又得有的忙。”
“这事我回头想想怎么处理。”周泽摁灭烟头,扶着手杖站起来,目光犀利的盯着几米外的旗杆:“猴子,你说老赵是叛国了还是挂了,老子守了他这么多年,他怎么就没影呢。”
“队副不会叛国的!”瘦猴的眼神一下子变得犀利起来,表情凝重:“猎鹰小队没有孬种!”
周泽不置可否,目光望向身旁守护旗杆的五棵木棉,淡淡道:“算了,你先去嫂子那,把小东子抓过来。”
瘦猴微微颔首,刚要迈步,莫莉母子俩就穿过小门走了进来。
“猴子也在呢?”莫莉笑了笑,把儿子雷小东推过去:“交给你俩了,我得去店里看着。”
“你去忙吧嫂子。”瘦猴吐了口烟,目光望向垂着脑袋,身体晃来晃去没个站相的雷小东,不悦地皱了下眉:“小东子,怎么不打招呼。”
莫莉脚步微顿,丢给周泽一个无奈的眼神,扭头走了。
周泽目送她走远,示意瘦猴去把大门关上,弹了弹手里的烟灰,眯起眼盯着雷小东:“你小子挺能耐嘛,我听说你玩飞镖玩的不错,还让同学们管你叫雷哥。”
雷小东胆怯的往后退了退,余光看到瘦猴就站在几步外,双腿顿时不受控制的抖了抖,没吭声。
周泽见状挑了挑眉,缓缓的抽了口烟,又道:“最近一次考试,语文40、数学40、英语20,上星期你领着几个同学,把你们家隔壁那烟摊的口香糖偷了,我没说错吧。”
“我没偷!”雷小东终于抬起头,双眼瞪得老大,愤怒的看他:“你又不是我老子,凭什么管我!”
“我特么的要是你老子,早把你neng死了!”周泽也来了火气:“雷毅没你这么顽劣不堪的儿子。”
“我还不愿意做他儿子呢!”雷小东生气的抬高下巴,尖着嗓子犟嘴:“穷的叮当响,当兵当的连个番号都没有,大骗子!”
他的话音刚落,耳边骤然响起“啪”的一声巨响。而周泽面前的桌子,竟生生断了一条腿,他冷峻的面容绷得紧紧的,黢黑的眸子里怒火炽盛。
“三哥,你跟他置什么气。”瘦猴一看不妙,赶紧出声呵斥雷小东:“小兔崽子,还不赶紧道歉。”
雷小东不过才13岁,哪见过这种阵势,当时就吓哭了,一屁股跌到地上爬都爬不起来。
太阳已经很晒,雷小东鬼哭狼嚎的嗓音,响彻了整个幼儿园,可周遭的空气却好似凝固了一般,散发着阵阵凉意。周泽紧扣在桌沿上的手指已经青筋暴起,怒不可遏的表情狰狞又恐怖,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发。
瘦猴知道周泽在气头上,索性别过脸不去看雷小东的怂样。
雷小东嚎了一阵,周泽本以为他会停下来,谁知这小子越嚎越大声,气得他忍不住吼道:“你给老子闭嘴!”
哭声戛然而止。雷小东哆嗦了下,双手撑着地面不停地朝后退,眉清目秀的脸庞惨白惨白的,嘴唇不停地颤抖。
“告诉我,是谁和你说你爸没番号。”周泽缓了缓语气,嗓音依旧冷冷的没有一丝温度:“说。”
周泽平日里不生气时,就自带一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冷漠气息。这会因为动怒,原先在军营中锤炼出来的磅礴杀气,毫不掩饰扩散出来,雷小东一个13岁的半大小子,哪里能承受的住。
哆哆嗦嗦的抽泣几声,他深深的埋着头,讷讷出声:“好多人都说……”
“好多人说,那你们家挂在客厅的烈士牌和烈士章上的字,你不认识吗。”周泽拧眉:“还是你学的东西,都喂狗了。”
“我说了,可同学们不信,他们说办/假/证的一百块就能买全套。”雷小东猛的抬起头,先前的恐惧一扫而空,清亮干净的眸子里透出一抹倔强:“同学还说,他连穿军装的照片都没有,肯定是假的。”
“这么说,你也不信。”周泽蹙起的眉头,渐渐拧成一个川字:“你连自己的老子都不信,要怎么去说服别人?当混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