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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阳说给。
那你妈妈呢?
翌阳说也给。
但是,何天,你要我的家人做什么呢?翌阳内心很想发问,是你想当我的家人吗?
“那……要你呢?”何天最后故作随意地问道。
翌阳的心像被什么重重地撞击了一下,连呼吸都变得急促,点点头,无比郑重地说:“给。”
只要你想要,那么,我就给。翌阳心里默想,没有把这句话说出口。
一问一答,谁也不问是玩笑还是敷衍。
整个世界只剩下了彼此的呼吸在涌动。
09
话题没有再继续下去,因为何天的妈妈回来了。
何天竟然一眼就看出了妈妈刚哭过。
似乎怕她发现,妈妈还故意摆出了笑,问何天想吃点儿什么,她出去买。
爸爸说好今晚会买东西来的,何天听妈妈这么说,就知道,爸爸又惹妈妈伤心了。
何天拉了拉站起来的翌阳,讨好地说:“翌阳,我想吃战斗鸡排还有茶源坊的摩卡咖啡,我妈不知道在哪儿,你帮我去买吧!”
何天想支开翌阳。
翌阳不知道何天的小心思,自然说好,虽然他也不知道那些东西该去哪儿买。
离开三年,这城市多多少少对他来说有些陌生,但是他可以打电话问同学。
翌阳要离开的时候,何妈妈喊住了他,说怎么好意思让他去买,还是她去吧!
何天喊住了妈妈,急切地说:“妈,你要是去了,我想尿尿,总不能让翌阳给我脱裤子吧?”
翌阳白皙的脸很不争气地红了。
何妈妈没好气地瞪了何天一眼,何天装出一副很急的样子,说:“妈妈,我这会儿就有点儿尿急。”
妈妈无奈地叹了口气,掏了些钱要塞给翌阳。
翌阳连忙往后退了几步,摆着手说:“不用了,我有钱。”
见他坚持不要,何妈妈难为情地笑了笑,说:“麻烦你了。”
翌阳一走,何妈妈把钱放回口袋,走到何天的病床边准备扶她下来撒尿,何天却不愿下来。
“你不是说尿急吗?你又不想上厕所,干吗麻烦你同学呢?”妈妈有些生气地对何天说。
何天咕哝了声,说:“翌阳不是一般的同学。”
何妈妈的脸色一沉,说:“不是一般的同学?难道他是你男朋友?你这死丫头,我不是叫你别早恋吗?你才多大!”
何天连忙叫道:“不是,我没早恋。也不看看我什么德行,翌阳怎么会喜欢我。”
“我爸呢?”何天突然停止了说笑,一本正经地抬头问妈妈。
妈妈的脸色渐渐暗沉下来。何天对任何事都很粗心,却唯独对这件事很敏感。
“我爸不来了对吧?他都对你说了些什么?”
“天天,曹阿姨是不是给你打过电话?”
“她不是我阿姨。”何天出声否决。
“那你告诉我,你是不是骗她说你爸爸做了结扎手术,害得她把你爸的孩子都流掉了,以为你爸不想要孩子?”妈妈有些生气地问何天。
何天咬着嘴唇说:“没有。”
“天天,你是我生的,你什么脾气我不知道吗?妈妈知道你是为我好,但是那孩子是无辜的啊!如果不是你,我跟你爸爸早过不下去了。”妈妈哭了出来,声音哽咽道。
何天沉默地坐在病床上,看着妈妈哭泣的样子,眼眶微微地红了。
“是,我是骗她又怎样。她要不是做贼心虚,跟其他人有一腿,干吗急着把孩子打掉。现在还有脸说是怕我爸不要,只有你跟爸才相信她的话。”何天倔强地说,冷着脸,表情愤然。
“先不管她怎样,你撒谎就是不对。曹燕跟你爸说了,你爸很生气,要不是你爷爷奶奶拦着,他这会儿早冲过来打你了。天天,妈妈已经想通了,我已经死过一回了,除了你,真没什么好在乎的了。等你把身体养好了,我就跟你爸协议离婚,我回温州去。你仍然跟你爸,这样你爷爷奶奶会照顾你,而且你爸也有钱,总比跟我好。”
妈妈边哭着说,边伸手要帮何天擦眼泪。
何天避开了她的手,说:“为什么又要离婚?谁准你们离了?我爸呢?让他来看我!我不准你们离!我谁也不跟,你们要是离了,我就走。让你们急死!我就不让你们离!不让!”
何天觉得很难过,胸口闷得要窒息,她大声地喊着,完全不顾会吵到其他病房的人。
“让我爸爸来!让他来看我,我不要他跟你离婚!不要他跟狐狸精在一起!让我爸爸来!妈——”
何妈妈心痛地抱着疯了般挣扎的何天,哭着哀求:“天天,你别乱动,你的伤没好,别乱动啊!天天!”
何天真气自己,她现在要是没受伤,一定要冲到深圳去,把那姓曹的狐狸精弄死。
实在是太可恨了!
10
翌阳回来的时候,站在病房门口,看到何妈妈抱着何天,两个人在哭。
病房里的东西被摔了一地,何天的病床乱糟糟的。翌阳拎着何天想吃的东西杵在门口,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疯狂的何天。
最终,他还是走了进去。
何妈妈见到翌阳回来,赶紧擦掉眼泪,艰涩地开口,说:“不好意思,我先出去下,麻烦你陪我家天天说说话。”她实在是熬不住了,跑出了病房,一个人偷偷地哭。
何天没擦眼泪,只是吸了吸鼻子,朝翌阳没好气地说了句:“看什么看,没看到鼻涕进眼睛里啊!”
翌阳没笑她,只是把买好的东西放到了她的手边,说:“战斗鸡排那家店关门了,我买了巴弟鸡排,口味差不多,你吃吃看。”
何天说:“我手上没力气,刚才只顾着摔东西了,你喂我吧!”
翌阳“嗯”了声,坐到了何天的床边,灵活地挑开塑料袋上的死结,把吸管插进了摩卡,放到了一边,然后把鸡排的纸包打开,瞬间,香味弥散开来。翌阳用木签插了块鸡排递到何天的嘴边。
何天却盯着袋子里的那盒蛋挞看。
“想先吃蛋挞?”翌阳问。
何天摇头。
翌阳被她弄得有点儿不知所措。
何天却突然哭出声来,手紧紧地抓着翌阳的手。
翌阳的身体僵住了,看着何天的眼泪,他有些心疼。
“怎么了?”
他一开始就猜到,何天跟她妈妈哭,肯定是因为家事。他觉得问人私事不太好,但还是忍不住地询问。
因为他想知道,何天为什么哭。更想知道,该怎么安慰她,她才能不哭。
“翌阳,我爸爸妈妈要离婚了,我妈妈让我跟我爸,我不要他们离婚。”何天抓着翌阳的手,哭得直颤抖。
翌阳感到自己的心好像也跟着她一起颤抖了。
何天哭累了,说:“翌阳你抱抱我。”
翌阳伸手环住了她。
他的身上有着洗衣液的香味,很好闻。
何天整个人靠在翌阳的怀里,觉得他的胸膛很温暖。
何天突然瓮声问翌阳,小时候她抱他是什么感觉。
翌阳老实回答,很暖,不想放开。
何天在他的怀里点了点头,疲惫地闭上了眼睛,说:“翌阳,你说点儿话安慰安慰我吧,我现在说不出的难受。”
翌阳“嗯”了一声。
然后过了很久,何天都没听到他开口。
长久的沉默让何天有点儿想睡,她摸了摸翌阳的手,歪着头问:“翌阳,你怎么不说话?”
翌阳说:“我在想该怎么安慰你。”
何天说:“翌阳,你要真不会安慰人,就别想了,你就随便跟我说说话吧!”
翌阳说:“好。”
结果翌阳就说了一句:“何天,我爸爸妈妈在我五岁的时候就离婚了,我跟着妈妈过,身边再没有其他亲人了。”
何天惊愕地扭头看着他,唇瓣擦过他的脸,软软的,翌阳的心有些痒痒的。
何天问:“翌阳,你当初不是跟你爸他们去南京了吗?你们那小区的人都这么说,我问过啊!”
翌阳说:“你打听过我?”
何天扭捏地回答:“还不是因为你当初突然走了,我想不通吗?”
翌阳下巴抵着何天的头,将她抱得更紧些,然后缓缓地诉说。
说他妈妈与曾是他后爸的男人那场荒唐的婚姻,说他在南京的生活,却唯独不告诉何天,这三年他的痛苦,他的孤独,他的不安,他的挣扎,他的思念,他内心的悲哀。
“翌阳,你应该都不记得你爸爸长什么样吧?”
“嗯,不记得,我妈连照片都不留。我对我爸其实没什么感情,毕竟他离开的时候,我太小了。”
“那你没爷爷奶奶?”何天心酸地问。
翌阳依旧点头,说:“是啊,我妈不允许我跟爸爸那边的人来往。不过我有外公外婆。只是外公在我还未出生的时候就已经过世了,外婆是在我九岁那年过世的。”
何天听着翌阳的话,忍不住地心疼。
她觉得翌阳比自己还可怜,最起码,她还有爷爷奶奶疼她,妈妈也很疼她。翌阳除了他妈妈,什么都没有了。
何天又想起小时候翌阳妈妈打他的样子,心口疼疼的。
他妈妈好像也不疼他。
11
何天捏捏翌阳的手,想给他传递些温暖。
她说:“翌阳,你别难过,以后我当你的亲人,这样你就有我疼你了。”
翌阳垂下眼帘,深邃的眼眸望着一本正经的何天,帮她拨了拨额前凌乱的刘海,说:“何天,你也别难过,以后,你还有我。”
你相信吗?
那一刻,何天跟翌阳两个人都没想过爱情,彼此的依偎、安慰、约定,都跟爱情无关。
就像两只同病相怜的流浪狗,用淡淡的语调交流着彼此的心事,这一切,如果真要谈及感情的话,就像何天说的那样,彼此充当彼此的亲人。
那是亲情吧?
翌阳换了个位子重新坐到何天的面前,盯着那张与幼时没有多大不同的脸,说:“何天,你也抱抱我吧!”
何天朝他伸出了手,微微地笑:“你自己钻进我怀里,我腰板不能动,只能……”
没等她说完,翌阳重新抱住了她。
温暖的手轻轻地拍着何天的背,温润的语调在何天耳边响起。
“何天,不要难过,再灰暗的天空都会有放晴的一天,再大的风雨都会有停歇的一天,悲伤与难过只是一时的。”
何天把头靠在翌阳的肩上,眼泪不知道什么时候又落了下来。
“翌阳,我还是不习惯这样的难过,还是不想接受我爸妈要离婚的事实。”何天哭着说。
翌阳帮她顺气,眨了眨酸涩的眼睛,说:“其实我直到现在还没有习惯五岁那年就开始的悲伤。”
何天咬了一下翌阳脖子上的肉,骂道:“那你还骗人。”
翌阳不喊痛却笑了。
翌阳把何天哄睡着了才回去,出病房门的时候,遇到了何天的妈妈。
翌阳说:“阿姨,我走了,改天再来看何天。”
何天妈妈看着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子,忍不住拉了拉翌阳的手,问:“翌阳,你喜欢我家天天吧?”
翌阳愣了愣,然后点了点头,又怕惹何天妈妈生气